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種田王爺
第三十六章種田王爺
「是……是小公主么?」房門外站了一名女子,雙手摸著門,顫著嗓音。「小公主!是小公主么!」
「你怎麼出來了?」慕容緋迅速收回視線,上前攙扶住那位女子。
那女子側耳凝聽了半會兒,激動的抓住慕容緋的袖子:「王爺,是不是小公主回來了!是不是小公主回來啦!」
慕容緋了眼慕容情,應道:「是……她回來了。」
「小公主!小公主!」女子急忙放開慕容緋,雙手上前摸索而去,本來就一丁點大的地方她卻走得東踉西蹌。「奴婢是月月啊!小公主,奴婢是月月啊!」腳絆上了床腳,一個不提防直直的摔在地上。
慕容情趕緊伸出手,雙手拉住了她。
「小公主?小公主!」月月緊緊抱住身前的這個人,狂喜道:「小公主,奴婢終於盼到您來啦!」
「別哭了。」慕容情看著她凹下去的黑洞般的眼睛,撫上她幾乎就是皮包骨頭的臉頰:「再哭我可就走了。」
「嗯!」月月死命的點頭,但還是抑制不住的大哭出聲。
慕容緋在門口看著,內心是說不出的滋味,索性別過了頭。
月月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笑逐顏開道:「小公主您餓了吧,奴婢這就去燒火做飯!」
慕容情疑惑的拉住她,看著她的眼窩顧忌的道:「你……你還能做飯?」
月月摸著慕容情的手。忙搖頭:「王爺從來不讓奴婢做事的!就是後來家裡一個奴才也沒有,王爺也沒讓奴婢做過事,奴婢只是想親手做飯給小公主吃。」
慕容緋溫和的道:「不用了,今日的飯我都做好了,快來吃吧。」
月月反手拉住慕容情,摸著牆就往外走。慕容情的心裡則是震驚得不小。緋哥哥什麼時候會做飯了?真是天下奇聞啊!可以載入歷史神秘事件簿了。
親眼看到桌上的一葷三素,慕容情這回真算是信了!都是緋哥哥燒的?不知道會不會吃死人,於是開玩笑道:「若是毒死我,看我晚上怎麼化厲鬼去嚇你。」原本以為緋哥哥也會反擊的,所以迎上他的目光,看他能怎麼挖苦自己,可迎上的卻是一道無比溫柔的寵溺。
慕容情臉一紅,老實的坐了下來,月月也摸到了凳子,坐在了旁邊:「好香啊,小公主你一定要多吃點。」
慕容情拿著筷子看著這四道菜,先說那三道素菜吧。第一道是水煮薺菜,第二道是炒韭菜,第三道是燜青菜。而那唯一的一道葷菜是紅燒五花肉。
慕容緋夾了塊比較瘦的肉到了慕容情的碗里,慕容情吃了一口,沒什麼味道,好像沒有放鹽,但她還是咽下去了。
「月月,吃肉。」慕容情也夾了一塊給月月,誰知月月突然反應過烈,叫道:「我不吃!奴婢不吃!還是小公主和王爺吃吧!」
慕容情沒想到她會如此反應,愣住了。
慕容緋無奈地看了眼慕容情,然後對月月溫語道:「你吃吧,今天……」
「不,」月月放下碗,「還是王爺吃吧,王爺您還要幹活。」
慕容情湧上一股酸澀,這就是窮日子么!緋哥哥窮得連肉也吃不起了,連鹽也吃不起了……無聲的站了起來,走到給自己的房間,拿出包袱,攤到桌上,「月月你放心吃吧,這次我帶了許多銀子出來了,以後想吃什麼都行。」
「真地嗎?」月月高興地張大了嘴,要是她看見包袱里的那些銀票一定會樂暈的。
慕容緋臉色有些不好,只看了眼這些銀票一眼,道:「情兒,你這些銀票哪裡來的?」
「咦?」慕容情眨眨眼,「不能是我的私房錢嗎?」說完有些心虛,又改口道:「其實是太監總管給我的,就是那個大內總管嚴公公。」
慕容緋神情一暗,夾了一筷子韭菜吃了起來。
慕容情嘟囔道:「這些銀票是他的,可這些珠寶是我自己的啊!」說著捏著一塊超大的藍寶石,「這顆寶石若是賣了鐵定夠我們吃好幾輩子的了。」慕容緋還是沒有做聲,可憐楚楚的道:「緋哥哥你不喜歡?」
慕容緋的筷子一頓,有些哀色:「我不想用你的錢。」
「不是啊!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么!」慕容情急道,「你也是為了我才會這樣的,再說,錢是誰的一點也不重要啊!」
慕容緋輕嘆一聲,快速吃完碗里的飯就站了起來,離開了。
慕容情不知道自己是否說錯了話,喃喃的道:「怎麼了……」
「小公主。」月月順著桌子摸過來,抓住慕容情的手,「王爺他是有心事,王爺他……」低下頭,「他是不想用小公主的錢罷了。」
啊?慕容情還是有些不明白。錢不都是一樣的用么!況且她還給他寫過欠條。不過,她可不敢再提欠條的事,她一輩子也還不起啊!
「小公主您餓了,快吃飯吧。」
慕容情坐下。夾了筷薺菜,再扒了口飯。驀地,喉嚨一陣泛酸,竟全吐了出來。這一吐卻一發不可收拾,搜腸刮肚的直將肚子里的酸水都吐盡了。
「小公主你怎麼了?」
「沒事。」慕容情擦了擦嘴,「我大概坐車時間太長,暈車了,我去床上休息一下。」
月月站起了起來,關切的道:「小公主您快去休息!奴婢自己會吃飯的。」
慕容情躺在了床上,納悶自己怎麼會吐。緋哥哥的菜雖然沒放鹽,但也沒有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啊。她難道真是暈車了?還是水土不服?
