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良王妃7
第四十四章不良王妃7
她才是天清王廖江穎的女兒,不是嗎?那個二丫,不過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竟然頂了本應該屬於她的位置,到如今還厚著臉皮頂著她的位置,她的眼裡掠過濃烈的恨意,恨不得立即將二丫置於死地。
「石榴,你與她認識的?」她抬高地下巴,目光淡淡地望向陪她一起的大丫頭,這是由柳嬤嬤親自撥到她處的人,經過幾個月來的相處,她確信已經得到了石榴的全部忠心,「聽說那人曾經還在曾尚書的府里做過丫頭?」
石榴在曾玉菱死後,本是想投靠李側妃去的,不料那李側妃竟是狗眼看人低,不肯收留於她,她只得任由柳嬤嬤安排,最終來侍候了玉百合,她是打心底里瞧不起玉百合的,一個花樓里出來的女子,進了王府已經是她天大的面子,還老是動不動地迎風流淚,一副未語淚先流的樣子,比曾玉菱看上去都要柔弱幾分。
不過這些心思,她都深深地藏在心底里,沒有露出一絲嫌棄之色,自從她的月信一來,她已經失望透頂了,她沒有懷上身子,更別提能去曾夫人的面前耀武揚威一番了,又經過柳嬤嬤的一番狠心調教,心裡的那些心思到少了許多,可是對二丫心裡還存著一點兒怨恨的,看著昔日同為粗使丫頭的二丫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妃,她心裡忍不住要恨。
「是的,我們都在廚房裡做粗使丫頭,她以前就是劈柴挑水的,力氣大得很。」石榴也聽說過一些關於什麼天清王的真假女兒的事,小丫頭們間自有話說的,話一多說,消息便透了出來,同樣是一個丫頭,憑什麼二丫就成了王妃,而她不得不讓那個老色鬼給奪去了清白之身,更甚至跟了一個天清王的真女兒又能如何,一個待過花樓的女子,哪裡能成為真正的王妃,不過是哄著玩罷了。
玉百合併不知道石榴心裡的想法,她身邊原來有一個貼身的丫頭青蘿,她當初被九王爺安排住在外面,沒能接進王府,當時並不知道自己身份是那麼尊貴的她,還單純地以為青蘿得罪了二丫,阻攔了九王爺不讓她進府,就遷怒於青蘿,將她賣與一個行就就木的老頭子為妾。
沒有了青蘿,她有了石榴也是一樣的,她甚至不去想青蘿所面對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的情景,一個勁兒地望著石榴,似乎在尋找著一個認同,「你說,她佔用我的身份,是不是太理所當然了一些,還擺出王妃的架子給我看,真是太可惡了!」
石榴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那張臉龐令她嫉妒,若是她也有這麼一張臉,當初二少爺是不是就會看了上她,她早就是已經是二少爺的姨娘,哪裡還會做一個丫頭,天天聽著玉百合彈琴,她又不懂彈得是什麼,有時候玉合合興緻一來,半夜就起來彈琴,還唱著那些凄凄哀哀的曲子,嚇得她在夜裡都幾乎不敢起身,玉百合所住的地方正是曾玉菱曾經住過的地方,都出過兩條人命的,她害怕的。
「嗯,是的,她確實是太過分了,」對於玉百合的話,石榴向來是嘴上認同的,還一副很虔誠的樣子,覺得她說的全對,沒有一絲錯的,「好象大相國寺已經到過了,奴婢先下去。」她感覺馬車停了下來,聽得外面的聲音,就掀開車帘子下去。
她到外面一看,果然是到了大相國寺外,遠遠地就看到好多大和尚身著袈裟迎接著最前面的九王妃二丫,眼裡不由得覺得有些刺疼。
王府的女人全都下得馬車來,規規矩矩地跟在九王妃的身後,隨著大相國寺的方丈很有秩序地前去上香,檀香的味道薰得她們一身味兒,上香的事其實也很快,經過九王妃的同意,這些女眷們被允許在寺中稍走一回。
李側妃與王側妃這會兒是難得有致一同,都要了間專門供進香客留宿的禪房歇息一下,一大早地等到午後,在王府里驕慣了許久的身體都有些疲累;還有眾位夫人,對寺里根本沒有什麼興緻,也分別地要了幾間禪房,關係較好地就擠在一起。
玉百合沒有去禪房裡歇息,則是帶著石榴在寺中轉轉,不料石榴去解手,只留下她一個人在幽靜之處打轉,她獨自地在寺中走來走去,看著掉落在地的枯黃葉子,聯想到自己悲苦的身世,還有那個根本沒有機會來世上的孩子,眼淚就掉了下來。
「嬤嬤,她怎麼還沒有醒來,不會有事吧?」
忽然她聽到一個陌生的女音,連忙將面上的眼淚都抹乾去,四下里看了一下,沒有發生任何身影,到是見到一間禪房的門虛掩著,她本來想走,卻被下面聽到的話給吸引住腳步。
「二丫點了她的穴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呢……」
二丫?
