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結局
第五十章大結局
「太后,太后……」男人的聲音明顯地帶著濃重的喘息聲,「請饒了臣弟一會兒,太后好手段,臣弟佩服,太后的肌膚嫩滑得讓臣弟都不敢下重手,這可如何是好?瞧瞧這紅艷艷的果子兒,臣弟都想一口咬下去,想當年,臣弟還喝過太后的奶水呢,這不,至今還記得呢!」
這話更令得年輕的皇帝陛下簡直是火冒三丈,立即將她給推到一邊去,直接地走上台階,從口子里走了出去,被推到一邊的二丫有些吃疼,她的手臂狠狠地撞了一下硬實的牆壁,疼得她差點兒飆淚,見他已經走出去,連忙快步地跟上,她還指著這個皇帝將京極律放出來,可千萬不能讓他出什麼事來的。
冷冷的聲音傳過來,令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滿眼震愕地望向聲音的來處,見那邊帘子外面居然看著明潢色的人,那人年輕俊朗,面色卻是難看得很,眼底更是已經出現強烈的殺意,死死地盯著他們。
「原來是皇兒。」
太后先時有些驚慌,但在深宮裡生活了那麼久,她很快地就整理好了心神,拉過早已經被他們踢到一邊去的錦被,遮住她自己的身子,從李國舅的身上下來,嘴裡還覺得很是遺憾地從將自己的身子從他還是賁張著的物事上下來,沒有被填滿的身子,覺得空虛不已。
她坐在那裡,似乎十分地鎮定,依然是她一國之母的姿態,完全沒有因為自己被兒子堵在了床里,而露出一點兒的狼狽之色。
李國舅更是大膽,則是視年輕的皇帝陛下如無物,拉過一條褲子將他的下半身給遮住發,「微臣給皇帝陛下請安。」他的面容溫和,就像一個最慈愛不過的長輩,明明恭敬的行禮,卻是帶了些不可避免的倨傲,似乎根本不將年輕的皇帝陛下看在眼裡。
二丫看著眼前的一幕,萬分嫌棄地盯著當朝最尊貴的女人——太后,還有那個虛偽的李國舅,即使已經在國舅府里見識過一回他的變態,但今天里所見的事,還是讓她大為震驚,這是什麼,姐弟?
「母后似乎不甘寂寞,不如去皇陵,替父皇守陵吧。」年輕的皇帝冷冷地說道,帝皇氣勢顯露無遺,面對著穢亂宮廷的女人,眼裡全是厭惡,恨不得這個人立即消失在他的面前,「至於國舅嘛,不如閹了吧,母后覺得如何?」
「皇兒怎的如此?」太后一臉的驚異,彷彿她根本沒有被親生兒子抓姦在床,反倒是親生兒子衝進來打亂她的享受,「母后將你辛苦地拱上皇位,這就是你對母后的報答,讓母後去皇陵,不怕被天下人恥笑你不孝?」
「是呀,陛下,太后說得極是。」李國舅跟他的姐姐一樣,也是沒有任何的心虛,彷彿出現在這裡的皇帝陛下礙著他們的眼了,讓他們不能盡興,「還請陛下回宮去吧,把九王妃給留下來,好讓我這個舅舅替陛下除去這個外人,以免她看了不應該看的事,嘴巴又一時太快而說了出去是吧?」
他的話里是帶了商量的意思,可那語氣卻是強硬得很,根本容不得年輕的皇帝陛下反駁,話音一落,就已經一掌打向二丫的面門。
強勁的內力直衝著她過來,二丫心下大駭,沒想到李國舅來這一招,竟然想將皇帝陛下的注意力給吸引走,好讓她出手,她連忙出手回擊,與李國舅硬生生地對了一掌,那一掌震得她全身發麻,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背後硬生生地抵住堅硬的牆壁才停了下來。
受了一掌,後背又與牆壁狠狠地一撞,她立時覺得血氣翻湧,喉嚨底還湧上一層血腥味兒,她連忙努力地試圖咽回去,見李國舅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沖著她又是一掌,她自然下意識地就要去擋,但是有人比她出手更快!
明潢色的身影擋在她的面前,出招快如閃電般地與李國舅迅速地過了五十來招,李國舅胸口中了一掌,剎時噴出一口血來,他倒在地面里,渾身抽搐。
李國舅一倒下,太后驚怒地站起身來,此時已經顧不得全身上下僅用被子給遮住,一隻手從被子里伸了出來,狠狠地指向年輕的皇帝,那手臂一顫一顫的,艷色的唇已經褪去幾分血色,動了幾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已經是氣極。
然後二丫上前去,看著那李國舅痛苦得捂住胸口,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點兒的不勁,索性再一步地上前,沒待得李國舅發現她的靠近,就已經迅速地出手將他給點了穴道,往他的耳後一摸——
耳後的地方與旁邊似乎是有一絲的不一樣,她眼睛一亮,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無視李國舅眼裡流露出來的驚恐之色,她來回快速地試了幾下,才將一層薄薄的麵皮從他的臉上剝落了下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那長得極是普通,方方正正,小眼睛,大鼻子,就身材與李國舅一般無二。
那人被揭開了真面目,知道大限已到,不由得全身抖得跟篩似的,頭沒命似地往地面里狠狠地磕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求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全是太后勾引小的,小的怕太后發現小的不是國舅爺,才爬上太后的床的……」
此話一出,太后臉色發白,又轉紅,瞬間又轉青,一下子臉色變來變去,就調色板差不多了,目光狠狠地瞪著地面里的人,「你這個蠢材,竟然敢欺騙哀家,還不快自行了斷,免得髒了哀家的手!」
「母后,不忙著。」年輕的皇帝陛下沒料到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替身,一個可惡的替身,目光冷冷地望著太后,見她氣憤難平的樣子,一點兒也沒有任何兒子對母親的尊敬,眼睛里全是嫌惡。「母後去守皇陵吧,讓父皇在底下也可以安心一點兒,此人就交給朕吧,還請母后不要插手!」
他一口一個「母后」的,將兩個字咬得分外之重,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皇兒,哀家可以去守皇陵,可這個女人得死!」太后本以為憑著情人兼弟弟的李國舅會將她帶出去,一直是老神在在,也沒有將這個兒子看在眼裡,豈料是陰溝裡翻船,那人竟然不是李國舅,而且她甚至都不認識,還與他翻雲覆雨,不過,她不甘心地指著手裡還拿著人皮面具在玩的二丫,狠厲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狠狠地地瞪著她。
二丫被她瘋狂般的目光給嚇了一跳,手裡的人皮面具就掉落在地,此時,她又重新想起自己的安危來,面前的是一對母子,怎麼就他們才是母子,她就一個外人,保不齊會將她殺人滅口的,依剛才的情形,她還真是打不過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
這思來想去的,冷汗就濕了她一身。
「母后,朕還真是不想聽您說話!」年輕的皇帝陛下沉吟了一會兒,對著母儀天下的太后,輕輕地說了一句,抬腳就踢向那地面跪著的人,直直地就踢向他的胸膛,「母后,喜歡這座宮室吧,先在這裡住個幾天吧,等過幾天朕的事都忙完了,到時候讓母后發懿旨,開開心心地為父皇守皇陵便是。」
二丫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腿踢出去,然後一直盯著那人,見他的抽搐已經平和了下來,不由得心中更是忐忑,這個與太后私通的人,竟然不是國舅爺,或者說,本來是國舅爺,而國舅府來了個偷龍轉鳳?
