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終章
第五十章終章
她轉過頭,手掌正被人牢牢握住,柔軟而溫暖。
身旁嬌小的婦人,眼眶微微紅腫,皺著眉,「……這孩子,走在街上怎麼都不看路?!」明明是在責怪,聽在良辰耳里卻似乎隱隱有著愛護的意味。
她一怔,繼而輕輕一笑,也不知突然從哪兒生出的念頭,反手握住了凌母的手。凌母低下頭,也愣了愣,卻沒有掙開。
兩人相攜而行了很長一段路。
果然,至親至愛的生死仍是最重要的,縱使之前有再多的隔閡爭執和不快,到了這一刻,也都不再值得大家去為此而執著。更何況,手握著手,還能互相慰藉與取暖。
可是現在,坐在LC高層會議室里,面對大股東的追問,良辰卻不得不自行尋找力量,給自己一個支撐。
對方兩家公司合起來,佔了LC將近20%的股份,因此對於外界傳聞頗為擔憂。
其中一個代表開門見山:「我們只想知道,總裁凌亦風先生,目前究竟怎麼樣?」他看了良辰一眼,又說:「凌總將名下三分之一的股權轉讓給這位蘇小姐,又突然任命她為助理總裁,我們不得不懷疑,真如外面傳聞所說,凌總的身體健康狀況出了很大的問題,所以,希望你們能給予真實而合理的解釋。」
良辰看著他,問:「我剛回國,並不知道外面有怎樣的流言。」
對方低眉,似乎在斟酌,末了才有些猶豫地說:「據說凌總患了不治之症,手術失敗……」
良辰抿緊嘴角,「然後呢?」
「……然後,因為手術失敗而成了植物人。」
良辰的心口頓時猶如被人重重一擊,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目光卻更加清湛灼亮,「請注意你的言辭。」聲音一反常態的嚴厲起來:「即使只是不負責的傳言,我也不希望再聽到這樣的說法。」頓了頓,不去理會周圍詫異的側目,她穩了穩氣息,面色冷然,繼續道:「你們是公司的股東,有權了解真相,況且,我們一開始就不打算有所欺瞞,但是,請你們在向LC取證之前,不要隨意聽信謠言。」
對方代表似乎也有些訝異,沒想到良辰會如此激動,不禁輕咳一聲,氣勢有所收斂:「那麼,真實情況又是怎麼樣的呢?」
在座的高層紛紛看向良辰,這件事恐怕也只有她來說,才會最恰當。
良辰十指交叉置於桌前,沉默半晌,才開口:「之前凌總的確是去了國外就醫,也動過了手術,但並非如傳聞所說手術失敗。目前無法露面,只是因為他需要長時間的後期治療和休養。不單是醫生有交待,就連我自己,也不希望他在這種關鍵時刻太過操勞。既然高風險的手術都能成功,那麼,我和他就更加不希望因為某些小事而最終功虧一簣。」
儘管語調平靜穩定,沒有絲毫刻意的彰顯,但仍是讓人敏感地嗅出了曖昧的氣息。加之此前股權轉讓以及臨時任命,即使事前不知情的人,也隱約猜到良辰與凌亦風的關係。
對於這一認知,有人難免面面相覷,良辰卻恍若未察,反而很輕地笑了笑:「事實上,我與凌亦風已經在國外註冊結婚,所以,於公於私,我都不想聽見別人散播惡意的謠言,以至於影響到LC或者他本人。」說完,她坦蕩地與之前咄咄逼人的股東代表對視,左手無名指間的鑽石,在燈光下光芒璀璨。
這一下,恐怕除了她之外,包括公司各位副總及其他高層,沒有人不吃驚。
她緩了緩,神色平靜地說:「這就是所謂的真相,也可以代表LC集團的官方說法和證明,至於你們是選擇相信我們,還是繼續聽信小道消息,請自行考慮。但是,我想說的是,既然大家同為股東,那麼也就應當相互信任,共渡難關,況且,LC一貫以來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今後在凌總以及各位的努力下,相信前景會越來越好。」說著,站起身,主動伸出手:「希望日後,我們能夠繼續配合下去。」
她的睫毛很長,燈光照射下,覆成眼底淡淡的陰影,神情自信而堅定。
直到會議室的人一一離開,良辰這才俯下身,將臉埋進臂彎間,長長的櫻桃木會議桌,手臂貼在上面,隔著衣服似乎都有絲絲涼意。
秘書走進來,聲音輕輕的,仍是用習慣了的稱呼,喚道:「蘇小姐?」
良辰抬起臉,清秀的眉間透著明顯的疲憊。
「蘇小姐,我買了晚餐上來,放在凌總辦公室。」
良辰勉強地笑:「謝謝。」可是,她現在只覺得累。
想不到,說謊竟是這樣難,心裡明明在打顫,表面卻要不動聲色,挽回局面。
散會的時候,她甚至在想,如果凌亦風再不能回來,她還能支持到幾時?
