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章

133章

「這裡曾經有一個孩子，在大雨里又失去了。」希圖平靜的開口，淡漠的嗓音里聽不出情緒，可是那一雙眼卻是死一般的沉寂，暗沉中似乎是被燃燒的荒原，所有的痛和恨都在這一雙眼眸里堆積。

一時之間，單膝跪在地上的冷洛辰慘白了臉，手中的藥瓶哐當一聲掉在了地板上，清脆聲在安靜的公寓里突兀的響起。

冷洛辰緊繃起冷峻的面容，原本慘白的臉因為想起那日的大雨而漸漸的猙獰扭曲，沉痛里，緩慢的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著窗口走了去，依舊頎長的背影此刻卻顯得落寞而哀傷。

死一般的安靜里，突然碰的一聲清脆聲響起，嘩啦一聲下，卻是窗戶邊櫥櫃玻璃的破碎聲，而伴隨著玻璃的墜落，是一滴一滴鮮艷的血從那握緊的拳頭上滑落，原本是修長而尊貴的大手此刻卻狠狠的攥成拳頭，手背上暴突而起的筋脈在鮮血淋漓下顯得有著猙獰。

依舊是沉默著，冷洛辰緩緩的鬆開拳頭，握住環在腰上的手，暗啞的嗓音里低沉而冷然，「希圖，你該恨我的。」

「是，我該恨你的，恨你的無情冷酷，恨你什麼都不曾和我說，恨你讓我就這樣失去了孩子。」依舊貼著冷洛辰的背，心頭那壓抑堆積的痛在訴說之後，竟讓她絞痛的心感覺到了微微的舒緩，「可是我愛你。」

因為愛他，所以才會有這樣多的情緒，因為依舊愛著他，所以才會又愛又恨，才會讓自己陷入莫名的情緒糾纏里，不想去愛，卻放不開手。

「希圖。」看著腰上的手，冷洛辰移開視線看向窗戶外，冷峻如斯的臉上有著一抹深思，「我從沒有想要放開你，可必要的時候，我總是想將你護在身後，不讓危險接近，可到頭來，傷你最深的卻還是我。」

「我該說這是大男子主義作怪嗎？」狀似嘆息，又似自言自語，希圖平靜的嗓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就如同每一次危險來臨時，他總是不顧一切的擋在她身前，如他所說，那不是自私，而是本能的反應，不想讓她遇到危險，卻忘記了，她並不是弱者，即使上一次那子彈射過來時，他選擇的是用肉身阻擋，可是希圖卻有百分之八十的勝算躲避開，即使受傷，也不會是要害。

聽著希圖的話，冷厲緊繃的臉龐在痛楚下微微的軟化，或許是吧，總想將她保護在羽翼之下，而無法維護她安全時，想到的便是將她推離危險，即使離開自己身邊，即使恨著他也無所謂。

「希圖，我們可以從新開始嗎？」冷洛辰終於轉過身面對著希圖，依舊泛著鮮血的手緊緊的抓著希圖的手，帶著幾分的顫抖，也昭示出他此刻的悔意和擔心。

微微抬起臉，對上那一張五官分明的輪廓，孤傲冷酷，那屬於王者的強勢氣息在此刻只化為深深的繾綣溫柔。

他在害怕，希圖目光依舊沉靜的沒有變化，只是用心的感覺著手上那雙溫暖大手的顫抖和不安，原來在他推開自己的時候，他並不確信日後他是否還能找回自己，可他卻還是選擇做了，只因為不想讓她危險，即使結果是分離也從不後悔。

莫名的，想到了五年前歐雋風那溫柔臉上的冷酷神情，希圖忽然有些的釋懷，如果五年前，她知道一切，她絕對不會丟下風。

可是如今，她和冷洛辰沒有五年的分別，他們還有機會面對面的解決一切，漠然的轉過身，眼眸里劃過一絲詭譎，希圖沉默的向著外面走了去。

而背後，冷洛辰目光劇烈一痛，張口，卻似乎有什麼卡在了喉嚨里，無法說出話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希圖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她選擇放棄了，心痛的無以復加，明知道當初做決定的時候會有這樣的可能，可是當親眼看著希圖的背影，冷洛辰才知道那痛竟然如此的沉重，承受不了，似乎要將心血淋淋的撕開，將以往所有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從骨血里剔除出來。

「希圖……「啞然的聲音里竟有著一絲的哽咽，冷洛辰再次的開口，剛剛鬆開的手再次的握緊成拳頭，一滴一滴的鮮血順著手背上的傷口滴落下來。

放下門鎖上的手怔了怔，卻依舊沒有回頭，希圖打開門，身影走了出去，然後是門輕聲關上的聲音，一道木門，隔絕了兩個身影。

她還是選擇離開了，頹廢下，高大的身影似乎有些的承受不住，冷洛辰無力的依靠在背後的窗戶上，在失去了孩子之後，他又怎麼能奢求她的原諒。

門外，沒有選擇繼續離開，希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不可否認的，她剛剛有點的故意，故意讓他明白這樣離別帶來的痛，也讓他明白，日後絕對不可以再推離她，獨自承擔下一切。

