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章 悔恨亦是枉然

093章悔恨亦是枉然

喬以倫埋首在一大堆公文里，心情異常煩躁。眼前，西餐廳里，他們三人其樂融融的畫面，久久揮之不去。

杜佳凝悄聲進來，從昨晚開始，不知為什麼，他變得陰晴不定，身上散發著一種隨時會爆發的危險氣息。

一切都是在那對漂亮的夫婦和可愛的小娃娃出現之後，開始不對勁。難道那個少婦曾經是他所喜歡的人？

緊張的心慢慢平靜，那個女人畢竟結了婚，連孩子都有了，即使他還留戀，也不可能。況且，自己也並不遜色於她呀。

「總裁，安定醫院的文院長來電話，提醒下午的儀式讓您別忘了。」

在茶水間沖了一杯咖啡，放在桌角。

喬以倫心煩地將文件推到一旁，他幾乎忘了，喬氏捐助的精神病診療機構安定醫院，新院址落成儀式就在今天下午。

「你告訴文院長，我會準時到。」用力地按著眉心，也許是近期的工作強度太大，一向健碩的他，竟也感覺到了疲累。

杜佳凝大著膽，走到他身後，雙手覆上他的肩膀，輕輕地揉捏起來，心裡，已經緊張的要命。

喬以倫的眉宇之間染上一層不悅之色，近一段時間，她的行為有些放肆，居心昭然若揭。

不著痕迹地站起身，躲避開她的手，聲音深沉得沒有溫度：「從現在開始，晚上五點以後都不要給我安排任何應酬。」

「可是，今明兩天您都有很重要的宴會啊。」訕訕地收回雙手，他的不解風情，讓她鬱悶的不得了。

「都推掉！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女兒與老婆的重要程度，恐怕沒什麼比得上吧。

杜佳凝還想說什麼，可是，喬以倫一臉的不耐，讓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秀美微蹙，她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是自己太急於求成了嗎，讓他看出了端倪？如果是這樣，那就太不妙了，她不想給他一個虛榮、夢想嫁入豪門的印象。

儘管，她的本意確實如此。

安定醫院的剪綵儀式結束后，喬以倫在一群人的前呼後擁下，巡視了門診、病房已經康複診療中心，現代化的設施與技術，相信會給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們帶來康復的希望。

綠草如茵的醫院甬道上，三三兩兩，有些病情不是很嚴重的患者在散步。

一雙泛著精光的眼睛直直地盯住喬以倫的背影，好像無限眷戀、又好像深深的痛恨。那張曾經很美的臉，此時已經慘白如紙。

結束了醫院的活動，喬以倫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前行著。忽然，一個急轉，車子向相反的方向飛馳而去。

雨若在客廳正在給丫丫換衣服，丫丫手裡拿著喬以倫買來的布娃娃，做著各種鬼臉，可愛之極，雨若也不禁被逗樂了。

客廳門被推開，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出現在她面前。

「你怎麼又來了？」雨若不客氣地問。經過了那一晚，她認為他們之間僅有的一點尊重也消失了。

「雨若，我想我們有必要再談談！」這一次，他不再低聲下氣，而是霸道而強勢。

雨若無所謂地笑了：「現在，你認為還有必要嗎？我們……都已有了選擇不是嗎？」

「選擇？什麼意思？」喬以倫逼視著她，眼裡跳動著一簇火苗。

「西餐廳那天，你不是一個人，那不是很好的說明嗎？」

喬以倫恍然明白，雨若誤會他和杜佳凝的關係了。

俊顏扯出一抹魅惑的笑：「你吃醋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只是我的秘書，沒有其他。」因為她的嫉妒，他心情大好。

「能在下班時間一起共進晚餐的秘書，想必也不是普通的關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變得尖銳了。

將懷裡左顧右看的丫丫交給傭人，示意她帶丫丫上樓。

「不管你相不相信，從我決定要跟你相守一生開始，我就再沒有過別的女人，包括裴珊妮。」喬以倫眼裡流轉著攝人心魄的光彩，充滿了摯誠。

雨若不屑一顧：「那是你的生活，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他們就像兩條交叉的直線，短暫相遇過後，就是越來越遠的相離。

「當你一心偏袒裴珊妮，當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認定我是蛇蠍心腸，當你冷漠對待宇揚的被抓和爸爸的離世，當你指責我親手毀了我們的第一個寶寶，當你將離婚協議甩在我的面前，還有……當你將那一枚尾戒遺失的時候，我們之間那僅有的那一點牽扯就已經斷了。」忍不住淚意盈盈，掀開心底的記憶，就像揭開傷疤一樣，疼痛的感覺撕心裂肺。

