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氏四雄

第五章 雷氏四雄

第五章雷氏四雄

次日清晨,林海找到了他三公、小叔和父親的屍體,並將他們埋在馬君劍的墳邊,且在墳前守了足足一百天。在這一百天中,他不聲不響,每天吃了就坐在墳前,困了就躺在墳邊,司馬屠也不能勸阻他,他只在立碑之時對司馬屠說道:「一百天後,我跟你走,但這一百天,我是屬於父親、叔叔還有二公、五公的,甚至也不屬於我自己。」於是,他再也沒有開過口,飯每天自有司馬屠的人送來,草蘆自有司馬屠的人為他搭好。

這一百天之中,江湖中變得格外熱鬧,可以說是三十年前長白一役后,最熱鬧的一段日子。

首先,江湖中傳出凌家莊一夜之間被毀,武功蓋世、毒功無雙的凌文風戰死,神勇無敵的凌春雨也戰死,凌家莊主夫人「毒手觀音」李玉環生死不明,甚至連四十年前轟動江湖的一代絕世高手馬君劍也被暗算致死。凌家毒功為天下一絕,又有艾家設計的機關,再加上凌家三百兒郎,竟在一夜之間被一批神秘的人毀去,這是多麼龐大的勢力,這是多麼恐怖的勢力,而這勢力屬於誰呢?江湖猜疑一片,各大門派惶惶不可終日,若有一夜來攻打本門,那會是怎樣的結果呢?難道本門會比凌家莊更厲害?於是江湖中偵騎四齣。

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幫主博愛天,聽到了凌家被滅門之事,便立刻讓該地弟子以飛鴿傳書於九州八郡所有丐幫所屬機構,觀察江湖目前所有可疑之人,並仔細打聽神秘組織所屬何門,並立即召集八大長老召開緊急會議,議訂一套護幫抗敵措施,並由無影神丐陳如風親出江湖打探各門動靜。

天下武林之泰斗少林寺,也在接到凌家被滅門的消息后,便派出少林俗家高手下山打聽。

武當派在收到消息后,也派出大量第三代高手行走江湖。

四劍盟亦召開各派掌門大會,商量怎樣應付將來未知的殺戮,並派出高手走訪江湖。

峨嵋派女流居多,所以動靜不大。

崑崙,也不甘落後地出來湊湊熱鬧。

剩下的兩大奇門,依然沒有動靜,但誰都知道,他們是不會不聞不問的,甚至會比其他門派活動更多。

邪教拜月教似乎永遠都是那樣神秘,江湖中很難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

毒手盟似乎在蠢蠢欲動,大有兼并武林之野心。

殺手盟,動靜卻不大,依然照樣做他們的生意。

其他各小門派抱著坐山觀虎鬥的態度,看看遊戲,湊湊熱鬧而已,但已使江湖變得夠亂的了,亂得如煮開的稀飯。

△△△△△△△△△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古蜀道如天梯斜插直攀雲霄,溝深澗豁,不愧天下一大奇險。

棋盤關,風和日麗,酒旗飄飄,這是過蜀道必經之路,也是第一站。所以這裡的集市還算比較熱鬧,有酒家,有茶鋪,還有客棧、小攤賣竹杖,這裡路過的有黑道大豪、有商販,有江湖藝人,所以這裡便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氛。