太后哪裡肯甘心,她高高在上慣了,讓她去守皇陵,豈不是活活地要將她給困在那個冰冷的地方,「皇兒,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你的母后?別忘記了,你的皇位是你舅舅一手扶上去的,若是你敢讓哀家去皇陵,他定不會饒過你!」
年輕的皇帝陛下像是聽見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似的,目光如淬了毒汁般,「母后現在還提起舅舅,對舅舅可是長情得很,可舅舅呢,他人呢,怎麼陪母后在宮中耍樂的,竟是這麼個東西?」
這話二丫也想問,她想知道李國舅去了哪裡,這個人,居然還將別人易容成他自己,當做他自己在宮裡陪著太后,這都是怎麼一回事?她站在一邊,不敢再上前,戒慎地盯著已經死去的陌生男子,不想插話,那是他們的母子的事。
太后看著那男子死去,眼裡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甚至沒有一點兒憐惜之態,這麼多年來,陪著她的可能就是眼前的男子,她此時終於明白這麼多年來是自己一心維護著的人給毫不留情地愚弄,甚至讓她的身子被這麼個男人給沾去,這個難堪的事實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絲毫不給半點面子地點出來,她怒極攻心,差點兒暈厥過去。
「母后,怎麼不說話,說來聽聽,國舅與你可是姐弟,你不管自己的臉面,都不管朕這皇帝的臉面了?你的男寵,竟是你的親弟弟?做出如此有悖人倫之事,讓朕怎麼面對天下人!」年輕的皇帝陛下滿含諷刺,他高高在上的母后,竟然做出此等醜事,讓他面上無光,甚至是以這樣的母親為恥,「真可惜,你的弟弟看不上你,直接地將你給賣給別人享用!」
後面的一句話直接地戳中太后脆弱的心,被兒子抓住,她以為還可以依靠著國舅在朝中的權勢,保住她的地位,哪裡料到,傾心相護的人早已經……
她的心疼得厲害,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朝入深宮,獲得帝皇寵,將他從一個小小的地痞撥弄成一朝重臣,這就是他給她的答覆,一個不知所謂的男人,扮成了他,在深宮裡取悅她!
她笑了,放聲大笑,可憐她一生謀算,終敵不過他的城府,陪上她的身子不說,而被親生兒子嫌棄,且視為恥辱,這口氣令她怎麼都咽不下去!
「皇兒,他恐怕是去調動你的大軍了,怕皇兒你不能硬下心來處置京極律,打算兵諫!」太后將她與李國舅謀定的事全部說了出來,還補上一句,「虎符在他的手裡,你一定要將他抓住,治他個謀反之罪,將他千刀萬剮!」
二丫聽得驚心肉跳,萬分希望自己是個聾子,虎符都落入了李國舅手裡,這還是簡單得打算逼得皇帝陛下處置京極律嗎?她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怎麼都覺得這話從太后的嘴裡說出來都有些可笑,這人確定是個太后,而不是一個被男人的甜言蜜語給沖暈腦袋的小女人?
「母后還在這裡好好地待著吧。」年輕的皇帝陛下簡直沒有想到,他的母親管不住自己的腰帶也就罷,居然將他的虎符都送與私通之人,「如果那無恥小人,竟敢領兵過來,朕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誅他九族,當然,母后,您得好好地活著,朕會讓你好好地活著,好好在守著先父的陵墓!」
二丫一句話都不敢說,靜靜地跟著皇帝陛下從深宮裡走了出來,迎面而來的是吹得人一冷的北風,她下意識地就用雙臂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外面見不到一個人,連個宮女都沒有見到。
「你回去!」
「?」二丫一時間不明白那年輕的皇帝陛下在說些什麼,反應不過來地停下了腳步,見前面的人一直往前走,就追了上去,「陛下是讓臣妾回王府去嗎?」
她滿含希望地問道。
「守著那裡,不要讓任何人出入。」
這話說得軼釘截鐵,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二丫回望了一下已經沉浸在夜色里的宮殿,想到那裡面還待著的太后,還有那具屍體,不由得心裡有些發悚,但還是應了下來,乖乖地轉身朝回走。
她站在外面猶豫了一會,才鼓起勇氣推門進去,卻見著滿地的血腥,濃烈的血腥直衝著她的鼻子過來,讓她肚子里一下子就翻滾了起來,扶著門框,乾嘔了起來,「……」
才從牢里出來,她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就被宣入宮裡來,肚子根本沒有什麼東西,乾嘔得她眼淚擠出了幾滴,好一半兒,才消停下來,她靠著門邊兒,怎麼也不敢往前走一步,眼裡映入一幕極為血腥的情景。
那已經死去的陌生男人,身上如同馬蜂窩般一般,血已經流了一地,將他身下的地面全都染成血色,已經穿上一身鳳袍的女子手裡握著匕首一次次地捅向已經死去多時的陌生男子,嘴裡還喃喃地念叨著:「死吧,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二丫覺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凝固,此時她多麼希望京極律能在她的身邊,將她從這一詭異且血腥的地方給帶走,渾身冰冷地靠在門邊,挪一步也不願意。
「你回來了呀?」豈料,那太后發現她的身影,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持著匕首朝著她踉蹌走過來,鳳袍拖得長長的,地面的血色沒有半點遲疑地迅速地染上她的鳳袍,她的手裡匕首還往下滴著水,那一雙精心保養過的手全部是艷色的血,往下一滴滴地落下來,隨著她一步步地往前走,身後殘留著一地的血色。
「嗯,我回來了。」
二丫剛想說話,卻忽然覺得不對勁,那話兒明明是太后自己說的,連忙抬起頭望向走過來的女人,那張描繪的極為精緻的臉,此時的妝已經花了開來,濺滿了艷色的血,與她蒼白的臉色相間,看上去十分的滲人,還有她的目光,毫無焦距,明明是朝著門邊過來,卻好象是無意識似的。
「弟弟,是你呢,你不乖呀,都躲在哪裡呢,快點兒出來,怎麼都不出來?」
「弟弟,弟弟,你哪裡去了,哪裡去了,怎麼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呢?怎麼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呢?」
太后一直喃喃地說著話,在房裡來回地走著,一圈圈地走著,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就那麼毫無焦距地走著,似乎沒有看見房裡多了一個人,失魂落魄般地拿著匕首,一直在回憶著她的情事。
二丫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心下想的最多的是想用此事逼得皇帝將京極律放出來,又覺得風險實在太大,到時候,說不定她還沒救出京極律來,就已經讓年輕的皇帝陛下滅了口,話說,哪個做兒子的,還是做皇帝的兒子,會讓太后與人私通,甚至是的事讓第二個人知道?