忽然，屋子裡腳步聲響起，希圖側過頭，卻見門忽然被大力的拉開，一道熟悉的身影瘋一般的向著電梯衝了去。

她以為他還會遲些追出來，卻不曾想不到一分鐘，冷洛辰已經跑了出來，站在了電梯口，還沒有按下按鈕，忽然感覺到背後去輕微的呼吸聲。

不敢相信的回頭，卻見黯淡的走廊燈光下，希圖正靜靜的站在牆壁，目光如水般的凝望著他，櫻紅的嘴角處有著淡淡的笑容，是釋懷，亦是原諒。

「希圖。」一個箭步，長臂猛的將身後的人拉進了懷抱，冷洛辰缺失的心扉終於有了充實的感覺，暗沉的嗓音在希圖的耳邊低聲的響起，「希圖，我錯了。」

「我原諒你了。」不再猶豫，回抱住冷洛辰的身體，希圖一直以來都是沉寂的眼裡閃過一絲溫柔的笑容，孩子，日後還會有的。

再次回到屋子裡，只是這一次換希圖為冷洛辰包紮，手背傷口很深，慶幸的是沒有玻璃殘留在手背里，所以止了血，包了紗布也不會大礙。

「希圖，你對黑暗組織有多了解。」拉起希圖的身體，讓她坐回自己的身側，冷洛辰緊緊的擁抱著她，可是出口的話，讓他的手依舊有些的微顫。

「很多，可是沒有接觸到高層。」畢竟她只是在黑暗組織當了三年的殺手，對於組織的行事部署還算了解，可是高層，那是不可能有機會接觸的。

「為什麼這麼問？」疑惑的看向冷洛辰，希圖忽然感覺，似乎有什麼要發生，而冷洛辰此刻異常凝重的氣息讓她更加的感覺到了不安。

「你知道歐雋風為什麼可以脫離黑暗組織嗎？」沒有回答，冷洛辰再次的詢問，雖然身體緊繃，可是目光里卻有著異常的堅定，他不會再隱瞞什麼，不會再讓希圖因為他而受到傷害。

「風只說他找回了黑暗伯爵，而作為條件，即使他可以完好的離開黑暗組織。」想起歐雋風當時的話，希圖明白他有所保留，畢竟那是黑暗組織的機密，即使是自己，風葉不可能透露的。

許久的沉默，在希圖以為冷洛辰不會開口時，他低沉的嗓音忽然再次的道：「這個條件是我答應的。」

一瞬間，四周安靜的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希圖慢慢的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冷洛辰，眼眸冰冷，目光暗沉。

「還記得那一年你媽咪的車禍，那一次，我父母在爆炸力重傷，被送往醫院最終搶救無效死亡，而他們的死也換了我永遠的自由，永遠的離開黑暗組織。」記憶一瞬間回到了多年之前，冷洛辰面容沉重的訴說，視線緊緊的看向希圖，不確信她是否能接受他的一切。

「當初冷爺爺因為急著去醫院，所以才會撞上我媽咪。」似乎將一切同十多年前的聯繫起來，希圖依舊目無表情的看著冷洛辰，等待著他之後的訴說。

「是，而從那次之後，我和黑暗組織再沒有任何關係。」點了點頭，肯定了希圖的話，冷洛辰抬眸，「希圖，你能接受我這樣的身份嗎？」

「因為我再次回到黑暗組織的嗎？」想起自己和久久、灰狼被黑暗組織除名，一直以來，希圖都以為那是歐雋風努力的結果，可是此刻，她才忽然明白，是冷洛辰用他的回歸換來了她的安全。

「這是無法選擇的決定。」如果他不回到黑暗組織，三劍客絕對逃脫不了被狙殺的可能，即使歐雋風在，他也無法撼動組織元老們的決定，而唯一能決定一切的只有自己回到黑暗組織。

「冷爺爺沒有死。」消化著這樣的消息，希圖忽然目光一怔，語氣里多了份冷厲。

「是，被組織秘密保護了。」沒有驚訝希圖的猜測，深邃的目光里又多了份愧疚，如果不是因為爺爺的死，希圖不會在大雨里站了一天一夜，不會在那時失去他們的孩子。

「冷洛辰！」出口的嗓音有些的尖銳，是壓抑不了的痛，希圖倏地攥緊拳頭，背過身，她想過千萬種冷爺爺被殺的可能，卻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而他竟然隱瞞下她這樣的真相。