「喲,大爺,您裡邊請,保證讓您滿意。」一個店小二點頭哈腰地道。

「師兄,我們就在這裡吃吧。」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站在「悅來酒家」門口。

「是啊,大爺,我們『悅來酒家』中的菜和酒都是很有名氣的,保證讓您百分之百的滿意。」小二有些自傲而客氣地道。

「是嗎?那我們倒真要嘗嘗。」一位年齡稍長的青年道。

「裡邊請,這靠窗的桌子很靜,又能觀看那滿山的秋景,我看兩位大爺定是雅人,這個位子肯定合適。」小二說著領兩位年青人到窗邊拉開椅子,用肩上毛巾擦了幾下。

「你的嘴巴倒挺甜的,但願貴店的菜也如你的嘴一樣讓我滿意。」年長的青年笑道。

「謝謝大爺誇獎,我們店是以顧客至上為宗旨,我們的菜更是以品味得人心,這請大爺放心,請問大爺要點什麼菜?」小二哈腰道。

「請問貴店有何種菜呢?」那年齡較小的年青人問道。

「山珍海味全都有,有山雞翠玉丁、紅燒玉山寶、鮮猴腦、黑熊掌、紅燒狗肉、牛肉……鮑魚片、燕窩湯……」小二如數家珍般地將各種菜名一口氣**了出來。

「那好,就來個山雞翠玉丁、鮑魚片、紅燒牛肉,再加一盤花生米及兩斤竹葉青。」年長的叫道。

「哎,一盤山雞翠玉丁,一盤鮑魚片,一盤紅燒牛肉,一盤花生米兩斤竹葉青。」店小二拉開嗓子向內廚喊道。

這兩兄弟便是崑崙雙秀歐陽情、歐陽秀,今次想到四川查探凌家滅門之情況。常聽人說蜀道艱險,他們遂特意繞路從古蜀道進四川。

店堂很大,架了十張大方桌依然很寬敞。這時已是午時,所以客人很多,桌子幾乎都坐滿了,能撿到一張靠窗的地方的確還算幸運。

酒店中大多都是江湖中人,刀呀、劍呀都解下放在桌旁,一個個看起來都很不好惹。

歐陽兩兄弟對面靠牆而坐的是一位老人和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那少女黛眉輕斜,眼若秋水,鼻若瓊雕,粉面如玉脂般光潤,櫻桃小嘴使粉面無論何時都呈現著一絲巧笑。那老者鬚髮皆白,面如童子,也有一種仙風道骨的韻味。

歐陽兄弟的側邊是一位商人模樣的中年人,還有一青年儒生相伴,兩人似乎談得十分投機。

在店內另一邊靠窗的桌上坐著四個比較特別的人,都是一臉絡腮鬍子,雖然已是老頭,但那高大的身軀確給人一種磅礴的氣勢。他們都很沉默,似乎有一種悲痛的情緒在他們之間的空氣中流動。他們用的都是刀,一把是很長很重的斬馬刀,一把是大環刀,一把是圓月彎刀,一把是很普通的朴刀,刀就放在他們的身邊。他們只是喝著悶酒,菜吃得很少。這幾位便是四十年前因和馬君劍一起同闖唐門的雷氏四兄弟。四十年前馬君劍被凌家老莊主所救后便一直杳無音訊,直到四十年後的今天他們才聽說馬君劍被人害死,因此重出江湖誓要為馬君劍報仇。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便是四川,他們要查兇手,便必須從縉雲山凌家查起。

「大哥,馬兄弟是不會這麼容易被害死的,想當初他獨闖唐門都能得以生還,試想有誰能殺得了他呢?不要聽那些人謠傳了。」雷劈木有些傷感地勸道。

「我知道,天下沒有幾個人可以憑武功殺死馬兄弟,但上次在唐門,那老頭難道也是憑本領嗎?二弟,江湖太複雜了,以平常之心是不能衡量的,當初因為有馬兄弟,我們才改邪歸正,精研武學,當初我們立過重誓要跟隨馬兄,可現在他卻先我們而去,我們惟一能做的也只是替他找出兇手,為他報仇,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現在先不管他死去與否,我們只要有他的消息,便得追查下去。」雷劈金也有些傷感地道。

「不錯,我們一定要追查這件事到底。」雷劈木堅決地道。

△△△△△△△△△

「爺爺,凌伯伯庄中如龍潭虎穴,而庄中好手如雲,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被毀呢?」歐陽兄弟對面那美若天仙的少女疑問道。

那老者慈祥而痛心地道:「孩子,江湖險惡,有些事情是不能以常情去衡量的。在這個世界並非武功天下無敵就可以,還得用腦筋,有些人用詭計去殺一個比他武功高出十倍的人也可能,所以凌家莊被毀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只可惜世間又少了兩個絕世之奇才,唉!在這種道消魔長的時代真讓人痛心呀!」

「爺爺,聽說庄中只有一個海哥得以生逃,不知道能不能為這件事提供一點線索?」少女有些擔心地問道。

「目前江湖中有很多人都想從海兒身上找到線索,可是依然沒有消息。」老人道。

「爺爺,由你看,在目前江湖中有哪幾個勢力比凌家莊強呢?」少女認真地問道。

「目前天下比凌家強的……雖然少林、武當、丐幫、峨嵋勢力也不弱,但似乎也只和凌家差不多而已,殺手盟也不能輕視,另外還有毒手盟、唐門,或許那神秘的拜月教也比凌家實力強些。」老人一一說出道。

「照這麼看來,凌家之毀是否和這些門派之間有關係呢?」少女又問道。

「這個誰也不敢妄加斷言。」老人道。

△△△△△△△△△

「大哥,在這裡,在這裡。」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了過來。

「媽的,別讓他跑了。咱太行七義的馬也敢偷,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另一個粗獷的聲音道。

