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胎中

走胎中

和王八兩人走到大街上。

「原來高人治邪,連家業都不用的。」王八聲音很低沉,一臉沮喪,「我真是井底之蛙,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厲害的能人。比那個羅師父厲害多了。」

我點點頭,贊同王八的說法。可我心裡卻想著趙醫生,他應該也很厲害,連神志不清的邱升都能在混淪中叫他。

金仲就在邱升旁邊,可邱升並沒有喊金仲的名字。

「王八,我們再算算二月初七的水分。」我提議。

「是啊,那天邱升的配偶,也就是邱阿姨會出事。。。。。。」王八估計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一點就明白我的意思。

我們沒算錯。算了幾遍都沒錯。可邱阿姨一直都好好的,直到今天出事,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怪異的想法。邱阿姨的中指為什麼纏著創可貼。還有,鬼護士絕對不是醫院裡漂浮的野魂。那個鬼護士為什麼要針對邱阿姨。原因很簡單,她跟邱阿姨有仇恨。

「王八,你不是說你認得110接警的人嗎。」王八是律師,他又喜歡利用職務之便,打探一些古怪的事件。所以他曾經跟我提到過,110接警的警察,有他的熟人。

王八一刻都不耽擱,馬上用夷陵通打電話。

「小宋啊,我是鯤鵬,你不記得我拉,我們在一起吃了幾次飯呢,上個月還在山野吃了飯的,你忘啦,我是王鯤鵬啊。。。。。。。是是是。。。。。。我就是***律師事務所的王鯤鵬。。。。。。。。你現在不方便啊,那晚上出來吃頓飯啊。」

我和王八在沙龍宴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這裡可以隔著落地玻璃清楚地看著夷陵廣場,王八真是有錢人,老子還從來沒在沙龍宴吃過飯呢。

看見一個穿警服的年輕人從一個的士上下來,向沙龍宴走過來。

「他就是小宋。」王八跟我說道。連忙站起來,向那個警察招手。

那個警察看見王八了,徑直走到我們這個桌子。

「宋警官。」我連忙向警察打招呼,把手伸向他。

我十幾歲的時候喜歡打架,被警察修理過,很慘。所以看見警察就緊張,下意識的想討好。

宋警官人很面善,待人也客氣。連忙和我握手:「莫這麼生分,我和鯤鵬是好朋友,你就叫我宋志。」

三個人坐下來喝酒吃菜。講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飯要吃完了,宋志對王八說道:「說說,又找我竊取什麼國家機密?」

宋志到底是年輕人,一頓飯吃下來,說話就很隨意了。他是個直白人,知道酒過三巡,王八就要套他的話了,還不如自己先攤牌。

王八笑著說道:「真是警察身份,明察秋毫。我想問一下,你們三月一號(即農曆二月初七)接到什麼兇殺啊,失蹤之類的報警。」

「你當我是電腦啊,我怎麼記得住這麼久的事情。」宋志笑著說:「每天那麼多類似報警電話。」

「自殺也算。」我在一旁多嘴。

王八說:「那你有時間了,幫我看看,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

「不用。」宋志跟王八開玩笑:「就曉得你的飯不是那麼好吃的。只要不是違反工作原則的,我能幫就幫。」

說的王八都不好意思,連忙示意我給宋志遞煙。

「我的女朋友剛好今天在值班,她今天不接線,可以幫你查。」宋志把手向王八一伸:「把你的大哥大借來用一下。」

王八高興壞了,把夷陵通遞給宋志。

宋志給他女朋友打了摳機。他女朋友很快就回了。

「姍姍,你幫我在電腦上看看,三月一號,有沒有接到行兇的報警?」

「不會吧,這麼和平啊。那失蹤呢。」

宋志問了一會,捂著電話對我們說道:「那天很太平,最嚴重的報警是勝利四路有群混混打群架。」

「那你再幫我們問問,十天內,有沒有女子死亡的報警。」我問道。

「你等等,這個估計有點難度,鯤鵬,你又欠我人情嘍。」宋志繼續對著電話跟他女友說道:「想著你一個人值班,蠻寂寞,跟你聊幾句解悶撒。你再查查,三月一號到十號,有沒有什麼報警是關於發現女屍的?」

宋志聽了一會,說道:「什麼地址?」

宋志又聽了估計兩三分鐘。

放下電話,看著我,慢慢說道:「小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和王八把宋志看著。

「你猜中了,三月六號。有人報警,東山花園**棟四單元五樓501室,

110接警也不是天天都有兇殺案。畢竟大部分都是些打架鬧事的小糾紛。剛好三月初那幾天,沒什麼大的事件發生,就是東山花園的女屍特別些。

我和王八不知道怎麼回答宋志。總不能說,我們因為在捉鬼,才找他套口風罷。

宋志說道:「我不是說這個女屍死的奇怪,我奇怪的是你們怎麼能肯定那幾天會出這個事情。」

王八和我只是問東山花園的女屍是什麼情況。

宋志說:「就是一個女孩子,死在了房間里。她樓下的住戶衛生間天花板和牆上不停的滲水,敲樓上的門,總是沒人開門。衛生間漏水漏的很嚴重,就請了物業來開門。就發現了這個女孩子在衛生間里死了,開始都以為是熱水器煤氣中毒死的。後來法醫鑒定,是心臟病,心肌梗死還是冠心病發作,不是很清楚。。。。。。。我夥計(宜昌方言:此處指女朋友)說,她媽來認屍,哭的那叫個慘。」

宋志走了,雖然對我和王八問這個事情有點懷疑。但畢竟這個案件已經是板板釘釘的事情,心臟病。他沒過多計較我們的詢問。他不是刑警,沒那麼多想法。

宋志走了,王八問我:「你怎麼就這麼能肯定,二月初七的事情。和邱阿姨有關。」

我說道:「這就怪你自己了,你都二十幾了,沒談過戀愛,當然不明白這些事情撒。你想想,一個男人躺著,兩個女的在拚命。這個場面說明什麼問題,二女爭夫唄。」

「你厲害,這都看得出來。」

「那是,你當我這麼多女朋友是白談的啊?」

和王八去了東山花園,我們想到那個房間去看看。也許從房間的布局,我們能看出點端倪。

到了東山花園**棟四單元,媽的是電子門,好不容易等了個人出來,我和王八趁勢進去,那個人看了我們好久,差點沒把我們當小偷。

五樓501室門口,防盜門上貼了個紙條,「招租1311446063*」。我和王八看著。看來這個房間是女孩以前租的。

我們看了看,502室的門開了,一個老婆婆出來。看著我們。我和王八一時慌亂,王八連忙說:「我們在大門口看見這裡招租,所以來看看。。。。。。。」

老婆婆神秘的說:「小夥子,莫租這個房子。」

這老婆婆真是個熱心腸,知道房子里死了人。提醒我們。

我和王八故意裝作不知情,問為什麼。

老婆婆說:「以前這裡租的人,是一對橋子(宜昌方言:姘頭),男的比女的大好多歲。幾個月前,那女的就死了,警察一會說是煤氣中毒,一會說是心臟病,都是假的。我就知道,是那個男的殺的那個女的。」

