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雖然朴卜雪拒絕方臘的資金援助，難道方臘會就此罷休，不會暗暗下手嗎，何況趙情現在還寄居在驚龍幫中，在方臘的暗自指使下，驚龍幫出資、出人在大宋的各個城市都設立了武當派的辦事處，朴卜雪得知后也沒說什麼，既然別人辦好了，就拿來用，於是調出武當派外圍弟子代替驚龍幫的人進駐辦事處，這些外圍弟子可以學習武當武功，卻仍然要用自己的俗家名字，他們也不在武當論資排輩。

武當七雄此次歷練的過程是依次拜訪開派大典時來觀禮的各門派，客氣一點說是拜訪，不客氣則是挑戰，楊子風有點擔心一下子把整個江湖都給得罪了，朴卜雪卻道，「這樣才能儘快提升武當的名聲，況且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你也不願留下一個虎頭蛇尾的武當派吧，而且這一次讓你同行正是要增加保險係數的，不然哪用的上你。」楊子風笑了笑，不再說什麼，朴卜雪估計楊子風已經看穿自己的意思，臉上竟然難得紅了一下。

少林作為武林至尊自然是第一個要干倒的對象，這就像晉級一樣，如果一級一級的爬，別人可能無知無覺，但如果一下子連升十級，正是雄雞一鳴天下知。少林寺有南少林、北少林之分，南少林在福建莆田，寺內沒有武僧，北少林在河南登封，寺內僧人全都習武，江湖上所說的少林一般都是指北少林嵩山少林市，此次來武當觀禮的少林代表正是北少林的。

楊子風等人的行程是這樣安排的，從武當山下的十堰鎮出發，沿長江水路到武昌，然後登岸改走陸路到信陽府，然後是駐馬店，相傳宋高祖曾在這裡下馬駐足，因此得名，接著一直向北，到新鄭，然後轉向東到登封，就到了嵩山少林寺。

其時的武昌遠沒有湖北重鎮襄陽繁華，不過，還是足以讓這些最遠只到過十堰鎮的土包子興高采烈、樂而忘返，武昌地處江南，位於中原腹地，戰亂較少，生活平靜，但平靜的生活也會孳生一些毒瘤。

這不，剛一上岸，就碰到碼頭上幾個惡霸在囂張橫行，這些地痞流氓自然是剛剛學成武功，血氣方剛的武當七雄磨練的對象，也是揚他們俠名的好工具，楊子風故意不說什麼，看這些弟子怎麼處理，反正他這趟也是做保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暴露身份，武當雖然沒有嚴格的分階，但是在朴卜雪的教育下，這些弟子也養成了凡事看同行隊伍中輩份大的師兄行事的習慣，正德年紀最大，也是大師兄，所以其他的師弟都看著他，聽他發號施令準備行動。正德以前在社會上摔打過，做什麼事情總是先考慮後果，看到這幾個流氓橫行霸道，任意欺負行人，而旁邊有幾個官府中的衙役卻視而不見，頓時明白這些惡霸不單純是流氓地痞，背後還有其他力量，不然這些衙役不會忌憚的，正德按捺了下師弟們的衝動。正忠因為上次的落敗，心中憋了火，後來便拚命的練武，太極不是速成功夫，而是要慢工出細活，不過正忠的悟性甚高，竟然讓他憋出一套邪太極，雖然意義與真正的太極相差很大，不過威力卻也不小，而且習成的速度快，也算有弊有利，但是長久以後，必定不是正宗太極的對手，不過偶爾用一下倒無所謂，水能覆舟，亦能載舟，其實功夫和心性是相輔相成的，正忠的功夫走了偏門，心性也有多了些急躁，不過暫時成天有楊子風和其他師兄弟在身邊，還造成不了大的危害，不過如果不加以制止和正確引導，恐怕早晚會出大事，楊子風作為他的師父，不得不在他身上多費一點兒功夫，而且當初楊子風和朴卜雪在十堰招徒不著時，正忠是前幾個報名的，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和面子，姑且不論其中有什麼理由，單以正忠顯赫的家世怎麼都輪不到剛成立的武當來教育。正忠建議立刻上去教訓一頓，其他五位師弟年紀還小，向來以大師兄和二師兄馬首是瞻，看到兩位師兄有分歧，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看來還是不成熟。

最後正德決定暫時不予理會，於是，八人不再遲疑，向前走去，不想惹事的人，事情偏偏會找到自己，和楊子風他們同船的一個姑娘被攔下來了，幾個惡霸一副淫褻模樣，讓人忍不住就想上去干他一頓，周圍的人卻都是敢怒不敢言。江湖上最忌的就是淫辱女子，凡是武林正道人物遇見這種情況，即使明知自己不敵也要挺身而出，否則，一旦傳出去，將會遭到整個江湖人的唾棄。這下，連老實的正德都不能再看下去了，還不等他說話，幾個師弟已經衝上去了，這些只會欺壓百姓的地痞那裡是楊子風精心調教出來的弟子的對手，正忠跑得最快，一招干翻了一個流氓，另一個被甩到了水裡，等他再找第三個敵人時，已經沒有了，而跑得最慢的小師弟正悌一個勁的埋怨自己跑得慢，竟然沒抓到菜。

