第二十七章 坦白01
第二十七章坦白01
談笑並不是一個甘心做助手的人,宋白雖然提了幾個不錯的建議,但是從本心來說,她始終希望能獨立接案子、做案子。仰人鼻息,不管那人是誰,都不是長久之策。
坐在自己辦公室里正琢磨,獵頭的電話來了。
對方是一家500強的外資企業,但是職位並不高,只是一個高級法律顧問。聽了一下組織結構,上面還有一個法務總監,再往上還有一個全球法務副總裁。談笑告訴獵頭:「我大概可以做這樣企業的亞太區法務總顧問,以後有類似的職位再聯繫吧!」
獵頭大概有些吃驚,頓了頓才說:「可是您沒有海外留學的背景啊!」
談笑笑了,輕鬆地說:「有海外留學背景的都在我手底下幹活兒,按你的標準我都可以做全球副總裁了。告訴你,就算是SEC的規則,我也很熟悉,非常熟悉!做亞太區,也只是客氣!」
談笑心裡躥火,話也說得不客氣。
她沒日沒夜地泡在辦公室里,除了加班幹活兒就是翻閱各種法律文件和著作,甚至還定期發表論文。她干一年等於別人的三年,怎麼就比不上唧唧歪歪的非中國人了?
想到這兒,談笑看看自己已經排得滿滿的行事曆,在周末又加了一條——報班,學德語!大發展且不論,至少不能沒本事吧?
陸楓照例白天關機,晚上睡覺前幾分鐘開開檢查有沒有什麼簡訊。明天就是五一,談笑是不是看到那封信了?一陣嘟嘟嘟的聲音,談笑的簡訊進來了。陸楓有點兒害怕,不知道她會說什麼。
等了等才低頭去看——
中午時分。「爭取到一個大客戶,對方已經簽合同了。五一后寄到。」
三點多。「好煩啊!」
下午四點左右。「今天為國爭光,跟獵頭說要做外企的全球總顧!呵呵。自己都覺得牛!吹牛。」
晚上八點。「獵頭回電,說戲不大。鬱悶!」
十點多。「我要休息了,明天過去。媽讓帶好多東西,你最好能下樓接一下,我自己搬不動。」
再往後——
沒啦!
陸楓奇怪,難道沒收到?
談笑洗漱完畢準備睡覺,想起包里還有剛買的唇膜。往外掏的時候,掏出一張紙——挂號信的單子。下班地時候被自己一股腦兒地掃進書包了。
展開一看,是陸楓寄來的一封信。奇怪,都什麼年月了,還寄挂號信?轉念一想,算啦,反正明天也要去,到時候問吧。歲月靜好,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那時候還是響噹噹的黃金周。五一那天烏泱泱的人群往城外跑。談笑早上六點就被陸媽媽叫起來,說是怕路上堵車,讓她早點兒走。
她心裡老大不樂意,膩膩歪歪地收拾完,又不想讓老太太有話柄。只能安慰自己:沒關係,等到了部隊再睡也來得及。
雖然接受了,可是手腳就沒那麼勤快。談笑倚著門看老太太和阿姨把東西搬上車,半是沒睡醒半是賭氣。一根指頭都沒伸。
好在陸媽媽急於讓兒子早點兒見到自己給帶的東西,只要談笑坐上駕駛座開車,她便沒意見。本來她是準備去的,可是陸爸爸說,陸楓剛演習完,肯定有好多事兒要處理,笑笑自己去就行了,別黏黏糊糊的都去!陸媽媽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卻拗不過老頭子。談笑看出來了,只要陸爸爸不動窩,陸媽媽就算說破了嘴皮子也不會挪半步!
早上起得太早,談笑賭氣沒吃飯,走到路上就餓了。看著街邊一閃而過地永和豆漿,突然想起油條和熱氣騰騰的豆漿了。
吃完早點,又歇了一會兒,磨磨蹭蹭的。談笑一看錶才剛剛九點。反正日頭已經上來了。趕路吧!
陸楓拿著手機一會兒開開一會兒關上,不知道談笑賣的是什麼『葯』?老媽發了一個簡訊。說談笑六點半就上路了,現在都九點半了,大概快來了吧?