她扶住額頭,靜悄悄地退出內室,頹然地坐在外室里,感覺腦袋裡都打結得厲害。
「王妃,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回到王府里的二丫剛走入王府,整個人就倒向地面,幸好她身邊的侍女們動作迅速地將她給扶住,讓她免於倒地的危險,卻是驚得柳氏一身冷汗,讓侍女們將王妃抬入轎子里,直接地送回正房裡,等她將王妃從轎子里扶出來之時,一碰到王妃的衣服,驚愕地發現那上面濕得厲害,像是給汗浸透的。
二丫哪裡還有力氣起來,宮中的兇險差點讓她還能活著出宮已經算是萬幸之事,待得侍女們將她全身都擦拭了一遍后,她躺在床里,還是心有餘悸,懸到嗓子眼的心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王妃,那邊有異動了。」
她沒有什麼胃口地吃了幾口東西,就懶懶地躺在床里,房裡只有柳氏陪著她,點著燈,房裡如白晝一般,她心頭煩躁得很,本來還想求皇帝陛下讓她去刑部大牢見一回京極律,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待她經歷宮中的事後,她怎麼也不肯去見京極律了,看不出來皇帝陛下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但肯定是不願意讓她把這事說與京極律聽的,就算是沒有,也許皇帝陛下也會認為她說了,她不敢冒險,冒任何的險,而將京極律陷於更大的困境。
「仔細地盯著,給我仔細地盯著,任何敢出賣他的人,我都要讓她付出代價!決洋輕饒他們!」她靠著床頭,雙手緊握成拳,「王府里的侍衛都準備好了沒,如果事情有變,就衝去刑部大牢將他救出來!」
她不管誰當皇帝,不管是無恥的國舅,還是年輕的皇帝陛下,誰當皇帝,又與她有何干係?她要的只是京極律的安全,如若國舅真用虎符召來重兵相圍,那麼即使拼著她的命也要將京極律從牢中弄出來,哪裡管得這世道誰白與黑!
「是的,王妃。」
這聲音是出自於李譽,隔著一道帘子,他在外面應道,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北風呼嘯,捲起滿地的枝葉至半空中又飄散開來,清冷的月光照在光滑的青石板路面,夜歸的人不自覺地拉緊衣領,緊縮著身體,腳步加快地往家裡趕。
「什麼人?」
一記厲喝聲將試圖從門口出去的婆子模樣的女子給攔住,那女子見有人相攔,竟是很鎮定地站住,素色的裙裝,頭髮用布巾給包住,額頭全部地都給包住,不露出一絲秀髮,雙手抬在胸前。
「李大哥,我是十五、十六夫人房裡的嫣紅呀,你不記得啦,她們讓奴婢的出去買點兒東西呢!」那女子沒有一點兒的驚慌,朝著那攔住她的侍衛微福一身,極是自然地開口,「還請李大哥高抬貴手,讓奴婢快去快回,也省得將兩位夫人的事給誤了,您說是吧?」
這話讓那李侍衛沒有多想,他是記不得那兩位夫人房裡有沒有叫嫣紅的丫頭,也不記得有沒有聽說過嫣紅這個名字,可那兩位夫人慣使風月之事,夜裡讓人出府買東西是挺常見的事,也沒有再詳加盤問,就將橫在女子身前的長槍給放開,示意她出去。
「謝謝李大哥。」那女子還極為有禮地謝過侍衛,回頭望了一眼被夜色籠罩的王府,眼裡最後的一點兒留戀都消失在眼底,轉頭就往外走,腳步還加快了一點兒。
「慢著!」
透著斯文的聲音響起,那女子頭都不未回,步子更快了,到最後她竟是跑了起來,卻讓府門外的禁衛軍給強行地攔了下來,將她毫不留情地擋回王府的大門。
女子幾乎是被強行推回王府里,腳下卻是絲毫未見有凌亂,轉過身,面色如常地面對著喚住她的人,「李管家,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還出來巡夜呢?」
李譽慣常拿在手裡的摺扇,此時正插在他的腰間,雙手負在身後,淡漠地望著試圖從王府里混出去的女子,「王側妃,這麼晚了,興緻這麼好,還想出去走走?這夜深人靜的,還是請側妃到王妃的面前去吧!」
「也好,王妃回來后,賤妾一直未到王妃面前去請安,想來是深感不安。」王側妃表現得落落大方,一點兒也沒往日里躲在李側妃的身後沒有主見的樣子,也沒有想扮成婆子從王府里出逃讓人給抓個正著的窘態,那表情極是自然,一絲的波瀾也看不出來,「還請李管家在前面帶路,賤妾的眼睛一入夜就會看得不太清楚!」
她的要求很自然,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就彷彿嘴上說的話,跟她心裡那是一般無二,絕對不會有二心。
「請側妃往這邊走。」
李譽沒有遲疑,親自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
此時已經是深夜,二丫業已經歇息了一會,精神感覺有那麼好了一點兒,只是打從心底里湧出來的疲憊,在沒有見京極律安然無恙地從刑部大牢出來之前,她恐怕一直就是這個樣子懨懨的。
「都什麼時候了?」她剛想從床里坐起來,被柳氏給輕聲細語地勸了回去,就靠在床里,肩膀上面加了厚重的裘皮大氅,夜裡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讓她有些坐不住,擔心在刑部大牢里的京極律,「嬤嬤,你說,他在牢里會不會被用刑?」
她緊緊地抓住柳氏的手,柳氏開始沒太注意,後來就覺得被抓得生疼,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任由她緊緊地抓住,瞅著面前小臉里深含著的擔心,令她的心也是懸得老高,想派去給王爺送點東西的人都給硬生生地擋在刑部大牢的鐵門外,讓人不得靠近一步。
「柳姐姐,柳姐姐,柳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聽得內室傳來焦急的喳呼聲,讓二丫與柳氏都是一驚,想到的便是在刑部大牢里的京極律,都不做第二人之想。
「奴婢見過王妃,給王妃請安。」那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女子,儘管是焦急萬分,她還是依禮向二丫行禮,「王妃,紅玉已經小產了,那血止也止不住,快要不行了!」
「紅玉小產了?」柳氏站了起來,瞅著二丫的面色一沉,她微緩了一下,鎮定了一下心神,問向那進來的中年女子,這中年女子正是李氏,原本是派給李側妃的,不料,李側妃與「這都是怎麼回事,才知道李側妃那人假懷孕與紅玉真懷孕之事,怎麼就、怎麼就小產的?」
小產了?