重新取得赴美簽證的時候,良辰才得知凌父凌母也正好返回國內。雖然幾乎每日都與James通話,但她還是打了電話去凌家,問了近日的情況,彷彿這樣才能更加安心。
紐約春天的陽光,比起她離開的時候,稍微強烈了一些。寬闊平整的馬路上,來往大多是裝扮時尚的人群,色彩明媚鮮艷,彷彿整個城市都在歡快地跳動。
良辰抵達醫院,護士小姐親切地和她打招呼,她拎著行李走進病房,卻猛地一愣,腳步隨著笑容凝滯,對著空蕩蕩的雪白病床發獃。
「沒事的。」彷彿看出她的緊張,護士微笑道:「今天天氣好,蓋勒醫生陪他去曬太陽了。」
「哦,這樣啊。」良辰緩過神來,只有自己知道,心裡提著的一口氣慢慢鬆了下來。
她微揚唇角:「我去找他們。」
James見到她,老遠就在招手,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容幾乎能和陽光媲美。
躺椅的靠背已經被調得很低,凌亦風半躺在上面,雖然穿著暖厚的外套,大半個身體仍被毛毯完全覆蓋住。
良辰走過去,半蹲下來,從毯下抽出他的手,輕輕握了握。那隻手,一如以往的修長優美,骨節均勻,只是,皮膚卻透著蒼白,失去了生氣。
「我回來了。」她輕輕咬著唇,眼睛里笑意盈盈。
毫無意外的,凌亦風並沒有回答她。曾經清亮深邃的眼睛輕輕闔著,側臉的弧度在金色的光線下近乎完美。
這樣英俊的一張臉,此刻看來,卻彷彿糅合著一種脆弱的美感,唇色微微蒼白,明明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卻好像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
良辰有些失望。即使過了這麼久,仍舊不免失落和心疼。
她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來,問道:「這段日子,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James搖頭。
良辰撫上凌亦風微涼的手腕,皺著眉幾不可聞地嘆氣。
僅僅過了一個多星期,他的消瘦卻是顯而易見的,連厚重的外套和毛毯都無法遮掩。
「這是正常的。」James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長時間的昏迷,即使有營養液支撐,也免不了逐漸消瘦下去。現在,就算他能立刻醒來,也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復健和適應,才能恢復正常生活。」
良辰輕輕「嗯」了聲,將頭枕在凌亦風的腿上,閉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到了晚上,良辰才得知,原來在她回國后的第三天,凌亦風曾一度被急救,甚至送入ICU中觀察了兩日。
「為什麼都沒人告訴我?」她有些生氣,如果不是偶爾聽護士提及,恐怕永遠都被蒙在鼓裡。
「是伯父伯母主張不說的。」James也無奈:「你才剛剛回國,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趕過來。」頓了頓,他又勸道:「其實他們也是為你著想,這一個多月,你也夠辛苦了。你看,現在,不也沒事么?」
良辰垂眸,不說話。一門之隔,凌亦風正躺在裡面,心電圖緩緩跳動,一下一下,聲音單調,絲毫不見轉寰的希望和生機。
James說:「我知道你著急,可是,我反倒覺得這並不是壞事。」
良辰抬眼看他,「什麼意思?」
他想了想,語氣謹慎:「當初手術過程中,腦血管意外破裂,引起大量出血,才會使他陷入深度昏迷當中。而在最初一段時間的重症監護過後,他的病情雖然不至於再度惡化,可也一直沒有起色。我們原來說過,讓你陪著他,和他聊天,希望能達到物理治療之外的效果。但是,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我幾乎開始懷疑,這種方法,或許對他來說並不適用。」