猛地,又興起了一陣搜腸刮肚的反胃,慕容情趴在床頭又嘔吐了起來,這次連酸水也沒得吐了。這一陣過後,慕容情安撫著心口,難道她生病了?
還是……
如果按照她多年看電視劇的經驗,女主角如果像她這樣嘔吐的話多半就是……不會吧!
絕對不會的!她只是趕車趕了很長時間罷了!不會有事的,休息一下就會好的,一定是的!
「月月,」慕容情走到了月月的房間,見她坐在床上,手裡拿著針線在修補衣服,而慕容緋並不在,「你在補誰的衣服?」
月月靦腆的道:「王爺的。」
慕容情拎起衣服的一角,上面已經補了兩三塊的補丁了,好奇道:「上面的都是你補的?」
「嗯。」月月一手按住打補丁的布,一手拿著針線,一邊摸一邊補,倒也麻利。
「你們難道窮得連賣衣服的錢也沒有了?」
「王爺說既然當農民就要好好當,王爺說哪有農民穿的衣服是不打補丁的,王爺還說買那麼多好看的衣服在鄉下穿了也是白穿。」
「別老是王爺說王爺說的,你都快變成鸚鵡了!」慕容情沒好氣地道。
月月的臉瞬間紅了,羞澀的低下頭默不作聲了。
「緋哥哥現在去哪了?一大下午就不見人影了!」
「王爺……」月月的臉又紅了幾分,「過幾天莊稼就要收割了,王爺去田地了吧。」
「田地?那我去看看。」慕容情起身就往外走。
「小公主,您身體沒事了么?」月月急急喊道。
慕容情身子一頓,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應該什麼事都沒有吧。哪有這麼邪門的!在宮裡沒有,出了宮就有了!?心下一寬,隨口道:「我沒事,我很快就回來。」
走出緋哥哥院子的竹門,沿著鄉間小道走去,原來農村的房子都差不多,就是草棚似的,有的連草棚都不如,也有幾戶人家比較有錢,住的是瓦房。
緋哥哥的田地在哪啊?真是的!剛才忘記問了!雖然是秋天,但太陽還是很曬的,一邊走,一邊向一望無垠的田內搜尋著。此時的田地都是一片金黃,黃澄澄的稻子,低壓壓的一片。如果用了袁隆平的雜交水稻這收成肯定更討喜!
走了很久,瞅見一片天上圍了好幾個姑娘。花痴般的看著某個方向,有時嘰嘰喳喳,有時又是害羞狀。咦?鄉下也有美少男不成!
好奇的往那些姑娘走去,也順著她們的目光找去,面前都是一人高的水稻,什麼也看不見啊!難道看見UFO了?或者外星人了?又或者她們在拍戲?真是夠神經的!她還是去找她的緋哥哥吧。轉身要走時,那片水稻里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影,那人影彎下了腰,一會兒又直了起來。好像是在鋤草然後擦汗,頭上還帶了個遮陽的大草帽,身邊的那些姑娘更加地興奮了。
這人是誰?帥哥一隻?
大概是太熱了,那人摘下了頭上的草帽,扇起了風,你問這人是誰?他可不就是緋哥哥么!慕容情對慕容緋大揮著手臂,不顧周圍那些姑娘大驚失色的表情跑了過去。
「緋哥哥。」慕容情跑到慕容緋的身邊,「這片田是你的么?」
「情兒你怎麼來了?」慕容緋的臉上掛滿了汗珠,「這裡這麼熱,把你晒黑了怎麼辦?」說著就把手上的草帽扣在了她的頭上。
「你帽子給了我,那你怎麼辦?」慕容情要把帽子脫下來給他,卻被按住了。
「我一個大男人晒黑一點不算什麼!」慕容緋彎腰將水稻田裡的草都拔了扔進竹筐里。
慕容情注意看他的皮膚,並沒有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白,看來還是有當小白臉的得天獨厚的潛質啊!禁不住抿嘴偷笑,餘光掃過田埂上的那些花痴女子。雖然距離遠,還有水稻隔住了視線,不過聰明人也知道那些女的正嫉妒她嫉妒得發瘋呢,說不定還在肚子里罵她呢!呵呵,揚了揚眉,八卦道:「緋哥哥你在這裡很受歡迎啊,那麼多的女孩子要當你的粉絲呢!」
「粉絲?是什麼?」慕容緋聞言直起身子,擦汗,看向慕容情意有所指的地方,搖頭一笑后便繼續幹活。
他的這一笑讓慕容情恍了片刻的神,回過神后又戲謔道:「不知裡面有沒有這個村子的村花,如果長的漂亮說不定可以考慮考慮當我的嫂子。」說著這話,眼睛卻瞟著慕容緋,不知他會有什麼反應,可是他什麼反應也沒有,似乎只知道拔草。
慕容情說那話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意思,竟有那麼三分希望看到他的反應,有五分想聽到他的否決。她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佔有慾作祟?不想有人來和她分享緋哥哥?
