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一路上，救護車「嗚哇、嗚哇」凄涼聲在晨風吹拂下，響徹了廣州城整個晨曦的天空，路上晨跑的人們放慢了腳步，投來了驚異的眼光。

劉亮媽媽在車上搖搖晃晃，看見自己兒子馬上就有救了，整夜的疲勞被搖晃得一乾二淨。劉亮緊緊挀抓住媽媽的手，劉亮媽媽慈祥地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

「強強有救了！」

劉強被送進了廣州市一個三甲醫院。下了車，醫務人員用擔架把生命垂危之中的劉強送進了風濕內科。

風濕內科的醫生護士們已等候在那，他們對劉強病情採取了一些緊急控制措施，並再次下了病危通知書。

劉亮媽媽雙手顫抖地拿著病危通知書，剛從絕望中看到了希望，又一下回到了絕望，眼淚撲嗽嗽地從慈祥的臉上流了下來，掉在了通知書上。艷雯不停地安慰她，說這是正常的醫療程序，請她放寬心。

劉亮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艷雯，請她幫忙找最好的醫生救救自己的弟弟，艷雯眼圈紅紅地點了點頭。

艷雯找到了同學的愛人羅醫生，請他幫忙一定要安排一個專家給劉強治療。不一會兒，羅醫生欣慰地告訴艷雯，說給劉強治療的主任醫生，是一個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博士，對治療紅斑狼瘡非常有經驗，請她放心。

艷雯馬上告訴了劉亮和他媽媽。劉亮媽媽聽說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博士給自己兒子治病，臉上就像是雨後天睛，頓時陽光四射，看著躺在病床上唵唵一息的劉強，嘴上喃喃地說：

「喝了洋墨水，就一定能治好我強強的病。」

劉亮也掩飾不住內心對艷雯的感激之情，想說什麼，但艷雯的眼神告訴他，什麼也不要說，他剛毅的臉上淺淺笑了笑。

劉亮在辦住院手續時，遇到了非常尷尬的事，由於走的太匆忙，爸爸交給他的一萬元現金忘記拿了，身上只帶了賣畫的一萬五千元，而住院押金就要交一萬五千元。他急忙找到了艷雯，面為難色地把交押金的事與艷雯說了。

艷雯不動身色地從自己包里拿出了一萬元交給劉亮。

劉亮驚訝地看著艷雯手上的一萬元，又愕然地看著她。

艷雯笑了笑說，我估計這次來廣州會用到錢，所以就帶了一萬元來。

劉亮接過艷雯手上的錢，彷彿是接過了她的一顆火熱的心，這顆心是滾燙滾燙的，把他的心烤得怦怦直跳，把他的臉烘得紅紅的、燙燙的。

他深情地望著艷雯說：「真的謝謝你了，回頭我還給你。」話語說得有點微微顫抖。

艷雯嗔怪地笑了笑說：「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與我客氣！」

劉亮用手把自己頭上的帽檐往上提了提，傻笑了一下，就去交押金了。

劉亮交完押金回來，看見一個四十齣頭，身材略瘦弱，身著白大掛的男醫生從弟弟病房出來，穩健的步伐隱含著一種自信，後面跟著艷雯。

艷雯看見劉亮，就向他招著手，劉亮憑感覺這就是給弟弟治病的留美博士。他急忙跟了過去，與艷雯一行來到了醫生辦公室。

博士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用職業的眼光準備看劉強的病歷。艷雯馬上向劉亮介紹，這是給劉強看病的博士黃主任醫生。黃醫生抬起頭，一副精緻的眼鏡架在鼻樑上，透過眼鏡，一雙黑亮的眼睛閃耀著深遂的光芒。艷雯馬上向黃醫生介紹說，這是病人的哥哥。黃醫生面部冷峻地微笑了一下，又低著頭認真地看著病歷。

劉亮有點膽怯而小心翼翼地向黃醫生尋問劉強的病情，聲音非常地小，就像是蚊子在叫，但能感覺出他內心的急切。黃醫生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劉亮地問話，繼續翻著劉強的病歷。艷雯示意劉亮等下問。

窗外下起了霧絲絲的細雨，在春風的吹拂下，溫柔地飄散在玻璃窗上。辦公室內非常的安靜，三個人細微的呼吸聲，發出來的音律猶如是一首輕柔的摧眠曲。黃醫生翻著病歷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牽動著劉亮的心。

過了一會兒，黃醫生慢慢抬起頭，那雙智慧的眼睛又放射著迷離的光，他想了想對劉亮說：

「你弟弟得的是系統性紅斑狼瘡SLE，是一種全身性疾病，現在骨骼、心、肺、肝、脾、腎等都出現了病變，情況非常嚴重。」黃醫生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劉亮心也隨之在緊縮，臉部肌肉在抖動。

「好在你弟弟身體素質不錯，有較強的抵抗力，我感覺還是有點希望。我準備不安常規方式治療，在用藥上加重劑量，但存在一定的風險。如果在一周內治療有效，你弟弟就有救了。為你弟弟祈禱吧！」