二丫還清楚地記著紅玉的名字,那夜裡,她分明是聽到紅玉與一個女子的對話,那就個女子就是如今跪在她面前的中年女子,「這都是怎麼回事,王爺的第一個子嗣,怎麼就這樣子沒了?府里還沒有大夫,都是去保住紅玉的性命!」
「已經去了,都已經去了。」李氏這幾天心裡有些不安,李側妃假孕之事,她是知情的,等了幾天,都沒有人來喚她問話,心裡一直是七上八下的,對紅玉這邊的照顧就有些大意了點,以至於讓人趁機下了黑手,「是有人在紅玉的保胎葯里下了紅花,王妃,還請王妃明查,將那個把王爺的子嗣給弄沒的黑心人揪出來!」
二丫愣在那裡,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京極律真是從牢里出不來,那麼紅玉的孩子,她心裡雖然有些疙瘩,但還會讓人培養的,至少這王府總不能沒有一個繼承人吧,如今小產了,她發現自己居然鬆了一口氣,讓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壞。
柳氏見她愣在那裡,一時間摸不清她在想些什麼,連忙示意李氏下去。「王妃,此事極容易查,府里已經被禁衛軍圍住了較長時間,出入都有禁衛軍嚴格的盤查,應該很快地就能查出來到底是誰給紅玉的葯里加了紅花。」
「王妃,屬下領著王側妃過來給王妃請安!」
李譽沒有進入內室,將王側妃引到門前,輕輕地扣響門扉,向裡面說著不輕不重的話。
出現在二丫面前的王側妃,令二丫有些吃驚,這一身婆子的打扮,要是她真沒有留心地看一下,那麼,她還真是認不出來那就是在李側妃身邊的王側妃,見她鎮定自若的樣子,不由得覺得有些佩服。
「王側妃,看來今夜的心情不錯,王爺被關在刑部大牢里,你還有心思扮成這樣子,莫非是想出王府見王爺去?」一想到是這個人將京極律的消息泄露給李國舅那個無恥的小人聽,她的胸口就一揪一揪地疼,恨不得將王側妃給狠狠地處置了,「嗯?」
王側妃沒有跪下請安,就那麼站著,沒有一絲的羞意,也沒有一絲的悔意,反而挺起了胸膛,嫻靜的面孔抬了起來,遠遠地望著坐在床里的身影,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嫉妒之色,「二丫,還真是個賤名呢,堂堂的九王妃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盡可以在我的面前擺你王妃的架子,王爺如今都在刑部大牢里,你以為你還能做這九王妃多久?一天?還是一個月?」
「我無須在你的面前擺架子,而且我也不用擺給你看。」二丫示意讓柳氏讓開,「紅玉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在她的葯里下了紅花?」
她淡淡地問道,視她眼底的嫉妒之色為無物,將肩膀上的裘皮大氅拿了下來,懶懶地躺回被窩底下,沒待王側妃有任何的回答,逕自對著柳氏說道:「把人帶下去吧,我不想見這人,平白得讓我噁心!」
柳氏沒有遲疑,就想將王側妃給拉了出去,誰知,她竟被王側妃突變的面色給嚇了一跳,隨後而來的是胸口中了一掌,這一掌極重,柳氏不會武功,讓她狠狠地往後摔倒在堅硬的大理石雪地面,疼得她全身的骨頭都快移了位了。
她看著王側妃朝著大床里的人沖了過去,張嘴就大喊,「來人……」
然而她的聲音卻是斷在嘴邊,王側妃見她大喊,重重地就一腳踩向她的小腹,疼得她立時沒有了知覺。
柳氏暈厥了過去,二丫的房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她躺在床里,看著柳氏倒下,眼裡一跳一跳的,卻沒有任何動靜,眼睜睜地看著王側妃沖了過來。
「你說我噁心?嗯」王側妃卻是沒有立刻動手,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床里的人,「我是噁心了,跟著李側妃那個賤人,任由她揉扁搓圓,甚至都失去了我的孩子,我是噁心,我噁心得要為我沒有出生的孩子向曾玉菱報復,看著她一天天地虛弱下去,你知道吧,我開心得緊,還一次次地將補藥送過去,那補藥裡面可全是毒呢,銀針都驗不出來呢!」
二丫就那麼聽著,一直沒有動作,眼裡的憐憫意味卻是濃重得很,就那麼地看著她。她知道曾玉菱是誰,正是曾玉靜的姐姐,沒想到她的死是出自於眼前的女人。
「李玉如那個賤人,一直爬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竟讓我抓到她與張祈私通,哼,她自以為聰明,還不是落在我的手裡,任我宰割!你也一樣的,小王妃,你仗著有王爺相寵,也不將我放在眼裡,也是該死的!」
她話一完,就向床里的人出了一掌,然而,這一掌註定要落空,迎面飛過來的錦被將她兜頭給罩住,讓她沒有出手的能力,隔著錦被她重重地受了一掌,氣急敗壞地試圖將錦被扔開,沒等她扔出去,接二連三的招式讓她吃不消,最後一記迴旋踢,讓她狠狠地倒向地面。
二丫走近她,一腳踩在她的胸口,清秀的臉上帶著幾分戲謔之意,雙臂環抱住胸前,似乎有些傷腦筋地說道:「呃,我真不好意思,打別人我是不行的,不過對付你,我是綽綽有餘的!」
「呸,你不用得意,我爹的兵馬就快入城了,你等著看好了!」
王側妃忿恨地瞪著她,嘴角流出一絲血色,猶自放話威脅著踩住她的人。
「王妃,李國舅兵圍京城,陛下派人接王妃入宮!」
聞言,王側妃眼裡的得意之色怎麼都掩飾不住,恨恨地盯著將她踩住的女人,把涌到嘴邊的血給狠狠地咽了回去,「你們都聽著吧,兵圍京城了,等著我的父親將你們一個個地踩在腳底下吧,讓你們跟狗一樣跪下在他的面前求饒吧。」
二丫眼眸一利,突然間緊緊地揪住一個令人意外的秘密,狠狠地往她胸口再一次往下踩,這會兒,再沒有一絲的放水,她就那麼地踩住她的胸口,面色嚴厲地瞪著地面里的人,「我管你父親是李國舅那個無恥的人還是別的什麼人都好,李譽,將她給綁起來,等會一起隨我入宮。」
她彎下腰,點向王側妃的啞穴,至於其中應是王家之女的王側妃怎麼就成了李國舅的女兒,此時,她根本不想理會這些,看著李譽將不能言語的王側妃給綁了起來,她自己則是將柳氏給扶起來,讓她靠著椅子,讓她的傷口粗了包紮了一下,然後喚來侍女去找大夫過來。
馬車從王府里出來,將九王爺府重重包圍住的禁衛軍隨即將馬車前後左右全部都護住,不讓任何人靠近一步,已經是黎明時分,天空還有些暗沉,風吹到臉上,分明很冷,兩邊的街道看不到一個行人,店鋪里與住家們都似乎還沒有醒來,筆直的大道直通往皇城,馬車緩緩地行進著。
在馬車的後面,九王爺府的大門竟然出現一輛輛馬車,全是由王府的侍衛護送著,細數過去,竟是有十六輛之多,馬車走得不是很快,彷彿馬車裡很重似的,讓馬車的速度緩了下來,那些馬車出走的方向都是各自不一,紛紛地散開來,化整為零。
「那些人安全不?」馬車一停下來,車帘子被掀開之時,二丫知道自己已經身在皇城,她按捺住心頭的焦急,壓低了聲音,問著身邊的李譽,「我不希望她們會出什麼事,畢竟她們都侍候了他那麼多年!」