玉百合連忙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大氣不敢出聲,就怕驚動禪房裡的人,朝著虛掩著門縫往裡面看進去,剛好看到兩個陌生的身影,一個瞧上去已經有些年紀,一身褐色的衣裳,料子不錯,恐怕是高門府里的管家娘子吧,面容和藹,卻是布滿了擔心,視線落向禪房裡的床里,那裡竟睡著一個人,隔著門縫遠遠地望過去,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依稀地看了個大概,知道那床里應該睡著個女人,而且聽她們話里的意思,是二丫給點的穴。
二丫,不就頂她王妃位置的女人,玉百合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廖江穎的名字不是她的,她只能叫做玉百合,連府里的那些丫頭都看不起她的身份,她才是天清王的女兒,她玉百合才是真真正正、的的確確、如假包換的廖江穎,可是她不能用那個身份。
她的身份已經屬於二丫那個無父無母,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野丫頭。
玉百合心中藏著強烈的恨意,一聽到那躺著的女人之所以動彈不得與二丫有關,就覺得自己抓到她的把柄,再往裡一望,見那中年婦人身邊還站著打扮素雅的女子,身上衣裳的料子經她一看,就知道比那中年婦人好上太多,根本就是京中貴婦千金們常穿的衣料,就確定那年輕的女子極有可能是中年婦人的主子。
裡面的兩人好象壓低了聲音,又好象沒有說話。
她在外面看得不太真切,正想再往前靠近,見裡面的兩人朝著門口過來,不由得大驚,外面沒有可躲的地方,急中生智之下,她迅速地退離門口,裝作不經意地從禪房門口經過,像大多數到禪房歇腳的進香客一般。
房裡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將曾玉靜順利地國舅府裡帶出來的李無垢與她的奶娘李嬤嬤,兩個人一清早地就到了大相寺,憑著國舅府之女的身份,受到了住持方丈的殷勤迎接,在她們提出要一間禪房歇腳之後,方丈也樂得大開方便之門。
她們倆見曾玉靜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不由得有些著急,對武功絲毫不懂的她們看著她一動不動,都這樣維持了一夜,現在都已經臨近午後,還沒見她醒來,心裡著急就更加重了,豈不料,她們之間的話已經被有心人士給聽了去。
她們毫無所覺地出了禪房,見到有位作夫人打扮的一身白衣的女子,貌似弱不禁見地從門外經過,心中並不以為意,將她當成也是來大相國寺進香的某家女眷。
玉百合走到角落裡,靜靜地看著那一對主僕遠走,待看不見人影之後,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晶瑩的眼睛里掠過一道詭異的光芒,朝著那間禪房走去,沒有多少血色的臉龐,腳下步子加快,看不出來竟是行動迅速,一點兒也沒有柔弱的樣子,舉止動作與尋常人無異,哪裡還有一分似乎要被風吹走的樣子。
「王妃?」
與玉百合走散了的石榴到處地尋找著玉百合的身影,走了好大圈,心裡滿是憤懣,明明看著一個柔弱得幾乎都承受不住微風的人,居然讓她給跟丟了,若是等會回王府,她要是找不到玉百合,不能一同回去,柳嬤嬤那裡可是頭一個不饒過她!
