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駐顏湯？
第一百二十一章駐顏湯？
淑妃只覺眼角涼涼的，就要掉下眼淚。可望黃綾小襖里裹著的雪玉一團嬰兒，她咬著牙根生生將那抹酸楚咽了回去。
為了懷抱里的孩子，再苦、再艱難她也要堅持下去。
淑妃在宮女的摻扶下落了轎，剛剛回到景仁宮正打人罵狗指揮宮女們收拾細軟、打了包袱欲遷入新宮，卻見伍嬤嬤領著慈寧宮幾個宮女浩浩蕩蕩的趕著走過來。
「奴婢給淑妃娘娘請安了。」
「伍嬤嬤？」
「如今，娘娘這門楣是越抬越高了，堯母門裡那可是要出帝王的。」
「喲，這可真真是生受我們皇長子了，左不過是皇上看在皇長子還年幼的份上，給了這麼些許虛名罷了。」
「娘娘真是既守禮，又守本份，倒教各宮主子敬，底下奴才們服，太後娘娘也打發奴婢給娘娘送賀禮，給您和皇長子道喜了。」
這伍嬤嬤是趙太後身邊最親近，也最得力、亦是跟得最久的宮女。淑妃一面打發身邊的宮女賜座、上茶，一面這心裡尋思著趙太后的耳目也真夠快，才片刻功夫這賀禮都到了。
伍嬤嬤眼見宮女抬來梨花圓凳，那圓凳與淑妃坐的錦褥不相上下，連忙笑著推辭道：「奴婢這身份微賤，哪裡有資格與娘娘比肩，倒是底下那小杌子，娘娘賞了奴婢罷！」
淑妃只得點頭應允，心想這伍嬤嬤真是滴水不漏，處處謹慎小心。
「這個是太後娘娘的一番心意。」
伍嬤嬤便往小杌子上坐了，從衣袖中抽出一份抄錄的禮單，淑妃雙手接了過來，只見上頭寫著賞皇長子四季小衣、中衣、單衣各九件，金玉如意各六對，珊瑚寶珠樹兩盆，文房四寶各一套……
一應金銀珠寶不計其數，趙太后只差將半個錦宮裡寶閣里收著的寶貝全賞了她了。
淑妃倒抽了口涼氣，趙太后倒是出手闊綽，竟然賞了這麼一份大禮，因道：「太後娘娘聖恩浩蕩，臣妾真是無以回報。」
「還有一份禮物。」
「還有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
淑妃順著禮單一路望去，宮女們俱已按著禮單一一清點妥當收入樟木香子，委實想不出還有一件禮物。只得望了望伍嬤嬤，很是費解。
伍嬤嬤見淑妃直勾勾的望著她，壓低了聲音，低低道：「這件小禮物是奴婢的一點心意。」
「伍嬤嬤太客氣了，您老人家在宮裡當差不容易，原應該是本宮賞您，反倒是——」
淑妃連忙開了小鈿鑼柜子抓出一大把金瓜子塞入伍嬤嬤的手中，跟著伍嬤嬤一同前來的宮女自然亦得了彩頭。
見淑妃打賞完畢，伍嬤嬤從身後捧出一提填漆食盒小心奕奕的擱到淑妃的跟前。
「請娘娘暫時摒退身邊跟著的人。」
「什麼東西這樣神秘？」
淑妃只覺食盒的間隙里飄出一股子似有若無的香味兒，那香味兒有些像雞湯，但又比雞湯的味道要略淡一些，難道，這伍嬤嬤弄了什麼小菜來孝敬她？
如果是吃食，那就不必了。
景仁宮小廚房裡天天換著花樣給她做，她都吃絮了。更何況只是一個嬤嬤的手藝，她擺了擺手道：「不必了罷！」
「唉！娘娘，您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既然——」
伍嬤嬤覷著眼，拿眼色瞟了眼從慈寧宮跟著前來的宮女，那些宮女道了擾先行退到外間，淑妃只得向身邊的宮女說道：「你們還不出去款待姐姐們。」
「是，娘娘。」
「這回總算是靜下來了。」
望著宮女帶上重門，伍嬤嬤一語雙關。
冬天裡，白日短，夜色長，隨著重門的緊閉，整座內殿頓時暗了下來。淑妃只覺眼前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伍嬤嬤顫微微的打開食盒，捧出一隻嵌金鑲玉銀絲碗。
亮光閃爍的銀碗裡頭起起伏伏，熬得雪白雪白的湯水裡隱隱飄著幾隻皮薄餡厚的餃子。
「餃子湯？」
「這可不是一般的餃子。」
「那麼，這裡頭的餃子包著什麼東西？」
「娘娘，可曾聽說過長生不老之術。」
「長生不老之術？」
淑妃聞言一怔，額前的寶珠玉流蘇顫微微的好一陣輕晃，她按捺住心的疑惑，這伍嬤嬤弄了一碗餃子湯，說得這麼神秘，也不知裝腔作勢賣著怎樣的關子。
伍嬤嬤巴巴的弄了這麼一碗湯水，該不會是為了唬弄她罷？
一定不會，伍嬤嬤可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她斷不會做這種沒有首尾的事。淑妃剛要張口，伍嬤嬤移了移小杌子，眯縫著眼細細道：
「娘娘可曾注意太後娘娘的容顏。」
「你說太後娘娘的容顏？」
見淑妃自作聰明，極易受到暗示，伍嬤嬤心中若有所動，這淑妃已被她牽著鼻子一步一步往陷阱裡頭鑽。她拉了拉淑妃的繡花棉裙，豎起兩根指頭，噓了聲：
「對，您沒覺著太后這臉一點都不顯老么？」
「你這麼一說，本宮覺著太後娘娘就像芳齡二八的少女。本宮沒生產前倒也罷了，這生產之後，唉——」
淑妃長長的嘆了口氣，連忙移了寶鏡，借著悉微的光線一照，兩頰叢生著塊塊淤斑，大有臨晚鏡、傷流景之態：「大不如從前了，也怪不得皇上的心也漸漸——」
「哪個婦人生產之後臉上沒點痕迹與斑點的。」
伍嬤嬤拿銀勺勾了勺香噴噴的餃子湯，吹了吹，擱在淑妃手上，堆笑道：「太後娘娘過了三十還能葆有年輕嬌美的容顏，平日里就靠這餃子湯了。」
「竟然有這麼神奇的餃子湯？」
「這湯不僅能抵擋歲月的流逝，還能助娘娘重回生產前的花容月貌。」
淑妃固然擔心美人遲暮，但她更疑心伍嬤嬤的動機，沒來由的獻殷勤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就算她想巴結她們母子，可她獻這樣的吃食焉知她這心裡是不是安有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