是的,那些在她出王府後,一輛輛出王府的馬車,是那位十七位夫人,在這個王府存亡的夜裡,幾個人求到她的面前,讓她放過她們一馬,讓她們出府去,她也算是痛快,並沒有將這些在困境之時打算傳誦京極律的人給狠狠地處置了,讓李譽親自去問十七位夫人的意思,若是她們還願意待在王府里,她絕不會相趕,但若有人要走,自古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她還是懂這個道理,就不為難她們,想走的就讓李譽從王府里的庫房裡清點了一點財物於她們,至少可以保她們這一生無衣食之憂;不想走的也可以留下來,但王府里不能再待了,至少是現在不能再待了,若是真有個萬一,除了皇城,王府就是目標之一。
結果那十七個夫人也算得是爽快之人,個個都願意離開,拿著銀子離開,各自奔前程去。
「絕對安全的。」李譽微躬著腰,嘴唇都不見有動靜,使的是傳音入密的功夫,「王妃不必擔心,她們都是自願離開王府的,以後與王府無關。」
二丫嘆了一口氣,目光掠過皇城裡已經嚴陣以待的禁衛軍,還有些似乎不一樣的將士,她雖然不是認識那都是什麼營的,如凝滯起來的氣氛,一張張嚴肅得沒有任何錶情的臉,都讓她覺得事情非常之嚴重!
虎符在李國舅那個無恥的小人手裡,她雙手抬在胸前,手指縮在衣袖裡,迎面的風吹得她雙頰生疼,頭上由侍女們精心盤的髮髻沒有一絲凌亂的痕迹,她看見皇帝陛下身邊的洪公公來接自己,被凝滯的氣氛感染得有些僵硬的臉部肌肉,讓她努力地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都成為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洪公公,外面的傳聞可是真的?」她輕聲道,聲音被吹散在凜冽的北風裡,長長的裙擺在她的身後拖了長長的一地,轉過身望著被侍衛從馬車裡拖出來被綁住的狼狽女人,眉頭淺淺地皺起,「李國舅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帶兵圍住了京城?」
王府在內城,聽不到任何外城的聲音,一路過來,她只知道路上很靜,悄無聲息的寂靜讓她心頭愈發地不安,捺著性子坐在馬車裡,一直到了皇城,森嚴的皇城,讓她更加不安。
「恐怕是如此,若是亂臣沖入京城,那麼王府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陛下讓王妃入得宮來,就是怕王妃被人衝撞。」洪公公極是耐心地勸著,沒有一點兒的慌亂,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將她引上城樓。
高高的城樓,令人望而生畏,二丫跟著洪公公上去,從台階一階階地上去,越往高處,北風越疾,吹得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索性地就按住右邊的厚厚城牆,小心翼翼地往上,待得停下腳步,她一望底下,映入眼裡的是密密麻麻的將士們,他們的面前架起一個高高的大鐵鍋,裡面染起一熊熊烈火,將她清秀的臉映了個通紅,也把將士們的臉染了個血紅,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勇氣無敵。
「臣妾參見陛下。」
城樓的最高處站著年輕的手到皇帝陛下,北風狂熱地試圖吹起他身上明潢色的龍袍,厚重的龍袍沒有絲毫動靜,將北風毫無意外地擋了下來,雙手負在身後,面對著底下的將士,年輕的俊朗臉龐意氣風發。
「這是我皇朝的將士,英勇無敵。」皇帝陛下只一個揮手,示意她起來,指著匍匐在他腳下的將士們,「你覺得朕能守住這皇城嗎?李國舅可是拿走了朕的虎符,還有天清王的舊部,你說,朕守著皇城有多少勝算?」
有多少勝算?
二丫不敢直白地回答,她知道了李國舅打的旗號是「清君側」,而京極律就是他要清的人,她怎麼容許這個,不能容許,清他娘的破君側,想謀反的無恥小人,竟然敢拉著京極律當擋箭牌,去他丫的!
她想罵人,知道無濟於事,就省了一點兒唾沫星子,直接地跪了下來,額頭與冰冷的城樓地面一接觸,凍得她幾乎哆嗦起來,「請陛下讓京極律出來,他領兵多年,還望陛下讓他將功折罪!」
「九皇叔有什麼罪嗎?朕到是不曾知曉,不如九皇嬸哪裡聽來的消息?」
然而年輕的皇帝陛下卻是萬分詫異地望著她,親自將她給扶起來,似輕描淡寫般地反問了一句,彷彿他真是不知情的樣子。
二丫一愣,腦袋裡還沒有反應過來,憑著直覺就直接地扔過去一句話,「沒有罪,你怎麼還讓他等在刑部大牢里?」她問得理直氣壯,「……」
「穎兒?」
這一記才幾天沒聽過的聲音,如旱后的甘霖,令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小小的眼睛,將從台隊處一步一步往上的男人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次,才敢確認真是他,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不由得朝他跑了過去。
迎接她的是溫暖而熱烈的懷抱,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安了下來,眼淚不知怎麼的,竟從眼眶裡落了出來,嚎啕大哭道:「京極律你這個壞蛋,沒事了都不回來,讓我平白得擔心好幾天,你這個大壞蛋,大壞蛋!……」
她這幾天的神經都崩得很緊,感覺幾天下來什麼事都經歷了一次,小小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他堅硬的胸膛,京極律沒有質止她的動作,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摸她明顯清瘦許多的小臉,幽深的眼裡掠過濃厚的心疼之色。
「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了。」他笨拙地安撫著她,胸前已經被她的眼淚給打濕,都不知道她哪裡來的眼淚,小小的身子,水意到是多得很咧,「乖,別哭了,乖乖地在這裡等著……」
「噔噔噔……」
城樓的台階處傳來劇烈的腳步聲,急色匆匆且滿頭大汗的鎧甲男子沒有一絲猶豫地跪在年輕的皇帝陛下面前發,「陛下,東西城門已經失守!」
勢如破竹。
東西城門,盛世之朝,守城門的兵丁早已經習慣了安逸的生活,萬萬沒有想到會有大軍壓境,甚至都來不及抵抗,清晨才開的城門已經湧進來如過潮水般的兵士們,令他們措手不及,無力反抗。
大軍分為兩路,由李國舅與他最中心的丁管家一路從東城門攻進,直衝著皇城的方向;另一路西城門攻過,那是冽真與程峰,直衝著刑部大牢的方向,那裡面有一個人,是他們起兵的借口——京極律!
