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相見
【044】相見
新的通道並不長,兩人沒走多久,就走到了盡頭,炎霄先是試著推了一下,不想,他只是輕輕的一推,便推了開來,露出刺眼的陽光,炎霄吹息了手中的火燭,與可依對望一眼后,先走了出去。可依緊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一個普通農民的住處,簡單的一間房,中間一道牆隔開外面算是廚房,裡面大概就是卧室了吧?從密道出來,可依回身望了一下,才發現他們是從一個柜子里出來的。
或許是開柜子的聲音驚到了裡面的人,突的,傳來瓷碗摔碎的聲音,兩人一怔,皆向里走去。
裡面果然如可依所想的,是間卧室,一張簡陋的床前,一名婦人臉色蒼白的望著莫名出現的可依與炎霄,身子微微顫抖,一臉驚恐。
可依露出淺笑,溫和的開口:「請問你之前有沒有見到一名女子出現?」她並沒有想要嚇別人的意思。
「啊——啊——啊——」那名婦人開口,卻只是這一個音,雙手不停的揮舞,更有趕走他們的意思。
「大娘。」可依不禁疑惑,開口喚道。
無耐,婦人像是沒有聽見可依的,依舊著她的舉止。
「看樣子,她不能說也聽不見。」
沉默了一會,炎霄得出結論,跟可依說道。
可依瞠目,小嘴微張:「那我們問不出什麼了嗎?」她說得有些著急。
炎霄斂眉,犀利的瞳眸望向婦人身後的床上,上面,被子有些隆起:「既然問不出,那我們就自己找。」
可依不解,怔怔的看著炎霄,只見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床上,突然,她像是明白了什麼,提起腳步向床走去。然而,卻被婦人一把抱住。
「啊——啊——」
她緊緊抱著可依,不讓她動彈分毫,一張嘴更是緊張的叫著,這讓可依更是疑雲頓生,覺得床上定有問題。但她不敢用內力震開婦人,怕一個不小心弄傷了對方。
炎霄趁婦人的注意力都在可依身上,輕輕一閃,閃至床前,快速掀開被子。
床上,果真有一名女子躺著,被子掀開的同時,她倏的抬眸,心驚膽戰的望著炎霄:「你、你要做什麼?」
炎霄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既而轉頭,凝視著可依。但他從可依的表情上已瞧出,這女子,便是他們要找的人。
可依全身僵住,驚喜的清眸緊緊鎖住女子絕美的容顏,與記憶中的如出一轍,歲月似乎並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迹,只是,此刻的她,看起更削瘦了,眉宇間,多添了分病態。
她苦盼了九年,想了九年的娘啊!
「娘——」
可依蠕動著雙唇,呢喃。話音剛落,淚,如傾瀉的洪水,奪眶而出。
「娘。」她聲音揚高,再一次喚道。
允香兒的身子驀地一頓,而後,她慢慢調轉頭來,視線對上可依,原本黯淡的雙眸霎時閃閃發亮,璀璨如星,眼眶泛起氨氨水霧。
「你是……依依?」她硬咽出聲,不敢相信上天會如此厚待她,剛逃出魔窟,就讓她見到了女兒,這麼多年不見,已出落得婷婷玉立,讓她,差點認不出來。
婦人從兩人的互動中像是看出了些什麼,抱著可依的手鬆了開來,可依一下子撲到床前:「娘,女兒好想你。」一邊說著,一邊流淚。
允香兒掙扎著想要起身,無耐全身無力,只是徒勞,最後只能放棄,側著頭,虛弱的開口:「娘也想你,沒想到,我的依依,竟已長這般大。」愛憐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可依,彷彿怎麼也看不夠。
可依察覺到一絲不對,問:「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允香兒長長的嘆了一聲,道:「我被佟千明下了毒,全身軟弱無力。」
可依倒吸一口氣:「從他抓走你之後嗎?」
「嗯。」允香兒輕點螓首,便不在說其他的,可依也沒有多問,她想,娘一定受著佟千明非人的對待,那是揮之不去的噩夢,提了,只會增添娘的傷心。
「娘,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天起,我們再也不分開,以後,就讓我來保護你。」可依握起允香兒的手,眼中閃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允香兒備覺欣慰,其實,只要能再見到可依,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娘,你既然全身無力,為何能離開密室。」
允香兒宛爾一笑,視線向可依身後投去,落在婦人身上:「是她背我出密室的。」
她的話剛說完,可依便向那婦人走去,撲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謝謝你救我娘出來。」雖然她聽不到,但道謝的話,還是要說,只為她救娘離開的那份善心。
婦人有著片刻的錯鄂,而後彎身扶起可依:「你不必謝我。」
此話一出,眾人均瞠目,她能說話,也聽得見?