她終於找到玉百合,見到她鬼鬼崇崇地接近那間的禪房,就輕輕地喚起了一聲,誰知,她一聲十足十地將心裡打了個好主意的玉百合驚出一身冷汗,驚嚇過度,還真沒有聽出來是石榴的聲音,本欲推開禪房門的雙手像是碰著什麼滾燙的東西似的,迅速地縮入袖子里。
玉百合轉過身,清雅如沾露百合的面容,有一股子近乎變態的蒼白,讓她晶瑩的眼睛顯得分外的楚楚可憐,任何一個男人見到這般景象,都恨不得將她攬入懷裡,好好地哄哄著她吧,可是她面對著的是一個女人,那就是石榴。
石榴心裡極是看不慣這樣子的玉百合,就這麼一副病弱西施的樣子,也沒讓玉百合將九王爺引過來,要是她是個得寵的,石榴就會看得慣的,怪只怪玉百合不受寵,她算是看出來了,如今的王府里,除了已經懷了身孕的李側妃還有些地位,九王爺的心思全落在二丫的身上,跟她一樣是個粗使丫頭的二丫,居然就頂著天清王女兒的名上了位,若是當初王爺找她的是她那該有多好。
現實不盡如人意,總會讓人在夢裡尋找一些安慰,石榴就是這個樣子,她打從心底里看不起玉百合,花樓里出來的女人,哪裡比得她丫環出身的清白?不過,她在王府里幾個月了,那些個尖刻的想法都留在了心裡,一點也沒有露出來,反而小心翼翼地向玉百合道歉,「王妃,是奴婢的錯,奴婢驚著王妃了。」
「沒、沒有事的。」玉百合以為是別人,一看是石榴,懸著的心就立即鬆了下來,緊緊地拽住石榴的手,情急之下,那力氣大得驚人,「快點,石榴,你幫我把裡面的人弄出來!」
石榴被她大拉一記,那力氣她一下子掙脫不開,彷彿那玉百合吃街上賣的大力丸一樣,一聽玉百合的話,就起了好奇之心,乖順地走到玉百合的身邊,往門縫裡一看,跟玉百合看到的一樣,裡面躺著一個女子,看不清容貌。
「裡面的人?她不是睡著了嗎?要是驚動了她,讓她發現了,我們可怎麼辦是好?」石榴弄不明白玉百合到底是想做什麼,居然想把人家歇息在大相國寺里的人弄出來?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這趟出來,她們是跟著小王妃一起出來的,還有李管家與柳嬤嬤,對一行人管得極為嚴,哪裡還能讓她們這樣子帶個女子出去?要是讓李管家與柳嬤嬤發現此事,又應該如何說道?
「她是二丫點過穴的,估計她今天來上香,肯定是說動了王爺來的,就為了將這個人弄走了,我剛才看過了,有一對主僕還看著她呢。」玉百合嘴上這麼一說,她自己立即被自己說動,彷彿她早就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還不快跟著我進去,要是那對主僕回來得快,我們就被動了。」
聽著玉百合直接地呼出小王妃的「二丫」名字,石榴還有些遲疑的,王府里哪裡敢有這樣喚小王妃,即使是她心裡極是不服氣,那隻敢在心裡咒咒罷了,根本不敢指名出來,被玉百合拉入了房裡,待得視線落到床里的人身上時,她卻是愣住了,根本沒想到會是此人。
「怎麼了,還不快將人背起來?」玉百合將那人身上的被子給掀開,發現她人身上的衣物整齊得很,根本沒有脫掉一件,趁著她還被點穴道,吃力地想將人給拉起來,豈不料,她的力氣不夠,只將床里的人拉到床沿,堅決的目光一掃過石榴,見她兀自愣在床邊,還以為她在害怕,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她沒事的,沒有死,人還活著的,快點過來……」
「二小姐、二小姐……」
玉百合後面的話被輕輕的聲音給打斷,她訝異地瞅著身邊如木偶般的石榴,腦袋瓜子轉得飛快,想到石榴曾在尚書府里做過丫頭,讓她能叫出「二小姐」的人恐怕就是曾玉靜,曾經讓太後下過旨,要賜給九王爺做側妃的。
一想到這個事,她的手立即縮了回來,像是給燙著了一般,任由曾玉靜軟軟地倒回去,半個身子已經掛在床沿,看上去就快從床里掉下來,到是石榴連忙伸出手,將曾玉靜給弄下了床,「王妃,這二小姐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去在國舅府里做了六夫人嗎?石榴到是有聽說過這件事,沒想到在大相國寺里能碰到曾二小姐玉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還讓二丫給點了穴道,整個人都給制住,連掙扎也沒有,就跟睡死了一樣,任憑外面電閃雷鳴也不會驚醒過來。
「我不知道。」玉百合只聽了個大概,不知道為什麼曾玉靜會在這裡,但反正是與二丫脫不了干係,她得把人偷偷地帶回去,送到九王爺的面前,讓九王爺看清二丫清秀面容下的險惡,本來她還在想用什麼辦法讓二丫乖乖地退下王妃之位,如今她手裡有了曾玉靜這個把柄,只要她好好地利用,二丫還不是讓她擺布在手心裡。「快點,你將她背起來,一起回馬車裡。」
