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啞仆(下)
……
「他沒事吧?」雲小瑩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林小福,擔心的問道。
一旁一個身穿綠色羅衫的婢女答道:「小姐,你不必擔心,他現在呼吸平和,脈搏正常,應該沒有大礙。只是萬一老爺進來,看見這個福頭在小姐的閨房內,恐怕會……」
「雪妮,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他忙得看我一眼的工夫都沒有,怎麼可能突然來我的房間!」雲小瑩嘟了嘟小嘴,有些氣惱的道。
「對了小姐,你是怎麼從庄外的楓樹林里把福頭弄進來的?奴婢怎麼也想不通!」雪妮滿面迷惑的問道。
「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雲小瑩笑道,神情頗為得意。
「這個福頭被小姐的驚雲決中的絕招擊中天靈蓋都沒有立斃當場,真是福大命大,也難怪老爺給他取名叫福頭。」
雪妮朝躺在床上的林小福看了一眼,面上滿是驚異之色。
「我看福頭定有異於常人之處。你看他身體柔弱,風吹即倒,那些身體強健略有道法的入門弟子都禁受不起我的雲庄道法,更別提我爹的絕學『驚雲決』。福頭怎麼可能硬受我這招『浮雲蔽日』?」雲小瑩說道。
「是啊,福頭的確不同於其他僕人。我依稀記得他是老爺三年前出遠門帶回來的,當時他愣頭愣腦,我們都管他叫獃頭鵝,那些膳食房的夥計還經常欺負他。但有一次被老爺無意撞見,狠狠的訓斥了他們一頓,還告誡我們所有人,誰都不準欺負他,否則重懲嚴罰。幾個月後小姐你才學藝歸來,他似乎也沒有原先那般笨,已經能夠干一些簡單的活了。」雪妮答道。
「爹怎麼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事?原來福頭不是層層篩選進入我們雲庄的僕人,而是爹親自安插進來的,這就難怪……」
雲小瑩話還未說完,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瑩兒,在不在裡面,快開門!」
雲小瑩一聽是父親雲卓絕的聲音,嚇得是花容失色,慌忙答道:「啊,是爹啊,我……我就來!」
「雪妮,這……怎麼辦?」雲小瑩急聲低語道。
「只有把床的幔簾拉上,希望老爺呆一會就走。」
雪妮小聲答道,然後飛快跑到床跟前,將幔簾拉上,不留一絲縫隙。
「怎麼這麼久,快點!」雲卓絕嗓門大了許多,似乎有些著急。
雲小瑩將門打開,故作鎮定的道:「爹,你從來都不來瑩兒這裡,所以我讓雪妮把房間收拾一下。」
見女兒攔在門口,雲卓絕眉頭一皺,道:「怎麼,攔著爹的去路,難道你的房間里有什麼隱秘不成!」
「瑩兒怎麼敢攔著爹的去路,雪妮,還不快沏茶!」雲小瑩心中叫苦不已,連忙閃開。
雲卓絕大步走進房內,坐在桌旁,接過雪妮敬上的龍井茶,淺飲了一口后,問道:「聽說今天下午你拉著福頭走了,如今他還未歸,他人呢?你和他幹什麼去呢?」
雲小瑩不禁色變,未料到父親如此在意這個啞仆的安危,一時不敢答話。
見女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雲卓絕面色一變,聲色俱厲的道:「瑩兒,再不答話,小心為父家法伺候!雪妮,你說!」
「是,福頭他……」雪妮欲言又止。
「瑩兒,你房中還藏有第三人,是誰?」雲卓絕站起身來,大步朝後房走去,顯然是發現了林小福的存在。
雲小瑩與雪妮都心中一驚,但更讓她們意外的是林小福竟然自己從後房走出,與雲卓絕撞個正著。
「瑩兒,福頭為何會在你房裡,你平日拉著他神神秘秘,究竟幹了些何事?」雲卓絕眼神凌厲的看則女兒。
「我不過是把福頭拉到庄外的楓樹林中,將平日你教與我的法術用在他身上,試試威力。爹,福頭他真的很經打,普通法術根本無法傷害他,即使今天我使出『驚雲決』,他也不過只是暈厥過去,身體並無大礙。」見父親嚴詞逼問,雲小瑩把心一橫,索性將事情的經過盡數說出。
雲卓絕面色瞬間便陰沉下去,沉默不語。
雲小瑩本以為一直非常疼愛她的父親最多會斥責兩句了事,不料雲卓絕沉默半晌之後,顯然越想越氣惱,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啪』一聲,狠狠的給了雲小瑩一個耳光。
「我不是早說過,庄內任何人都不能欺負福頭,這是爹三年前許下的承諾。而你,竟然險些致他於死地!」雲卓絕勃然大怒道。
林小福見雲小瑩已是滿面淚痕,趕忙比畫道:「莊主,我沒事,你不要怪小姐,她平日待我很好的。」
雲小瑩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哭喊道:「他不過是一個下人,你竟然為了一個下人打自己的親生女兒!」
雲小瑩哭著跑出房間,而婢女雪妮則緊追了出去。
看著消失在門外的那個窈窕背影,不知為何,林小福心中突然一痛,不知是為了雲小瑩那梨花帶雨的幾分凄美,還是為了她所說的那『下人』二字。
見林小福面有戚色,雲卓絕關切的問道:「福頭,你沒事吧?」
林小福搖了搖頭,示意沒事,然後比畫道:「莊主,我先幹活去了。」
雲卓絕搖手道:「不用了,福頭,你休息三天。瑩兒刁蠻任性,此次險些釀成大禍,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我會好好管教這個胡作非為的丫頭的。」
林小福面色有些尷尬,顯然不明白莊主為何如此在乎自己這個啞仆,連忙比畫道:「小姐乃千金之體,福頭身份卑微,莊主您不要責怪小姐,都是福頭的錯。」
見眼前的啞仆神情焦急,還帶著几絲惶恐,雲卓絕拍了拍林小福的肩膀,和顏悅色的道:「福頭,你無須為瑩兒擔心。以她的性格,她哭過一場便無事了。以後你有任何事或者任何需要,可直接來找我,切記!」
言罷,雲卓絕起身離去,留下滿面惑色的林小福。
林小福心中湧出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雲莊主如此看重自己可能與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
無論這個啞仆如何絞盡腦汁的回想,三年前的記憶卻總是一片空白。
那段記憶即使存在,也是腦海中唯一他無法進入的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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