「黑暗伯爵，是不能有任何弱點的，希圖。」看著希圖轉過身，因為壓抑而微微顫抖的背影，冷洛辰暗啞的開口，「而我的弱點是唯一的家人。」

而這樣的決定也是他事後才知道的，可是那時他並不知道希圖有了孩子，唯一想到的確是讓希圖離開自己身邊，所以他借著爺爺的死因，逼著她離開。

一瞬間的怒火壓抑下來，希圖轉身看向坐在沙發上，低著頭蹙眉愧疚的男人，他想到的做的都是為了她。

「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蹲下身，抱住冷洛辰僵硬的身體，希圖明白比起她的痛，此刻的他會更加的痛。

「是我的錯。」希圖的溫柔讓冷洛辰緊繃的臉色微微的舒緩，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他們幾個月之後，就會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過去了，不是嗎？」纖細的手指插*進冷洛辰髮絲里，安撫著他心底那深沉而凝重的愧疚之感，希圖嗓音愈加的溫柔，「或許才是我的錯，竟然連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甚至還粗心的在大雨里流產。」

「傻女人。」冷洛辰動容的低嘆，快速的將希圖摟緊，讓她的柔軟的身體慰藉自己心頭的悔和痛，「從十多年前我離開黑暗組織之後，組織就培養歐雋風接受了一切，直到我真正的成為伯爵。」

「我不懂。」在風沒有回來之前，冷洛辰應該已經答應回到黑暗組織，可那是他的態度沒有變，究竟是什麼讓他忽然要推開自己，不惜一切代價，甚至誣陷她和風的關係，甚至到利用冷爺爺的死。

「之前，我以為你對歐雋風舊情不忘，所以還在猶豫是否要放手，可是卻得知爺爺竟然是撞傷你媽咪的兇手。」一個眼神，卻已經明白希圖眼中的疑惑，冷洛辰繼續解釋著她不知道的一幕幕。

「不想看到你眼中的恨，寧願只留下回憶，而我的身份和你已是無法跨越的距離。」所以選擇將她推到了歐雋風身邊，只願意她可以有一份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即使他獨自在黑暗裡痛哭也無所謂。

「那李蔓呢？」他的顧忌她懂，異地而處，希圖不敢否則她不會做出和冷洛辰同樣的決定，畢竟她賭不起，寧願他恨自己，也絕對不會讓她有危險。

「希圖，我決定完成你五年前不曾完成的事。」不再有任何的隱瞞，冷洛辰嗓音異常的平靜，卻同樣異常的堅定，不管有多麼難，他會為她做到。

身子一怔，目光里有著掩飾不了的錯愕和震驚，希圖不可置信的看向冷洛辰，抬手撫摸上他冷峻的臉龐，他竟然為了她做到這樣的地步。

「所以你再次要推開我，不想在一切沒有成功之前，讓我遭受到危險。」終於明白冷洛辰所作所為的原因，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氣憤，因為他們在這樣的過程變故是失去了太多太多。

「希圖，我不能讓你去冒險。」顛覆黑暗組織的計劃太過於危險，連冷洛辰都不敢相信會有幾分的勝算，可是為了希圖，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冒險，卻無法讓希圖同樣置身危險里。

「這個時候你還說這樣的話？」聽著冷洛辰話，希圖火氣不打一處來，倏地推開他的身體，清冷的眸子里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他們就是因為對彼此不夠坦白，才會失去了那麼多，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說同樣的話。

對上希圖那火大的雙眸，冷洛辰忽然淡淡的笑了起來，抬手將她遠離的身體拉回了自己身邊，「我不是要推開你，而是我們身份不一樣，希圖，我是黑暗伯爵，他們不會想到我，可是你不同，他們可以保護爺爺，不讓任何人找到我的弱點，而你，他們只會用暗殺的手段，剷除一切的障礙，來讓我成為一個沒有弱點，冷血無情的領導者。」

「你準備怎麼做？」他的解釋讓希圖微微舒緩了情緒，側目瞄了一眼身側深思的男人，希圖一驚，卻又無力的嘆息一聲，何時起，他的一句話就可以挑動她的情緒了，她怕是比自己想的愛的還要深還要沉。

「一切都還開始，你也知道組織的勢力有多麼的龐大，要成功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不解的看了一眼希圖，詫異她的眼眸里的神色轉變，不過冷洛辰還是解釋道。

「在經濟上，我已經開始部署了，歐雋風的仁豐集團和風雲集團可以一步一步的吞噬很多企業的股權，而李蔓的父親也和我有了認知，和軍方合作，會減少很多麻煩。」

聽著冷洛辰所有的解釋，希圖忽然一陣哽咽，握住他包著紗布的手，如果不是她，他或許是黑暗世界的主導者，那樣的權勢和財富是無人可以比擬的。

可是為了她，他不但要放棄一切，甚至要將自己的性命作賭注，如果輸了，不僅是失去現在的一切，甚至牽連到冷爺爺，冷家其他旁系的親屬，甚至他的朋友都會因此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