喬以倫臉上浮現悔恨之色，那種蝕骨的愧疚無法用語言形容。

「我知道曾經自己多麼混賬，給我機會，讓我贖罪好嗎？」也唯有贖罪，才能讓他好過一些。

雨若輕試眼淚，斷然搖頭：「沒有必要了，傷害已經鑄成，它永遠是我們心底的一根刺，只要輕輕觸動，就會隱隱作痛，提醒著我那不堪的一幕幕。」

一抹痛楚就那麼染上他讓人心動的俊顏，溢滿了哀傷的嗓音緩緩流出：「偏袒裴珊妮，是在她欺騙了我整整七年的情況下，我承認是我的不察造成了一切，我更清楚偏袒她，對你是多麼大的傷害；單憑著裴珊妮和孔逸達的指證，就認定你有過錯，更是不可饒恕；當你向我求救時，我的嫉妒心裡佔了上風，表面上冷言冷語，可私下我還是出面與檢察機關交涉，將宇揚保釋出來，對爸爸的死，我負有責任，但我絕沒有冷血到看笑話的地步；失去了寶寶，我心裡難過的無以復加，不為別的，就因為那是你為我孕育的……當你對我說不會生下一個冷血時，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嗎？那是天塌下來的絕望……我以為，你已經厭倦了這個婚姻，不忍看到你一天天枯萎下去，所以，我願意放你去飛……」

說道這裡，他已經哽咽難言，顫抖的手舉在她的面前，那是穿起來的兩枚尾戒！四葉草的花紋，溫潤的光澤…….

雨若睜大淚眼呆住了，這一切不是來自幻覺？記憶中，他已經將他們的天長地久丟棄了！

「當我發現它不見了，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苦苦找尋，甚至，我再度踏上尼斯的土地，哀求那個老店主，能否再定製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那個店主遺憾地告訴我，世上僅此兩枚，失去了不再回來！」

「就在你回來的前幾天，我無意中在你房間角落裡，找到了這枚戒指，當時的心情就像失而復得的寶貝在面前，那種狂喜迅速淹沒了我，我真的覺得，我們又有希望了！」

雨若的眼淚不斷流出來，從沒想到，重提往事，她仍然禁不住淚流滿面。

「可是，我們還是錯過了，這一年來，我就在尼斯，上天沒有安排我們相遇，意味著，我們的結局就是錯過。」

喬以倫伸手抱住不停抖動的雨若，淚，流到了一起，卻再也無法改變命運的捉弄。

嘴裡喃喃著：「難道分別一年，就要錯過一生嗎？我甚至無法正視錯過女兒的出生，那麼重要的時刻我沒有參與，想到這裡，悔恨就會把我吞噬得窒息死掉……」

雨若伸手抱住他的腰，已經痛哭失聲：「今生……已經無緣，下輩子，不要……再放開我的手，我不怪你了，只是，我已經答應列風，和他結婚……」

喬以倫突然僵住，身上的血液瞬間凝固，世間萬物在這一刻，全失去了意義！

身體的熱氣漸漸抽離，晴朗的白天，他卻覺得刺骨的寒冷。

一抹破碎的笑映在唇角，懷裡，是夢寐以求的柔軟身軀，他將手臂收緊，再收緊，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找一個支撐點，才不會頹然倒下。

好久，雨若輕輕離開他的懷抱，站遠在幾步之外，「列風……是你的弟弟，我希望你不要記恨他，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還有，你放心，列風一定會善待丫丫的……」

喬以倫扯開一個苦笑，已經到這地步了，她仍然想著別人。

「我不會，就像你說的，他也許更適合給丫丫當爸爸。」

邁開沉重的雙腿，步履狼狽，失魂落魄地走向外面。

現在，他真正體會了那句話，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

雨若的淚，止不住又流下來。在這一秒，她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喬氏集團。

連日來。這裡一直被低氣壓所籠罩。員工大氣不敢出，高層也都小心翼翼，少說話多做事。

總裁像一隻上了發條的鐘擺，不停地旋轉。連帶的，所有部門都開始加班加點地工作，所有人都叫苦不迭。但是怨歸怨，大家還是乖乖地聽從指揮，因為喬氏帶給大家的不僅是舒適的環境、優厚的待遇和薪水，更是公眾面前的那種需要仰視的優越感。沒有一個人會因為這個，就炒了老闆。

杜佳凝也謹小慎微，深怕那句話說錯了，而觸怒了不正常的喬以倫。

只是，她靜下來會思考，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喬以倫盡量讓工作填充他所有的世間，只有這樣他才會忘了所有的難過。

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什麼事？」孔逸達的來電，他煩躁地接起。

「威森，珊妮不見了！這幾天她的情緒極不正常，我想又有什麼事刺激到她，她沒去找你吧？」

孔逸達還真夠意思，對裴珊妮一直不離不棄。

「她怎麼會來找我！」現在只要聽到這個名字，他都會氣結。

「我就是問問，沒事，掛了！」聽出他的口氣不善，孔逸達飛快地撂了。

喬以倫將電話種種地放下，人倒霉，就沒一件順心的事！

電話鈴再度響起，他幾乎抓狂。

「你還有完沒完？」

電話里有幾秒鐘的靜寂，接著，雨若無助的哭音響起。

「丫丫不見了，我哪裡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