這裡店裡走進來了七條大漢,一個個如蠻牛一般魁梧,一個臉膛黑如窩底、肩背九環大刀、腰粗肩闊,顯然是七人中的老大。

黑臉人粗聲粗氣地問道:「外面那兩匹馬是誰的?」說完指著店后馬栓上兩匹毛壯馬。

眾人回目一看,只見一馬眼如銅鈴,腿高身長,毛色清純如血,另一馬全身烏黑也神駿非常,的確是兩匹難尋的寶馬。

「我的馬,兄弟,有什麼問題嗎?」歐陽兄弟側邊那桌上的儒衫人溫和地道。

「不僅有問題,而且是有大大的問題。」一個面如黃臘,眼皮微微浮腫之人道。

「這位大哥可是獸醫?怎麼知道我的馬有問題,是哪兒有病嗎?不過我從大草原騎到中原幾千里路都跑得了,我想應該沒有什麼病吧?」儒衣人裝作不懂地戲謔道。

「你……老實跟你說了吧,這馬是我們的,前天被賊子所偷,沒想到竟是你們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黑臉人道。

「是嗎?那你的馬有什麼標誌嗎?你能喚得它應嗎?」那商人模樣的人插嘴道。

「我的馬當然有標誌,但不是很明顯,現已被你偷去了好幾天,標誌若作了修改誰知道。」另一個麵皮比較白凈的人道。

「這就是說你們沒有證據證明馬是你的對嗎?」儒衣人冷冷地道。

「反正這馬是我們的,今天我就要牽走,誰攔老子,小心老子的刀子不認人!」黑臉人兇巴巴地道。

「好,好,天下居然有這樣霸道的人,那好吧,只要你們能走出這家店門,馬便是你的。」商人模樣的人冷冷地道。

酒店裡一下了便充滿了火藥味,有的膽小路過的商人急忙結帳走路,不過也有不少人喜歡看熱鬧。

「好,既然你們想找死,那大爺便送你一程吧!」黑臉大漢緩緩解下背上的刀,其餘六人也各拿兵器在手。

「呀!」一聲暴喝,黑臉人氣勢洶洶地向儒衣人撲到,其餘六件兵器也毫不留情地向這一桌砍到。

儒衣人和商人打扮的卻舉起酒杯來對飲,絲毫不把砍來的刀劍放在眼裡。

刀和劍帶著呼呼的風聲,氣勢比較烈。酒是竹葉青,杯子也不過是普通的杯子,人看起來似乎也是很平常,只是膽子似乎有些不平常,只見他們連斜眼也沒看砍來的刀和劍。

太行七義有些氣怒,亦有些欣喜,氣怒這些人根本不把他們七兄弟放在眼裡,但欣喜他們二人便要在他們七兄弟的刀下變成鬼,兩匹寶馬便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可是他們錯了,一錯錯在他們不該打那寶馬的主意;二錯錯在不該用霸道的語言和這兩人說話;三錯錯在他們沒有打聽清這兩個人的身分,更沒有看清店內的情形。

在江湖中,在這刀頭舔血的江湖生涯中誰錯了,便得死。所以他們便死了,七個人全都死了,死在七把很鋒利的劍下,那七把劍並非來自這個商人和儒衣人的手中,這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瞧過那攻來的刀與劍,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那瀟洒自如的微笑,杯中的酒在七人死去之時飲盡了。

這七把劍是來自兩人旁邊的那張桌子,那裡本來坐著七個人,七個很平凡的人,平凡得你見過他十次還記不起他的樣子,更不知道他們的特別之處,不過就在剛才他們卻表現了他們平凡中的不平凡,那絕不平凡的劍法。

就在太行七義正想得意地笑時,這七人動了,一動就是最凌厲的殺招,一擊致命的殺招!

他們的劍不帶任何劍氣,他們的劍薄得如一張紙,他們的動作快得如一陣風,他們的心冷得如一塊冰,所以手便毫不留情地用劍從反面穿透了他們的咽喉。當太行七義感到後頸有些涼氣時,他們同時發現咽喉處多了一截東西,當他們發現這東西是劍時便已倒了下去。自那一聲暴喝起,直到七人倒下,太行七義便沒有發出一絲叫聲,只有他們「撲通……」倒地之聲震響了酒店的每個腳落。

七人似乎周圍沒人一般,將劍上的鮮血在太行七義的身上輕輕地擦去,然後又回到桌子上坐下,那整齊而有節奏的動作正表示著剛才為什麼能配合得那麼默契。

酒店靜得出奇,崑崙雙秀也從各自的眼光中看出對方的驚懼,而老人和少女似也被這場面所吸引,惟有兩桌人不為所動,甚至連眨眼的動作都沒有。一桌便是那一商一儒,另一桌就是坐在另一邊的雷氏兄弟。若是在四十年前,他們一定會興奮得鼓掌,但是四十年後的今天他們變了,整個人的氣質全都變了,就像他們的武功一般深沉。