陸楓這是第六趟來門口了,站崗的小戰士剛剛榮升老兵,每次看見陸楓都站得更加挺直,有心表現一下。等他來的次數多了,小戰士心裡也嘀咕:難道今天有大官暗訪?這樣一想,更不敢怠慢,越發挺直身子,那胸脯挺得,恨不得和腿線拉成一道直線,腦袋仰著,差點兒和地面平行!
陸楓哪有心思看他,站在門口使勁兒張望。眼瞅著快到十一點了,談笑還沒來!怎麼回事?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談笑的。
也顧不得賣的什麼『葯』了,陸楓趕緊接起電話。
談笑聽到陸楓地聲音,說:「我現在有點事兒,晚點兒過去。」
陸楓還想聽出些什麼,那邊就掛了。只覺得談笑似乎是從一個比較嘈雜的地方走進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因為他聽到類似風鈴的叮噹聲,還有咖啡廳里常有的那種舒緩地音樂。隱隱約約,好像幻覺。
見宋白?
這是陸楓的第一反應。
隨即差點兒沒扇自己,你還算男人嗎?疑神疑鬼的!
但是談笑那兒什麼都沒說。陸楓玩了一會兒電話,忍不住撥過去。談笑倒是沒掛,接了起來。陸楓有點兒磕巴,「你……那個……大概幾點到?」
談笑周圍果然有那種比較舒緩的音樂,陸楓確定自己沒有幻聽。
「看情況吧,我給你電話。」
「嗯。」陸楓只能應下,仍覺得不放心,「沒事兒吧?」
談笑猶豫了一下,才說:「還好。」
還好?還好是沒事兒,還是有事兒?
陸楓心裡翻江倒海,一會兒怕談笑遇到什麼難事兒,一會兒又覺得談笑是要和自己攤牌。中午飯都沒吃。一腦袋扎進辦公室睡了個午覺。醒來后看手機上沒消息,便拽了一幫人打球。不然,沒等談笑回來,他就先把自己『逼』死了!
談笑地確進了一家咖啡廳,而且是見人。
不是別人,正是周嘉。
周嘉倒也不含糊,開門見山:「蘇阿月涉嫌侵吞國有資產,檢察院正找她呢。她的公司也被封了。聽說檢察院手裡拿到什麼新證據了。已經立案。」
談笑喝了口蒸餾水,好像手裡拿的不是水晶杯,而是試管,這件事跟這水是一個味兒。「恭喜。」
周嘉深吸一口氣,彎下身子,雙臂支撐在膝上,雙手交叉握前,頭微微仰起。盯著談笑說:「你……跟這事兒沒關係吧?」
談笑看了他一眼,「有關係怎麼樣?沒關係又怎麼樣?想……殺人滅口?我可不是證人,也沒蘇阿月的東西。」
周嘉說:「有人說那個重要的證據是從北京寄過去的。」
談笑挑了挑眉,沒頭沒腦地說:「不勝榮幸。」
周嘉眯起眼睛,「什麼意思?」
談笑亦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是我,不勝榮幸!」
周嘉猶豫了一下,說:「我也不希望是你。」
談笑看了看他,沒說話。
周嘉說:「實際上。我來是告訴你,蘇阿月被抓走了。」他說了一處物業地名字,談笑知道那是周嘉公司名下的物業。
但是,這些事跟她沒多大關係,不是嗎?
周嘉看談笑不為所動,繼續說:「我一直在外面出差,蘇阿月住到我這兒我不知道,警察來抓她地時候我也很吃驚。」
這番近乎自我辯解的表白惹來談笑的一聲冷哼。周嘉面『色』僵了一下。繼續說:「是……嬌嬌報的警。她說她心血來『潮』,想到各處看看,來到這兒發現屋裡住了人,以為出了什麼事兒,就報警了。沒想到蘇阿月住在裡面,那天她正好出去,兩人沒見著。哼,你說哪有那麼巧?」
不知為什麼。談笑突然想起那天那嬌倩穿的衣服——灰『色』的羊絨開衫加白『色』高領打底衣。腦子裡冒出一個詞,非常不適合她地詞:幹練!
