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闆有請
第一章老闆有請(本章免費)
我現在搬到了城裡,平日里寫寫書,弄弄古玩——寫書從未出名過,古董也是買一件虧一件,日子過得不咸不淡。
不過我這人心態挺好:咱這不是還年輕嘛!才三十露點頭,正是人生好年華,男兒黃金期。黃忠六十跟劉備,德川家康七十打天下,姜子牙八十為丞相,佘太君百歲挂帥,我才這點歲數,有什麼好急的呢!
只是最近這段日子過得有點不順心,剛被人騙買了贗品古玩,又被銀行告之房貸利息上調了,每個月要多交一百多塊;和幾個夥伴合夥做點生意補貼家用,由於大家都沒經驗,剛撐三個月,開張時候朋友送的花籃還擺在門口呢,公司就宣布破產了;連朋友結婚我去湊個份子,車子輪胎都能爆了,反正,就沒一件事能讓我略微開心的。
我老婆經常在外面忙大生意,最近也沒空過問我的事,要是讓她知道實情那還得了啊!
這正在家胡思亂想呢,「咚咚咚」有人敲門,我以為是我老婆忘帶鑰匙了,馬上起身去開門,什麼人都可以得罪,老婆絕對不能得罪。
「小娘子,你回來了?」門一開,門口站的雖然和我老婆是一個性別,長得也是柳葉彎眉櫻桃嘴,水汪汪的大眼粉嫩的臉,但絕對不是我老婆。這下弄得我有點尷尬,雖說哥們一向自詡二皮臉神功修鍊得還不錯,刀扎不透槍打不入,但這剛見面就逮著人家大姑娘喊小娘子的事,還是第一次。
見那女孩子比我還尷尬,我急忙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是我老婆回來了。」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沒敢往屋裡讓,原因有二,一是萬一我老婆要是趕巧不巧的這個時候回來,看見我和這個大姑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能會打翻醋罈子;二是我根本不認識這姑娘,我們這棟樓每一家的門都一樣,說不定是走錯門了的。
「請問是玉七先生嗎?」那女孩子好像還沒有從剛才的尷尬中走出來,問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含羞帶怯的。
「對,我是玉七,但是除了路邊賣花的小姑娘,從來沒有人叫我先生。」這一問,我就確定了件事,這姑娘就是來找我的。可心裡又納悶了,我根本不認識她啊,只見那姑娘又說話了:「玉七先生你好,我是萬達房產公司的董事長秘書,董事長特地讓我來邀請你明天上午到他家中一敘,說是有要事商談,請玉先生明天走一趟好嗎?」
我一聽頭就大了,這個萬達房產的老總姓李,因為是個禿子,大家背後都叫他李光頭,和我曾有過數面之緣,一直纏著要我給他寫自傳,給的價錢也不低。不過他的閱歷實在不堪入目,寫出來的話,全是些坑蒙拐騙、行賄送禮的事,就沒有一個比較正面的亮點,照實寫出來估計也就是本現代商業犯罪實錄。
但偏偏這傢伙不能得罪,人家不但有錢有勢,還和當地一些地痞流氓都有關聯。咱一個窮書生,大腿都擰不過人家手指頭,哪敢明著和人家嗆聲,所以他要求我替他寫自傳的事,我一直支支吾吾拖到現在,也沒給個準確的答覆,估計明天上午叫我去,也還是這破事。
我雖然不想去,還是點頭答應了,萬一惹火了那傢伙,讓兩個地痞收拾我一頓,也得咱悶聲挨著不是。
那小姑娘見我答應了,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笑著道了聲再見,轉身離去了,只留下一門口的余香。
我等那小姑娘扭動著小蠻腰直到看不見的地方,才關上門,坐在電腦前繼續寫我的書,卻怎麼也憋不出一字半句,乾脆游來。
由於我在遊戲里尚屬菜鳥一隻,平時仗著朋友多還能狐假虎威幾次,但今天不知道怎麼的,等級高裝備好的朋友都不在線,平時那些被我欺負的傢伙趁機到處追殺我,弄得我很是不爽。終於,在我不知道是第幾十次倒下的時候,抓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吳老六。
吳老六跟我是死黨,真名叫吳桐樹,也不知他爸給他取這名字是不是希望他能引個金鳳凰什麼的?我們倆從高中到大學都同一個班同一張桌子,要不是因為他經常幾天不洗腳實在臭不可聞,我堅持不肯和他同鋪的話,也許我的第一次同床也會被他搶去了。
吳老六這個名字有點來歷:他老爸在他剛懂得男女之間不同的時候,就由於他不喜歡學習而恐嚇過他,中國男女的比例是107:101,如果不努力,將來就是剩下那六個里的一個。結果等他上了大學,發現學校里的男女比例是7:1,自己長得也就一般,在這麼激烈的競爭下,自然就成了那個六,偏偏在宿舍里,我們是按年齡排大小的,這一排下來他又是老六。從那以後,吳桐樹這個名字,基本上就從他的生活里淡出了。