既然是曾玉靜,玉百合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入了國舅府里當六夫人,如今二丫將人從國舅府里這樣子鬼鬼崇崇地弄出來,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一定要將此事告訴九王爺,二丫的目的可能是要引起王爺與國舅爺之間的衝突,她一定要讓王爺明白,在王爺的身邊,只有她玉百合一人真心地對王爺好。
石榴背起曾玉靜有些吃力,事已經至此,她不得不做,邁動著腳步走出禪房,腳下的步子非常之慢,她不知道玉百合心裡打什麼主意,瞧這種情形,也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她完全不在意,她樂意看到二丫吃癟。
而那邊已經上完香的二丫,已經由柳氏與李譽陪著,問明了李無垢下歇腳的地方,就過來相尋,與正要去找打聽二丫是不是已經來了的李無垢在半路相遇。
李無垢還真是差點兒認不出來那華貴一身的女人竟然是她身邊跟了三個月的二丫,哪裡還有一絲稚嫩的樣子,王妃的架子,從頭足到腳,無一不顯示出她的尊貴,她昨夜裡眼睜睜地看著二丫被傳聞中喜怒不形於色的九王爺就那麼扛走,心裡還一度擔心二丫可能會讓九王爺收拾了。
這麼一看,到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李無垢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對著她行了個禮,她雖是國舅之女,面對面的不再是她身邊的小丫頭二丫,而是九王爺的王妃,她應該行禮。
她這一行禮,李嬤嬤自然也不能無視於二丫,她還沒有那個膽子,再一次見到二丫,她也是愣住了,那個常常偷懶的小丫頭,裝扮一下,還真是幾分王妃的氣勢與威嚴,身邊還陪著王府里的嬤嬤與管家,後面還跟著侍女與侍衛,長長的隊伍,幾乎看不到邊。
看著二丫、不,是九王妃將自家小姐扶起,她也跟著站直身,領著一行人前往禪房處,豈料,等她們一行人過來,禪房的門大大地開著,床里空無一人。
李嬤嬤還兀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進得房裡,將那凌亂的被子掀開,還是沒有找到半個身影,這禪房裡一目就能瞭然,斷不可能藏住人。
「小姐,人不見了。」
李無垢在外邊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人不見,溫柔的面容出現一絲慌亂,轉頭望向夏盛裝打扮的二丫廖江穎,見她臉色似乎也有些不好看,心裡湧起一個不好的想法來,壓低了聲音,遲疑地說出口,「會不會是我……」
廖江穎知道自己回了王府,不管以後如何,至少她現在是廖江穎,不是二丫,心裡還是喜歡二丫這個名多一點,當初醒來的時候,她腦袋裡一片空白,獵戶的老婆一問她叫什麼名字,腦袋裡突然地浮現這兩個字,她覺得挺好,就拿來用了,還挺順口,現在不能這麼叫了。
她揚手阻止了李無垢即將說出口的話,如果真是國舅爺將人帶走,李無垢這話一出,不知道國舅爺會有如何反應,不管國舅爺人如何虛偽,人如何的噁心,可這與李無垢又有什麼關係,她不能摻合進來太多。
李譽四處看了一下,這大相國寺的情況早就在他的腦袋裡,如今小王妃要帶走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嚴肅了起來,斯文面容里的笑意到是一絲未減,眼裡的認真意味卻是不可小覷,「這裡是女眷們歇息的地方,一般不會有外人進入,李小姐出來之時,可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大相國寺周圍全有王府的侍衛相護,外人很難踏入裡面一步,大相國寺是皇家寺院,平民百姓難得進入,森嚴得很,就連李無垢也是托著父親是國舅爺的身份進來的,還有這裡全是女眷們歇息的禪房,就不用說會有閑雜人等出現在這裡而不被任何人發現。
「見到什麼人?」李無垢仔細地想了一下,記憶里好象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就輕輕地微搖臻首,面容里滿是遺憾的樣子,又惟恐真是父親派人下的手,這一回府,不知道是面臨父親怎麼樣的責難,一想到那個她覺得有些忐忑不安。「沒有,應該是沒有,當時我與尋尋覓奶娘出了房,就直接來找王妃的,路上只碰到過幾個小沙彌。」
「不是的,小姐。」李嬤嬤卻是想起了她與自家小姐剛出門時,看到有人從門前經過,當時還以為是哪家女眷,如今一回想起來,這大相國寺的人除了王府的人與自家小姐外,根本沒有人被引入這處歇息之地,覺得那個人特別的可疑,「我們出門時有見過一個人從門前過去,一個女的,一身白衣,看得要被風吹走似的。」
王府的人一聽,覺得這話形容極為貼切,一下子都在腦海里清清楚楚地勾勒出白衣女人的形象,眼前都不約而同地顯現出三個大大的字:玉百合!