一商一儒繼續喝著酒,好像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大哥,看,看,這幫小賊居然將主意打到我倆的頭上來了,看來江湖人真是健忘呀。」儒裝之人似有感慨地道。

「是呀,我們多年未曾行走江湖,這些剛興起的小輩跟本就不認識我們,怎可能是江湖中人健忘呢?你看馬君劍當年的事迹江湖依然歷歷在目,只恨我們無緣見識。」那商人似有所感地道。

「我看那馬君劍也不怎麼樣,要不怎會被江湖小輩所殺?我想當年只不過是江湖人氏抬愛他而已,我還不相信他有能殺死唐門高手的本領。」儒衣人輕蔑地道。

「那馬君劍殺唐門高手之時,你我還是幾歲的小娃娃,當然知之不詳,而江湖中人又愛以訛傳訛,可能也真的並不怎麼樣。」商人模樣的人笑著道。

△△△△△△△△△

「大哥,你說現在的人奇不奇怪,有人狗屁本領都沒有,連殺幾個小毛賊都要別人動手,自己卻只會品酒玩女人,還在說一些真正的高手浪得虛名,你說可笑不可笑,奇怪不奇怪?」雷劈水大聲道。

「是啊,現在的江湖真的變了,連人都變得那樣可笑,那樣奇怪,可真是布袋換麻袋,一代不如一代也。」雷劈金大聲答道。

「的確不錯,現在的江湖人呀,功夫不過三角貓,膽不過針眼大,出門還帶著什麼狗屁保鏢,但他們嘴上的評論功夫卻是一流的,那可真是一流的,可以將神說成鬼,可以將鬼說成人,還可以將大俠貶低,高手被說成是狗屎,更把三腳的貓說成天下獨一無二,是嗎老大?」雷劈土也大聲道。

「哪裡,哪裡,三隻腳的貓本來就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嘛!你哪裡見過有貓一生下來就是三隻腳的?」雷劈木也大聲道。

「對,對,對,不錯!不錯!果然獨一無二,江湖中人應該把它記住,這樣的貓,在江湖中怎能被人忘掉呢?」這是雷劈金的聲音。

眾人的眼光立時全都投到雷氏四兄弟的桌上。那一商一儒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崑崙雙秀也有些驚奇地望著這四位老人,那和少女坐在一起的老者目中更是射出奇光,那七個平凡的人也都怒目相向。

「老大,我好怕呀,你看那一雙雙兇惡的眼,似乎想吃咱們,這可怎麼辦呢?」雷劈水故意捉弄道。

「是呀,老大,我們當年拼呀殺呀,身上的肉已所剩不多,怎能再讓人家吃呢?」雷劈土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道。

那一商一儒臉色都氣得發綠了,可是又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而一時未敢發作,可那少女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一商一儒似是找到了下台的機會,歪過頭來怒道:「好笑嗎?有什麼好笑的?」

「我不是笑你,我只是笑那位老爺爺很風趣,難道你不覺得他的表情和話語好笑嗎?」少女不甘示弱地道。

「小姑娘,還是你欣賞我,非常感激,感激不盡,不盡感激,還要再加十個謝謝。」雷劈土故意道。

「撲哧」一聲,少女又掩口笑了起來,這次連崑崙雙秀也笑了起來,他們只覺得這四個老頭很好玩,但看來又不是兇惡之輩,所以他們也笑出了聲。

這時一商一儒更是臉紅脖子粗,那七名平凡的人更是蠢蠢欲動,只要一個眼神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向雷氏兄弟施以雷霆一擊,可是一商一儒這時卻有些猶豫,見那四位老者的氣勢顯然不是易與這輩,他們怎敢大意呢?於是他們便把矛頭指向了崑崙雙秀和一少女、一老人,只見儒裝之人怒道:「笑,你們這些後生小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叫你不要笑而你偏要笑,小心對你們不客氣!」

歐陽秀由於年青氣盛,怎受得了這悶氣,便還口道:「你以為你是當今的皇帝呀,就算當今皇帝也希望自己的子民們開開心心,笑滿天下呢,你憑什麼不讓我笑,你要見不得人笑早說,我或許給個面子將就著不笑,但你說話實在讓人好笑,居然不讓人笑,哈哈……」