我和王八聽了大驚。

老婆婆以為我們是被嚇住了,「所以你們千萬莫租這個房子,死了人的,不好哦。我現在都聽得見這屋裡有時候晚上呯里邦郎的響,跟那個女的死的那天一個響聲。女的死的那天,我還以為他們在打架,沒想到過了幾天保安開了門,才曉得是殺人。」

我和王八心裡有數了。

邱阿姨果然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因為,二月初七,邱升已經病倒了。那裡會來殺人。老婆婆沒看見邱升,只是根據屋裡的響聲,以為邱升在。其實邱升不在,把女孩弄死的,根本不是人。

那有年紀輕輕的就心臟病突發死的。那女孩是被鬼纏死的,更準確點,是被嚇死的。

邱阿姨的中指,纏著創可貼,我去了兩次了,她都纏著,兩次間隔一個星期,哪有這點小傷,個把星期還不痊癒的。

中指有傷口,除了受傷,還有一個解釋:邱阿姨養鬼。

怪不得邱阿姨長得漂亮呢,這個年齡應該都是黃臉婆了,原來她會這手。我想起第一次到病房去,竟然沒有看見她,原來是她陰氣太盛,我把她也當白影中的一員。

原來纏著王八的小鬼,是邱阿姨的指使。我們找到答案。心裡踏實多了。明天就去找邱阿姨,這事就可以了結。

和王八弄清楚了纏著王八小鬼的來歷,我們開心的很,在外面吃了宵夜,才回王八的寓所睡覺。這一夜很安穩,那個小鬼沒來找王八。

王八早上一起來就給他單位打電話:「今天休息。不上班了。」

病房裡邱阿姨很憔悴,獃獃的坐在她老公病床旁邊。

王八把八百塊錢遞給邱阿姨。意思很明白,不管什麼原因,你就不要扯上我了。

邱阿姨把錢收了,說出的話很讓我們吃驚:「你們知道啦,是不是金師傅給你們說的。」

這事是我和王八自行查出來的,怎麼邱阿姨要扯上金仲呢。

邱阿姨在哭:「我真的信不過他們了。。。。。。小王,只有你能幫我。。。。。。。小神也被金師傅弄跑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誰來把老邱治好哦。。。。。。。」

我拉著王八就走,這女人心腸太壞,竟然養鬼殺人,雖然世俗的法律拿她沒有辦法,但看她現在的樣子,已經收到懲罰。至少她的良心,一輩子都不會好過。

我不願意跟她有太多的牽扯。

王八卻還不安心,問道:「邱阿姨,那個小鬼不會再來找我了?」

「小神已經被金仲趕跑了,我當初也是想著只有你才能幫我,才要你來看看老邱的病啊。。。。。。。你這麼有本事,肯定能治好老邱,我才要小神來找你的。。。。。。。」邱阿姨哭著說。

「邱阿姨,你太抬舉我們了,正好相反,你應該是知道我沒本事,才來找我的吧。」王八冷冷說道:「我們能勉強幫你看看邱科長到底怎麼了,但又查不出你養小鬼,整你老邱的小情人。。。。。。。」

「你們說什麼!」邱阿姨正色大喊。看她心虛的樣子。我知道我和王八沒猜錯。

我說道:「那個把你差點憋死的女鬼,不就是你養小鬼整死的嗎,她那天想用你的方法弄死你呢。」

邱阿姨不說話,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隔了好久,才又說道:「是不是金仲那個王八蛋告訴你們的?」

「不是。」

「除了他。。。。。。還會有誰?就是他。。。。。。。我算是想明白了,鄒廠長教我養小神,肯定就是他指使的,他和鄒廠長,都惦記著我老公的那筆賬目,想害我老公。」邱阿姨慘笑起來:「老鄒,老鄒,我家男人不就是捏著你們的把柄嗎,老邱治不好,我把你們的爛事全抖出去!」

我和王八扭頭就走,這事到這裡,對我們來說,已經over了,我們不想參與更多的糾紛。這邱阿姨不是好人,聽她的口氣,金仲和鄒廠長更不是善類,我們還是拍屁股走人為妙。

我和王八走到病房門口,不再理會身後的邱阿姨。

忽然聽到邱阿姨慌張的喊道,「小王小王,快幫我叫醫生!」

我們回身看去,邱阿姨正在使勁的捏著呼叫器。邱升在病床上開始嗚嗚的發出聲音。頭部拚命的搖晃。

我和王八一看,邱升病情突然惡化了。

邱阿姨把邱升的頭部抱住,想穩定他的情緒。

邱升在病床上起來了,不是坐起來,而是跪在病床上,頭向上揚起,手在撐在身下,可是他的手臂支撐不住他身體的力量,胸口重重地向病床上摔下去,可是他隨即又勉力用胳膊支撐,把身體抬起,頭上揚。接著他的腿部也想支撐起來。可是他卧床太久,腿也沒甚麼力氣,連換個姿勢都困難。

我和王八奇怪極了,邱升在幹什麼啊。

邱升的腿終於伸展開了,他現在做出一個怪異的姿勢,兩腿伸直,屁股翹的老高,身體和病床平行,雙臂還是支撐在身下。這是個爬行的姿勢。

邱升的動作把邱阿姨嚇住了,邱阿姨鬆開邱升,對我們狂喊道:「你們快去叫醫生!求你們了!」

我和王八卻挪不動腳步,邱升的舉動太古怪,我們雖然害怕,但也很好奇。邱升到底想幹嘛。

邱升的四肢顫顫巍巍,肘關節突然歪了一下,他的身體又往下垂,但這次他反應快了點,馬上調整好姿勢。過了一會,邱升終於能夠四肢穩穩的立在病床上。頭部上揚。然後手肘平攤在床上,這下的他身體又往下矮了一截。

邱升在做這一系列的動作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

病房安靜不已,我們都把邱升獃獃地看著。

邱升的下一個動作,更出乎我們的意料:他仰起的頭,擺了擺,「咩。。。。。。」

這一聲「咩」。叫的我們心裡發麻。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醫生進來了,看見邱升的稀奇模樣,連忙問:怎麼啦?怎麼啦?