「黃醫生拜託您了，無論採取什麼方式，只要能救活我弟弟，我代表我全家感謝您！」劉亮聽了黃醫生一席話，心裡有了一絲安慰，只能把最後希望寄托在黃醫生身上了。

他們出了黃醫生辦公室，來到了劉強病房。劉亮媽媽著急地迎了上去，問黃醫生怎麼說的。劉亮把黃醫生的話重複給了媽媽。劉亮媽媽雙手掌心合在一起，放在胸前，雙目微閉，手掌不停地搖著，嘴上喃喃地說：「菩薩保佑我兒子吧！」

這時躺在床上的劉強好像是聽到了劉亮說話，慢慢張開眼，看看媽媽，又看看劉亮和艷雯，嘴角浮動著一絲絲痛苦。

劉亮媽媽馬上把臉貼過去，輕輕地放在劉強的臉上，帶著母親的慈愛，嘴角露著微笑，輕輕地說：

「孩子菩薩會保佑你，你會好起來的！」

黃醫生這時又進來了，又查看了一下劉強的病情。劉亮媽媽說了很多感激的話語，黃醫生點著頭說，他會儘力的。

時間到了晚上，劉亮媽媽不放心，想在醫院陪劉強，劉亮也想爭取自己留下陪弟弟，可醫院護士不同意陪護，說醫院有專門的陪護人員，要他們請一個護工，並反覆解釋，醫院會照顧好劉強的。通過多次爭取，最後護士還是沒有同意。

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和不安的心情離開了醫院。

天已很晚了，街上的燈光還是那麼明亮，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他們無心欣賞廣州這美麗的夜色，在醫院附近一個酒店住了下來。

劉亮一個人住一個標間，劉亮媽媽與艷雯住在一起。

劉亮媽媽與艷雯洗漱完，聊了一會天，心情都非常沉重。艷雯看著劉亮媽媽憔悴的神情，心中產生一種朦朧的對母親的疼愛，她親切地勸劉媽媽早點睡。

劉亮媽媽心事不安地躺在了床上。身體的疲憊得到了舒展，可心靈的負累更加沉重了！她不停地在想劉強，此時他怎樣了，口渴了、想小便了、呆瓶完了......這一切一切怎麼辦？她越想，心裡越煩燥不安了。她時而左側右側，時而躺平，但腦子都是劉強唵唵的樣子和一雙救生的眼神。她越想越不安寧了，一下坐了起來，愣了一下，輕輕扭開她床頭的檯燈，把光線調得暗暗地，然後下地穿著衣服。

在穿衣服時，由於燈光較暗，衣服不小心把床頭柜上面的茶杯碰倒在地上打碎了。

艷雯過於疲勞，躺下就睡著了。正在夢中暢遊，突然茶杯「噹啷」掉地破碎的聲音，把她從睡夢中驚醒。她迷糊之中，感覺有一個人影在晃動，頓時清醒起來，她張開眼一看，是劉亮媽媽在躡手躡腳地穿著衣服。她扭開了自己床頭的檯燈，看了看錶，才半夜二點多。她驚愕地問劉亮媽媽：

「劉媽媽，您穿衣要去幹什麼？」

劉亮媽媽突然感覺房間燈光漸漸地亮了，又聽到艷雯在問她，她回過頭來，歉意地笑了笑說：「艷雯，把你吵醒了！我睡不著，躺在床上難受，對劉強我也不放心，現在去醫院。」

「劉媽媽，現在才是半夜二點多，醫院是鎖著門，您進不去的！」艷雯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說。

「我去試試看，說不定有值班的人還沒睡，我與他說說好話，會讓我進去。」劉亮媽媽衣穿好了，準備穿鞋。

「劉媽媽，我也是醫院的人，醫院有自己的規定，您去找人開門，如果哪個放您進去了，是要下崗的，您總不希望人家下崗吧？」

「有那麼嚴重？」劉亮媽媽聽艷雯這一說，又有一點猶豫了。

「當然，醫院的規定是很嚴的！」

劉亮媽媽一聽，就像是剛打足氣的皮球，突然被人戳了一下，很快鬆軟了下去。

艷雯下了床，來到了劉亮媽媽身邊說：「劉媽媽，劉強在醫院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吧！如果睡不著，我來陪您說話？」

「那不行，這兩天已累壞你了，你趕緊去睡吧，說不定明天還有事要麻煩你。」

「劉媽媽您就把我當著您的孩子看，我把您當成自己的媽媽。不要與我說那麼多客氣話。」艷雯說到這裡，突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臉不自然的紅了起來。

劉亮媽媽聽了這席話，喜從心來，一種波浪在心中翻起。這幾天由於劉強的病，把她的心擾得亂成了麻，她一直沒有認真看過艷雯，也一直把她當成了一個治病救人的醫生，也從沒從其他方面想過，也一直沒有問過她的個人問題。艷雯這句話也勾起了她無限的想象，而且這種想象是無限的美麗。

她扭過身，仔細端詳地看了看艷雯，在柔和的燈光下，她那細細的柳眉下，一雙水汪汪會說話的大眼，閃動著亮麗的光彩；高高而挺直的鼻子，光滑誘人；嘴唇輪廓分明秀美，簡直就一張動人的美人畫！

艷雯看著劉亮媽媽眼直直地看著自己，臉緋紅羞色地低下了頭。

劉亮媽媽又不停地問了艷雯的年齡和有男朋友沒等等。聽了艷雯的回答，劉亮媽媽更是喜上心頭，樂得慈祥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直笑。

她們聊了很多，直到天快亮時，才各自回到床上躺下，艷雯一覺睡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