商人也怒道:「小輩,給臉不要臉,想死還不容易!」

「看你人也長得有模有樣,怎麼說起話來卻這麼有失人味,何必這麼兇狠呢?」歐陽情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介面道。

「給我把這兩個小子的舌頭割下來!」儒衣人怒道。

那七個平凡的黑衣人中有兩個向歐陽兩兄弟如狼撲雞一般攻去。

「呀,真是不該呀,真是不該,現在快鬧出人命來了,禍都是我們闖下來的又何必找年青人呢?唉,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得連累年青人真是不該呀,真是不該。」雷劈水又嘮叨道。

兩柄劍如毒蛇一般向歐陽兩兄弟卷了過去,歐陽情和歐陽秀也同時抽出兩把上等的寶劍,一招平沙落雁向兩柄迎面而來的劍反卷而上,「錚」「錚」兩聲金鐵交鳴,四人對上了,兩個平凡的人劍法果然不平凡,但崑崙雙秀可也不是易與之輩,在崑崙派年青一輩中,除崑崙一鶴趙乘風等有數幾位便是他們了。

歐陽情劍如蛟龍,歐陽秀劍如弱水,又有美女在旁,焉有不賣力打鬥之理?而老人和少女靜靜地看著歐陽兩兄弟比殺。盡觀其招式和套路,偶爾也點頭頷首,少女更是看得入神,歐陽兩兄弟都是一表人才,英俊瀟洒,兄有一股陽剛而又深沉的韻味,弟有一種秀氣而又真純的氣質,打起來也的確有一股派頭。

歐陽兩兄弟越戰越勇,而兩黑衣人也不慌不亂,的確是配合高超的劍手,而雷氏四兄弟卻大吃大喝,偶爾也說笑一句或望上一眼,一商一儒拿著酒杯靜靜地想著事情,那剩下的五位平凡之人依然以平凡的姿勢坐著。

平凡的人劍式突然大變,東一劍,西一劍,若舉千鈞重物,信手緩推,順手斜刺,似乎並不存在什麼招式,但每每卻攻其必救,擋其必殺。

歐陽兩兄弟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這是他們初出江湖所遇到的最頑強的對手,所以也更增他們的好勝之心,劍式也為之一改,這一套劍法是趙乘風教給他們的,在崑崙,趙乘風最喜歡最投緣的也是歐陽兩兄弟,所以便把自創的劍法也傳給了他們。

霎時,劍風四起,每一劍都變得如雲霧般飄忽,每一個閃身都如風中楊柳,但對那東一劃西一刺的劍式似有一種相抗之力,真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少女的眼神也更為迷茫,老人這才不斷頷首。

一儒一商似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也細看歐陽兩兄弟的劍法,表情有些驚異。

兩位平凡的人額角出現了汗珠,一顆兩顆,汗珠越來越多,氣勢已再不如從前那樣兇猛,手中的劍已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哧哧」,又有兩個平凡之人執劍攻向歐陽兄弟,少女似乎有出手的意思卻被老人拉住。

這時那邊的雷氏兄弟又開口道:「這年頭有些人呀欺善怕惡,你對他凶一點,他還不敢惹你,你對他客氣一點他反而看你不順眼,唉!真難理解。」雷劈水大聲道。

「怎麼難理解呢?其實呀,這些人是天生的賤骨頭!」雷劈土故意向一儒一商那邊大叫道。

這一次兩人真的掛不住了,「嗖」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向四人怒道:「四位前輩,我們可沒有招惹你們,士可殺不可辱,你們這樣一再挑釁是什麼意思?」

「哦,還有輩分尊長之分呀,至少還沒壞透頂,告訴你們吧,你們雖沒有招惹我們,卻招惹了我們的朋友。」雷劈金大聲道。

「請問貴友為何人?」儒生依然怒氣沖沖地道。

「我不習慣在那種打架的場合下回答別人的問題,先叫你那幾個兄弟別玩了,玩出問題來了可不好交待。」雷劈金道。

「好,暫時住手!」商人道。

四名劍手抽身就退,而歐陽兩兄弟也有點應接不暇的感覺,便沒有追趕。

「現在可以說了嗎?」儒生怒問道。

「好吧,告訴你吧,你們不該在背後談論我的朋友馬君劍,雖然他死了,但他的武功是公認的,人並非靠武功而立身天下,若你們不信他的武功,我可以讓你們試一下,他的武功比我高出十倍,但對付你們幾個,我想只需我一人足足有餘,信不信?」雷劈金洪聲道。