婦人微微一笑,起身至外面打了盆水端回房內,對著桌上的銅鏡,一點一點擦去。再面對大家時,已不是年過半百的婦人,細長的柳葉眉,嬌嫩的肌膚,櫻桃般的小嘴,怎麼看都只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這才是我的真面目。」
「那你僑裝混入丞相府是為何?」半晌,可依問道,同時也替炎霄和允香兒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少女喟然一嘆,緩緩啟音:
「我家在洪都城外的小村莊,二年前的一個晚上,我爹帶了一幫人回到家中,帶走了我娘,那些人臨走時留下一個鼓鼓的袋子,爹打開來,是一錠錠的銀子,當時,我正偷偷的趴在窗戶下面,而忙著數錢的爹並沒有看見。我眼睜睜的看著娘被人迷暈后帶出家門,卻害怕的不敢上前,我爹是個賭鬼,經常拿著娘辛苦攢下的銀兩出去賭,有時候娘說兩句,他便揚言要把娘賣了,一直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那個晚上,爹真的把娘給賣了。後來的日子,我一直追問我爹,娘的下落,但爹使終不肯告訴我。直到前幾個月,爹經常一個人長噓短嘆,有一次,他喝多了酒,我趁機又問,或許是喝得意識全無,他說了出來。原來,兩年前,他在賭場賭輸了沒錢還,賭場的人要砍掉他的雙手雙腳,爹居然說只要放過他,他可以賣女兒賣老婆,這句話無意中被人聽到了,那人找到爹,說他願意花一百兩買下娘。爹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而二年後,爹又在賭場里見到了那個人,他上前搭善,說他還有個女兒,要不要,而那人卻回答說只需要年近半百的婦人,年輕女子不需要。我恨,恨爹的無情,賣了娘,又想賣我。但接著一想,如果趁這個機會混入丞相府,或許能找到娘的下落。」
女子說到此,已是淚流滿面,可依不禁心酸,又是一個無情的爹。
「所以,你才會把自己僑裝成婦人?」
女子看了一眼可依,點點著:「既然那人指明要婦人,那我只有如此才能進丞相府,爹一見有銀兩賺,沒有多問便把帶到了那人面前,其實我也怕,怕被只看穿,惹來什麼麻煩,大家都知道佟相併不是好惹的人物,更不好騙,否則也不會做上丞相的位置,所幸,他們並沒有察覺什麼不對,接著,我就被人帶到了這裡,那人給了我一塊月牙狀的石頭,告訴我機關的位置和應該做的事,在確定我完全了解之後,有人端了一碗漆黑的湯汁過來,命我喝下,我之前經常上山採藥,對藥草略知一二,我到了那湯汁散發出來的味道,知道這裡面放了喝了令人失聰失言的藥草。」
「那為何你喝了卻沒事?」開口說話的是炎霄。
「因為此葯並不是無葯可解,只是需要用牛糞混入清水,才能解去。之後我便在他們面前裝聾作啞,做著他們吩咐我做的事情,一方面想打探我娘的消息,但是他們防的很好,這間屋子,根本不在丞相府內,而在後山,離相府還有不少距離。而且這裡也有人監視著,我的行動,也不方便,直到前不久,監視著我的人突然不見了,一連幾天都沒出現,我按不住好奇心,大著膽子走到街上,聽到大家所議論的,才知道佟相陰謀造反,被抓了,佟府也被抄家,這才把夫人從密道裡帶了出來,只是我娘還是沒有找到。」
「姑娘,能否畫副你娘的畫像讓我看看?」聽到這裡,允香兒突然想到之前照顧她,為她送飯的幾人都是近半百的婦人,說不定,其中就有她的娘。
少女微微一愣:「可是,我沒習過畫。」
「你來描述,我來畫。」炎霄淡淡的開口。
少女感激的看了炎霄一眼,跑去拿來紙筆,看了畫像,或許那位夫人見過娘。
一幅畫結束,少女看了,連連稱奇,與本人相差無異,她拿到允香兒面前,允香兒一眼便認出了畫中的人:「福媽。」
「夫人,你見過我娘?」
少女期待的目光看向允香兒,急切的問。
「她是在你之前照顧我的人,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換一個人,間隔時間不一定,至於去了哪裡,只有佟千明知道了。」允香兒面有歉意,她也只能看一下有沒有見過此人,其餘什麼也幫不了。
聞言,少女斂下眼眸,有些失望。
「你跟我們一起走,我們幫你想辦法找你娘。」少女的心情可依理解,就如她未找到娘之前,她們的經歷類似,更讓可依有了想幫她的念頭。
少女宛爾一笑,搖頭拒絕了可依的幫助。
「謝謝你的好意,既然夫人找到了她的親人,由你照顧,我便可以放心的去找我娘了,有了這幅畫像,找娘就容易很多。」
見她堅持,可依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尊重她的決定。
少女折起畫像,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與眾人一一道別後,便跨出屋子離去。
「依依,我們也走吧,把你娘按排在陌絮別院,你說可好?」炎霄抱起允香兒,尋問著身旁的可依。
可依側頭,想一片刻,道:「我想帶娘回王府,這樣,我照顧起來更方便,我不想娘再離開我。」
「敞若他問起呢?」
可依明白炎霄所指的他是誰,她並沒有想過他會不會同意她把娘帶到王府,畢竟,王府里不是她說了算,但眼下,她不想跟娘分開。
「過會找時間跟他提一下,如果他不同意,那我把娘帶去陌絮別院。」
「這樣也好。」炎霄始終尊重著可依的決定,只要是她想的,他都會幫她達成,只要她能開心。找回了她的娘,她多少會有些安慰吧,她不說,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一直以來,她都是表面裝得堅強,努力使自己改變,但,失去孩子的痛,失去姐妹的痛,那傷口,不是一朝一夕能撫平的。
建在後山的這間屋子身處的環境不是很好,所見之外,皆是雜草叢身,幾乎看不清路,過了許久,他們才走了出來,卻還是在郊外,並不是洪都城。
「炎霄,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城裡雇輛馬車來。」說罷,足尖輕點,向洪都而去。
允香兒見了,有些疑惑依依盡有這麼高的武功,但也很快釋去,她從小便離開了依依,依依學會武功,也不無可能,這樣也好,她能保護自己。
沒多久,可依便坐著馬車回來了,另一邊,車夫正駕馭著。有了馬車,回到王府的速度便快了很多,不到半個時辰,王府的大門就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