誰都知道今天來大相國寺的人,只有一個人穿了白衣,玉百合,她最愛白衣,每月王府里給每位夫人做衣時,她選的總是白色,決不會更改,所以一想到白衣,所有人都有致一同地想到這個玉百合,玉百合讓人印象太過深刻,深夜裡身著一襲白衣,在院子外面晃蕩,曾經嚇壞過王府里不少丫頭,還以為是曾玉菱的鬼魂來了。
「屬下這就帶人去看看。」李譽反應迅速,立即指揮著身後的侍衛,「你們好好保護王妃,不許任何人可疑的人靠近王妃一步。」他果斷地下了命令。
禪房外面的院里擺著一張石桌子,牢牢地生長在地面里,旁邊還有四個石凳子,旁邊的花壇里秋海棠開得正艷,布滿了枝頭,將綠色的葉子幾乎遮擋住。
柳氏的一個眼色,一個侍女連忙拿出手絹來,將石桌子面與石凳子面的灰塵撣去,另一個侍女則在桌面擺上兩碟看著模樣就能激起人的口腹之慾的點心。
「柳嬤嬤,你們先退到那去,我跟無垢小姐有點話兒說。」廖江穎被柳氏扶著坐下,這一身的打扮令她有些不太適應,看得挺好,整個人覺得一下子累得慌,也不能隨意地動一下,柳嬤嬤說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京極律,絕不能有任何失禮的行為。
她心裡有一種仰天咆哮的衝動,想狠狠地抓住京極律的雙肩,大聲地沖他好一陣咆哮,「失禮你個大爺的!」可惜京極律上朝去了,根本不見人影,她只得訥訥地收回這種狂放的情緒,免得大相國寺的人將她當成瘋看待,不過,她很快地就鎮定了下來,本來她覺得自己已經夠拘謹了,如今一看曾玉靜一失蹤,李無垢比她還拘謹,連忙讓身旁的人給退下去,至少離她遠一點兒才好。
李無垢坐在她的對面,雙手放在膝蓋上面,坐姿態無可挑剔,她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也是皇朝第一才女,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心裡的話問出口,「你現在怎麼樣?他昨晚沒怎麼你吧?」
「他能怎麼我?」廖江穎先是發出疑惑,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習慣性地用手撓自己的腦袋,這會兒,手指沒有直接觸到頭皮,而是碰到了盤髻的厚發,讓她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眉頭。「無垢小姐想太多了吧,他還能怎麼我來的?」
這話好她可不愛聽,好象她被京極律捏在手心裡一樣,絕對是不愛聽的。
李無垢到是瞧出來了,儘管一身盛裝,可二丫還是那個二丫,沒有一點兒的改變,心裡就放心了下來,剛才的事,她看出來了,那個白衣的女子,似乎王府里的人都認識,莫非是王府里的人嗎?二丫居然一點兒也不擔心,極有可能是王府的人吧,只要不是父親的人就行。
「你會過得好吧?」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二丫的,怎麼說兩個相伴了三個月,要說沒有感情的話,那是假話,「九王爺應該對你不錯吧?」
「對我不錯嗎?」廖江穎的視線落在面前的點心上面,出來的時候剛吃過飯,肚子還是飽的,東西再好吃,也激不起她的食慾,被她這麼一問,到是有些遲疑地反問過去,「他對我不錯嗎?」
被精心勾勒過的清秀臉蛋顯出幾分成熟,此時她被眼線描得似乎大了一點兒的眼睛充滿了迷茫,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手腕間還留著一點疼意,那上面還殘留被他用力過後的痕迹,耳邊響起他的警告,她不由得面色一緊,難道她就要一直住在王府里,做九王妃嗎?
