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價之寶
第16章:無價之寶
安琪拉終於和阿其頓回到他位於郊區的住處。
說它是住處其實不貼切,因為這裡簡直就像十五、六世紀的古堡!
她知道義大利在文藝復興時期,藝術蓬勃發展,其中以「巴洛克」建築最為人知曉。
直接目睹這樣偉大的藝術作品,那種震撼絕對超過任何的感動。
「這是你家?」她,驚嘆問道,雙瞳眨也不眨地睇著車窗外。
「算是吧。」
如果這女子用心打聽一下,應該不難知道誰是這裡真正的主人。而這裡平常就任自己的兄弟們小住或逗留,所以他這個「亞頓」這麼回答,也說得過去。
「它好美。」她由衷的讚美,已忘了之前的衝突。
阿其頓的心猛震了下。
他知道自己身邊的女人,通常是看上他的財富與外表,對這棟古老的建築多不感興趣,主要是因為要維修與管理它,一年得花掉他不少錢。
因此,一些自認與他交情夠,甚至認為日後可以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都會勸他將它給賣了,或是捐給義大利文化局,好省了龐大的管理費。
笑話!這可是祖先留下的資產,只要他有口氣在,絕不易手。
只是沒料到這個外國女子,竟會對它讚美有加,讓他有點意外,也有點感動,
安琪拉突然將頭轉向他,「算是吧?這表示什麼意思?」
「它是哥羅家族的,我只不過是借住於此。」他隨意扯個謊。他認為她待在這裡的時間不長,沒機會追究真相,再說,就算她有心調查,義大利文又不輪轉,如何弄清事實?
「哦,那你真正的家在哪裡!」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突然對他的事感到好奇。
他半眯起雙眼打量她,「這重要嗎?」
她聳聳肩,「你不想說,也無所謂。」她又將臉轉向窗外。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堅持肚子里的傢伙是阿其頓的。據我了解,他根本不會碰東方女孩。」他實在想不出氣質這麼純凈的女孩,為什麼會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
「它不是傢伙,它對我而言是無價之寶!」她的好心情又因這個話題而變得敏感、易怒。
「哈!」狡黠的女人!
「你儘管笑吧!等我見到阿其頓,他就能夠證明我說的是事實。」
「我等著看你變把戲,變得好,有賞;變得差,小心被阿其頓丟到海里喂鯊魚。」他再度冷笑。
「等著瞧吧!」她自信地抬起下顎。
這時,阿其頓拿起電話撥給家中的管家,以義大利文快速地交代:「瓦帝,我帶下個客人來,但別透露我的真實身分,我現在是亞頓。」
他知道她的義大利文不夠好,所以不怕在她面前說什麼。
「是的,主人。」瓦帝遵命應道。
接著他又撥了一通電話給公司的秘書,「茱莉亞,今天我不進辦公室,替我打個電話給白奕夫,就說我接到他要我找的人。」
收線后,這座雄偉壯闊的古堡自動大門已緩緩打開……
安琪拉的雙瞳再次睜大,驚嘆它的建築不但有古典美,還有現代化的設備。
隨著車身的前行,庭園的自動洒水器開始啟動,水花白天空灑下,滋潤每一株惹人憐愛的花木,彷佛置身在雨中世界,但窗外的藍天又如此的湛藍,如夢如幻,一點兒也不真實,偏又那麼綺麗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你們哥羅家族的人真的很幸福。」她忘情地說。
他再度感到激動。
她眼波中的讚美,沒有一絲的造假,令他迷惑了。他不斷自問,這麼雙天真的眼眸,為何會帶著心機與陰謀?
他突然問道:「你和阿其頓認多久了?」
她先是怔了下,繼而敷衍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很難?你都懷了他的孩子,還不知和他認識多久?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你是個女騙子!」
「我不是!」她畢竟年輕,沉不住氣地反駁。
「好,你不說實話也成,我倒要告訴你一個真相,那就是阿其頓現在不在羅馬。」
「不在羅馬?那他在哪裡?他說他會在辦公室等我的呀!」她忘了自己不該透露是紅琉璃的事。
阿其頓被她弄糊塗了。他這幾天只計劃等一個女人,就是已經失蹤、生死未的紅琉璃,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女人。
但這個安琪拉卻說他會等她?