邱阿姨哪裡說的出話來。她被老公的樣子嚇住了。

兩個護士沒用什麼力氣,就把邱升安頓好,重新躺在床上。

一個護士說:「這個病號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月前,他拚命地在病床是打滾,翻到地上,還在到處爬,用嘴到處拱,嘴裡嗷嗷叫。今天倒好,又爬在床上幹什麼。」

醫生給邱升注射了少量的鎮靜劑,邱升又回復到平時渾渾噩噩的狀態,在病床上睡著。嘴裡嘟噥了一句:「趙醫生,我不想走了。。。。。。。」

一個護士說道:「這裡沒趙醫生,只有馬醫生。」

邱升沒回答,沉沉睡去。

那個姓馬的醫生對邱阿姨說道:「你丈夫現在已經穩定了,不用擔心。有事喊我,今天我值班。」

邱阿姨迷茫的把邱升看著。一句話都沒說。

馬醫生和護士走出病房。我聽見一個護士說道:「這個病人太怪了,怎麼老是這樣。都好幾次了。」

我心裡一凜。

和王八準備走到醫院住院部的樓下,忽然聽到身邊的都在驚呼,嘈雜的很。

我和王八隨著旁人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邱阿姨正顫巍巍的站在病房的窗台上。病房在四樓,地面都是水泥地。摔下來,九死一生。

邱阿姨要自殺!

我和王八連忙向邱阿姨身下的方位跑去。邱阿姨要是死了,我和王八總是不能安心,畢竟她和我們打過交道。我和王八的想法一樣,都不願意看著她死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和王八站到了邱阿姨正下方的地上,王八喊著:「邱阿姨,別這樣,千萬別想不開!我們回來幫你。」

可邱阿姨對王八的勸說無動於衷。也無視樓底下積聚的眾人。

眾人都把邱阿姨看著。估計病房裡也已經有人,想衝上去抓住邱阿姨,情況危急,一時不敢上前。

時間在這一刻彷佛流動特別慢,每一秒都很漫長。邱阿姨的動作也如同慢鏡頭一般,緩慢滯澀。邱阿姨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往窗沿外挪,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啊」我叫了一聲。

我看見了邱阿姨的腰後面,那個小鬼,正在一下又一下的頂邱阿姨。每頂一下,邱阿姨就離死亡進了一步。那小鬼頂的很開心,正咧著嘴在笑呢,嘴角滴著鮮血。

「邱阿姨被小鬼反噬,小鬼想取她的性命!」王八對說道,他也明白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急忙忙地問王八。

王八急的用腦袋撓頭。

我死死把那個害人性命的小鬼盯著看,把眉頭皺起,眼睛狠狠的瞪著。好像這樣會嚇退小鬼似的。那小鬼看見我了,可他並不退縮,仍然一下又一下的推著邱阿姨。而且好像在眨眼睛,這個調皮的動作,卻在這個兇險的境地下出現。

王八突然從附近拿了痰盂,顧不上裡面的骯髒穢物,掄了半圈,向邱阿姨所在的窗檯甩上去。痰盂沒有扔不到四樓這麼高,可是那小鬼停住了,王八的辦法有效。王八撿起空痰盂,再次向窗檯扔去。小鬼吱吱叫兩聲,我就看不見了。

邱阿姨如夢初醒,茫然的看著樓下,她啊的哭起來,嚇的渾身抖動,死死把窗頁抱住,一動都不敢動。

病房裡的醫生和護士,衝到邱阿姨的身邊,把邱阿姨快速的抱回病房內。

王八把我看著,「瘋子,怎麼辦?我們還是一走了之嗎?」

我站了一會,不說話,最後兩手一攤,「總不能見死不救。」

「我就知道你不是沒心腸的人。」王八聳聳肩,「走吧,上去看看。」

病房裡正亂作一團。護士正在勸說邱阿姨:「阿姨,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邱科長不會有事的,你別想不開。」

邱阿姨還在哭,哭的很大聲。但她沒有再做出很出格的舉動。

劉院長也在旁邊看著。冷冷的一言不發。

護士長看見我和王八了,「你們這兩個幹嘛的,出去出去,年紀輕輕的裝神弄鬼,快出去!」

我和王八被罵,不知所措,卻不料劉院長說道:「讓他們留在這裡,我有話問他們。」

我和王八退出病房,聽著裡面鬧騰。

我抽了四棵煙,劉院長和幾個護士出來了,但還有兩個護士呆在裡面。她們怕邱阿姨再想不開。

劉院長對我和王八說道:「跟我來。」

我和王八老老實實的跟著。和劉院長下了樓,穿過樓下的空地。一些沒有散去的看客,看見我和王八了,在竊竊的說著:「剛才就是這個小夥子丟了個痰盂上去,把那個要跳樓的女人鎮住。。。。。。」

劉院長帶著我們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反手把門關上,關之前,還打探一下外面。

「坐」劉院長指著辦公室里的凳子。

我和王八不安的坐下來。

「老趙說你們沒壞心。」劉院長也坐下,跟我面對面,「不然,我叫保安早就不讓你們進來了。」

我很好奇,「趙醫生跟你提到我們,可我和他只說過一句話啊。」

「我是個醫生,很反對鬼神這一套。可是。。。。。。」劉院長頓了頓:「也許老趙的做法沒錯,這個邱科長的病情,有些事情,我的確無法用醫學來解釋。」

我和王八訕笑起來,不知道該是贊同他,還是反駁他的話。

「今天我們說的話,你們不能瞎傳。」劉院長很謹慎。

「知道知道」我跟劉院長遞煙,「你是醫院的院長嘛。」

「我不抽煙。」劉院長擺擺手,「你抽吧,沒事。」

「劉院長,邱科長到底是什麼病?」王八問道:「我不懂醫學,可是我朋友懂點。」

劉院長把我看著。

我還沒明白什麼意思,茫然往左右看了看。

「你是醫生?」劉院長問我。

「我啊?」我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是不是,我可不是醫生,我只是看過,有點興趣而已。」

劉院長嘆口氣:「其實,我們醫院到現在都沒查出老邱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和王八不說話了。等著劉院長繼續往下說。

「剛開始進來的時候,老邱只是一般的癥狀,發熱,無緣由的發熱。觀察了幾天,病情開始惡化,神智開始不清。我們開始以為是虛寒,傷了心脈。可是給他吃了幾幅葯,沒有效果。住院后的一個月,老邱突然開始昏迷。。。。。。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你找來了趙醫生。」我插嘴。王八嫌棄的撞了撞我。

「是的,他是我醫科大學的同學,可是他不是個稱職的醫生。」劉院長苦笑道。

「不稱職,你還找他幫忙。」我記起了劉院長曾經和趙醫生在病房裡爭過嘴。

「醫生稱不稱職,不在醫術,而在醫德,他總是弄些旁門外道,那裡是個好醫生。你們年紀輕輕,怎麼也懂這些封建迷信。怪不得老趙走前,給我打招呼,說不要趕你們走。」

「我們封建迷信,今天可是給你們的醫院解了圍,不然明天報紙上要報道中醫院有病人家屬跳樓,至於原因,那可就說不清楚了。」我話里譏諷劉院長。我莫名的對趙醫生有好感,劉院長和趙醫生有矛盾,這是很明顯的,所以我對劉院長說話有點不客氣。