此時,天際的最後一抹暗色消失殆盡,早起的太陽靜悄悄地趴在山頭,懶洋洋地瞅著地面壯觀的大軍,似乎是來了興緻般,緩緩地爬起來。
清晨的街道靜悄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彷彿他們所經歷過的不過是一座死城,一個已經空蕩了很多年的死城,所能傳入他們耳里的只是行軍的單調聲音。
「老爺,好象不太對勁,不可能這麼靜,不可能的。」丁管家拉住韁繩,示意所有的人都停下來,四下里看了一下,街道兩邊的店鋪還沒有開張,街邊的小攤販也沒有出來擺攤子養家糊口,「老爺,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讓他們提前做了準備?」
「我的大軍入城,那些個跟牆頭草般的賤民們早就是魂飛魄散,哪裡還敢出來,肯定都早就躲了起來!」李國舅滿臉的不在乎,在他的眼裡,那不是過是一件小事,最重要的是皇城,那裡才是他的目標,等他奪了權,還怕這些刁不乖乖地臣服在他的腳下,「都是一幫膽小膽事的,一個都不敢出面!」
話音一落,李國舅狠狠地一拉韁繩,胯下的駿馬就出矢的箭一般,身後的兵士們都立即跟了上去,聲勢極為浩大地逼近皇城。
丁管家回頭一望那店門緊閉的店鋪,心中仍有殘疑,卻是駕馬快步地上前,很快地就超過兵士們,與最前面意氣風發的李國舅保持著半個馬身的距離。
皇城的大門緊閉,高而威嚴的城牆擋住大軍的去向,令李國舅大手一揚,讓聲勢浩大的隊伍停了下來,仰頭朝城門上面一望,見上面還吊著一個女子,那女子就一身普通的衣裙,整個人就僅僅腰間綁著一根手指般粗的繩子,北風一次,她的身子還隨著風搖晃起來,萬分兇險。
「爹爹,快救女兒,快救女兒,女兒就快堅持不住了……」
城牆上面的正是王側妃,她的頭髮凌亂地披散開來,嘴角還殘留著血色,聽到由遠及近的行軍聲,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沖著底下的人大喊。
然而——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她稱之為「爹」的男人竟拉開一張弓,對著她射了過來,急切的話還沒有喊完,她的身子已經讓呼嘯而來的箭狠狠地穿了過去,剎時血從她的胸口裡流出,她不甘心地盯著橫穿身子的長箭,雙眼瞪得極大。
爹,你好狠的心!
這話永遠地堵在她的喉嚨底,永遠也沒有機會說出口,眼睛沒闔上,眼珠子已經失去了生氣,死板地瞪大,已經沒有了呼吸,血從她的胸口滴落,落在冰冷的地面,沒一會就凝結起來,半空中只見她的屍體還隨著北風輕輕地飄蕩。
二丫離得很近,清楚地見到無恥的李國舅將王側妃一箭射死,心裡不得生起幾分憐憫,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王側妃就是這樣子的人,她看著洪公公滿面微笑地將王側妃的屍身拉了上來,那雙曝凸出來的眼睛足以顯示她死不瞑目。
「別看。」她的眼睛被一隻大手給親呢地捂住,不讓她看到眼前這血腥的一幕,京極律以身相擋,讓她轉過身去,「乖乖地,站到裡面去一點兒。
城樓上的北風呼嘯著,很冷,有了身邊的這個人,她好象覺得那風兒都絲暖意兒。
「陛下,老臣為陛下清君側來了,望陛下恩准!」李國舅沒有一點兒內疚,彷彿他射死的是與他毫無關係的人,朝著城樓的最高處望上去,迎著清晨的陽光而立的明潢色身影,不用他多加猜想,就知道那是皇帝,過了今天,皇帝也應該換人做做看了。
「怎麼,李國舅,就憑你的這些人,還想清君側?」城樓上面出現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後面上前一步,與年輕的皇帝陛下維持著一個身的距離,居高臨下地盯著下面的李國舅,「真是可筆至極,你回頭看看吧!」
「吼吼吼吼威武……」
「吼吼吼吼威武……」
還沒待李國舅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忽然就聽得吵鬧的聲音,轉頭一看,街道兩人緊閉著的房門,瞬間都開了起來,從裡面湧出來大量的兵士們,將他身後的大軍團團地圍住,里三層外三層,人數極多,個個表情嚴肅,手裡的長槍泛著寒意,直直地指向被鼓動的兵士們。
他大驚,回頭朝著城牆的方向看去,全是烏鴉鴉的兵士們,頓時,他帶來的一路人馬竟全數地包圍了起來,成了瓮中之鱉,氣急敗壞地一揚馬鞭子,「都衝上去,全部都給我衝上去,殺了京極律,殺了京極律,還朝廷一個清明……」
他的話一出,身後的兵士們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手裡的長槍碰到將他們給果斷地圍住的身著鎧甲的兵士們,沒有哪個伸出第一隻手,去吃蟹。他們被國舅爺手裡的虎符給召來的,還真以為是皇帝陛下將虎符交與他的手裡,讓他們這些人來清君側!