「你到底是誰?」他隱約覺得這事有些怪異。
她驚覺自己失言,連忙修正,「我是安琪拉,你朋友的妻子的好朋友。」
「是嗎?」他咄咄逼人的眼光,令她不敢正視。
「是,當然是。」
「對,我都忘了,是白奕夫叫我去找你的。」他笑得高深莫測,「我們言歸正傳吧,阿其頓現在不在羅馬,那你是打算先在這裡住一晚,然後回台北,還是繼續留下來?」
「嗯」她來這裡的目的都還沒達成,怎麼可以離開?「留下來等他回來。」
「他若一天不回來呢?」
「我就等他一天。」
他睇了睇她的肚皮。「城堡里沒有助產士,到時你陣痛了怎麼辦?再說,我可不是無業游民,有很多事得做,不是你一個人的保母。」
「那就請你儘快讓阿其頓來見我。」她相信他既然可以代表阿其頓來台北見他父親及她的作品,表示他一定可以找到阿其頓本人。
他再次冷笑,「你還真不死心。」
「當然。」她勇敢迎向他的冷嘲。
「好,我也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我有什麼好處?」他故意刁難她。
「見到阿其頓,自然有你的好處。」她說得好自信。
他的眉心蹙了起來。
難道這女人認為自己可以說服「阿其頓」,分點錢給他這個假亞頓?
真是天大的笑話!
好,既然她想玩遊戲,那他就等著看她的肚皮與腦袋,究竟裝了什麼寶貝。反正沒找到紅琉璃之前,他也無心工作,索性和她玩上幾天。
再說,過幾天就是他祖母米娜的八十歲生日,他和眾兄弟也得回威尼斯一趟,他就和這妮子玩玩,當作是犒賞自己辛苦工作一年的報酬吧!
「我得警告你,我屋裡的東西不要隨便亂碰,它們可都是幾百年的古董,弄壞了,你就算當一輩子哥羅家的女傭也賠不起。」他故意恫嚇她。
「我沒有習慣亂碰別人的東西,就算不小心弄壞,我也會賠你。」她不服氣地回敬他。
「你打算怎麼賠?」
「我有阿其頓啊!」
「老天,你都死到臨頭了,還不知大難將至。」他直搖頭,衝動得想用力敲敲她的腦袋,告訴她,他就是阿其頓。
可是,他沒這麼做,誰教她是碰不得的孕婦,又是白奕夫老婆的摯友。
但他可不想就此放過她。
「我可以肯定地再次提醒你,阿其頓不會為你所做的任何錯事做出補嘗。」
「為什麼?」
「他是個小氣鬼。」他也不知怎麼會這麼形容自己。
「他才不是呢!」
「何以見得?」他開始有些好奇。
「他是個最有才氣,工作努力,對家族有責任感的人。」她脫口為阿其頓辯解。
其實她根本不認識他,這些話都是她從媒體側面得知的,至於真假就不得而知。但她欣賞阿其頓的作品,故而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
他笑了。「是,這些都是實話,但有一點你漏掉了。」
「哪一點?」
「他也是個處處留情的男人。」
「你胡說!處處留情的人是你,不是他!」她生氣地反駁。
「我開始懷疑你躲到我的榻底下,偷窺我。」
一聽到兩個字,她的臉倏地刷紅,「你不要臉!」
她躁紅的臉蛋,還有那麼點的羞澀表情,讓他感到狐疑。
一個和男人上過榻的女人,怎麼會對這種事感到羞澀?
他對她越來越好奇了!
「你以什麼維生?」
「嗯」她該怎麼回答?
「被人包養。」他大膽假設。
因為她那雙蔥白小手,根本不像做事的手,手背上還有幾點小紅點,看來是連水都拿不穩才會被燙傷。
「你這張嘴真該被割下來!」她惱怒地低咒。
「被我說中了就惱羞成怒,實在不是吃這行飯的料。」他諷刺她的同時,竟有些恨起她的自我作踐,還有那個包養她的男人。
突然,他,驚覺自己此刻的心態是前所未有的。
她愛和什麼人在一起關他屁事!他只需弄清楚她為何直說認識他,而且還栽贓說肚皮里的傢伙是他的!