劉院長看著我:「小徐,你說話的口氣還真像我的老同學。」

我知道他說我像趙醫生,心裡有點開心。

王八說道:「劉院長,我們繼續說邱科長的事情吧。我好像聽到護士說,邱科長像今天這麼種舉動,不是第一次了。」

「是第四次了。」上次他在地上滿地爬,學狗叫。

我和王八心中的疑雲,開始散開,我大致能猜到邱科長到底怎麼了。

「劉院長,你知道一種民間的迷信說法嗎?那種突然得了疾病,可又查不出準確病因的病人,拖了幾個月死掉的。」

劉院長鐵青著臉,「是老趙告訴你們的。」

「不是,這個事情太明顯了,用不著別人教。」王八碩大。

我把心中想了很久的事情,下了狠心,說出來:

「邱科長是走胎了。」

走胎,宜昌民間流傳已久的一種詭異的怪病。

只要是宜昌人,都知道這種很邪的病症,不對,我說錯了,走胎,並不是病。而是一種很邪的死亡方式。一個活生生的人,無來由的就病了,西醫會列出某些稀奇古怪的名稱,比如什麼甲狀腺紊亂、心肌跳動失常、腦顱壓力過大。。。。。。等等常人很少知道的病因。

這些人,往往拖上幾個月就死掉。年長的宜昌人都會很清楚,死者並非死於疾病,而是走胎。

而且當走胎的家人知道端倪,請來法師看情況的時候,法師若發現是走胎,都會如實相告。然後分文不收。這是天道人理循環,不能抗拒的。

比如我就知道我父親的一個同事,三十多歲的時候,正當壯年,就是這麼死了。我還去參加了葬禮的。追悼會上,工會主席念悼辭的時候,說***工作努力,勤勤懇懇,積勞成疾。。。。。。。那時候還沒有過勞死死一說,不然死者家屬不跟單位扯皮才怪。有的人就說歪話:還不是想入黨!

可我聽到一個老者很不屑的說:「都是亂說,我看是走胎。」

隨著我慢慢長大,對這些事情也有點興趣。就逐漸知道了走胎的一些背景。

首先,走胎不是人為的巫術,完全是一個人的命數。而且無法逆轉,走胎的人必死。懂道行的人,最多只能能根據走胎者的表現,看出他走的什麼胎。

拿邱升做例子。我看見他在病床上四肢支撐的模樣,當時就閃出了這個念頭:羊有跪乳之恩。剛出生的羊羔就會勉強的站立,在吸允母乳之前,會跪下來謝母恩。邱升的模樣和姿勢,就是這個動作,所以他應該是走了羊胎。

之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就是有一個原因:出胎之時,就是走胎者斃命的時刻。萬無一個人能走幾個胎的道理。可邱升走胎,不同尋常。可邱升出胎而且不是第一次了,聽護士的說法,他還走過豬胎、狗胎。這就是這件事情最怪異的地方。

劉院長絕對知道走胎的典故。

他聽我說到走胎,竟然沒有罵我胡言亂語,一點都沒有驚奇的表情,也許他早就知道了。

對了對了,我肯定他早就知道。

我和王八的這點道行算什麼,連我們都看出了邱升是走胎。

那個金仲和趙醫生怎麼會不知道。劉院長之所以沒有太驚訝,他一定是早就聽金仲和趙醫生中的某個說過一次。

趙醫生、趙醫生,我心裡想到了趙醫生,那個不修邊幅,神情倨傲的趙醫生。

我大喊道:「劉院長,你能不能告訴我趙醫生到底是什麼人?」

「你問這個幹嘛,你們不是講過話嗎?來我問我幹嘛?」劉院長聽見我說起趙醫生,很不耐煩。我奇了怪,他們明明是老同學,怎麼關係好像很不好,可既然關係不好,劉院長為什麼要請趙醫生來幫忙看病。

我說道:「邱升在走胎的昏迷中曾經喊過趙醫生的名字。」

趙醫生冷冷說道:「那又怎樣?」

媽的,我內心裡把自己抽了一嘴巴:劉院長並不是請趙醫生來治病的,他其實早就知道邱升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症,所以請來趙醫生治邪的。趙醫生根本就不是醫生,劉院長不是跟我說過嗎,趙醫生不是個稱職醫生。潛台詞就是趙醫生從來就不務正業,根本就是個神棍。

我想到這裡,把王八看著:這世上不務正業的人還真多。

我開始笑,望著劉院長笑,原來你嘴上掛著什麼相信醫學,內心還是我們中國人的老傳統思想。卻還要做出一副鄙夷的模樣。

劉院長看我在笑,知道我的在想什麼。他辯解道:「你想錯了,老趙的醫術是很高的,我可不是叫他來做法事的。」

「比你還高?」我問道。

劉院長哼了聲,對我的無禮很窘迫,但還是老實的回答:「比我高,當初我們系裡,就他的學業最出色,特別是臨床診斷,比我們的老師都厲害。」

「能告訴我趙醫生的事情嗎?」我說道,我對趙醫生很感興趣。

劉院長說道:「他的確是醫生,但他當年沒有完成學業。。。。。。。」

「為什麼啊?」王八插嘴問道:「學業出色,反而不能畢業?」

「你問這些幹嘛,跟邱升有關嗎?」劉院長很反感王八問這個問題。看來他和趙醫生當年交情真的很不錯。不願意提及趙醫生沒畢業的往事。

「你兒就告訴我們,趙醫生現在到底哪個醫院的。」

「他根本就沒有在那個醫院上班,他當年沒有畢業,因為一些原因,這些原因我就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劉院長言辭閃爍,想隱瞞什麼,看樣子他怎麼都不會說的。

我和王八都不做聲,等著他往下講:

「老趙當年從學校逃出來了(他為什麼說個逃字,我很疑惑。),不知道蹤跡,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幾年,幾年後,我打聽到他回了長陽老家,不知道在那裡弄了個醫師的資格,家裡開了個診所。我就連忙去找他,我們當年關係是很好的,就跟你們兩個一樣(他不說我也已經猜出這點。)。可是我到他的診所才發現,老趙已經變了,不說當年那個學習刻苦,滿腹抱負的老趙了。他。。。。。。。變成了神棍。」

我和王八都不吃驚。

「我當時就罵他,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可是老趙已經聽不進我的勸了,他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個神棍,他竟然用那些封建迷信的方式,給絕症患者醫治,完全是開玩笑。。。。。。。」

「可是他治得好那些病人。。。。。。」王八又在插嘴:「是不是?」

劉院長又被刺激了,「現在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中國人都不相信科學。連你們這種年輕人也這樣。」

「那你為什麼要請趙醫生來?」

劉院長無比尷尬,我看著他不停的擦拭腦門上的汗,知道我和王八說話太不留情面。傷到他自尊,畢竟他是個醫生。一個大醫院的副院長,怎麼能逼迫他承認自己也相信巫術鬼神這一套呢。

劉院長不說話了,把門望著,意思很明顯,我們可以走了。

我和王八無奈,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聽見劉院長說道:「老趙說你們心地不壞,有可能會幫到病人,但我希望你們別再亂來,老趙說了,要等他回來。」

