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鐘琴兩爭鳴(修)
或許一向待人不公的上天也有偶而開眼的時候,就在囚牛陷入困境的時候,一片烏雲正好從龍珠塔的海面上方飄過,遮住了正頂在海平面上的太陽,失去了陽光的照耀,由水晶砌成的龍珠塔三層頓時暗淡了許多。
這忽然的變化忽然提醒了囚牛:對了,我怎麼忘了,螭吻不單喜歡趴在屋檐之上眺望,還喜歡看高空的太陽,此刻他一定會挑一個正好面對太陽的塔檐上,這樣才好不防礙他的視線。而此刻正是晌午,太陽正在南面,所以螭吻一定就在……
說著,囚牛將目光集中到塔的南角塔檐上。「啪!」承影劍忽然從囚牛手中脫手而出,直接飛向南角塔檐處的那個螭吻,眼見承影劍就要碰到那個螭吻的鼻尖時,影像忽然動了,不,確切的說是螭吻的真身動了,為了躲避承影,螭吻不得不挪動了身體,而這一動,傾刻間,這近千個一模一樣的螭吻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囚牛正面對的處與塔南角的那個被承影攻擊的螭吻。
「哎,看來還是低估你了,下會該出道更難的題目來和你捉謎藏才對。」螭吻無奈地耷拉下腦袋,顯得一付垂頭喪氣的樣子。
「這麼說我可以過關了?」囚牛見到螭吻現身,不由得鬆了口氣,其實剛才他也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敢冒然去指出那個就是螭吻。
「恩,你上去吧,不過可別小看了樓上的膽小鬼,他可還是有點本領的,小心他的鐘聲。」
「多謝了,二哥,我這就上去了。」說完,囚牛邁開步子快速進入龍珠塔的第三層。
而就當囚牛凳上塔的第三層的時候,剛剛還站在他面前的螭吻忽然幻做一陣霧氣,消失了,而在剛剛囚牛的背後,赫然可見一個人影,誰能想到,這才是螭吻的真身所在。
「呵呵,我是喜歡曬太陽,可就好象龍生九子皆非龍一樣,萬事總有例外的。不過,也罷,你我究竟兄弟一場,這關,還是算你過去吧!」
……
龍珠塔的第三層大大不同於底下富麗堂皇全部由水晶砌城的第二層,塔內顯得空蕩蕩的,唯一可見的只有一個足有五米高的巨大石鍾,而在石鐘的鐘紐之上,端坐著一條紅色小龍。當囚牛走進去的時,石鍾似乎歡迎般的,連續敲響了三聲,洪亮的鐘聲在整個塔內回蕩,久久不能平靜。
「龍三子蒲牢:形狀像龍,但是比龍小。其性好鳴,最喜歡音樂和吼叫,常飾於大鐘的鐘紐上。據說,因為他生活在海邊,平時最怕鯨魚,每每遇到鯨魚襲擊,便大聲鳴叫不止。於是人們便將他的形象置於鐘上,並將撞鐘的長木雕成鯨魚狀,以其撞鐘,求其聲大而亮。平時眾龍子都譏笑他為膽小鬼。」看到石鍾,囚牛心中閃過龍三子蒲牢的資料。不過三哥一向膽小怕事的,這關應該不會太難過吧。想到這,囚牛心下大安。
「小弟囚牛拜見兄長了,前面和大哥二哥比了力氣和眼力,不知三哥又要我如何才能過關。」
「呵呵呵呵——」聽了囚牛的話,蒲牢頓時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依舊如洪鐘般響亮,「我可是出了名的膽小加沒用,比老大、老二差遠了,他們都攔你不住,我當然更加不敢攔你了咯。」
「那麼說來,三哥要放我過關。」
「這個嘛,好說,好說!」蒲牢似乎早想好的如何比法,只見端坐在石鍾之上的蒲牢隨手一變,從手中多出柄精緻的胡琴來。
「聽說你的樂器學的不錯,還是胡琴的守護之神,這樣吧,我們就以樂會友,看看你的琴音能否壓過我這鐘聲吧,怎麼樣,夠公平吧?」
公平?囚牛此刻真是哭笑不得,若是平常人來講,這小小的胡琴演奏的聲音,如何能壓倒這方圓十里都可聽的見的洪亮鐘聲呢?這比法豈不是強人所難嗎?可事已至此,既然能不動刀戈的過關,總比兄弟之間傷了和氣的要好。
囚牛苦笑兩聲,接過胡琴。看這胡琴的工藝,倒是十分精巧,非是凡平,楠木的琴身,天蟬絲做成的琴弦讓人看了不僅讚歎萬分,特別是那柄上端雕刻在琴桿上端的龍九子囚牛頭像,更是栩栩如生,看著這柄胡琴,龍九子囚牛忽的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很久以前在那裡見過一樣。
這時,耳邊忽的傳來一聲洪亮的鐘聲。「還想什麼,我們開始吧!這會父王大概還在陪太上老君和涇河龍王們搓麻吧,我沒好意思打攪他們,等會他們搓好了麻將可就有你受的了!」
聽了這句,囚牛不由感激的望著蒲牢。