餘怒未消的她,也不客氣地反擊:「我吃哪行飯不干你的事,只要見到阿其頓本人,我就會立刻從你的眼前消失!」
「那你見到了。」他說得似假還真。
在司機的服務下,他走出車外,然後紳士地遞出手,準備扶她一把。
「他在哪兒?」她以為阿其頓已經來到古堡,焦急地四處張望,卻只見一名衣著整齊的長者,領著眾多僕人站在大門口迎接他們。
她又問:「阿其頓在哪兒?」
他暗喟了口氣,撇過頭,不語。
她還說她認識「阿其頓」!他的人都已經站在她面前了,她還問他「阿其頓在哪兒」?
瓦帝領著所有的僕人向他倆行禮,「歡迎主人回宅,歡迎安小姐光臨哥羅古堡。」
阿其頓威嚴地點了點頭,安琪拉則因懾於這種近乎達官貴族的大禮,而尷尬地笑著。
她不自覺地拉著阿其頓的西裝袖子,「阿其頓在哪兒?」由於沒專心聽話,她漏聽了僕人喊他「主人」。
「你就只想到他!」他竟然吃起自己的醋來。
「我就是為他而來的。」她脫口說道。
「他不會娶你,也不會認你肚皮里那該死的傢伙!」他惱怒地向前走。
「我也沒讓他娶我。」她直說道。
他停下腳步,驚訝地睇著她。「那你求什麼?」
她挑了挑柳眉,「我不想嫁給他或是任何男人。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但這事只能說給阿其頓一個人聽。」
「那你肚皮里的傢伙是誰的?」他不解地又問了一次。
「那得看阿其頓有沒有興趣要。」她撇了撇嘴角,先前的信心一下子垮了。
一個亞頓哥羅就這麼難搞,恐怕阿其頓更難擺平。
據聞阿其頓哥羅是他們哥羅家族最精明的商人呢!
阿其頓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這個小女子了,而他又想弄懂她。
「瓦帝,派個女傭給安小姐,到時再讓她至餐廳與我共進晚餐。」
「是的,主人。」白髮斑斑的瓦帝恭謹地應道,接著,又對著身後一名年輕的女僕令道:「瑪格麗特,從這一刻起,由你照顧安小姐的生活起居。」
「是的,瓦帝總管。」瑪格麗特屈膝回應。
安琪拉覺得自己像走進了中古世紀一般,迷迷糊糊地跟著瑪格麗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阿其頓望著她纖瘦的背影,有種感覺,對一個孕婦而言,她似乎太瘦了,她該多吃點營養的東西。
思及此,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對這個別人的情婦動了惻隱之心。
他在幹什麼?打從他在廣場看到她那雙迷失的雙瞳,就開始不對勁!
該死!他又惡咒了一遍。
夜深入靜,古堡更顯得寂靜無聲。
因時差之故,安琪拉睡到一半就蘇醒。
她隱約聽見露台外傳來女子的笑聲,甚至帶了那麼點誇張的吟哦聲。
好奇的她,披上瑪格麗特為她準備的雪白睡袍走了出去,只聽見那聲音越來越大聲,但仍不見人影。
她很疑惑,這麼晚有誰敢在這裡如此放肆?難道不怕亞頓哥羅生氣?