「可是現在呢?」良辰覺出他話裡有話,忍不住眼前一亮,打斷他。
「現在……」他摸著下巴,「我覺得有希望!」
「……真的?」良辰咬著唇。
他點頭,微笑:「對。良辰,或許你真的是他的依賴。之前一直都在他身邊,所以可能效果不明顯,可是你一離開,他的病情便出現反覆,我不認為這只是簡單的巧合。」
良辰深深呼吸,手指緊緊握在一起,就像長久浮在冰涼的海水中,如今終於抓到浮木,那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即使,這只是James的猜測,即使這毫無科學根據,她也寧可去全心全意相信他的話。
她推開房門,就著不甚明亮的月光,輕步走到病床前。
凌亦風安靜地平躺著,薄唇微抿,昏暗之中顯得有失血色。她眨眨眼睛,俯下身去,溫暖的唇與他相貼,彷彿就能感受他特有的氣息。
「你要醒來。」她趴在他身前說,「你以為,趁我不注意偷偷放只戒指在我包里,就算是求婚了嗎?」她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鑽戒。在他手術結束之後,她才在手袋裡無意中發現了它,竟然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你可真能啊。」她不禁苦笑:「手術之前,我故意說那種重話,是想要激你,讓你一定一定要活著出來。結果呢……難道,這就是你找到的最妥當的辦法嗎?」她又低下頭吻了吻他安靜的臉頰,「其實,我沒有勇氣去尋死,活了二十七年,我覺得生活還是很美好的。所以,我也不准你離開我。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一定會爭取白頭到老的。」
時光彷彿一瞬間倒退回去,良辰再次想起最初的相遇,以及後來的重逢,好像那些都是前輩子的事,卻又似乎近在眼前。
細算時間,他們在分別五年後再相見的那一天,離現在居然也已經過了六個月。
在這半年時間裡,悲歡離合,彷彿都盡嘗了一遍。
月光如水,鋪在柔軟的地毯上,映照著她平靜美好的側臉,「我們認識這麼久,我從來都沒和你說過吧,其實原本的我,並不相信愛情。可是後來遇見你,就那麼自然而然地愛上了,並且,我用了那麼長的時間,一直都在愛你。
然而,五年之後又幾乎用盡心力,以為自己已經把你忘掉,好不容易能夠試著去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愛情,而你,卻恰恰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重新站在我面前,霸道地翻出過去的回憶。你的出現,居然那麼輕易地就推翻了我之前自以為堅定的決定。」
她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語氣鄭重地說:「可是現在,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雖然我會覺得累,會覺得傷心,但也絕對會奉陪到底。往後幾十年的時間,雖然漫長,但我不介意和你耗在這裡,因為事到如今,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信心,再去愛上另一個人。」
她的聲音逐漸低緩,握著他修長微涼的手,枕在床沿,一天的勞累終於將她拖入混沌的黑暗。
瑩綠色的心電圖,緩緩跳動,片刻之後,終於震蕩出不規則的圖形,劃開了長久的沉默和凝滯。
深夜,良辰如往常一樣,離開醫院之後,回到凌亦風位於市區內的公寓。也正是在這裡,多年前的自己,面對程今精心營造的曖昧氣氛和場景,一聲不吭地落荒而逃。
如今想來,一切當真愚蠢得可笑。
也許是之前在醫院迷迷糊糊睡了一陣,等她到家收整完行李之後,精神反倒不錯,幾乎沒有困意。剛為自己溫了杯牛奶,手機鈴聲便突然響起,劃破深夜的寧靜——距離她離開醫院不過一個小時。
