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鎮遠

理想的社會是不存在的，烏托邦式的幻想說說也還罷了，一切還是要面對現實。政治不是圍棋，圍棋可以通過精確的計算得出死活或者官子的得失，而政治舉措的得失遠沒有那麼簡單。很顯然，汪幼清算不上一個合格的政客，只因為他還抱有天真的情懷。

對於錢謙益這樣的政客，崇禎也有點膩歪。事實上，錢謙益這些圓滑的官僚們也不能給崇禎帶來多少助益，這些政客的作用無外乎起一些平衡和穩定朝局的作用而已，實在是不能指望他們能夠提出什麼治國方略。.

大明官僚們的政治經驗，也不能說毫無參照意義，作為後世來的人，有一系列的政治見解和經濟方略，不過，這還必須跟大明國情結合起來，建設大明特色的封建主義或者資本主義，嗯，甭管是什麼主義，都得裝到大明這個「舊瓶」里，這些大明的文官的作用，就是幫助崇禎在「舊瓶」里裝上各種「新酒」。在這些人當中，史可法、馬士英、高鴻圖、錢謙益雖然不盡理解崇禎的一些新思路，不過在朝政上四人不約而同選擇的是執行崇禎的意圖，而王鐸、張慎言就沒有那麼積極了，至於姜曰廣、黃道周、劉宗周，在多數時候對崇禎的方略發出質疑，甚至上疏反對。好在這些人還算以大局為重，加上崇禎收復台灣，平定遼東，越來越強勢。而大明的歲入也大幅增加，這些人就算心中有不同的政見，就算再保守，眼看大明中興在即，皇上的聲望已經達到了頂峰，在這個越來越強勢的皇上面前，在保守的人也開始與時俱進。連迂腐的劉宗周也輕易不再上疏對崇禎說三道四，使得崇禎感覺劉宗周這老頭可愛了許多。

這一天，正是大明新竣工的鐵甲艦下水的第七天，《明報》將這艘排水量一千八百噸的鐵甲艦大事宣傳了一番，崇禎決定領著這些內閣六部大臣一起上艦看看，領略一下巨艦大炮的風采。

在排列整齊的水兵的揮手禮迎接下，君臣登上了這艘大明最大的鐵甲艦，然後由鄭森介紹艦船的性能。

鄭森如數家珍地介紹道：

「本艦標準排水量1800噸，滿載排水量2300噸，比去年年底下水的1000噸級『重慶』號、『台灣』號幾乎大了一倍。」

隨行的各位大臣今天皆是春風滿面，錢謙益顯得更加興奮，適時提出一個問題：

「皇上，這艘新艦下水，也該有一個響亮的艦名吧，臣等恭請皇上賜名！」

崇禎笑道：

「先不著急定名，等參觀完畢，請諸位愛卿一起議議，看看這艘船定一個什麼名稱為好。」

鄭森於是繼續介紹道：

「本艦裝備的主炮為雙管127口徑主炮，請看這裡，旋轉炮塔安裝裝甲，可以保護大炮和炮手，主炮射速為每分鐘12發，配備瞄準裝置，一般只須三輪齊射就能擊沉一艘三桅炮船。」

馬士英看起來對軍艦的火炮配置有些了解，心中有些疑問，於是問道：

「據我所知，那兩艘千噸級的鐵甲艦上面裝的是150口徑的火炮，為何這艘鐵甲艦打了一倍，反倒是火炮口徑不如那兩艘小艦呢？」

鄭森在心中腹誹了一下，這麼快就將那兩艘稱之為小艦，這馬大人真是眼界上得真快啊！曾幾何時，那兩艘艦可是大明最大的艦船，比起三桅炮船還要大上一號，大明上下曾經為那兩艘鐵甲艦很是歡騰了一番，沒想到這會兒在馬士英口中就變成「小艦」了！鄭森腹誹歸腹誹，心想反正父親大人正在福建那邊建造2500噸級的鐵甲艦，因此也就不再在意馬士英的說法，只是解釋道：

「馬大人，一千噸級的鐵甲艦裝的150口徑主炮是單管炮，就算是單管炮，裝在千噸級的艦船上還是顯得不匹配，150口徑火炮開起炮來，千噸級的艦艇直晃悠，影響射擊精度。本艦裝備的是雙管炮，改善了駐退複位機構，後座力降低，射擊精度得到了提升。馬大人可不要小看這雙管炮的威力，它的實際威力比150單管火炮的威力大了許多。」

看馬士英不再多說什麼，於是鄭森一邊走，一邊指點，一邊繼續介紹：

「本艦裝有四門76口徑速射炮，以彌補主炮火力。此外本艦還裝有八聯裝火箭炮，發射的火箭彈與107火箭彈有所不同，這種火箭彈是尾翼穩定火箭彈，一次齊射的威力非同小可。當然，本艦也裝備了107火箭炮，可以發射渦輪式火箭彈。」