「老趙到底去那裡了?」

我問也白問,劉院長已經把門關上。

「今天我們就回去吧,邱阿姨精神不好。我們過兩天再來。」王八提議。

「你真的打算繼續參與這件事情嗎?」我有點退卻。

王八說道:「我從沒見過像金仲這樣的高手,我想看看。再說,我相信這件事情,並不會針對我們。那個小鬼是邱阿姨想讓我回去幫她,才纏了我幾天的。」

「可我被一群魂魄纏呢?」

「你的八字硬,應該沒事。」王八安慰我。

我突然又想到,自從金仲在病房裡治住了那個鬼護士,就是邱升情婦的冤魂,我們再到病房的時候,那些白影也全部消逝的無影無蹤。

我也是年輕人,當然也有旺盛的好奇心,也想看看這件事情,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就商量著該怎麼去從邱阿姨哪裡問出點什麼。

這世上的事情,不是什麼都是我們能問的。這個觀點,在後來,無數次在我心中想起。

這幾天我很無聊,王八每天都要上班,而我又無所事事,整天在他寓所里看影碟。董玲這個丫頭又太現實,王八不在,就不做飯。還拿話噁心我。

把我說煩了,就說這是王八的家,你是又不是他堂客(宜昌方言:老婆),唧唧歪歪幹嘛。

王八問我願不願意在他們事務所的那個寫字樓開電梯。

我說我好歹也是一個大學生,怎麼能去干這個下賤的事情。

董玲就挖苦我:「你就呆著在家裡好吃懶做吧,當一輩子的窩囊廢。」

我沒有話反駁董玲,我還真是什麼都做不好。只會吃閑飯。吃爹媽的吃不上了,來吃王八的。幸好王八大方,不跟我計較。反正王八有錢,應該不會在乎。

等到我和王八覺得邱阿姨的情緒應該穩定了,我和王八才再次到病房,拜訪邱阿姨和邱升。

邱阿姨又回復到了我最開始見到她的儀態,可是她的面容變了,憔悴很多,面相老了。眼角的皺紋密密麻麻,皮膚有了那種暗黃的色斑,頭髮隱隱有很多斑白,這才是符合她年齡的樣貌啊。

「謝謝你,小王。」邱阿姨說道:「我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

王八說,「沒什麼,我畢竟答應過你,要幫你。」

「唉——」邱阿姨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小王你心腸好,知道我用邪術整了那個丫頭,還救我,我有什麼信不過你的。」

王八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邱科長是走胎了。」

「是的」邱阿姨說道:「我早知道,他第一次犯病我就知道。就是那個金仲害的,那個妖怪,不是好人,就是他害的。」

「不是他,邱阿姨,走胎不是那個狠人能下的。走胎的確是邱科長自己走的,這是他的命。」

「不對,就是金仲這個妖怪乾的。」邱阿姨堅持。

「你在邱科長走胎之前,就認識金仲了,對不對。」我問道,我的背心在發寒。聽邱阿姨的口氣這麼肯定,我只能這麼去想。

「我以前不認識金仲,但現在我知道了,他不是好人,不然他怎麼會指點鄒發宜這個混蛋,教我養小神。老邱病了,他們兩個就一直在一起。」

「鄒發宜是誰?」王八問道,但旋即明白:「鄒廠長為什麼要教你養鬼。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不是為了那筆錢。」邱阿姨恨恨說道:「這次無論老邱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們這些破事捅到工業局和檢察院。他們當我好欺負!」

金仲和鄒廠長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不可告人的,不然他們怎麼會在邱升的病房如此熱心。我和王八隱隱知道這些事情,不該我們來了解,但好奇心仍舊驅使我們,想聽邱阿姨說下去。

「老邱早就在外面有人了,我早就知道,這個事情我們廠里那個不知道,老邱還越來越過分,帶著那個丫頭到處應酬,那裡把我當人,這個這個沒良心的。」邱阿姨把病床上熟睡的邱升看著,眼光里卻是關切,「他忘了當年是怎麼從鴉鵲嶺調到市內的,不是我舅舅的關係,他一輩子都要在農村種田,那裡有機會在廠里當科長,這麼風光。」

邱阿姨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我沒辦法。誰叫我老了,人老珠黃。男人。。。。哼。。。。。。男人。去年這個時候,是鄒發宜對我說,他知道一個方法,能穩住老邱的心。老鄒平時和老邱關係不錯,都是老廠長一起提拔的。我當時還以為老鄒是看我可憐,沒想到他的心思竟然這麼深,是想把老邱往死里整。我還把他當好人。」

邱阿姨有點語無倫次了,她自己也意識到這點,頓了頓,才又說道:「我當然感激他,毫不猶豫的答應,無論用多少錢我都答應。」

我和王八心裡相互望了望,女人,為了家庭,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哪怕是養鬼這麼邪的事情都不在乎。

果然,邱阿姨開始說她養鬼的經歷:「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一天,老鄒帶我到了當陽的一個醫院,市內的醫院管的很嚴,可是當陽的那家醫院就松一些。他帶我到了那家醫院的婦產科,我在車裡等了幾個小時。老鄒抱了個包袱過來。我一看,是個不足月的嬰孩。應該是引產下來的。馬上就要斷氣了。我們馬上開車到了風寶山,趕在嬰孩死前,給了一個人。」

「羅師父,又是他。」我和王八相互又點點頭。

「我在屋外等著,不敢進去。直到,老鄒說要用我的中指的血,我才。。。。。我才。。。。。。」

邱阿姨有點說不下去。當時的場面一定是非常恐怖。

「那個嬰孩被牽出來,可是已經不是剛才那個有血肉的嬰孩了。。。。。。他。。。。喜歡喝我中指的血。開始幾天我很怕,就算是他藏在撥浪鼓裡,我也怕。可是他真的好聽話,我叫他幹什麼,他全部聽我的。他叫我該怎麼吃胎盤,能變漂亮,你們想知道該怎麼吃嗎?」

「不想知道!」我和王八異口同聲。

「他能知道老邱在外面的那個騷狐狸住在那裡。老邱還真大方,給那個騷狐狸租了那麼好的房子。他還教我買金子首飾,每次買金子,我買回的分量都會比買的時候,多一些。他很好養,好乖,他只喝我的中指血。老鄒說他被養的時候,還很小,比別的好養。他長的也快,半年不到,就長成了兩歲的樣子。但是一直都很聽話。」

「我說老鄒這麼好心呢,這麼幫我,原來他藏了這麼一手,是要對付老邱。我現在是明白了,這都是金仲那個妖怪在背後教他的。這個金仲,不就是惦記著老邱手上的那個石礎嗎?就這麼害我,就這麼害我。。。。。。」

邱阿姨激動起來,破口大罵:「妖怪、妖怪,不得好死!」一時停不住口。

石礎!