「別那麼看我,我可沒說會放你一馬,等會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過不過的去可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說著,洪亮的鐘聲又一次敲響了起來。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鐘聲合著蒲牢洪亮的嗓門蕩漾開來,雖然並不急促,卻強悍而有力,震得囚牛雙耳猛顫不止,猶如千萬口洪鐘同時在耳邊敲響一般。
「看來三哥是都真格了,我可得好好應對。」想到這,囚牛拿起手中那柄精緻的胡琴亦彈起來。正是那曲囚牛彈了已久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
那琴音,縹緲數聲,輕淡柔雅,平和中正,剛中透柔,柔中有剛,從中更透著人們夜晚遊歷江邊的歡喜之情,江樓鐘鼓正對著孤蘇寒山,漁舟唱晚對應著漁火愁眠,使得剛還滿面愁腸,悲涼而孤單的鐘聲笑散而去。
剛當琴音站了上鋒的時候,鐘聲湖轉沉鬱,幾聲蒼涼之音,突然插入他原本柔和歡快的琴聲之中。
這鐘聲分明敲的是辛棄疾《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北望被金人侵佔的半壁河山而作,壯懷激烈,演化成簫曲,種種波瀾焦慮,無言的慨然之情溢於言表。囚牛被這渾厚的鐘聲帶的出神,自己也漸漸也被曲調帶出了意境,一個個音符中好象有人在低聲嗟談:「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與那詞人辛棄疾類似的苦痛經歷,哀嘆蒼生的苦難,頓時使得囚牛感到一種苦澀慷慨之意隨著鐘聲滲入他的胸口。
「不好,不可再如此下去,否則必然被三哥震懾住心魂,不可自拔。」囚牛頓時曲鋒一轉,剛還歡快幽雅的琴聲忽的變的猛烈而激進,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馬蹄聲,士兵的整齊的步伐聲,武將的命令聲,喊殺聲,混在一團,似乎周圍充滿了無數早已經埋伏好的軍馬,從四周涌了上來,將敵人團團為住。此曲正是《十面埋伏》。
英雄亦會末路,這不正是辛棄疾一身的寫照嗎?想當年,從萬軍之中,取敵將之首級如嘆囊的他,還不是被南宋朝廷所棄,終老與床頭?
早在囚牛第一聲琴響時,蒲牢的鐘聲便小了下去,似是住了手,就當囚牛以為穩操勝卷的時候,此時突然鐘聲大起,不復開始的旁敲側擊,聲響不似看頭般低沉緩慢,卻是吟揉漸少,雜以批拂,蒼蒼涼涼,磊磊落落,聲韻繁興,可聞金戈鐵馬,鏗鏘交錯,風聲大作,一派飛砂走石,竟是要和他硬碰硬。此時,蒲牢所擊打之曲正是劉邦的《大風歌》,整個塔中都環繞著「大風氣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磅礴氣勢,看來蒲牢要與囚牛以同種調子一爭長短了。
《呂氏春秋-大樂》中便有「太一生兩儀,兩儀出陰陽,陰陽變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的句子。
世間萬物,不論樂理還是武功,抑或生死常倫,說起來終歸是一途。
也就是說,就算以樂理相鬥,也應該和武功搏鬥一樣,避彼之實,攻彼之虛,尋找對方最弱的一點攻擊,方才是上乘之道,按理蒲牢本應以柔媚清脆的鐘聲,化解我曲中凄涼肅殺之意,而這正是囚牛所欲的,畢竟鐘聲渾厚,而不易輕,可不料蒲牢卻不中機計,卻用同樣的音色抗衡,即使是兩個絕頂高手比拼內力,這一斗,也必然會是一發而不可收拾,只有到其中一人曲散終了敗落下去才是完結,更何況兩位身為龍子,有著超強神力的龍神呢。
可以囚牛所用的這小小胡琴又如何及的上那龐然大物般的石鍾呢?即使囚牛功力再深,以蒲牢的本領,兩龍也相差不多,這一比較,自然是是囚牛弱了三分,看來蒲牢早就算計好了,如是比聲音的渾厚透徹,肯定是他的石鍾佔了優勢,即使他功力要略遜囚牛一籌,也必定不能扭轉雙方樂器上的懸殊差距。
果然,隨著雙方鐘琴兩音的不斷走高,囚牛已經有漸漸難以為續的趨勢,畢竟,雖然這琴也非凡品,可終究琴音有限,論調及不上那洪亮的石鍾高亢,論音亦不如石鐘的渾厚,此刻,囚牛已經是彈的滿頭大汗,漸露疲態。
而蒲牢卻是越敲越上癮,調子越轉越急,越走越高,鐘聲連續挺高,奏到頂尖之處,仍舊有轉圜的餘地,蕩氣迴腸,清冷如裂帛,而囚牛的琴音此刻與鐘聲音糾纏抵抗,寒意漸濃,大不如先前一半亢進,似乎隨時都有接續不上乃儀為續隨時都有可能弦斷而落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