聞著周圍的稻香,隨口念道:「稻花田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緋哥哥,這田裡有青蛙么?」
慕容緋笑道:「癩蛤蟆倒是有不少,還有那蟲子也有不少。」
蟲子?一股恐懼迅速炸開了!她最怕蟲子了!哎呀呀!逃命是也!「這個……緋哥哥,你慢慢忙,我先回家了!」跑了兩步,突然又回頭道:「早點回來!」便風一陣的逃跑了,也忘了把草帽留下來。
慕容緋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直笑……
好不容易跑到了田埂上,慕容情正喘著氣時卻被一群人圍攻了,圍攻她的不用說,自然是那些花痴農村花姑娘,警惕的看著她們,道:「你們想幹什麼?」
為首的一個姑娘毫無善意的開口了:「你是王大哥的什麼人?」
王大哥?是誰?難道是說緋哥哥?難道是緋哥哥的化名?「你們又是什麼人?」
「你不像是我們村上的!」某位眼力尖的女子道。
「我本來就不是你們村上的。」慕容情好笑的承認道。
「你是哪地人?」那為首的逼問道。「你是鄰村的?」上下打量了慕容情一眼,伸手迅速摸了摸慕容情穿的衣服,「絲綢的?你是地主人家的小姐?」
一聽「地主」二字,這些女的都有所顧忌的後退了兩步。顯然是有些怕。
「什麼地主不地主,我不認識。」慕容情笑道。
她這一笑讓所有的人黯然失色。有兩三個女孩子當場就含了淚,「你……你是來勾引我們王大哥地……」
「你……你這個狐狸精!」為首的那個女孩子白了臉,罵道,「你個狐狸精。休想迷惑我……我們的王大哥!」
狐狸精!罵她什麼都行,就不能罵她狐狸精!她最討厭別人這麼罵她了!憑什麼就只有女孩子長好看了是狐狸精,男的就不是!憑什麼!這不是性別歧視么!
慕容情雙手叉腰,語氣不善的道:「誰說我勾引你們的王大哥了?是他勾引我的好不好!我這麼漂亮,這麼有錢,」說著刻意摸著自己身上的絲綢衣服,「他若不勾引我,我怎麼會看上一個農民!」
眾女子被她那理直氣壯的言辭嚇住了,不知道是真是假,面面相覷,為首的那女子囁嚅道:「你騙我們!」
「哼!」慕容情冷笑道:「誰騙你!不信你們自己去問啊!」
「你騙人!」一個女子大叫道,「王大哥已經有老婆了,怎麼又會去勾引你!王大哥不是這種人!」
「對!王大哥不是這種人!你騙人!你這個狐狸精!你這個騙子!」
「我們村子不歡迎你!你個狐狸精!狐狸精!騙子!」
你們!看著她們的咄咄逼人,慕容情氣得臉色鐵青。咆哮道:「誰是狐狸精!誰騙你們了?就是你們王大哥勾引我的!有本事你們自己去問!」
「沒錯。」一聲男音突然夾雜了進來:「是我勾引的她。」
簡直就是平地里一聲春雷,炸得地抖了三抖又三抖。
一道黑影長長的覆蓋在了慕容情的身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這麼看著,忘了動作。
慕容情只聽到自己的呼吸,心跳怦怦的快爆了……此時只有兩個字來形容她的心境了:丟臉!沒有比今天更丟臉的一天了,她都想哭了……臉都丟盡了!
「王大哥……」那些女子自動退了開去,眼巴巴的看著慕容緋走進來。
「啊!王大哥啊,後會有期呀!」慕容情擠出几絲笑容就欲遁逃,誰料手很快就被拉住了。
「我們一起回家。」慕容緋柔聲道。
慕容情臉一直紅到脖子根,甩開他的手,「不要!」但很快又會被牢牢牽住。
「一起回去吧。」慕容緋低下身子湊近她的耳邊低喃道。
「我……」她不要……蒼天啊,哪裡有洞哇,借她鑽一下撒,沒有就變個動給她吧!
「走吧。」慕容情沖著四周的人微微一笑,就拉著不願意跟他走的慕容情走了。
這些女孩子見還真是王大哥在纏著那個女的,而那女的還一副不樂意的樣子,看來真是他在勾引她,一個個欲哭無淚。
慕容情心裡一直盤算著怎麼解釋,還在想著緋哥哥會怎麼嘲笑她。一句話,真是沒臉見他了!只好想扯開話題,緩解一下尷尬:「你……你不是去拔草的么!為什麼要這麼快回來?你不用幹活啦?你的稻子什麼時候收割啊?……」聲音越來越低,「剛才你聽到什麼了……」
慕容緋滿面的笑容,拉住她推開自家的竹門,慕容情期期艾艾的跟著他。
「小公主您回來了么?」月月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慕容情心突的一緊,無形中有什麼正刺向她的身體,接連著被他拉住的手也隱隱泛疼,下意識的掙脫慕容緋的鉗制,低叫道:「緋哥哥……」
慕容緋手顫了顫,很不情願的漸漸鬆開了手,大步走進了屋。
慕容情咬住唇,等到漣漪的心湖慢慢平靜下來才走了進去。一進去就聽見月月說道:「王爺您回來了,小公主呢?」慕容情隨口應道:「我在這。」正好撞上慕容緋的眼睛,別過臉,獨自進了自己的房間,原本平靜地心湖又劇烈的搖晃了起來。
「王爺,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田裡的事都忙完了。你在補衣服?」
「沒有事做……」
「這幾天你都沒有怎麼睡,好好休息吧。」
「奴婢不累。」
「不是不讓你叫奴婢了么。」
「奴……我……我知道了。」
慕容情靠在房門上聽著他們的談話,盯著自己的腳發獃。這一刻她感覺自己是孤獨的。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類,自己本來就是穿越的來的,當然是多餘的了,慕容情自嘲著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這幾日沒有塗指甲液,上面的顏色已經開始在褪色了。
唉……這次自己真的離開了皇宮,不知慕容逸是否還會向那次那樣親自來找她。上次是因為自己遇到了殺手,他以為自己死了才會來找自己的吧。如果他來找自己是因為他還沒有利用完自己,那麼……這次他是不可能來找她了。因為……她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他說過他的子孫只會留給自己。可是皇宮向來三宮六院,怕要給他生孩子的女人不計其數吧,孩子一多他自己也會麻木了。
他還說過他會永遠保護自己,最後還不是讓別的女人來殺她。
他還說過不會讓自己傷心,不會讓自己哭。倒頭來根本不會關心她是否傷心了,是否哭了。
無知無覺中,臉頰上已經濕了一片。
慕容情,你要堅強!