「我皇朝的將士們,我英勇的將士們……」此時城樓上面年輕的皇帝陛下開口,面色嚴肅,「李國舅乃是叛國之賊,哪個將他殺了,朕重重有賞,受了李賊矇騙的將士們願意棄暗投明的,朕發誓絕不追究你們今日所為不來!」
一時間激起千層浪,被虎符召來的將士們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根本就沒有什麼清君側,而他們的一腔熱情給李國舅一個人給刷得一點全無。
「吼吼吼吼威武……」
「吼吼吼吼威武……」
「給我上,給我上,不要被他的話給矇騙了,今日你們跟著我到了京城,連續攻下兩座城門,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
跟王側妃一樣,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從馬背上狠狠地掉了下去,面朝地面,背上露出長長的箭尖,而城樓上面,京極律手裡拿著一把長箭,還維持著放箭的姿勢,神色輕鬆得很,「拿下李賊!」
隨著京極律一聲令下,大街小巷裡湧出如潮水般的將士們,與先前的兵士們匯合成一起,烏鴉鴉地將李國舅身邊的人馬全部壓縮在皇城前一大塊空曠的圓弧形地塊里,而李國舅被京極律一箭射中,還掙扎著從地面里爬起來,眼神帶著陰毒,已經處於瘋狂的邊緣。
「給我殺,給我殺,殺殺殺……」他試圖上馬,卻怎麼也上不去,惱怒地一把奪邊身邊兵士手裡的大刀,將那馬瞬間宰殺,湧出來的血濺了他一身,他用手狠狠地抹去,嘴裡叫囂道,「快給我沖,給我衝上去,殺了京極律,自有榮華富貴在前面等著你們……」
「陛下已經給京極律給挾持了,快點殺過去,將陛下營救出來,勇士們,今日是我們對陛下獻上我們赤誠忠心的一天,讓陛下看看我們的忠心!」那是丁管家,他綠豆般的小眼睛滿赤紅之色,身處被圍困的中央,聲嘶力竭地大吼,妄圖激起所有人的鬥志。
只是,沒有人聽他們的話,重兵壓過來,手裡的武器紛紛地掉落在地,隨著一層層的兵士壓將過來發,他們都趴在地面,沒一個敢再次站起身來,面對皇朝最精銳的部隊,那是京極律一手訓練出來的軍隊,在戰場上讓周邊諸小國都是聞風喪膽,根本不敢越邊境雷池一步。
形勢變得對李國舅極為不利,他怒極攻心,竟是宰殺了身邊的幾個副將,更令得他陷入眾叛親離的位置里,他命人撕開一道口子,帶著還跟隨著他的親衛逃離了開去,丁管家護在他的身後,一支利箭飛過來,從背後直接地射中丁管家,這個眼睛里總是有一股綠光的丁管家倒下了馬,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快速的騎兵從他身上毫不留情地踏了過去,將他踏成一堆肉泥。
二丫就站在京極律的身旁,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彷彿她一鬆手,他就會消失在眼前似的,底下毫無勝算的李國舅潰逃的一幕,卻讓她心下一暗,免不了有些兒不高興,緩緩地鬆開自己的手,雙手的十指緊緊地絞在一起。
京極律似乎是察覺她的變化,將手裡的弓箭遞給站在台階之上的李譽,將她摟入懷裡,「小丫頭好象生氣了?」他低下頭緊緊地將她摟住,湊近她的脖子間,聞著她身上獨特的味道,心裡覺得很是安心,「帶你去看場好戲如何?」
二丫心裡氣極,哪裡是好象生氣,她很生氣,這都算是什麼,她擔驚受怕的,就怕他會出事,結果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視線掠過在場的一個個人,她心裡的怒火更是飆升,這些人都知道,就將她一個人給瞞住!
「哼!」她重重地踩向他的腳面,那一記一點兒也沒留情,一把將他給推開,直接地使起輕功從城樓上飛了出去,長長的裙擺隨著北風在空中飛揚,劃出一道美麗的痕迹。
「九皇叔,九皇嬸看樣子很生氣,可得好好地勸勸呀,朕還可以放你幾天大假的,讓你好好地哄哄皇嬸?」年輕的皇帝陛下看著那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朝著已經追出去的身影慢條斯理地說道。
李譽手裡拿著長弓,面上露出幾許戲謔的笑意來,「陛下,不知道對卑職一時失手將李國舅打成重傷,陛下應該不會治卑職一個出手太重之罪吧?」
皇帝陛下瞪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頭同意,看著他也是從城樓飛下去,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一手扶住他自己一直在懸暈著的腦袋,頗為鬱悶地問了句,「你說,朕要不要弄個告示,讓人不許從城樓直接飛下去?」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洪公公,洪公公連忙走過來,擋在皇帝陛下的身前,「陛下,老奴認為還是不要的好,這個方便。」他強忍住心裡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回道。
皇帝陛下有一個弱點,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畏高,皇帝陛下畏高,即使是這座城樓,皇帝陛下也是很難受地站在那裡,等著眾人全都散去,就覺得眼前暈乎乎的,雙腿發軟,將身子就靠在洪公公的身上,洪公公是機靈的人,早就讓城樓下的人都退開了去,不讓任何人瞅見皇帝陛下狼狽的樣子。
二丫氣歸氣,她到是沒有亂跑,直接地沖著李國舅潰逃的方向追了過去,在城樓上面,她看得是一清二楚,京極律是有意讓他逃出去的,就趕緊得追了過去,她要找陳奇,還有程峰,這兩個狼狽為奸,將她的人生都給安排了下來,不去謝謝他們,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想去哪裡?」
京極律的輕功自然是比她的輕功要好,沒一會兒就已經將人給追上,到是沒有再進一步地拉住她,小丫頭有脾氣的,怎麼說也是他這回確實是把給瞞住,輕輕地問了一句。
二丫見他追上來,不由得有些惱怒,小眼睛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地收回視線,當作沒看到有他這麼個人,直接地穿過牆角,往前面過去,「你離我遠一點兒,看見你就討厭!」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讓咱們的九王爺京極律立馬地不淡定起來,甚至有些炸毛的意思,趕緊兒地與她攔近距離,將那小小的人兒一把兒地就拉入懷裡,兩個人一接觸,不由得打從心底里浮起滿足的喟嘆聲,「這話可不許給我亂說!」
「不,不,我就要說,我就要說!」她手腳並用,使勁地掙扎著想從他的懷裡掙脫開來,小小的眼睛根本沒注意看他已經陰沉下來的表情,見掙脫不開,就用小腦袋狠狠地撞向他的胸口,「你這個壞蛋,大壞蛋,讓我一個人擔心那麼久,真是個壞蛋,壞蛋!」
「是,是,我是個壞蛋,是個壞蛋。」他的胸口被她的小腦袋撞得挺疼,悶哼了一記,安撫著她,面對著百萬都不帶皺個眉頭的,她一哭一笑都牢牢地牽動住他的心,讓他心疼,「跟我一起去那邊看看?找他們出出氣兒?」
「誰要跟你一起去,誰要出氣啦!」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無能了,被他這麼輕易地一哄就笑了出來,面上有些掛不住,就將小腦袋往他的懷裡鑽,安心的感覺包圍住她,「你幹嗎要把那個李國舅放出去,讓他那麼輕易地跑了?」
不過,她的柔順只是一瞬間的事,轉瞬兒,就開始強硬了起來,揪住他的衣襟,瞪大著小眼睛,凶凶地逼問著他。打盡豈不是很好?」任由她抓住衣襟,京極律見她恢復了精神,幽暗的眼睛充滿縱容寵溺之意,鐵臂攬住她的小蠻腰,帶著她御風飛行,「要不要看陳奇到底是誰?上次那伙人逼得你掉落了懸崖,要不要也把他們送到懸崖邊玩玩?」
「送到懸崖邊玩玩?」二丫也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主兒,一聽到好玩的事就來了勁兒,手臂緊緊地勾住他的脖子,迎面吹過來的凜冽北風都讓他被擋住,「好呀,去玩玩呀,讓他們算計我,我讓他們好看!」
太陽已經爬得老高,將冬日裡的陰霾一掃而空,金色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照射著地面那齊整整的兵士們,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被陽光染成金潢色,在他們的腳下是負隅頑抗之徒的屍體,他們的最前面是捆得成粽子一般的三個狼狽男人,李國舅,冽真,還有程峰。
李譽就站在李國舅的身邊,他手裡摺扇的扇面已經有些破開,陽光落在扇面之上,隱隱地透出晶亮,扇面間還染著艷色,那是血,不是他的,是他打傷的人的血。
「參見九王妃、九王妃……」
二丫沒想到她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平靜了下來,耳朵被震天的聲音給驚得嗡嗡作響,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京極律,指著前面的李國舅,「你別告訴我,他就是陳奇!」她已經記不起來陳奇是什麼樣子,盯著李國舅那張曾經和善,如今滿怨恨的臉,一丁點的記憶都沒有,記憶里一片荒蕪。
「哈哈哈,京極律,老夫大意了,竟落入你的圈套里,如今是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來個痛快點的。」他和善如同彌樂佛一般的臉,已經是紅腫一片,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還能見到細條似的痕迹,「老夫便是陳奇,陳奇便是老夫!」
京極律就著二丫的身邊,伸臂攬住她的腰,「陳奇?你真是陳奇?」他居高臨下地盯著與他一起被捆綁著的程峰,「程峰是你的兒子吧?本王應該叫你一聲天清王廖譽?」
二丫震驚了,她愣在那裡,幾乎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個一回事,腦袋全是漿糊似的,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繞得她雲里霧裡的,太后私通的對象是她弟弟李國舅,而那人又不是李國舅,而別人易容的;李國舅既不是陳奇,也不是李國舅,竟然是天清王,那個傳聞已經與妻子一起戰死的天清王廖譽居然還活著,頂著陳奇與李國舅的身份?