「怎麼了?」
李無垢聽她反問了自己一句,然後小臉茫然又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問了一句,見她沒有反應,就伸手在她的面前,輕輕地搖晃著,試圖拉回她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的神智。
「我沒事。」
廖江穎終於回過神來,將眼前的雙手給移開,目光落向一旁的秋海棠,那裡的秋海棠開得正艷,精神頭兒十足地迎著午後的陽光,她感覺很茫然,茫然地不知道前路在哪裡,甚至是覺得那天為什麼要坐在牆頭,為什麼要笑那個被胖姑娘追得差點無路可逃的京柳東?
她要是那天沒有坐在牆頭,沒有取笑被胖姑娘追得無路可逃的京柳東,會不會今天一切都會不一樣?她低著頭,默默地瞅著自己胸前的珍珠項鏈,指間的綴飾,無一不顯示她如今的身份,她打心底里不太喜歡,甚至有強烈的不安。
「也許明天就不是了。」
李無垢看到她粉色的唇瓣動了一下,似乎在說話,但耳朵里分明沒有聽到聲音,疑惑地望著她,見她漾開明媚的笑意,又似乎覺得自己是多心了,也許根本沒有說話。
廖江穎其實是說了話,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京城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吧?她想走了,管什麼黑衣人、國舅爺,還有九王爺京極律,他們與她有什麼關係,她什麼也不見記得了是吧,什麼了不記得了,一個人悄悄地溜走吧。
她的心裡因這個想法而歡快起來,被精緻的妝容掩飾過的小小臉龐露出明媚的笑意,彷彿自由的生活在她的面前,親切與她招手,那些個煩人事,是屬於廖江穎的,不是她二丫的,她只是一個叫二丫的人,什麼九王爺京極律,還有他王府那麼多的女人,都是廖江穎的事,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想開了,就覺得面前豁然開朗,她的心情也跟著變好,將京極律的話全都丟到腦後去了,腕間殘留的疼意,讓她瞬間給忽略,完全將她自己給狠狠地斥了一次,就是個傻的,她還留下來做什麼,沒她的事,早走早好。
「幫我一個忙吧?」她壓低了聲音,笑眼盈盈地沖著李無垢請求道,瞥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柳嬤嬤與那班侍女們,遠遠地望過去還真找出一個符合她要求的人,招手示意那人走過來,拉著她往禪房裡走,「無垢小姐,請隨我來。」
李無垢怎麼都覺得她的笑意似乎有一些算計的意味,心裡有些不安地看著她將那個與她個頭差不多的侍女拉入禪房裡,房裡迅速地關上,她剛想問到底是什麼事,就驚見到那侍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向廖江穎那邊,喉嚨底欲湧出來的聲音全被一隻手給緊緊地捂住,美目瞬間驚恐地瞪大。
柳氏一直守在外面,以為小王妃是與李無垢有事相談,也很知趣,沒有去驚擾,待得那禪房門一開,走出來一身整齊的侍女,從門縫裡望進去,還能清楚地見到李無垢與小王妃的身影,也就放鬆了警惕。
「柳嬤嬤,王妃命奴婢去看看李管家事辦得如何了了。」那侍女低垂著頭,頸子露出衣領外,誘人的弧度露在陽光里,暈開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
柳氏沒有細看她一眼,就揮手示意她前去找李管家打深消息,曾玉靜的事是王爺親自吩咐下來的,王爺這是小王妃的要求,她們得把事辦得天衣無縫才好。
「奴婢這就前去。」
低著頭的侍女,始終沒有抬起頭來,一走過侍女與侍衛的長隊,腳下的步子不再沉穩,加快了許多,彷彿後面的猛獸在追似的,一下子就消失在大相國寺里。
李譽帶人過去,見玉百合剛巧已經上了馬車,似乎有意要回王府的意思,就命侍衛上前,將玉百合的馬車給攔下來。曾玉靜算不得什麼重要人物,救她與不救她,都是一件無所謂的事,只是既然是小王妃的意思,自然要做令小王妃滿意,不然王爺那裡,他可是不好交待的呀。