慕容情擦乾淚,安慰著自己。她既然出來了,就不要老想著過去了。女人要堅強!她還要向以前那麼的愛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不愛了,那麼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麼能值得自己愛了!慕容情你要堅強!
吱……
門被推開了。一隻溫暖的大手碰觸到了她的臉頰,暖暖的。慕容情撲進了這隻手的主人懷裡:「緋哥哥,我心裡難受……」
慕容緋輕輕地摟住她,沒有出聲。
絲綢和粗布交疊在了一起。
房門外站著月月,駐足在原地,一動不動,發黑的凹陷的眼眶空洞的看著地面。
晚上吃的菜是中午的菜,每天都是這樣,早上都是隨便弄點填肚子,中午燒兩個菜,吃不完的就晚上接著吃,每天都不會有浪費。
月月睡得很早,慕容情卻是不習慣這麼早睡的,於是端了個小爬爬凳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由衷發出一句感慨:還是古代的星星亮。
一張小凳子放在了她的身邊,坐下一個人,也看著夜空。
「緋哥哥,你什麼時候來這的啊?」慕容情雙手拖著下巴。
「半年前。」
「半年就能把水稻種熟了么?」
「我沒來時那就已經種了水稻了。」
「哦。」繼續看星星,「緋哥哥,在這裡種田很辛苦么?」
慕容緋站起身子,隨意的坐在了地上,後仰著身子,右手撐地,左手指著天空:「我在這裡可以隨意看星星,很舒服。」
慕容情咯咯的笑出了聲:「你當王爺那會兒不也是照樣能看星星!」
「那不一樣。」慕容緋睡在了地上,「在這裡我可以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一個我想要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阿諛奉承,這裡的民風很淳樸,和人交談不用小心翼翼,過得比以前舒坦,我靠自己的力氣吃飯,有一種自豪感。」
慕容情眼角含笑:「那是因為你過慣了有錢人的生活,自然覺得窮人的生活好……可是這裡的窮人都想過上富人的生活,緋哥哥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已經定義窮人的命是不值錢的。」
慕容緋將雙臂放在後腦勺下,「富人的命同樣也不值錢,只不過死法不一樣而已。」
「可是富人可以殺死窮人,不是么?」慕容情垂下眼瞼,「只要你有權有勢,即使殺了人也是不犯法的。」
涼風在他們的四周拂過。
天上地星星並沒有受到寒風的影響,依舊閃閃發亮。
「緋哥哥,你和太監總管認識么?不然他怎麼會指引我來找你的?」慕容情很認真地看向他。
慕容緋搖搖頭:「我和他見過沒幾次面,二哥流放前吩咐讓他好好照顧你,他很忠於二哥。」
「怎麼會?」慕容情不信。「太監總管對慕容……溪也很忠心啊。」
慕容緋瞧了慕容情一眼,半笑道:「有時為了保護一個人而不得不忠於另一個人,這個你可能不懂。」
慕容情沉默了。
「情兒,聽說你失憶了。」慕容緋沒有看向她,好像說的是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緋哥哥,你覺的呢?」
慕容緋笑得很深,彷彿這天上有什麼值得吸引他的目光,值得讓他笑的。「你說你失憶了,你便是失憶了。你說你沒失憶,那你便是沒失憶。」偏過頭深深的看向她。「你說的每句話,我都信。」
「我說什麼你都信?如果說我沒有失憶,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虛偽?」慕容情望向他地眸子,眸內盈光褶褶。
慕容緋伸手握住她的手,就這麼睡著拉住她,再次看向夜空,「不會,人有時應該失憶便失憶,哪裡有什麼計較。」低嘆道,「有時我也希望自己能失憶,那麼我便會不記得心中的那個人,就不會為了她痛苦,不用眼睜睜的看著她進入別人的懷抱卻無能無力。」
慕容情失神的看著他地手,有什麼裂開了,一聲響,碎成了數片,在她身體的各處遊走,刺到哪便是哪,毫無由來的痛,痛得她連呼吸也是痛。
「情兒,」對上她的目光,深深的對上,「如果我深愛著一個女子,但在她嫁給別人時我卻沒有勇氣去告訴她,求她跟自己走,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懦弱?」
慕容情眨著濕潤的睫毛,搖頭:「不會,也許那是你愛她的一種方式。」
二人的對望在一瞬間成了永恆,很多年後她和他都會記得今天的這次對望,有一種喚不出名的東西種在了他們的心裡,頑固的紮根生長,拔也拔不掉。
慕容情最先收回視線,抽出了手,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月月會傷心的。」
她的這句話他是懂的,他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
「我知道……」
天吶,他們都是她不願意的傷害的人,卻在很久以前就在傷害了,可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是錯的,可是這錯入得太深,想改都已經無從改起,如果巨頭三尺真有神明,可不可以還她一個心愿,那就是讓她不要再接著錯下去了!