「我尊你年齡大,才叫你一聲前輩,但你不要倚老賣老。」儒生萬分生氣地道。

「我實話告訴你而已,若不信隨時都可以試。」雷劈金有點自傲地道。

「那好,這裡場地不寬,我就到後山去領教領教前輩的高招。」儒生怒道。

「好,好,四十年未曾動過手,今天初握寶刀,真是心痒痒,馬上就去,馬上就去。」雷劈水有些興奮地道。

後山的山頂有一塊空坪,酒店裡的幾位有心人也付了帳,便全都來到後山,來看這幾位平凡的人和不平凡的人比武。

雷劈金已握刀在手,四尺長的斬馬刀斜指地面,腳步毫不移動半點,望著對面的一儒一商道:「你們就一起上吧,當年,我們也是四人合攻馬君劍一人,但他卻毫不費力的把我們擊敗,現在就看你們的能力了。」

一儒一商,和七位平凡的人站在一起,兩人並不想出手,只先派四名劍手去試探試探對方的底細。

四人的劍在陽光下如銀龍般向雷劈金射到,「呼」地一聲,雷劈金的刀斜斜一抖,整個腰身一挺,頭一昂,一下子似變成了一座不倒的高山,那種無匹的氣勢從四面八方凝聚於一身,刀沒動,腳未移,可是那四把劍卻定在空中似的,他們清楚地明白,只要他們有一絲異動,必會遭到雷霆的一擊,絕對不是他們所能對抗的一擊,而雷劈金的氣勢已罩住了他們,退亦會引起致命一擊,所以他們只有定住,死死的定住,不過這也不是辦法,他們會被無匹的氣勢擠得吐血。但只能撐得一時算一時,等後面的人救自己了。

一儒一商突然見這位老人似變成了一座山似地有著無匹氣勢,也甚覺驚異,再見四名劍手在那裡不攻不退,更覺非常奇怪,也覺察到氣氛不同,因為那凌厲的氣勢已傳到了他們的眼前。四周看的人也似乎感覺到了這巨大的氣勢,都紛紛向後退了數步,只有那少女身邊的老人露出了凝重之色,又似在苦苦搜索腦中的記憶,可是在他腦中老一輩用刀的好手達到這種級數已經太少太少,何況這一下子竟出了四個這樣的人物。

一商一儒動了。他們不得不動,因為對方的氣勢已經向他們挑釁。那剩下的三名劍手也動了。九把劍,九把很鋒利的劍,竟似把空氣割開了裂口一般「哧哧」作響。那四名劍手壓力大減,同時也發起了攻勢。

這時,雷劈金的刀動了,他向左輕緩地提起一腳,卻以萬鈞之勢重重地踩在地上,「嗵」地一聲,如擊在鼓上一般,然後把刀以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地劃出,刀如飄雪一般振起一層層夢幻般的光潤,迎向飛射而來的九把利劍。在九人的眼中,這是絕對毫無暇疵的一刀,雖然只有一刀,卻似幻成了千萬把刀組成的刀河一般向他們面前緩淌過來。他們只覺得這慢慢的一刀,聚集了全部的精氣神,就如有生命的個體一般,輕流而至。但他們卻無法躲避,因為他們只有進攻才能使這條刀河的流速減緩,一旦後退,刀河勢必如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那他們將死得更快、更慘,所以他們只有硬著頭皮,跳進刀河中洗澡了。

刀河緩流,劍氣疾進,竟似和空氣磨擦出煙來一般,冒著白氣。「錚錚錚……」九柄劍全部折斷,他們只感覺到頭頂一片冰涼,所有的劍氣、刀風、氣勢壓力全沒有了,他們以為自己死了,都緊閉著雙目,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刀他們必死,所以在壓力全消之後,依然未睜開眼睛。

過了片刻,終於有人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高大的老者和那把四尺多長的斬馬刀,人和刀已不再散發那種讓人窒息的氣勢,而是向著他們微微地發笑。那人以為自己是在地獄里做夢,趕緊摸了一下脖子,還在;咬一下舌頭,還痛,於是便叫了起來:「我還活著……」

「不錯,你們都活著,只是少了幾縷頭髮,應該不會太恨我吧?」雷劈金溫和地道。

其他八人聽到這話也都睜開了眼睛,摸摸脖子,看看地上幾縷飄散的頭髮,大喜。

「嗵,嗵……」九人全都跪下向雷劈金磕了幾個頭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晚輩願追隨前輩行道江湖,只願前輩不棄。」