強龍也不壓地頭蛇，正德他們的貿然行動，引起了當地幫派的不滿，幾十年了，老子在這碼頭上橫行，還沒有人敢管的，幾個傻小子就想妄圖學人家行俠仗義，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什麼人，但是他們也忘了句不是猛龍不過江。

這碼頭是江魚幫的地盤，別人在被自己視為禁臠的地盤上撒野，豈能善罷甘休，不過據手下人回報，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身手都不弱，自己人都是在只用一招的情況下被擺平的，雖然戰鬥很快結束，但是還是看清了他們用的太極拳。因為太極拳傳播的很快，在湖北，十人中就有一個人會用太極拳，自己幫中也有練太極拳的，只是中看不中用，而眼前的人卻能用太極拳摞倒人，看來是太極的正主，此時武當在湖北的名聲雖然響亮，但是江魚幫也不含糊，在這長江道上也是很有些份量的。

江湖事江湖了，不管原因如何，這次是武當派先挑起事端的，是武當派有虧於江魚幫，但是江魚幫做的事情只要是任何白道門派看到都會出手的，盜亦有道，調戲婦女絕對是不允許的，事後江魚幫也嚴懲了這幾個敗類，但是和武當派的梁子已經架上了。按照規矩，雙方出人單挑，江魚幫想教訓武當立威，而武當則想把江魚幫當作歷練的第一塊墊腳石，雙方可謂一拍即合。

既然雙方決定了單挑，首先就要找到公正人，武當害怕江魚幫不守信用，採取群毆，而江魚幫也害怕因為沒有人觀戰，別人說閑話，當時的幫派還是比較講規矩的，公正人要求必須有響亮賢明的名聲，正好武林第一書生公孫先生在武昌，於是江魚幫和武當派共同出資，以三條金魚（金條）的代價把他請到了蛇山山麓的黃鶴樓上，公孫先生素有清名，但是再清高的人也總得吃飯不是，何況給公正人一定的報酬也是規矩。根據雙方協議，單挑三場，三局兩勝，如果江魚幫勝了，可以向武當派提出三個要求，反之亦然，武當派可向江魚幫提出三個要求，當然這要求不包括解散對方幫派或教唆他們幹壞事，在江湖上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更好，一般沒有深仇大恨的，都不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大部分是要點兒錢財了事，而有深仇大恨的就不單挑了，而是群毆。

楊子風照例是不會出戰的，正德、正忠、正仁、正義都已經出過手，接下來的該正孝了，江魚幫出戰的是右護法江上飛，在幫中屬於三號人物，看來江魚幫是很看得起這些才出道的武當弟子，要求並不重要，面子才重要。江上飛在長江上橫行了十來年，闖下了不小的威名，「攔江鐵索」是江湖人給他的讚譽，江上飛也擔得起這個稱號，不但水中功夫在這長江道上獨佔鰲頭，岸上功夫也不含糊。

正孝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江上飛是老將出馬，兩人之間勢必有一場龍爭虎鬥。正孝的心中俱是激動，他本來沒有什麼名聲，人只知道武當七雄，可是具體是哪七雄呢，人們誰也說不上來，因此正孝心裡沒有什麼負擔，這卻應和了太極拳的無人無我之意；而江上飛的心中則更不平靜了，他作為江魚幫的護法，自然知道那天武當大顯神威，雖然對方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人物，自己也不敢放鬆，而且據說太極拳非常邪門，能以柔克剛，正好是自己這剛猛功夫的剋星，搞不好今天會陰溝裡翻船，一輩子辛辛苦苦掙的名聲就完了，江湖中人愛惜名聲勝過自己的生命。

正忠率先發起攻擊，當初楊子風講解太極拳的時候，說太極拳為後發制人的招式，化被動為主動，而正德正是后發制人才取得勝利的，正忠先發制人卻落敗，以至這些弟子陷入了太極拳只能后發制人的錯誤認識，好在楊子風及時糾正過來，后發制人並不一定是后出手，這個后發制人是先觀察對手的招式軌跡，然後改變他固有的軌跡，從而擾亂對手的招式，獲得主動，先出手也一樣可以後發制人。這些弟子對太極拳的認識又上了一個台階，同時因為楊子風的強調而印象更深。

見到正忠胸有成竹的樣子，江上飛越發忐忑不安了，這也是盛名所累，如果江上飛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反而更能發揮出自己絕門功夫的威力，只是事實就是事實，不是說說就能改變的。江上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面對目前人生旅途中最艱難的一戰，其實正忠並不是他遇到的最難對付的對手，只是心態變了，江上飛再也找不到年輕時那份一往無前的必勝感覺，不過姜還是老的辣，雖然腦子裡轉過許多**頭，手上卻沒有一絲停滯的意思。