腰部一緊,她被迎面抱了個滿懷。
「情兒,」慕容緋緊緊的抱住她,「這次我怎麼也不會放手了!以前我沒有勇氣讓你不要走,我每天都很難受,可是見到你幸福我就會滿足,我不能看你受傷,這次你又回來了,我不能再讓你走了。情兒,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慕容情被震撼住了,震得全身發顫。她舉起手想回抱住他,可是她不敢……「月月她……」
「小公主。」月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後,她含著笑,「小公主,四王爺真的很愛你。」
「可是……」
「小公主,奴婢和王爺什麼關係也沒有,我和王爺並沒有成親,王爺只是為了救我才散布的假消息。」月月突然欣喜的笑出聲,「祝小公主和王爺白頭到老,長命百歲。」在慕容情嗲嗔出聲前趕緊躲進了屋內,還關上了門。
「你個小妮子!」慕容情羞得滿面通紅,作勢要去和月月討回公道,卻因為還在慕容緋的懷中而動彈不得。
「情兒……」
風徐徐吹過,饒是再冷,但經過了他們的鼻翼后都會發熱。
「我能和你在一起么?」
慕容緋閉上眼,用著他的整顆心說道:「能,因為我勾引了你,我很早就在勾引你了,勾引了很多年了,你一直沒有發現,既然我誘惑了你,那麼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慕容情撲哧笑出了聲,緩緩伸出雙手放在他的背上。
「情兒……」慕容緋喜急了的親吻她的髮髻,喃喃不停的叫著她的名,「情兒、情兒、情兒……」
慕容情用力的摟住他,不知道這次她有沒有做錯,蒼天啊,如果她做錯了,可不可以幫她改成對的,因為她不想再經歷一次「錯誤」了。
屋內的房內,月月靠在牆上,嗚嗚的捂著嘴,身子慢慢滑下,最終抱膝呆在了漆黑中。
夜,還很長。
慕容情起床趴在自己的房門前聽到沒有什麼動靜才敢拿著包袱出來。沒錯,她要走了。
緋哥哥固然很好,但她看得出來月月是很喜歡緋哥哥的,自己回來了,月月既是開心的,同時也是傷心的。相比較之下,她比自己更需要緋哥哥的照顧。
月月為了她失去了雙眼,怎麼能看她失去幸福呢!雖然有些不舍,但是她知道自己離開或許是最好的。而且她也需要自己清醒冷靜一下。
忐忑的走出竹門。雖然這麼不告而別很不好,說不定緋哥哥會傷心,但這樣或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不然誰都很難堪。
走出村子的這一路,慕容情不時的回頭回望,心裡有那麼一絲不明了的期望,猶如人魚的那種幻想,甚至在想,她和緋哥哥是不是真有某種緣分呢,如果現在緋哥哥突然回來,就在她的面前,那麼她應不應該留下來?如果他再像昨晚那麼拉著她,說他不想再放開她,她是不是會軟下心就這麼陪他種田?
可是,現在她都走到了村口了……
失望的回過頭,原來幻想就是幻想,哪有這麼戲劇性的事……若是有的話,人魚小公主就不會變成泡沫了。
別了,月月就靠緋哥哥你照顧了,她是個好女孩子。
慕容情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不知道會見到什麼樣地人,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回事怎樣。
可是,她是誰啊!完全的二十一世紀的新新美少女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奧特曼來了還有宇宙飛船撞呢!天塌下來,有比她高的人擋著!
她可以繼續坑蒙拐騙地活下去,只是那遙遠無期的皇宮是進不去也不會進去了吧。
突地扶住一棵樹,沒由來地干吐……她NND,這幾天怎麼就盡吐酸水啊,她早上可還沒吃早飯呢!要吐也得她吃了飯再吐啊!邪門了!
擦乾嘴。繼續走路,這村子的外面是一座山,連綿的山峰幾乎把村子的全貌都擋住了。山路更是連接到了水平線的盡頭,彎彎曲曲,如雞腸般又窄又狹,坑坑窪窪,顛簸得不得了。想當時她坐馬車來時幾乎就要了她的命。她甚至發誓以後再也不走這條路了!
汗,想不到她現在反而是用雙腿在走。
走了很久,幾乎就要覺得雙腿快走斷了的時候,一輛馬車絕塵而來。
好漂亮的馬車!慕容情被這兩馬車吸引住了,看它的方向是駛往村子的,難道村子里有戶這麼有錢的人家?