這算個怎麼一回事,李國舅呢?死了?還有陳奇呢,這世上難道不曾有陳奇這麼一個人嗎?她怒了,都什麼事哪,一團成麻,讓她的小腦袋想得生疼,索性地往後靠著京極律的胸膛,喃喃自語道,「真沒意思!」
「是呀,真沒意思呢。」京極律讓她在懷裡靠著,讓溫暖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廖兄,我家穎兒說是真沒意思呢,怎麼當年不跟著嫂子一起去了?你怎麼敢讓嫂子一個人就這樣孤零零地赴了黃泉路呢,你怎麼能呢?」
他的聲音不重,帶著可惜的意味,眸里的殺意已經掩飾不住。
「別跟我提那個賤人!」李國舅,不,應該是天清王廖譽,他從嘴裡忿忿地吐出一口痰來,帶出來濃重的艷色,分明是血,「要不是那個賤人,我廖某人又何至於隱姓瞞名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死就好,居然還想讓我跟她一起死,這個賤人!」
京極律面對懷中人滿臉的疑問,對她輕輕地做了噓聲的動作,眼裡充滿了憐惜,「若不是有嫂子,哪裡來的你廖譽,還真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他說到這裡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樣子,為了那個曾經肆意飛揚的女子,就那麼殞落了,「天清王,好一個天清王,不過是據了結髮妻子的戰功而已,一場傳說不過是場鏡花水月罷了。」
居然如此?居然如此!
二丫更愣住了,天清王的功績天下人盡知,誰能料到出自於天清王的妻子,那個名喚二娘的女子,望向廖譽的視線里不由得帶了幾分鄙視的意味,佔據了妻子的功績還那般說話,簡直讓她覺得可笑至極!
更愣的是程峰,方方正正的臉瞬間僵凝住了,想到自小到大一直奉為精神支柱的父親居然這般抵毀他的生身之母,整個人開始崩潰,信仰的崩潰,「父親,他說的不是真的,你回答我,他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母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讓你跟她一塊兒死?你不是說是京極暗害於你,讓裕郡王不要出兵相救?父親,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對不對?」
到最後,他幾乎失聲地大吼出聲,被捆綁住的身體如毛毛蟲子一般地地面扭動著,使勁地扭向廖譽的方向,沖他狠狠地撞去。
廖譽已經受了重傷,被他這麼一撞,整個就往側邊倒了下去,腦袋重重砸向地面,發出「砰」的一記聲音,而程峰已經沒有起來的力氣,就那麼半壓在他的身上,兩個人相疊起來。
「混帳,我的事輪不到你來問!」然而廖譽嘴上硬得很,被兒子這麼一撞,惱羞成怒,「她知道我通敵的事,想拉著我一塊兒去攻打敵軍主力,我當然慶幸她死了,死得好,可惜的是沒有將裕郡王那個老小子引來,一塊兒給滅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說話的是裕郡王,他身邊伴著的是京柳東,還有已經嫁與京柳東一個月做了婦人打扮的李無垢,他來得比較晚,只聽到了這最後的話,他萬萬沒有想到,本著對一個故人的情意,將程峰救放在府里養傷,卻不料他養的不是知恩的人,卻是只咬人的狼。「不知道九皇弟能不能將這個孽子交由皇兄來處置?」
「皇兄,謀逆的罪人,這裡沒有什麼皇兄的孽子,只有廖譽的劍童,皇兄還請回去吧,將這些人一併打入天牢,等候皇帝陛下的發落。」京極律擁著二丫離開,對李譽下了個命令,沒有給裕郡王一個人情,將冽真交到他的手裡。
裕郡王聞言,陡然間似乎老了許多,腳下有些踉蹌,幾乎站不住腳。
京柳東連忙扶住他,目光糾結地望向那個與自己幾乎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男子,心中五味雜陳,許多話,都在心裡,卻不知從何說起,與李無垢擔心的目光對上,他忽然沉靜了下來,將老父一起帶回府去。
幾天後,朝廷頒下旨意,李國舅意圖謀反,秋後處決,李太後為贖兄弟之罪,自請於皇陵為先皇守陵,一干參與謀反的罪人們都定於秋後與李國舅同時處決。
身下似乎在動,讓二丫從睡夢中醒來,映入她眼裡的是京極律寵溺的目光,麵皮不由得一紅,往他懷裡擠了過去,感覺不太真切地問道,「我們真要去江南嗎?」
「嗯。」他將她的肩膀給摟住,拉過錦被替她擋住一絲的寒意,「你不是想去江南嗎?我們就去江南,小住個幾年,然後再回京城如何?」
她聽了,覺得有那麼一點兒的真實感,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小手調皮地捏捏他已經冒出胡茬的下巴,指腹間有點兒刺刺的,「好呀,我們去江南吧,最好永遠都不回京城了!」
「嗯,都聽你的,聽你的。」京極律沒有一絲的反對,任由她撒嬌,一把含住她亂動的小手指,「你要是乖乖的,待一輩子又有何妨?」
「你才不乖呢,你就是個大壞蛋!」
「大壞蛋?不知道哪個小傢伙鑽入我的被窩裡呢,小壞蛋一個!」
「大壞蛋,大壞蛋!」
「小壞蛋,小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