我和王八都知道石礎是什麼,古時候富貴人家建房子,是大富大貴的那種,可不是一般的有錢人。王公貴族那種富貴人家,在修建房屋行宮的時候,會在選擇某些特殊靈力的石料,雕刻成非常華麗的石礎,安放房屋的基礎上,當然也有樸素的,這些友感興趣話,可以去問身邊學建築和歷史、考古的人問個究竟。總之,石礎這東西,很不一般,一個房屋的根基呢,關乎風水的。可是就有人專門打石礎的主意,因為有些石礎在下地之前,被注入了無比強大的靈力,保全房屋的一方風水。所以當石礎被挖掘出來,無論是作為文物,還是作為法器,都是不可多得好東西。若是來歷非凡的石礎,更是讓考古界和巫術法師無比嚮往。但這個東西,在一般人手上,就是個值錢的收藏品而已。

王八眼中放出光來,他一直想弄個石礎,可是碰見的都是水貨。

「哼哼,他想知道石礎的下落,我絕對不會讓他知道。」邱阿姨恨恨的說:「鄒發宜也是,想從老邱這裡弄到那一筆賬目,我算是搞明白了,我肯定不會讓他如意。」

我把王八看著,嘴裡帶著鄙視笑容,你也別惦記那個石礎了。啊呀,不對,王八對這件事情這麼熱心,是不是也是沖著這個石礎來的!

我想到這裡,看王八的眼光肯定就變了。王八和我是老哥們,當然就知道我的意思,一聲不吭,躲避我的眼光。

我馬上問邱阿姨:「你兒吧那個石礎藏起來后,有沒有什麼古怪的事情?」

「只從老邱走胎后,我見到的古怪事情太多了,其實在我養鬼之後,很多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你看沒看見一些白影子,很多很多的白影子?」我追問。

「啊呀,小徐,你不知道嗎,我這裡守著老邱,就是不能睡覺,一睡覺,就覺得好多白影子圍著老邱!小王第一次來,我就跟他說過啊!」

我把王八看著,冷冷地看著,若不是邱阿姨在旁邊,以我的個性,我早就要撲上去揍他。

王八故意岔開話題:「邱阿姨,我們先說說鄒廠長為什麼要你家老邱賬目,到底是什麼賬目啊?」

「先說白影子的事情!」我大聲喊道,「別跟我歪扯!」

邱阿姨被我嚇了一跳,忙問道:「白影子到底怎麼啦,不是老邱走胎帶來的鬼嗎?」

「不是邱科長走胎帶來的,」我把臉朝向王八:「是石礎帶來的。」

邱阿姨驚呼了一聲,「小王,你怎麼不跟我說呢?那個石礎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老邱走胎跟石礎有很大的關聯嗎?」

王八猶豫不決,欲言又止。

「你個混蛋!到現在還在隱瞞什麼?」我罵道。

王八被我罵的一怔,「好吧,我的確知道石礎的事情,但開始我不知道是石礎,我只知道有個好東西在邱科長這裡。我聽見邱阿姨說起了白影子的事情,就明白,那些白影子是跟著一個很有來歷的東西到病房來的,最先的時候,我只是猜測,但是我看見了那個很厲害的法師金仲,還有那個很少說話的趙醫生,也在病房裡。他們都是有很高手藝的人,可相互並不講話。只有一次,趙醫生對金仲說,『那玩意,你就死了心吧』,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沒猜錯。」

「是不是趙醫生罵你的那次,說你不該來。。。。。。」邱阿姨說。

「是的。」王八很不好意思,「其實那個東西,我並不想要,我只是想看看。我知道我沒本事用那個東西。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

「看你個批!」我又忍不住罵王八:「你難道不知道石礎的厲害嗎?」

「我知道,可我實在是忍不住,石礎這個東西,我在很多書上都看到過記載,很多歷史上出名的人物,身邊的謀士,隱約都擁有有石礎的蛛絲馬跡。所以,我真的很想看看,見識一下。」

「那老邱的石礎到底是什麼來歷,跟他走胎有關嗎?」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實話,我和王八還真的弄不清楚,邱升走胎跟石礎有沒有關係了。這件事情的詭異之甚,已經超出我和王八對巫術鬼神道理的認識。

「邱阿姨,你還是說一說石礎的來歷吧?」王八說道。

邱阿姨開始回想了,「去年九月。。。。不是,去年十月,老邱的廠里在江蘇買了一批設備,廠里雖然沒垮,但效益一直不好,所以打算轉型,生產新的產品。鄒廠長就聯繫了江蘇的一個合資企業,買了他們的設備。這筆業務好幾千萬,廠里能否維持下去,就靠這個轉型是否成功了。可是老邱把設備弄回來后,請了專家來看,發現這批設備根本就是淘汰的舊貨,別說在國外已經是落後的設備,就是在國內,都沒有什麼用處,生產出來的產品,在市場上一點優勢都沒有。老邱知道了,就立馬拒付尾款,去跟鄒廠長商量,準備打官司。可是鄒廠長說,這筆業務是省里一個高官的子女聯繫的,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過了十幾天,那個江蘇的廠家的一個業務員就來找老邱,估計這個業務和這個業務員有很深的關聯。他找到我們家,給老邱塞了十萬塊錢,老邱硬是不要,後來江蘇人遞給我了。我也是一時糊塗,想著省里的高官子女都參與進來,我們做個順水人情算了。那段時間,鄒廠長來的特別勤,天天在屋裡跟老邱區區拱拱(宜昌方言:切切私語),後來老邱付了尾款,心裡老是不踏實,天天沒得精神,在家裡發獃。估計那時候他就開始有走胎的樣子了。」

這還真不是我跟王八該知道的事情。我們兩個無名老百姓,突然聽到這些事情,絕對是惹禍上身。

果然邱阿姨下面說的話,更讓我們心驚:

「又過個把月,那批設備仍舊沒有調試投產,因為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這個事情,那就是堆渣貨。市裡的領導就聽到點風聲,來找老邱問了幾次情況。鄒廠長也被紀委的問了幾次。事情看樣子要遮不住。老邱那些天,天天坐立不安,精神很不好,我以為他是為這個事情擔憂,那裡知道他已經開始走胎。」

邱阿姨有點懊悔,身體發抖繼續說道:

「那個江蘇的業務員又來了,拖了一個旅行包來的,慌慌張張的,對老邱說,這個事情鬧大了,收拾不了,大家都有麻煩。要老邱別亂說話,臨走把旅行包交了老邱,我們打開旅行包,發現是一個石頭,一個很古舊的石塊,不大,也不算小,幾十斤重吧。上面雕得有很漂亮的花紋,石頭是青色的。。。。。。。是不是就是你們說的石礎。」

王八連忙問:「你們把石礎收了?」

「那個東西,從哪個江蘇人的表現看來,是個很貴重的物事,而且很不一般。」

邱阿姨沒說石礎在那裡,這麼重要的東西,她肯定不會輕易說出下落的。

「那江蘇人走後,第二天鄒廠長就來了,跟老邱商量,這個事情該怎麼掩蓋,就是該怎麼打通銀行的關節,從銀行再貸款,怎麼重新購買設備,怎麼賄賂工業局的領導。。。。。。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不是好事,可是我哪裡知道,這都是鄒廠長下的套子,他根本就是在騙我們。」