雷劈金道:「難道我要去殺人,你們也幫我殺?」

「前輩能留我們不殺,又是馬君劍大俠的朋友,便定不是壞人,那你們所殺之人必是姦邪之徒,晚輩當然儘力去殺。」儒生道。

「我連你倆叫什麼都不知道,怎敢收你們?」雷劈金又道。

「這是晚輩兄長,秦商。晚輩秦儒,家父便是三十年前參與長白山一戰的秦文龍,但不幸戰死,因此只剩我兄弟二人和七位家丁流浪江湖。二十年前,因做錯一件事而引起凌家莊誤解,而被逼得退出江湖,兩個月前聽說凌家莊被毀的消息,所以才重出江湖。」

「哦,你便是九寨溝秦文龍的兒子嗎?」雷劈金驚問道。

「正是家父,前輩你認識家父嗎?」秦儒道。

「你聽說過關外五魔刀沒有?」雷劈金問道。

「在三十年前,父親曾提到這幾位,說是他生平知交,但聽說在四十年前不知所蹤。」秦商答道。

「天地也真小啊,秦賢弟,沒想到能在四十年之後還能遇上你的兒子,真是天地好小啊。」雷劈金含著淚水激動地道。

這時,四周看的人幾乎全都走光了,惟有歐陽兄弟,和那少女爺孫倆還在觀看著這巧逢的喜劇。

「你,你難道就是雷家大伯父?」秦氏兄弟激動地道。

「不錯,自四十年前,馬君劍殺了你三伯父后,我們便一直在追尋馬君劍的下落,終有一天,我們追上了,當時有唐門的唐情在他的身邊,我們便和他約鬥打賭。馬君劍竟以一根楓枝打敗了我們四人,從此,我們便追隨馬君劍行走江湖,那段日子真是太快樂了。從那以後,我們改邪歸正,對馬君劍是有敬沒有恨。後來馬君劍送唐情回唐門,並向唐門提親,而唐老太爺卻要將唐情他嫁,於是馬兄弟便和唐情之父唐竹棋比武,終以一招險勝唐竹棋。那真是驚天動地的一戰,可是江湖中從沒有人知道這一戰,當時我們四人也在旁,所以獲益不淺。但馬兄弟為人忠厚,竟被唐門長老暗算,身中劇毒。唐家以馬兄弟的生命威脅唐情,唐情在無奈之下應允親事。就為了這,馬兄弟傷好之後,獨自三上唐門,終成江湖中最有實力的年青高手,但也在那第三戰之後,他也沒有了音訊。我們以為他死了,便覺得人世間原來這麼無生趣,便一起退出江湖,精研馬兄弟教給我們的劍法,直至一個月前聽到馬兄弟死去的消息,才又重出江湖,沒想到竟遇上了你們,還險些殺了賢侄。」雷劈木早就扶起了兩人,並叫起七名劍手。

「在下祖金威,久聞雷氏兄弟之名,沒想到在這裡見識改邪歸正後的你們,真是幸會之至,幸會之至。」那白須老人上前向雷劈金道。

「祖金威,易容世家中老二祖金威?」雷劈金有些驚異地問道。

「正是在下,目前也同樣是想追緝凌家之仇人,剛好同道,若能和各位一起同行,行程定必不會寂寞。」祖金威道。

「是呀,四位爺爺不僅武功好,而且人又幽默,能和各位爺爺一起走,那真是太好了。」少女天真地道。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嘴這麼甜。」雷劈水慈祥地道。

「我叫祖惠枝,雷爺爺你的刀好怪哎,就和月亮一般。雷爺爺,你就答應和我們一起同行吧。」少女又天真地道。

「好,能有你這乖巧的孫女同行那肯定會為這次蜀中之行增色不少。」雷劈金笑道。

崑崙雙秀見少女竟和雷劈金等人同行,便悄然退去。

△△△△△△△△△

江湖的動蕩才剛剛拉開序幕,野心家、陰謀家都在各自布局,浪子、無門無派之人依然在江湖中過著浪蕩的生活。

各幫各派的弟子在江湖中出現得多了。武林人一多了,那仇恨也便多了,死的人也相對多了,各門派和各門派之間,各野心家與野心家之間展開了暗殺活動,以消滅對方的勢力。江湖中少了凌家這樣有潛力而又威震天下的家族,也便為許多門派解除了爭霸的後顧之憂。

在這樣的情況下,司馬屠的生意最好,他每天都接下十幾樁殺人的生意,每天都要派出大量的人手出去調查。他手下的殺手不僅功夫深不可測且都是調查專家,每一樁生意幾乎都在一個月後給僱主一個答覆。