電話「嘟嘟」響了好一會,才傳來吳老六還沒睡醒的聲音:「談感情請按1,談工作請按2,談人生請按3,給俺介紹對象請按5,請哥們吃飯就直說,找哥們借錢請掛機。」
我也不理他那一套,直接吼道:「老六,速度上線,哥們正被一幫人猛砍呢!」
吳老六道:「老七,你就放過我吧!昨天晚上你把事兒鬧起來了,結果自己沒打兩小時去睡覺了,還美其名曰老婆逼的,害我們幾個和他們整整打了一夜。這就算了,為兄弟兩肋插刀應該的,可我這正做夢娶媳婦呢,這樣的美夢,一年也不見得能碰上一回,還被你給吵醒了。你今天要是不賠我一美夢,我跟你沒完沒了,去你家吃去你家喝,臨走還抽根皮筋做個彈弓打你家窗玻璃。」
這傢伙,整天嘴貧得跟掛了七八個油瓶似的,我聽他這麼一說,也樂了,剛才在遊戲里憋的一肚子氣消了個大半,隨口應道:「得,哥們請你吃飯,我出去弄瓶酒,在家等著你。」
「算了吧!看你難得實誠這麼一回,哥們就跟你抖實話吧,昨天你被老婆揪下線沒一會,咱們就大獲全勝了。我半夜睡不著去城河裡偷魚了,沒就弄了條大的,你來吧!這條魚好幾斤,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別忘了帶瓶酒來,哥們可沒錢買酒。」
我一聽這個鬱悶,剛才還以為他真一夜沒睡為我兩肋插刀來著,誰知道人家是「兩肋插魚」去了,幸虧打了這個電話,要不這條魚就沒我什麼事了!趕緊答應一聲掛了電話,換了衣服,出門在小賣部拿瓶酒騎上電驢,直奔吳老六家去了。
吳老六城裡有房子,不過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想的,就賴在郊區那又老又舊的宅子里。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家裡就他一個人,這傢伙又奇懶,除了上次我替他介紹對象的時候收拾過一次房子,平時能不動手就絕不會動一根指頭。
停好車一走進院子,我就看見吳老六撅著屁股趴在自家門上,順著門縫往裡瞧什麼呢。我踮著腳過去,伸手一拍吳老六肩膀,那傢伙正聚精會神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被我這麼悄無聲息的給了他一下,驚得猛一回頭,看見是我,忙伸手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表情,又轉頭將眼睛貼上了門縫。
我頓時奇怪起來,這傢伙的嘴平時是絕對不肯吃虧的,被我這麼一驚竟然沒對著我貧上一會,也算稀奇了。何況,他偷看的還是自己家,自家的東西還有什麼是不能光明正大看的,該不會這小子將床借給哪對痴男怨女行雲雨之事了吧?
一想到這,我也順著門縫往裡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屋裡大廳正中間,竟然有隻大公雞和一條青蛇互相對峙著,青蛇也不算小,通體青碧色,粗如兒臂,肚子中間鼓起一小塊來,看樣子剛飽餐了一頓,有一米多長,看起來有點恐怖,但應該不算什麼劇毒的蛇。
那大公雞看上去倒有幾分威風,渾身黃羽,血冠碩大,高腳尖嘴,應該不是吳老六家餵養的,否則早就進了我們的肚子了。
那公雞雙翅一展,撲棱幾下后,竟然向大青蛇直撲過去。而大青蛇竟似早有準備,將自己的身軀盤成一團,只露個蛇頭在外面,見那大公雞來襲,竟也不懼,蛇頭一晃,躲過大公雞的一啄,伺機還擊。
我一見大樂,這兩個東西有點意思,竟然鬥起來了,本來想站起來的身體又慢慢趴了下去,想看個究竟。
那大公雞一擊不中,喉管「咯咯」直叫,雙翅又是一展,身子凌空騰起,竟然伸爪向蛇頭上抓去。
青蛇又是將頭一晃,躲了過去,卻不料大公雞這下竟是虛張聲勢,見蛇頭已經閃到一旁,閃電般將頭一低,一下啄在青蛇眼睛之上。
這下那青蛇頓時疼得滿地打滾。大公雞一擊命中,哪裡還肯放過青蛇,不停在旁邊趁虛啄擊,片刻之間,青蛇身上竟被啄破了數處,眼見就不活了。
這時大公雞大概以為已無危險,上前一爪按住蛇腹,低頭對著蛇腹連啄,幾下過後,那蛇腹竟被啄開一道口子,一隻小雞仔從裡面淌了出來。
我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這大公雞要和青蛇開打,敢情這青蛇吃了小雞仔,大公雞報仇來了,心中更是嘖嘖稱奇。
就在連我都以為這青蛇一條命已經差不多沒了,正準備悄悄開門將大公雞抓住之時,場中情景卻又忽起變化。
青蛇雖然肚破腸流,遍體鱗傷,卻仍舊未死,大公雞一隻爪子按在它腹部,它尾巴卻仍可活動自如,蛇尾一卷,竟然將大公雞纏了個結結實實,無論那大公雞如何跳躍轉動,那青蛇絲毫不為所動,身軀反而越纏越緊了。