公寓與醫院之間的路程並不遠,良辰在路口等了一會,不見計程車,索性調轉頭,小跑著穿過寬闊的馬路。
夜裡溫暖的風,呼呼地擦過臉頰,掀動輕薄的衣角,烏黑的髮絲也在這無邊的黑夜裡柔軟地擺動。
良辰喘著氣,一路跑,一顆心彷彿就要飛出來,正在胸腔里急促雜亂地跳動,連帶著混身的血液都幾乎燃燒沸騰。
原來,直到這一刻,才終於體會何謂真正的急切和喜悅,彷彿每個細胞都在歡叫,卻又雜夾著一點點失而復得后的惶惑和不安,生怕這一切,全都不是真實的。
它來得這樣突然,好似等待了許久,只在一剎那間,光明便終於衝破了黑暗。
醫院裡的光,柔和溫暖。
良辰靠在病房門框邊,不免氣喘噓噓,一雙黑亮清澈的眼睛,此時此刻卻更顯得水光瀲灧,似乎真有光芒在閃爍。
James早已迎上來,由衷微笑,看得出,他的心情也是極好。
「進去吧。」他說,「等你很久了。」
良辰與他擦肩而過,就這麼一步一步,輕輕緩緩地走過去,可是心臟仍在亂跳,呼吸有些急促,絲毫不因腳步的節奏而慢下來。
病床上的人,原本闔著雙眼,這時也微微睜開,烏黑瞳眸看向她,淡淡的光華如水般流動。
她在床邊站定,彷彿還不敢相信,等了很久,才終於輕輕開口:「你這次,睡得真久。」說著,自己已揚起唇角,眉梢眼角儘是笑意。
凌亦風只是靜靜地看她。
昏迷一個多月,剛剛醒來,他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於是,只能這樣看她。
好半晌,他才輕輕動了動削薄的嘴唇,良辰連忙俯下身去。
沒有聲音,臉頰邊只拂過低微的氣息,帶著點力不從心的挫敗。可是,這樣已經足夠,她一點不貪心,此刻能夠和他對視,就已經足以點亮整個黑夜。
最終,凌亦風因為剛醒不久,體力仍是不支,閉上眼睛淺淺睡去。良辰坐於一旁,握住他猶自無力的手,一顆心才漸漸平復安定下來。
進入手術室之前,他讓她等他,結果,雖然遲了四十多天,但,始終還是等到了。
窗外,天未破曉,可是真正的黎明已經到來。
她知道,此後的每一天,都將是屬於兩人共同的時光。
未來,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她也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
曾經,她那樣主動地說「我愛你」,是真真切切地害怕,害怕倘若自己再不說,此後便再沒機會,可是,這個時候的她,伴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清俊的眉眼,和安寧靜切的眼神,忽然之間,只是想說一句感謝。
這樣美好的生活,如何能不令人心生感動?
而事實上,等到他終於有力氣能夠開口說話時,她是真的說了。
那一天,暮春的氣息溫暖動人,她坐他的邊上,默默地盯著那張輪廓英俊的側臉。
良久之後,她說:「謝謝你。」
她說得十分突兀,可是他卻好像並不疑惑,只是微微揚起好看的眉,轉過臉來。他的額上還有復健后留下的汗水,細細密密,在陽光下掠過溫和的光。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我愛你。」
今天的朱寶琳起了個大早。其實她幾乎一整夜都沒怎麼合眼,天才蒙蒙亮的時候便已經從床上彈起來,於是此刻即使再厚的粉也難以遮住眼睛底下那兩團淡青色陰影。
然而反觀今日的主角蘇良辰,卻是一臉的容光煥發。
正被造型師擺弄著頭髮,良辰不禁笑道:「為什麼你看起來比我還著急?」
「誰讓我是你唯一的閨蜜呢?」
「我的人緣好像沒有這麼差吧。」
「估計以後會更差。」
「為什麼?」
「今天之後,我很懷疑你會被姓凌的看得死死的,說不定連出門的機會都少了。」
「太誇張了吧。」良辰搖了搖頭,卻不小心牽動一縷被揪緊的頭髮,疼得她微一皺眉,然後才說:「他可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我看你們最近粘得緊啊。」朱寶琳說:「尤其是凌亦風出院之後,你們兩個人幾乎天天都在一起。」
是嗎?