他扇動著手裡的摺扇,離馬車有三個身的距離,看著侍衛上前毫不客氣地將車帘子掀開,連一句阻止的話都沒有,玉百合美目圓睜,盯著動作放肆的侍衛們,在石榴相扶之下,走下了馬車,「不知道李管家想做什麼,我有些乏了想快點回王府,李管家這麼興師動眾地讓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不將我放在眼裡了?」
李譽老神在在地朝她行了禮,斯文的面容滿是淺淺的笑意,「還請王妃恕罪,據大相國寺的方丈講,有人混入寺里,意圖對王爺的女眷不利,還請王妃下車,讓侍衛們好好地檢查一番,免得刺客躲在馬車,令王妃受驚!」
這話說得沒有一絲迴轉的餘地,令玉百合蒼白的面容氣得漲紅,平白地添了一絲血色,她纖纖玉手往前一指,下意識地有一些顫抖,氣憤地瞪著李譽,沒有色彩的唇瓣顫抖地動了幾下,卻是沒擠出話來。
石榴緊緊地將她給扶住,怕她氣著了,到是沒得她的好果子吃。
沒一會兒,侍衛就從馬車裡下來了,沒有找到人,馬車裡空得很,內壁里也是空的,根本沒有曾玉靜,侍衛們此次出動是空手而回。
「這裡這麼熱鬧呀?」
李譽的臉色微變,沒想到居然沒有找到人,看到旁邊的一輛輛馬車,剛要讓侍衛們將所有的馬車都給檢查一遍,聽得一記溫婉的聲音響起,轉頭一看,竟是向來不太說話的王側妃,他上前行禮。
「不知道李管家檢查完了沒有,我身子有點乏,想先回王府,勞煩李管家跟王妃說一聲,不知道李管家是否可以讓我上馬車?」王側妃長得不算出眾,眉眼間透著溫婉,一點也不像出自武人之家,到像是小家碧玉般,聲音輕輕的,笑望著李譽。
「側妃娘娘請上,已經檢查完畢。」李譽沒有阻攔,示意著侍衛放行。
「李管家?……」
侍衛猶豫地看著上馬車的王側妃,不由得朝李譽望去,被李譽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住,「我們回去,天色已經晚了,王妃也應該回王府了,王爺若是已經下朝了,見不到王妃,我們可得繃緊我們身上的皮。」
侍衛聞言,連忙閉緊嘴巴,王爺的脾氣,府里人哪個不知,最好是別忤逆風王爺的意思。
李譽帶人迴轉的時候,看到柳氏並沒有陪著小王妃,而是領著侍女站得離禪房微有些距離時,心中就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尤其是見侍女的人數似乎少了一名。
「柳嬤嬤,小王妃人呢?可還在房裡?」他問著柳氏,壓住心底的疑問,兀自鎮定地問。
「九王妃與我家小姐在房裡說話呢。」
沒待著柳氏說話,李無垢的奶娘李嬤嬤先開口,她殷勤地上前幾步,揚起手,輕扣著禪房的門,扣了好幾下,沒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心下就有些急了起來,顧不得房門還虛掩著,一把就推門進去,走到桌前趴著的兩個人中間,低下頭一看,這一看,她卻是愣住了,獃獃地愣在那裡。
「怎麼了?」柳氏見她反應不對勁,連忙上得前去,快步地踏入禪房裡,到了李嬤嬤的身邊,也是低頭一看,一張嚴肅的臉,更加嚴厲,回過頭,強自鎮定地向著站在門外沒有進來的李管家說道,「快點讓侍衛去找人,快點,王妃逃跑了!」
禪房裡有兩個女子,一個是李無垢,她面朝著門邊,剛好能讓人從門縫裡將她的臉看清好;另一個居然就是那個被廖江穎喚進去的侍女,此時她的身上披著廖江穎所穿過的華麗衣裙,不知人事地趴在桌面里,背朝著門口,從門縫裡望更進去,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不清她的臉,很容易地讓人以為她就是廖江穎。
這副情景,誰一看就知道出自於廖江穎的手筆,她把她們弄成這個樣子,還點了她們的穴道,防止她們出聲將她的事給破壞,她卻自己穿上侍女的外衣逃之夭夭。
這下子,李譽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完全可以想象自家主子震怒的表情,不由得一個瑟縮,還是很迅速地反應過來,吩咐著侍衛將王府的女眷好好地送回王府,他自己先走一步稟報王爺,希望小王妃還沒有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