就在她以為馬車要與她擦肩而過之時拉車地馬兒應聲而停,生生的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分不差,一分不少。慕容情還沒反應過來時,馬車的帘子被掀開了。「怎麼?要不要在下送你一程?」
慕容情驚呼道:「朝……哥哥!」
「怎麼,不願意看到我么?」朝依舊是那不變的紅衣,笑著將車簾撩起,做了個「請」的姿勢。
慕容情有些猶豫。
「我要去帝都。」朝斜躺在車壁上,「你不去看一看?」
慕容情低頭想了一會兒就上了馬車,朝會心一笑,放下車簾,馬兒嘶哮一聲調轉了馬車,揚長而去。
這是一輛很舒適的馬車,在這羊腸小道上竟一點也不覺得顛簸!反而有一種慵懶的舒適。
「你不怕到了京城會被抓回去?」朝饒有興趣地問道,見慕容情不語,他反而笑道:「你是沒什麼可怕的。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你已經被燒死了。」看著慕容情神色一動,又道:「那屍體都燒焦了,慘不忍睹,若不是我知道你早已經出宮,我倒會為你哭上一場。」
慕容情斜看了他一眼,大奇:「你怎麼會知道我出來地了?」
「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沒有我不知道地。」朝神秘的掩住了嘴,意味深長的道:「比如我就知道你今天會離開一樣。」
「你派了人監視我「非也,只不過是有人飛鴿傳書給我,告訴我你可能會離開,讓我能保護你而已。」朝似有似無地看著窗外,「那個人是我見過的最傻的男人了,知道你要走卻又不攔住你。」
慕容情心下一跳,這個男人……一股別樣地情愫五味陳雜地湧上了四肢百脈,不知為何,一種不知名的痛楚泛上了心頭。
朝的眼睛看著連綿的山,神情不知不覺中有了幾分森遠:「記得我曾教他,若是太愛一個人就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可他終究沒有學會。」
一陣酸澀混合著抽痛在腹腔內彌散而開,堵在了心口。「哇……」慕容情攀著車沿嘔吐了起來。
這嘔吐只是乾嘔,連酸水也沒有。
朝眼波一動,迅速勒住她的手腕,翻過來扣住脈穴,凝聽了片刻后便放開了,笑道:「到了京城吃幾副安胎藥便是。」
慕容情霎時面如土色,睫毛顫了顫,似乎沒聽懂他的話。
「你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了,脈象一切正常,不用擔心。」
慕容情驚訝地摸上自己的肚子,陷入衣服皺褶里的手有幾分顫抖,動了動唇,最終只是低下頭,什麼都沒說。
朝凝視著慕容情的側影竟似失了魂,好久才移開視線,落下一聲沉重的嘆息。
馬車走得很快,大概那村子離京城也靜,沒幾天遠遠地看見了京城的城門。只是這城門和往日的有些不同,多了一份煞氣,一份血腥。
慕容情嚇得趕緊縮回了剛才還趴在車窗上的半個身子,臉色微白。朝很體貼地放下了車窗帘,嗟嘆道:「想不到曾經不可一世的老將軍如今卻得了如此的一個凄慘的下場。」
慕容情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坐在馬車裡,馬車在入城門時,由於成門下擁擠了很多的人,速度很是緩慢。
慕容情苦笑,就像魯迅說的,自古人們都喜歡看人被砍頭,看得麻木,看得不仁,看得心涼。
兩人光明正大地入住了一間客棧,而且是京城最大的客棧,絲毫不怕被人認出他們是誰,又或者她是誰。
「你可以安心的在這裡住。」朝丟下一句話,「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保是流自己考慮一下吧。」
「我想好了,我決定將這個孩子留下來。」慕容情堅定的道。
朝點點頭,再次看了她一眼便出了她的客房。
其實關於這個孩子,她也曾在心裡經過無數次的天人交戰,最後還是選擇留下。因為是責任就要承擔,懦弱不是她的性格。
在這客棧住下后,朝並不管她,每天也見不到幾次面,不知道是幹什麼,而是吩咐小二每天都給她熬一碗保胎葯給她喝。
有時喝得煩了,她便會下樓去聽來來往往的那些人八卦,而這幾天談論的最多的則是宮中的大事。
「聽說這皇帝有許多天都沒有上朝了,不知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我看吶也許是,前幾天不是宮裡著火了么!聽說燒死了一個絕色佳人呢!皇上鐵定是急得上火了!」
立即有人加入了這個行列:「哎哎哎,這個絕色佳人不就是那位很出名的小公主么!傾倒眾生啊,聽說。」
「可不是!幾乎兄弟反目成仇啊!」
「可不是紅顏禍水!」
又有一個人加入了進來,發表意見道:「我看你們都錯了!女人再美總有個年老色衰,時間長了總會膩。我看這皇上後宮萬千佳麗也不會在乎,我聽一位宮裡的朋友說皇上還將她打入了冷宮呢!若是在乎會冷落她么!」
「真的么?呀,這真是……」
「噓!」有人大聲警示,所有的人很有默契地全噤了聲,原來是來了一隊巡邏的官兵。
慕容情側過身子,避開與官兵面對面的接觸。
等官兵一走,那些人都吁了口氣。有個人捏著嗓子道:「剛才的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會被殺頭是!前些日子就有人被殺了。」那老者掃視了一周,才道:「那人在廣眾之下也這麼大聲議論那位慕容情小公主,不知道說了什麼難聽的話,當初就被拿下,咔!」做了個砍頭的動作,「頭就這麼沒了。」
「那還不能說話了?!」有人不服。
「話可以說,那剛才的話就不能說,若被官兵聽到了,就等著你家人給你辦喪事吧。」
「嗨!還讓不讓人活了!」那不服氣的人高喊了一句。但周圍的人聽了那位老者的忠告都轉過了身子,該幹嘛的幹嘛,不再往裡參合了。
慕容情吃著自己叫的一盤烤鴨,吃到嘴裡卻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病了么?
是為了自己么?
她可以這麼認為么?