我不想再聽了,這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情。

可是邱阿姨說道:「小王小徐,如果我今後有什麼意外,記住,絕對是鄒發宜這個王八蛋害的,你們別走,我沒人可以相信了,當初我在九碼頭看見小王說自己其實是律師,我才下定決心,讓他來幫我的,其實我那時候,應該隱隱覺得事情不對頭了,可是還是不敢太多的往壞處想。我也沒什麼牽挂了,姑娘前年就去了馬來西亞上學,老邱的病,其實我已經知道,不可能好過來了。自從我上次差點被小神推下樓,我就知道鄒廠長不會放過我和老邱的。」

「你兒莫瞎想。」王八勸邱阿姨,可是王八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言不由衷。

是啊,邱阿姨為什麼就這麼肯定鄒廠長會對她不利呢。對,小鬼是鄒廠長教邱阿姨養的,可是小鬼後來反噬她,當然是鄒廠長搞的鬼,恩,金仲能控制那個小鬼,當初授意鄒廠長教邱阿姨養鬼的,絕對是金仲。金仲這個人,一定有很深的背景,他極有可能不是跟著鄒廠長混的,以他的能力,不應該受鄒廠長的指揮。他的後台。。。。。。。

我的天!難道省里的高官子女把他弄到鄒廠長旁邊的。邱阿姨養鬼的時候,老邱的廠里還沒有買那批設備,他們老早就設計好了。。。。。。。。

果然邱阿姨下面說的話,雖然我已經有了準備,但聽到了,還是毛骨悚然。

邱阿姨用紙巾擦了擦眼角,「我和老邱算是被他們算計了。我知道我們討不了好了。我被小王救下來這些天,天天就想這些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了。根本就是他們的圈套。怪不得老邱走胎前半個月,那個江蘇人就死了。」

「那個江蘇人死了!」我和王八忍不住輕聲呼叫。

「是的,他死了,在高速公路上面出了車禍,司機沒事,會計沒事,就他一個人死了。我一直都以為是意外,我真是個苕,一直到自己差點從樓上跳下去,才明白這件事情的蹊蹺。當事人,就是江蘇人、老邱還有我。江蘇人莫名其妙的出車禍,老邱又躺在病床上離死不遠,我竟然沒意識到,下一個就應該是我了。。。。。。」

「邱科長走胎不應該是金仲的問題,走胎不是巫術。」王八說道。

「不!肯定是的。」邱阿姨反駁。

我慢慢說道:「的確不是金仲施邪術害你家邱科長的,但是以金仲的法力,他應該能夠看出來邱科長是一個即將走胎的人。。。。。。。。」

「所以,他安排我養鬼,這樣的話,我和老邱都會。。。。。。。。」

原來人的死亡,也是可以拿來利用的。我汗流浹背。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邱科長走了幾次胎,這個也不符合常理。

趙醫生,我想到了趙醫生。邱升在走胎的時候,喊過自己走不動了,而且喊著趙醫生。

趙醫生能夠進入到邱升的走胎過程里。並且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拉出來。

趙醫生為什麼要拉他,明知道走胎必死,為什麼要把邱升一次一次的拉出來,白費這個功夫幹嘛?趙醫生想幹什麼?

趙醫生想知道點什麼,才這麼做的。

我想通了。

趙醫生也想知道那個賬目和石礎的下落。

那個賬目和石礎的下落,看樣子連邱阿姨都不知道。不然以邱阿姨對鄒廠長的痛恨,肯定把賬目拿出來交給檢察院了。

鄒廠長想要賬目,金仲想要石礎,可是趙醫生,他想要什麼呢。

也許他都想要。

我回想著趙醫生的神情,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根本就無法分辨人心的好惡,僅從外表和幾句言談,就莫名對趙醫生有親近感,實在是天真到極點。

邱阿姨繼續說道:「老邱根本就不把我當妻子,在他走胎后,住了院,鄒發宜來問我,老邱跟江蘇人買設備的賬目往來和設備的驗收合格檢測記錄在不在。我很奇怪,這些東西他應該放在廠里啊,如果放在家裡,只有一個原因,老邱不願意給鄒發宜。我就拒絕了他,說不在家裡。鄒發宜走後,我就真的在家裡找這些東西,可是找不到,不僅這些資料找不到,連那個石礎都找不到了。

「邱阿姨,那石礎古怪,邱科長其實是很在乎的你安危。」王八說了一句。

「這麼說他還念著我們的情分,那他把石礎放到那狐狸精那,原來是為我著想。。。。。。」邱阿姨哼哼的冷笑,「他把最值錢的東西都給了那個小狐狸精。你們不會說是他為了擔心我才這樣做的吧?」

我和王八當然回答不了,人心難測,誰知道邱升當初是怎麼想的。

「鄒發宜後來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查出來,老邱把賬目存放在某家銀行的託管保險箱里。可是那時候,老邱已經在這裡住院,病的很嚴重了,說話找不到哈數(宜昌方言:意識混亂),鄒發宜也從我這裡什麼都問不出來。因為我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再往後。。。。那個叫金仲的就來了,每次都跟著鄒發宜來。我以前沒見過他,不曉得是他一直在鄒發宜背後使壞。」

「趙醫生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問道。

「劉院長當時看老邱的病不好治,說是老邱的病他是沒辦法了,我急了,給他塞了幾千塊錢的紅包。他才鬆口,說看他的同學行不行。那個趙醫生就來了,來了就說老邱沒救了,是走胎。我就求他,救救老邱。

趙醫生不幹,說這種事情是命里註定,他不能幫。」

「那他為什麼後來還是在病房,並沒有走。」

「他本來是要走的,可是在病房裡就看見金仲了。然後他過兩天就又來。看來他和金仲認識。知道金仲沒幹好事。好心來幫我的。」

「當他再來的時候,又和金仲碰上,兩個人小聲說了幾句,接著就好像要打架似的。我當時還不明白,以為他是醫生,見不得金仲這種做法事的人。現在明白了,他是知道了金仲要乾的事情。他估計看到了滿屋裡的白影子,那個白影子很邪,應該只有金仲和趙醫生才看得見(我聽到這裡,心裡微微一震)。趙醫生看見了白影子,就知道不對,因為他第一次來,白影子不在。。。。。。」

邱阿姨連忙住口,神色尷尬,她說出了個破綻——白影子是跟石礎有關的。為什麼病房開始有,而後來有?

邱阿姨在勉強掩飾,石礎現在應該就在邱阿姨手上,並且有可能就在病房內某處!