那嬌倩也長大了——她們都在成長。不幸的是,似乎都帶著男人留下地傷口成長。別人是腳印一串串,她們卻是一道長長地濃濃的血痕。
談笑陷入自己地沉思。周嘉拿出一個小巧的水晶小貓的吊墜,輕輕一拔,原來是個U盤,「這是蘇阿月留在現場地,沒人注意。電腦雖然被搜走了,但是那上面沒什麼。都在這兒。」他在談笑面前晃晃,放在茶几上,「蘇阿月除了配合調查,將功贖罪,別無選擇。她來北京根本就是徒勞之舉。這裡面的東西也沒什麼用,不過你應該很感興趣。」
談笑只是看了一眼,有點兒不耐煩地撐住額頭說:「是什麼?」
「照片,你的,還有別人的。」
談笑笑了,「我以為是你派人跟蹤的。」
周嘉說:「我一直在外面出差,嬌嬌應該跟你說了。」
談笑說:「但她看到地是夜不歸宿。」
周嘉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上次在餐館見到你和宋白不久,蘇阿月就來了。聊天的時候我提到這事兒,想不到這個女人不惹事兒就難受,竟然想挑撥你們夫妻的關係。真是有病!」
談笑蹙眉問道:「動機呢?她憑什麼這麼做?」
「有病!」周嘉不耐煩地解釋。
談笑看了他一眼,見他不想討論也不再追問,拿起桌上的U盤,收好了,「謝了。如果沒別地事兒,我先走了。」
周嘉似乎沒想到談笑會這麼乾脆,愣神的工夫,她已經站了起來,趕緊攔住她,「不再多坐會兒嗎?」
談笑比他還吃驚,失聲笑道:「還……還坐什麼呀?不是沒事了嗎?」
周嘉似乎有些尷尬,站在那兒沒說話。談笑看了看他。問道:「你……有什麼事兒嗎?」
周嘉指指沙發,「坐吧。」
他似乎有些為難,搓了搓手說:「開門見山吧,談笑,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談笑吃了一驚,這種情況太詭異了!她有點兒不知所措地坐直身子,「我?我能幫你什麼忙?」
周嘉說:「我知道你是嬌嬌最好的朋友,她……她也比較聽你的話。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勸勸她?」
談笑似乎有些明白了,遲疑著說:「發生……什麼事兒了?」
周嘉說:「最近,哦不是,應該有段時間了,只是我沒注意,嬌嬌她……」他指指自己的腦袋,「這裡似乎不太正常。」
談笑苦笑道:「真的?那我能幫什麼?」
周嘉說:「哦,你別誤會。我不是說她精神或者神經有什麼『毛』病。我是說她鑽牛角尖鑽得厲害,思路有問題,希望你能開導開導她。」
談笑說:「我前幾天還和她聊天呢,挺好的,沒什麼呀!」
「我也是從蘇阿月被抓走地事情上才感覺到嬌嬌地問題。雖然嬌嬌做得看起來沒什麼漏洞。但是怎麼就那麼巧蘇阿月那天不在呢?」
「你是說,你知道蘇阿月逃避問題躲到你這兒了?」
周嘉一愣,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說:「我當時不知道。朋友嘛,過來住幾天還能不讓?」頓了頓,似乎有些不想請談笑幫忙了,但似乎又有什麼理由讓他不得不堅持,「再說了,嬌嬌平常從不管我有多少房產,多少公司,從來不過問。可是那天她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房產查了個遍!明的暗的都知道!可見她是蓄謀已久!」
談笑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也不需要說什麼。周嘉的眼睛都紅了,平日白皙的臉更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後來我知道檢察院那兒又掌握了新證據,這個新證據是和嬌嬌她們公司有關的。她在法務部,公司里地事情她要想知道還不容易?」
「你是說……嬌嬌向檢察院……」談笑沒說下去,其實事實地真相「雖不中,亦不遠矣」!