江上飛的功夫享有『鐵索橫江』盛名，自然也有其獨到之處，尤其是腰馬功夫，特別紮實，江上飛紮好馬，十個人都不能拉動他半分，而太極拳也非常注重腰力，沒有良好的基本功，太極拳的效果將會大減，不過太極拳更注重『意』字當先，所謂意在行先，以意馭力。江上飛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他以前看過別人打太極拳，而其中招式也熟悉於胸，卻怎麼都找不出門道，當然了，沒有口訣嗎，即使有口訣，沒有人指導的話也是一頭霧水，直到親身體會，才清楚太極拳的精妙。首先是感覺到自己的強大攻勢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把自己狠狠誑了一下，不等自己收力變招，這棉花緊接著就變成了一鍋蜂蜜，讓自己黏在其中，越掙扎越快失去主動，然後自己就像蠶吐絲一樣慢慢的一絲一絲的吐幹了力氣，最後力竭被擒。

看到江上飛慘白的面孔，江魚幫的幫主江小魚趕快認輸，江上飛是他的二叔，由於摸不清太極拳的底細，又害怕江上飛受到意外的傷害，所以出頭認輸。第二場由江魚幫的左護法江上游對武當派的正廉，江上游雖是江魚幫的二號人物，但功夫其實還不如江上飛，因為他是江上飛的大哥，所以排在其前面，而正廉的太極拳比起正孝來一點不差，所以第二局也是武當派勝，當公孫先生宣布武當連勝兩場，第三場單挑不必再進行時，緊挨著站在一起的江小魚和正悌同時鬆了一口氣，接著兩人相視而笑，江小魚的功夫並不比江上飛好多少，而正廉也因為江小魚的幫主身份多有忌憚，這下正好，雙方都不用出醜了。

下面就該正德出來說話了，看對江魚幫提什麼要求，正德看了看楊子風，楊子風卻對他擺擺手，意思是讓他決定，正德想了一下，然後又和幾個師弟嘀嘀咕咕商量了一會兒，然後來到江小魚面前，「江幫主，願賭服輸，我就不客氣了。」江小魚點點頭，「第一，這次公正費你們出，」江小魚欣然同意，並不是武當小氣，而是在給他們找個台階下，在場之人都清楚知道這一點，講江湖規矩一般都是百兩黃金以上。「第二，希望江幫主能約束手下。」這個要求不說江小魚都會做的，江魚幫雖不是名門正派，他們間或會收點保護費什麼的，但也都是響噹噹的漢子，對調戲女色這等江湖大忌是嗤之以鼻的，所以被武當派挑釁的當晚江小魚就嚴懲了幫中的這幾個害群之馬，這點要求可以說也是輕鬆至極的，連著兩個要求都像沒提一般，那麼關鍵就在第三個要求了。江小魚忐忑不安的等著正德對自己的宣判，「這個要求暫時保留，等到一定的時候會提出，但是可以請江幫主放心，這個要求將來絕對不會有違俠義、有違良心的。」江小魚愣了，完全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但這要求暫時保留也是可以的，雖然沒有先例，本來江小魚還因為害怕第三個要求太重而把心懸在空中，現在倒好，這心要一直懸著了。

對正德提出的三個古怪的要求，江小魚還是很高興的，不過同時也有點為難，除了第三個要求有些差強人意外，其他兩個要求可以說完全是人情，江湖上恩怨分明，最怕的不是結仇，而是人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君子若要報恩，一日還顯太遲。

取得出山後的第一次勝利，這些師兄弟特別興奮，楊子風也不願在這時候打擊他們的積極性，於是這武當七雄便在黃鶴樓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為後世留下一段佳話，黃鶴樓也因這次比試而名聲更震，看來千古第一名樓黃鶴樓不但沾了人文之光，更借了太極拳的東風。

下山的時候，朴卜雪交代過楊子風，在山下也可以選一些優秀的人才作為武當的俗家弟子，不過這些人須楊子風點頭方可，授藝由正德他們七兄弟完成就行了。在武昌的接待處放出收徒風聲，立刻吸引了大批有志學武之人，看到人頭涌涌的景象，正德他們笑得合不攏嘴，自己何曾受到過如此這等的吹捧，楊子風看到他們因為小勝幾場，就滋生起了驕傲之情，趕快澆上一盆冷水，掐斷了向斜路發展的苗頭。這種小勝即安的心態對武學的害處非常大，楊子風深知其理，所以明言厲色的教訓七人，好在他們都經過了楊子風的言傳身教，知道修心的重要性，再加上自身已經成年，有了一定的自製性，同時還有一個難以比肩的二師父楊子風擺在那裡，這些弟子就紛紛收起驕橫之心，看到弟子們能這麼快就轉變心態，1也感到有些滿意，都是可造之材啊，呵呵，都是俺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