「皇上,」一名小太監小跑了進來,大氣也不敢出,「冰妃娘娘要見您。」
慕容逸躺在床上,不耐煩的將枕頭向下擲去,大叫:「滾!」
「是是!」小太監連連忙不迭地後退。
慕容逸翻了個身繼續睡覺,腦後凌亂的髮絲散在床上,看不出他的面容。
屋內很靜,用一個通俗的比喻來說明的話就是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聽得見。
屋外卻不適時傳來一陣很不符合這份寧靜的嘈雜:「娘娘,皇上在休息,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皇上這都睡了幾天了!」冰語嫣推開那個太監就要闖進來。
「娘娘!娘娘!」小太監跌跌撞撞的還欲阻攔,卻無奈卑賤有別,又不敢動真格的,只好半推半就的就讓冰語嫣進了去。
「皇上!」冰語嫣看見床上的慕容逸就氣沖沖地上前用力的推了推,「皇上你都睡了幾天了!」
好久之後,慕容逸的身體動了動,緩緩的撐起了上半個身子,這個過程足以讓空氣凝滯得可怕。
「皇上……」冰語嫣不禁軟了下來。
慕容逸轉過了身子,臉色可怕之極,那雙眸子凌厲得組都將人身上的揉狠狠的挖下好幾塊。
「皇上……」冰語嫣強忍住內心的顫抖,鼓起勇氣強硬著語氣,責備道:「皇上,你都好幾天沒有上朝了。桌上的奏摺堆積如山……」
「你就這麼和朕說話么……」慕容逸陰沉的眯起了眼睛,「朕有讓你進來么!」
「可是皇上……」冰語嫣慌亂的從床沿上站了起來,「臣妾是……」
「朕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控制了,慕容逸索性坐了起來,冷冷的道:「哼,誰給你的權力。」
「臣妾沒有,臣妾只是……」冰語嫣臉色有些發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時,瞥見床上的一個布絨娃娃,這麼難看的娃娃只要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她面色更是白得徹底,急切的問道:「皇上你還在想著慕容情么!」
慕容逸攬過那個布絨娃娃,凝視著,有說不出的悲傷,連帶著聲音也是:「那又如何。」
慕容逸不可置否的回答更是給了冰語嫣一個沉重的打擊,她大聲指責道:「你不是對臣妾說過你已經不再愛她了么!」說罷上前就一把奪過那個娃娃,狠狠的摔在了牆上。
慕容逸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娃娃被大力地摜在了牆上,再慢慢的滑下,如秋天的落葉,墜墜欲落,娃娃的眼睛彷彿空洞的看著外面地一切,就如柳絮般無措彷徨,訴說著它的脆弱。
「情情!」慕容逸發狂的幾乎是滾下了床,衝過去抱起了那個娃娃,緊緊的扣在了懷裡,大力的使勁往懷裡揉,「沒事了,不會再有事了,情情,不會有事了……不會了……」
「皇上……」冰語嫣顯然是被嚇住了,嚇得不知該有什麼反應。愣愣的看著慕容逸蹲在地上喃喃自語。
慕容逸抱著娃娃又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
「皇上,你這是……」冰語嫣看著那露出一節的娃娃,滿眼的憤恨是對慕容情的那種妒忌的仇恨,熊熊的燃燒著。「慕容情她已經被燒死了!早死了!」
「誰死了?」慕容逸毫無情愫的問道。
「慕容情!是慕容情!」冰語嫣幾乎是咆哮而出,「她死了!被燒死了!」
「誰說她死了,誰就去死!」慕容逸更大聲的吼嘯而出,然而又像抱著孩子似的抱著那個娃娃,毫無語序的道:「這是我和情情的大胖小子,父皇會好好保護你的,好好保護你的。」
冰語嫣聽到「大胖小子」四個字時,冷冷的一哼:「要生也是臣妾為陛下生,陛下若是很喜歡孩子臣妾可以給你生無數個,好不好,皇上?」
「你生不出來。」慕容逸淡淡的冷笑出聲。
「皇上,你說什麼?」冰語嫣不明白。
慕容逸緩緩的坐了起來,將懷裡的娃娃放在了一旁,整理著身上的衣服,面色很平靜,剛才的狂躁仿若海市蜃樓,曇花一謝。含著不明地笑意看著冰語嫣,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朕說你生不出孩子。」
冰語嫣疑惑的看著他,頭上的珠釵激烈的搖晃著。
「在發簪上藏毒,這個點子是你想出來的,不是么?」
嘩啦啦,釵墜劇烈的摩擦而發出一片脆響,冰語嫣大驚失色的伸手從髮髻里拔出了一把發簪,放在掌心裡。身子幾乎站不穩,幸好她的身後是一扇屏風,不然她早就癱瘓在了地上,啪啦啦,發簪掉了一地,她撫住快要崩裂的心口,抬眼看向那讓他痛苦的人,似在控訴。
慕容逸的眼睛似乎穿透了一切,虛無的看著某個方向,喃喃自語的道:「朕以前曾答應過情情,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傷,你傷害了她,就要付出代價。」
冰語嫣突然難以抑制的激動地大叫:「可是那紅花毒是你親手塗的不是么!」
「不,我沒有。」慕容逸突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無措的抱住頭,「我沒有那樣做,我沒有……沒有……當時我只是、只是……」慕容逸驚慌地搖頭,身子發抖,「我沒有塗紅花毒,我、我只是塗了紅薇毒,嘿嘿,」驀地又像一個討到糖吃的孩子般樂出了聲,「我塗的是紅薇毒!沒錯,是紅薇毒!」陡然又像見到仇人般的仇視住冰語嫣,「都是你的錯!是你逼我那麼做的,我不想做的,都是你害的!」