崇禎唯恐臣子們聽不明白，在旁邊解釋道：

「這尾翼穩定式火箭彈，跟107火箭彈的威力差不多，八聯裝的發射架，可以八枚齊射，跟八聯裝的107火箭炮的威力差相彷彿。不過這種尾翼穩定式火箭彈造價比107火箭彈要低，是一種很不錯的覆蓋式火力。」

鄭森連忙拍起了馬屁：

「正是如此，還是皇上說得精闢。」

隨行的各位大臣也一齊湊趣，在一旁附和著，誇讚這艘鐵甲艦的火力之猛，簡直是聞所未聞。

鄭森介紹還沒有完：

「本艦還裝備了最新研製的魚雷發射系統，這個是絕對機密。魚雷的威力甚至勝過連射的火箭炮，如果一旦射中敵船，敵船幾乎是必沉無疑。」

一眾人嘖嘖連聲，自然是一副嘆為觀止的表情。

最後，鄭森領著崇禎君臣參觀下層機房，介紹道：

「本艦採用蒸汽輪機驅動，最高航速達到35公里的時速，續航航程為1200公里。當然，只要加煤加水，它的航程可以更遠。」

各位大臣走馬觀花，又從船機艙來到作戰室，參觀算是圓滿結束。君臣坐定，張慎言第一個就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鐵甲船著實威武，卻不知造這一艘要花多少銀子？」

究竟花了多少銀子，鄭森其實也不知情。崇禎給劉繼雲遞過去一個眼色，於是劉繼雲出言道：

「建造此艦，總計花了二十四萬三千八百多個銀幣。」

高鴻圖念叨道：

「造艦就花了這麼多錢，這出航一次，不像風帆船，還得燒煤，花錢恐怕也不少吧！要是造三五艘還罷，要是造十艘十幾艘，豈不是要花三四百萬銀幣！」

崇禎心道，海軍嘛，就是燒錢的主，造艦燒錢，海軍的訓練和維護同樣燒錢，不過，就算是燒錢也得燒下去。崇禎正色道：

「各位愛卿，你們都知道日本人野心勃勃，昔年侵佔朝鮮，前年又在台海與我展開海戰，去年，日軍企圖染指庫頁島，與我先遣部隊交火，同時日本人此際還侵佔著琉球。因此，我大明與日本必有一戰。日本人既然有四五千噸的大鐵船，我大明遲早也得有！朕不妨跟各位交底，在上海和福建，兩艘2500噸級的鐵甲艦正在建造，明年初應該可以建成。此外，1000噸到1500噸級的民用船隻，也要加快建造，平時可以作為民用，戰時可以改裝為軍艦。」

崇禎環視眾人，一看老臣們還是一副疑慮的神情，旋即說道：

「諸位愛卿為造艦的花費擔憂，自然是可以理解。不過，朕告訴你們，為了造船，為了造更大的艦船，朕一方面會拿出內帑兩百萬銀幣，另一方面，張獻忠和李自成都有意向我們買船。張獻忠中意的當然是我大明的鐵甲艦，朕打算賣一兩艘一千噸級的鐵甲艦給他們，價錢嘛，一艘二十七萬兩銀子，一艘就能賺回來二十萬兩銀子。李自成那邊，卻是有意買朕的那款座船，也不知道什麼人把朕的座船吹得天花亂墜，結果弄得李自成動了心。當然，大順不好意思只提買豪華座船，一併提出了購買軍艦。朕答應將朕的座船賣給李自成，再搭上一艘同樣是六百噸的鐵甲艦，兩艘船四十五八兩銀子，呵呵，李自成不差錢，根本就沒有還價。」

王鐸聞言，覺得甚是不妥，於是奏道：

「老臣奏請皇上收回成命！老臣以為，皇上的座船，斷然不能賣給李自成，此事不合禮規，恐為天下人詬病。」

崇禎心知王鐸想說的無非是皇上用的御用座船豈能出賣，這至少在面子上說不過去，還有，恐怕還擔心不吉利什麼的。崇禎笑道：

「王愛卿無須勸朕，朕那艘座船如今看來實在太小，不堪使用，李自成既然想買，那就賣給他好了。賣船的這些錢，朕會安排全部補貼新造軍艦，愛卿無須擔心！」

崇禎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於是轉移話題，說道：

「今日眾位卿家參觀了此艦，想必對此船已經有所了解，眾位卿家都是飽學之士，不妨為此艦想一個好名字，如何？」

史可法坐在錢謙益旁邊，當下在一旁煽動道：

「錢大人高才，何不為此艦取威武的好名！」

錢謙益想了一想，倒也不推託，口中說道：

「啟稟皇上，以臣所見，此艦乃是為對日作戰所造，目的乃是『鎮日』，然此艦取名為『鎮日』艦，似有直接對日本宣戰之意，臣以為，莫若命名為『鎮遠』號，日本雖遠，亦在我『鎮遠』威脅之下。皇上以為如何？」

崇禎聞言，一瞬間驚掉了下巴，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娘的！鎮遠！看來冥冥之中真有一種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