老邱的情婦的死,邱阿姨絕對脫不了干係。金仲和趙醫生都想弄到那個石礎,所以都做著治邪的表面工作,其實就是想呆在病房裡,打探石礎和賬目的下落。

我和王八聽了邱阿姨這一番話,半天沒有出聲,我心裡鬱悶死了,懊悔萬分:跟著王八湊個什麼熱鬧哦,這種事情,聽到了沒好下場的。

我內心煩悶,想借口上廁所溜走。可是這樣又覺得對不起王八。正在左右為難。

病床上的邱升突然醒來了,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是他卧病在床時間太久,身體沉重的很,只是勉強掙扎了幾下,邱阿姨並不去扶他,只是幫他把脖子墊高了點。邱升的臉色變得紅潤,眼光也不再渾濁,他躺在床上,把我和王八看著,只說了一句話:

「你們聽好,趙醫生說,別讓我愛人出事。」

邱升當了多年的領導,說話的口氣一聽就是當官的命令口氣。

這是我們來病房幾次,唯一一次聽到邱升神情穩定講話。一直神智混亂的邱升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句話來,話語本身的言辭結構沒任何問題,但蹊蹺的是,他又一次提到了趙醫生。

而且他神智混亂這麼久,突然變得清醒,這個本來應該很值得讓邱阿姨開心的事情,邱阿姨卻唔唔的哭起淚來。

我還在瞎琢磨,王八卻比我聰明,向我使了個眼色,眼光黯淡,嘴角撇了撇。

我明白他的意思:邱升的時辰到了。

剛才他迴光返照,用生命最後一點精力,要求我們維護她妻子。並且搬出趙醫生,他怎麼知道我們會聽趙醫生的話。

我和王八相互看了看,我們的確會留下幫邱阿姨度過難關,盡量讓她躲過鄒發宜和金仲的陷害。

做這個決定,不是我們自高自大,也不是我們要聽趙醫生和邱升囑咐,而是,邱阿姨現在一個人,沒任何人能幫到他,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邱升氣息越來越微弱了,其實他已經死亡,只是在等走胎的那一邊出胎而已,那邊出胎的幼崽出生一喘氣,就是邱升咽氣的時刻。看來這時間差不多了,最多還有幾個小時。

邱升的生命體征,已經很不明顯,邱阿姨不停的搖晃邱升,喊著老邱老邱,可是沒用,邱升沒有任何反應。以前邱升昏迷,邱阿姨若是喊他,他還是會勉強回答幾聲。可現在。。。。。。一點反應都無。

邱阿姨和我們都知道。邱升即將出胎。

邱阿姨不再徒勞的喊邱升了,甚至連醫生護士都懶得喊。她心裡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有心理準備,並不等於,她能夠穩定自己的情緒。

邱阿姨開始咒罵起來,她在罵鄒發宜和金仲,罵的很難聽,惡毒無比,意思就是她和邱升絕不會饒過鄒發宜,一定要把鄒發宜如何如何,把世界上所有的能夠想象的出的酷刑都一一羅列出來,許諾要施加在鄒發宜身上。

邱阿姨的情緒開始失控,罵鄒發宜的語言越來越惡毒,甚至把鄒發宜當年一些事情,抖出來:他是怎麼低聲下氣的巴結老廠長,暗地裡陷害和他競爭的同事,造成一次質量事故,讓那個技術員出身的副廠長回到車間上班,他卻在老廠長退休后如願以償;他老婆在街上走路,走的好好的,被路旁樓上的一個晾衣服的鐵叉子掉下來戳死,肯定是他搞的鬼,為的就是想討現在的老婆;他當了廠長,某某某、某某某給他送了多少好處;買原材料盡找那些水貨公司買,還不是得了別人的錢財。。。。。。。

邱阿姨越說越興奮:

「還告訴我老邱把最值錢的東西給了那個小狐狸精,要我請小神去給那個狐狸精一點厲害看看,他明明說,只是去嚇嚇狐狸精,可是卻把那個狐狸精給弄死了。借刀殺人,弄死了那狐狸精,就是想弄到那個石頭。」

邱阿姨終於承認了。也許這件事情,在她內心已經折磨她太甚,她終於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真相說出來。

「哈哈。。。哈哈。。。」邱阿姨開始狂笑起來,「當老娘是苕,好欺負,想借老娘的手,乾乾淨淨的弄到那個石頭,哈哈。。。哈哈。。。。」

邱阿姨邊說變笑,得意的很,「老娘知道你沒安好心,把那石頭藏起來。讓你找。。。。。。。讓你個王八蛋找。。。。。。哈哈哈。。。。。。」

邱阿姨癲狂起來,面孔變得可怖,「你們為了石頭和賬目想搞死我和老邱,從老邱那裡問不出銀行保險柜的密碼,就想從我這裡弄石頭,想把我害死,再到我妹妹那裡去問,哈哈。。。。哈哈。。。。我不是苕,我黃衛紅不是苕,我怎麼可能還敢把石頭放在妹妹家裡,我現在把石頭藏起來,藏在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你們都想不到的地方。。。。。。。。」

邱阿姨瘋了,她的精神已經不正常了,邱升不死,她還能勉力忍受自己內心的巨大壓力,不至於精神錯亂,可是現在邱升死了,她徹底崩潰。。。。。。。

我和王八想去喊護士過來,邱阿姨這樣下去,非瘋了不可,要阻止她精神的垮塌,讓她安靜下來,有可能還能挽救。

我和王八還沒走到門邊。

邱阿姨聲音小了點,「小王小王。。。。。你們莫走撒。。。。。。」她的聲音好像在逗弄一個貪吃的小孩子,我們聽起來背心發麻。

「小王欸。。。。。。你想不想知道那個石頭在那裡啊。。。。。。」

怪不得邱阿姨自殺前,我能看到無數的鬼影,那是因為鬼影都是石礎的附靈,被某種法術釋放出來,可是邱科長和他的情婦當然沒辦法將附靈安頓回石礎,所以無家可歸的鬼影就始終纏著邱科長。我現在有點懷疑,邱升的走胎,並不完全是自身的命數了。可邱阿姨自殺未遂后,意識到危險,將石礎用什麼辦法藏起來,並且把附靈安撫好,不再飄在外面。她是怎麼做到的。她自己肯定做不到,是誰幫的她?肯定不是金仲,金仲看見石礎了搶都來不及,怎麼會幫她安頓附靈。也不應該是趙醫生,趙醫生已經失蹤了好多天,從邱阿姨的口氣里,也能聽出,趙醫生沒和她再聯繫。

懂行的人,還有一個:

王八。

我想到這裡,把王八的狠狠的摁在牆上,「你——」

「不是我!」王八喊道,他也很緊張,「不然邱阿姨怎麼叫我現在看她把石礎藏在哪裡呢?」

我也是突然知道了這麼多惡毒詭異的事情,內心驚嚇,思維混亂了,的確,王八說的沒錯。

邱阿姨溫柔的說道:「小王,來。。。。。。我告訴你們,石頭在那裡。。。。。。。」

邱阿姨現在細聲細氣的說話,比剛才癲狂的模樣,讓我更感到害怕。Lvs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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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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