周嘉似乎方寸已『亂』,點頭道:「我懷疑是她。不對,根本只有她才能接觸這些東西。提供這些證據。」
談笑喝了口茶。「動機呢?就算嬌嬌能夠接觸到這些,為什麼要提供呢?看來你也受到牽連了吧?她那麼愛你。怎麼忍心讓你受牽連?」她想起嬌嬌給自己資料時地條件,那時候她似乎還不想讓周嘉受連累。所以,談笑在投遞資料時,特意把和周嘉有關的部分拿掉了。但是,現在蘇阿月從周嘉地物業中被抓走,看來周嘉脫不了干係!只是,嬌嬌……
周嘉說:「她……她以為……我和蘇阿月……哼,女人,就是這麼不可理喻!」
談笑臉『色』一僵,低頭喝水,乾笑兩聲說:「不會吧?她一直都不在乎的!」
周嘉說:「我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麼了。蘇阿月那種垃圾,嬌嬌怎麼會那麼在乎她?」頓了頓,他說,「不過,蘇阿月被抓之後,我和嬌嬌談過。她提了一句什麼就算是她做的,也是替你報仇。還說什麼,我總是護著蘇阿月,根本不在乎她之類的。你說她是不是有『毛』病?」
談笑聽著,心裡一陣涼一陣熱——涼地是血,熱的是火!
周嘉說得不錯,蘇阿月是垃圾,是不值得珍惜。但她是蜘蛛精,不管你珍惜不珍惜她,只要是她認定的,總要千方百計地纏住你,利益也好,『性』欲也好,甚至變態都無所謂,就像蜘蛛絲,不管你掙扎與否,只要落進她的網裡,都要包得密密實實。嬌嬌怕的,大概是這個吧?可惜地是,那些當事人——男人們——卻欲仙欲死,反而埋怨身邊的女人大驚小怪,小題大做!人和動物,在維護自己的地盤這個本能上,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談笑看了一眼周嘉,心頭的怒火一波接一波。他當真就什麼都不知道,要徹底毀了嬌嬌嗎?
「周嘉,我若是幫你,嬌嬌將來怎麼辦?如果你還像現在這樣對她愛理不理,我覺得我沒有幫你地必要!」
周嘉皺起眉頭,「談笑,我請你幫忙就是想給我和嬌嬌一個機會,不然我完全可以把她踢出我的生活,毀掉所有她知道的東西!」
「到現在你還能毀掉所有她知道的東西嗎?」談笑冷笑。
周嘉噎了一下,掙扎著說:「我這是在幫她。」
談笑懶得理他,「好,這一次我幫你勸勸她。不過,你記住,如果你再弄出個阿星阿日,狗啊貓啊的,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周嘉不以為意地扭過頭去。談笑被激怒了,壓低聲音說:「我記得你有幾筆去海外的錢……」
周嘉霍然直起身子,「你敢!你別忘了,知情不報也有罪。這麼久了,你現在再舉報,到時候你也跑不了!如果你出事兒了,別說宋白保護不了你,你老公家裡也容不得你!」
談笑嘿嘿一笑,「我過一天算一天,只求活得痛快,從來不想以後。你和我講後果,有意義嗎?」
周嘉的臉『色』有些猙獰,「我不信你捨得陸家那個大靠山!」
談笑哈哈大笑,笑到幾乎要流淚了,「靠山?周嘉,你以為我找你,找陸楓,找宋白,一直是在找靠山嗎?哈哈哈……靠山?周嘉,你簡直太荒謬了!」
周嘉眉頭緊皺,眼中卻明顯地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他認定談笑是捨不得現在地男人,尤其是在拜訪了陸家之後,更堅信談笑之所以嫁給陸楓,就是認定了陸楓父親的背景比她親生父親更強。談笑一直想用更強硬的夫家把自己的父親比下去,從而滿足一直以來對家庭的不滿罷了!
當初這樣認為,現在周嘉依然這樣認為。所以,他對談笑的反應只是皺緊眉頭,固執地認為她在自欺欺人。
談笑笑著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看看手錶,「好吧,先不談我的問題。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嬌嬌是為我好,我不可能不識好歹去說她地不是。我地脾氣你了解,我們也沒必要在這兒廢話。」
「好吧,我就直說了。我認為嬌嬌只不過拿你的事兒做借口,她以為我和蘇阿月之間有什麼,所以想辦法要陷害蘇阿月,甚至讓她……包括被檢察院找到。」
談笑看了看周嘉,心裡嘆了口氣,總算你還能明白點兒女人心!
其實,那嬌倩地確恨蘇阿月,她恨所有愛著周嘉或者被周嘉愛著的女人(包括談笑),所以她會自覺不自覺地傷害談笑,會打著幫助談笑的名義關注蘇阿月的動向,甚至在親自報復甦阿月的時候都不忘扯上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