冰語嫣似乎看出了些什麼,不解又后怕,顫著嗓子:「你……你瘋了!」
慕容逸臉色陡然一變,萬分的猙獰,「你以為你是誰,竟敢這樣和我說話,叔叔沒了,請請也沒了,你……你又是誰?你是誰?!」
冰語嫣指著自己:「我……臣妾是……」
「啊,我知道你是誰了!」慕容逸下床走到她的身邊,打量了一圈,「你是叔叔派來監視我的!你是卧底!你是來監視朕的!你想害朕,然後讓叔叔坐上我的位子,搶走我的請請!」
冰語嫣還來不及說話,脖子就被掐住了,力道大的她出不了氣,「瘋……你……瘋……」
「若不是你說你能讓叔叔交出軍權,我也不會那樣對請請!是你害了請請!我要殺了你!」
冰語嫣張大了嘴,想呼吸卻又呼吸不到,想喊又喊不出聲,眼睛瞅准了右手邊架子上的一個花瓶,竭力伸手去勾。
哐當……
花瓶落到了地上,在這靜謐的室內猶如是一聲雷炸響了,立即引來了外面看守的小太監。
小太監看見了這樣的一副也不敢上前勸說阻攔,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冰語嫣期望的看著那太監,無聲的說著什麼,然而很快,缺氧窒息讓她的神經越來越麻痹,幾乎雙眼上翻,一口氣上不來時,脖子卻驀地一松,一股涼氣驟然吸入腹內,極度不適應地拍著胸口大咳特咳。
「皇上!皇上!」小太監面無血色的跪在了地上接住忽然暈倒了下去的慕容逸的身子。
冰語嫣咳得眼淚都出來,啞著嗓子斷斷續續的道:「御醫……咳咳……請……御醫……咳咳咳……」
室內又恢復了平靜。
「御醫,皇上他是不是瘋了。」
御醫撤下脈枕,「皇上只是心力交瘁罷了,娘娘何故此言?」
「御醫,剛才皇上說話語無倫次,而且突然發瘋,神情……神情……」
「娘娘,皇上脈象平穩,並無大礙,大概是機體不調和,服用一些利於安睡的葯調理一番便好了。」
冰語嫣不再說什麼,點點頭。看著還昏迷的慕容逸,摸了摸脖子,轉身離去,臨走前不忘吩咐小太監:「好好照顧皇上,等皇上醒了立即來通知我。」
慕容逸幽幽轉醒,摸著頭坐起了身子,似乎頭很痛。無力地道:「現在何時了?」
「回皇上,傍晚時分。」小太監答道。
慕容逸坐到床沿上,揉著額頭道:「招御醫。」
「是。」小太監提著腳走出去關上門。
慕容逸瞧了眼那布絨娃娃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御醫很快就被招來了,跪在地上請安道:「微臣拜見皇上。」
慕容逸疲憊不堪地道:「御醫,朕最近感到身體不適,常常一睡就好幾個時辰,睡醒並不記得睡前發生的事。」
「皇上可記得今日下午皇上您要殺冰妃娘娘的事?」
慕容逸想了想,搖頭。
「請允許微臣給陛下把脈。」御醫得到皇上的許可后將身上背著的藥箱放下,拿出脈枕擱在慕容逸的左手腕下,細細的把起了脈。「皇上,您的體內似乎有一股餘毒未清……」皺眉再細細凝聽,「原本蟄伏在體內,現在卻又有蠢蠢欲動的趨勢。」
「沒什麼事吧?」慕容逸平淡的問道,彷彿這不是為自己把脈的一樣。
「暫時並無大礙,臣猜測可能是這股餘毒才導致陛下會昏睡是原因所在。」
「好多年的毒了……」慕容逸極不耐煩地揮手,「行了,下去吧!」
御醫一愣。「皇上,臣還沒開藥方……」
「不必了。」慕容逸斷絕道,「朕沒需要。」
「……是。」那御醫收了藥方,背在身後,躬身退了出去,剛跨出門檻就遇到了趕來的冰語嫣,對她無聲的搖搖頭就走了。
冰語嫣盯著這門看了看,並沒有進去,思量了半會後又折了回去,冰語嫣剛走,守在門口的小太監走了進來,對慕容逸低聲道:「皇上,冰妃回去了。」
原本還一直撫頭蹙眉的慕容逸一掃剛才的疲憊和病態,正了身子,對那小太監示意的揮手,那太監會意地應了聲「是」后便又退了出去,小心地關牢了門,還遣走了一干人等。
慕容逸臨空擊掌,須臾之間。一道黑色就落在了地上,等定睛再看時卻是一跪著的蒙面人,不等慕容逸開口便自動彙報道:「屬下已經查出鐵木將軍的帥印已在半年前被轉移到了苗疆,據屬下勘察轉移之人正是那時回家的冰語嫣,那帥印就藏在冰家。」
慕容逸的眸光瞬間撲朔迷離,有什麼在裡面跳躍,卻透著狠戾,嘴角彎起一個難以辨別的幅度,唇微啟。
只道了兩個字:「去吧。」地上的黑衣人卻似乎接到了什麼任務,鄭重其事地抱拳道:「屬下明白。」
這名黑衣人剛離開,又一名黑衣人閃電般地單膝跪地,聲音之中毫無起伏,稟道:「屬下已經找到慕容逸。」
慕容逸原先黯淡的眸子一亮:「在哪裡?」
「正在京城徐福客棧天字型大小六房。」
慕容逸沉吟了片刻后閉眼命道:「暗中保護,不得跟丟。」
「遵命。」黑影瞬間遁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慕容逸似乎有什麼心事,很久了之後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驀地頭又劇烈地疼了起來,那種刮心欲裂的痛楚讓他扯住心肺大喊出聲!一手撕拉著頭髮,發狂地在屋內橫衝直撞,一把將所有的東西全部甩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