良辰想了想,似乎這才意識到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可是之前的自己居然完全沒有發覺。
與凌亦風生活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那樣的自然,彷彿兩人天生就是應該在一起的,沒有距離,更沒有嫌隙,二十四小時看見同一個人的面孔竟也不會覺得膩。
大概真要到了即將失去的那一刻,才會更懂得珍惜吧,她想。
這時候,造型師已經將最後一根發尾盤進烏黑飽滿的髮髻,兀自對著鏡子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大功告成!」
朱寶琳交疊著修長的雙腿坐在旁邊的轉椅上,朝他仰面嬌笑:「下回你也得給我做個同樣好看的才行。」
「當然沒問題,親愛的。」造型師回了同樣嫵媚的表情,接著指揮手下整理婚紗和頭飾的小細節。
於是一個早上便在這樣的忙碌和閑聊中度過了。最後開門走出去,才發現外面賓客早已經到齊,只等主角的現身。
朱寶琳舒了口氣:「希望待會兒我不會出現口誤。」
良辰倒絲毫不擔心:「把你主持節目的水準拿一半出來就好了。」
「咦,怎麼你真的一點也不緊張?」
「嗯,一點都不。」良辰輕輕吐出胸口的氣息,目光迎下不遠處那個修長挺立的身影。
綠意盎然的草地反射著燦爛的陽光,在那片囂喧熱鬧的環境中,凌亦風垂著雙手卓然而立。他穿著正式的黑色禮服,將整個人襯托得愈發清俊而優雅。
明明她站在出口處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卻第一時間從與旁人的交談中抽離出來,轉身迎向她。
他腳步勻速地走過來,英俊逼人的臉孔上猶帶著笑容,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揚,目光卻深得像海,倒映著滿天細碎的光。
他停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戴著白手套的手指修長用力,牢牢地牽住她。
「這是不是你最憧憬的場面?」他靠在她的耳邊笑著問,氣息溫暖地拂過耳畔,引得她輕輕瑟縮了一下。
「多虧你還記得。」
他含笑不語,只是牽著她走到眾人中央,在小小的花台前站定。
根本不需要等待司儀主持,他便已然環顧四周,最終將視線鎖定在眼前這張精緻動人的臉龐上,率先開口說:「我凌亦風,願娶蘇良辰為妻。」
似乎在場的賓客都愣住了,就只有良辰毫不意外。
既然他不按規矩出牌,於是她也踮起腳尖,雙臂環繞在他的頸邊,旁若無人地主動在那張性感的薄唇上印下一吻。
「一句就完了?」她眨眨眼睛。
「我不會煽情。」他笑說。
「可我還沒聽過癮,怎麼辦?」
「那好吧。」凌亦風想了想,慢慢收斂了笑容,再一次鄭重其事地看著她的眼睛,在那裡面可以清晰地尋見自己的身影,唯一的身影。
當著眾人的面,他的聲音清楚緩慢,彷彿是下了決心,又彷彿是早已準備好了的,所以一字一句格外流暢:「我想與你生活一輩子,無論生老病死,永遠不離不棄。蘇良辰,你同意嗎?」
靜默了兩秒鐘,全場突然爆發出最熱烈的掌聲和吹呼聲。
良辰在這樣盛大的祝福中閉上眼睛,感覺眼眶裡有溫熱的水氣正在悄悄蔓延。在他的唇吻在她眼角的那一刻,她在他耳邊說:「我很願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