大公雞固然爪尖嘴利,卻苦於被青蛇緊緊纏住,毫無用武之地,開始還能跳躍掙扎,奈何那青蛇力道甚大,越纏越緊,片刻過後,大公雞終於不支倒地。
而此時青蛇已經將雞身纏了個嚴實,隨著青蛇身軀不斷蠕動收縮,我甚至都能聽到大公雞骨骼被箍斷的聲音。
我知道這大公雞算完了,心中更樂,天上掉下頓美餐來,人要走運,山都擋不住。本來以為只有鮮魚吃,沒想到這下又有公雞又有蛇的,這一趟真沒白來。
吳老六比我還急,見大公雞和那青蛇鬥了個兩敗俱傷,急忙推開房門竄進去,將公雞和青蛇幾下全都弄死,屁顛屁顛提去灶上擺弄了。
我跟他太熟了,再加上做飯弄菜的事我也不行,自顧自地開了電腦,上了他的帳號去殺仇人,好報我之前被追殺之恨。
吳老六懶歸懶,做的飯菜卻是不賴,不大一會,一大盤紅燒雞,一大盤紅燒魚,一大缽蛇羹就做好了,我也殺了個過癮,不等吳老六招呼,自己跑過去拿了碗筷,倒了酒,搶先吃喝起來。
咱們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吃起東西卻絕對不慢,片刻之間,一盤紅燒雞已只剩幾塊雞肋,一盤紅燒魚剩的都是魚刺,一缽蛇羹更是見底了。
吃飽喝足,吳老六手也不洗,和衣往床上一躺,眨巴眨巴眼:「你吃了我的雞和魚,又喝了我的蛇羹,是不是應該幫我把碗盤洗了?」
我當然也不願意做清潔工,隨口說道:「我說老六,你也該認認真真找個對象了,別的不說,總有人收拾這個家不是。」
吳老六介面道:「你以為我不想,要有人能看上我呢!再說了,哥們怎麼也是天之驕子,得有點條件的才能配上我吧!」
只見他點了支煙,抽了一口,吐出一連串的煙圈,慢騰騰地說:「其實我要找啊,條件也不是太高,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寫得了代碼,查得出異常;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新房;斗得過二奶,打得過流氓就能湊合了。」
我狠狠的「呸」了一口,掏出煙來點了一支,不再甩他,跟這傢伙沒法說,臉皮厚得跟城牆似的,拿大炮轟都夠好幾炮的。
抽了口煙,忽然又想到明天要去見李光頭,心裡不由一陣鬱悶,嘆了口氣。吳老六一見我嘆氣,貧嘴勁又上來了,問道:「老七,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我知道他那德性,也懶得和他鬥嘴,加上最近這段日子過得確實不順心,一肚子的苦水也想找個人倒倒,於是就將這段時間的倒霉事都說了出來。
誰知道我這一說,竟是捅到吳老六的傷心處了,這邊剛說完,他「嗷」的一嗓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吳老六指著我的鼻子道:「老七,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原來就農村一屁孩子,現在在城裡買了房子娶了老婆,還想咋的?你看看我,大學畢業幾年了,正經工作沒找到一個;談了幾年的對象,被玩勁舞的小子拐跑了,到現在還光棍一條;上校友錄想尋摸兩個別人吃剩下的妞,小學同學里女的全結婚了,加中學大學班級,結果不讓我通過,說我上學上泡一妞,見面才知道是離婚的,她兒子比我小一歲,現在天天追殺我,說他媽是為了我離的,你說冤不冤!」
吼到這兒,吳老六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我現在運氣那個好啊,吃炒飯吃出啤酒蓋,吃餛飩吃出手指甲,坐公交車被門夾腦袋,打蒼蠅手拍釘子上,去茅山燒燒香,手機還掉功德箱里拿不出來。」
「更邪的是,出門口一和尚說我大富大貴,就是現在走背字,一高興花五百塊錢買了他一個翡翠護身符,天天沒事就含嘴裡,有天朋友來了說我舌頭怎麼綠了,把翡翠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塊玻璃。你說那孫子騙我就騙吧,還非讓我天天叼著,現在一伸舌頭人家以為我苦膽破了,你說哪個妞能理我。」
我好不容易聽他貧完,馬上雪上加霜了一句:「行,老六,就沖你這邪乎勁,明天陪我去見李光頭,咱將這倒霉勁帶點給他,也算是替廣大人民出了口氣。」
一提到李光頭,吳老六頓時蔫了,剛畢業那會,他在李光頭的房產公司做過幾天,到現在工資還沒拿到。不過後悔已經晚了,他知道我說得出就做得到,要他陪我去,想不去都難,只好無奈地點了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