司馬屠手下有三百七十六名殺手,加上他自己便是三百七十七名,不過現在他很少出手,除非是一位非常的僱主,需要退還雇金時他會親自去,其他的事便很少過問。自兩年前凌海加入殺手盟之後,他便很少操心了,他只是將查出凌海下落的可疑人物殺盡。最後他找到了雷氏四兄弟,查出他們和馬君劍的關係,便帶著他們來到殺手盟,讓凌海親自告訴他們馬君劍的死因,並將埋於何處也告訴了他們。於是他們便一起去拜了馬君劍及凌文風和凌春雨。雷氏兄弟便帶著秦氏兄弟去遍訪凌家五老的老五柳長空及凌家丫頭翠花,現在也偶爾叫秦氏兄弟給凌海彙報一些情況。

凌海自百日孝盡后便改名為「絕殺」,發誓不找出仇人便不改回原名,因為他認為這是忍辱偷生,若依然用原名那是對凌家的一種污辱,所以他自己改了名。司馬屠沒有反對,只是儘力訓練凌海的實戰及劍法。凌海用了半年時間將所學之武功融會貫通,更不斷地改進暗器手法。凌海又學習了司馬屠的長恨劍法,便不斷地自己改進、琢磨,在每次執行任務時不斷地使各種劍法變成自己的東西,只不過由於功力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來的,所以功力是他的弱項。

「絕殺,我倆去喝酒。」一位劍眉微聳,刀鞘臉的青年叫道。這人外號叫「獵鷹」,沒有誰知道他的真名,連司馬屠也不知道,但司馬屠知道,他絕對可以信任,因為「獵鷹」曾為救一位不認識的老太婆而自己掉下了山崖。他並非不知道山崖危險,他並非不知道自己沒有能力讓兩個人同時生存,但他依然捨命救了老太婆,剛好司馬屠從此路過,救下了他,但並未告訴獵鷹他就是司馬屠,而司馬屠卻知道他是個孤兒!而這個老太婆卻是被親生兒子送到山崖上來的,然後自己走了,沒想到,卻被獵鷹撿了個娘親。他對待老太婆甚至比對自己的娘更好,但好景不長,一隊山賊使他的村莊毀於一旦。他是在近死之時被司馬屠所救,然後司馬屠便教他武功,並為他取了個名字叫「獵鷹」。獵鷹的輕功很好,刀法也很好,他獨自行動過十一次,每一次司馬屠都在背後表示非常滿意。

獵鷹還有一個特長,便是會觀察,會收集資料,在殺一個人前,都由他收集資料、整理、篩選,每一次的準確程度都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這是司馬屠親自說的。

自凌海來了之後,他們便成了最好的朋友。凌海的博學,慘變后所表現的堅強和孝心,使獵鷹深感佩服。那守孝的一百天,便是由獵鷹送來飯菜,同時也擔負著保護之責,而凌海也被獵鷹的善良和孝心深深打動。當凌海第一次和獵鷹一起去完成任務時,獵鷹為凌海擋了一刀。那一戰是凌海第一次出征,的確兇險,因為他的江湖經驗太少,實戰經驗也不豐富,功力又不夠高,畢竟才只有十五六歲呀。不過後來每一次完成任務,凌海都表現得非常出色。盟中兄弟也和凌海也很投緣,他深得這些人的喜愛和敬佩,因為凌海毫無保留地將凌家的暗器功夫和毒物配製及凌家劍法都教給了他們。

今天獵鷹剛完成一項任務拿到了白銀五百兩,所以他便來請凌海喝酒了。

「看到你能夠活著回來真是高興,是應該到百花樓去嘗嘗那百花名酒了。」凌海興高采烈地道。

「是呀,的確差一點點就回不來了,看!這一刀若再偏一點,你今天也許就看不見我了。」獵鷹指著那塊新刀疤道。

「哇,那老賊也挺狠的哦,不過還是狠不過我獵鷹大哥,再狠也只不過是一隻害人的老鼠而已,對嗎?」凌海笑著道。

「那當然,獵鷹總是老鼠的剋星,若是一般的老鼠我還不願意玩呢。」獵鷹自豪地道。

「要不要休息幾天再去喝酒?」凌海關心地問道。

「瞧,我這身骨頭,像那些弱不禁風的娘兒們嗎?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獵鷹自信地道。

「不過,這樣總是不大好。」凌海擔心地道。

「咱們過著刀頭舔血的生活,受傷總是難免的,若每受一點小傷就休息,那一生還不夠休息呢,更何況百花酒本就是補酒,我還可以先服一些金創葯。」獵鷹固執地道。

「那好吧,咱們就去喝個痛快。」凌海拍了拍獵鷹的肩膀道。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獵鷹也拍拍凌海的肩膀道。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奇門風雲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奇門風雲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章 雷氏四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