她打開露台外的小門,緩緩向聲源處走去,不到二十公尺,她即看見前方的小庭園裡,昏黃的燈光照著兩條交疊的人影,那是一個壯碩的男子和一個女子。
安琪拉的腳瞬間像生根似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吃驚的看著女方熱情地親著男子……一路往下滑。
而男子顯然沒有女子這麼投入,只是任對方一逕地伺候自己,像是在享受她帶給他的感官刺激,又有那麼點心不在焉。
當女子解下最後一道防線,準備褪去男子的長褲時,他阻止了她。
「為什麼不?」女子顯然極度失望,「我沒有心情。」他不帶感情地說道。
「不,頓頓,讓我再試一次。」女子索性撲了上去。
安琪拉看得臉紅心跳、呼吸急促,不知所措的她打算迅速離開,怎知一後退,就踩到地上的枯枝葉,發出了一連串的響聲。
「什麼人?!」阿其頓厲聲問道,隨即看見了安琪拉驚惶失措的臉蛋。
「我……我不知道……對不起,我……你……你們繼續!」說完,她拔腿就跑,誰知跑沒兩步,即跌坐在地,「哎喲!」
阿其頓迅速走近她,「又不是沒做過,慌什麼?」他嘲諷道,但仍伸出右手準備扶她起來。
「我自己會起來!」她才沒做過這種事呢!就連看也沒看過,這還是頭一遭!
「隨你。」他收回了手。
她連忙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小庭園。
「孕婦該多休息,不該大步跑,小心還沒見到心上人就流產,你的如意算盤就打不響。」話才說完,他便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沒事幹嘛關心她的肚皮?!
「她是誰?」馬麗亞此時已將衣衫罩上,來到阿其頓的身邊。
「無關緊要的人。」他不想回答。
「是嗎?」她不信。
「做好你的本分,其他事不要多問。」他霜冷地說。
「我做了,可是你卻不領情!」
「回去。」他的驅趕猶如紐約的冬雪。
「那她為什麼可以留在這裡?」她不服氣道。
「閉嘴!」他喝令。
「你變心了。」
她不滿的話語有著泣聲,這讓他感到厭煩極了。
「瓦帝,送走馬麗亞,還有夜度費!所有的!」他喊道。
「不!」馬麗亞馬上跪下來哀求。阿其頓這句話擺明了從此不要她了!
「送走!」他對著走近的瓦帝命令道。
「馬麗亞小姐,請吧,」瓦帝說道。
「不,求求你,頓頓。」馬麗亞仍不死心。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並丟下一句話:「再求一次,夜度費也全部沒了。」
馬麗亞拉緊外衫,用力擦著眼淚,看著瓦帝,低聲試探:「難道沒有挽回的餘地?」
「沒有,馬麗亞小姐。」瓦帝低聲回答。
馬麗亞這才擤了擤鼻水,驕傲地抬起下顎,「我可以得到多少遣散費?」
「夠您極盡奢華地享受個幾年。」瓦市看著變臉的她,原本的同情也消失殆盡。又是一個拜金女。
「很好。」馬麗亞不再落淚。沒魚,蝦也好。
至於回到主卧室的阿其頓,心情紊亂,猛灌著黑色俄羅斯,一杯接一杯。
最後,他還是決定去找安琪拉。
叩!叩!他用力敲著她的房門。
「誰?」安琪拉知道一定是阿其頓來興師問罪。
「開門!」他大吼。
「太晚了,我不能開。」她靠在門邊道。
「把門打開!」他仍吼道。
「不可以。」
「信不信我會撞開它?」
「如果你撞開門,我會告訴白奕夫還有吟鈴,說你欺負我。」她慌了。
白奕夫和黑吟鈴?!她竟然沒說找同其頓?!哈哈!
登時,他清醒了,並在門外大笑,「你這個小妖女,你欠我一次!」
「什麼?」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醉話。
「偷看我們做!」他低聲說道,「下次,你得補償我,你得表演給我看。」
「你!你瘋了!」她抓著領口,雙手顫抖不已。
「是!我是瘋了!」他再次大笑,然後帶著濃濃的酒意折回卧室。
他是瘋了咱從這個女人出現之後,他就瘋了!否則剛才他不會拒絕馬麗亞,不會在馬麗亞逗他時,滿腦子裝的竟是安琪拉那張有如天使的娃娃臉!
重新回到屋裡,阿其頓又抓起酒瓶猛灌,直至爛醉如泥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口中還喊著安琪拉的名字……
阿其頓一進辦公室,秘書茱莉亞就上前報告:「哥羅先生,台灣方面的安聖亞先生寄了一封E-mail給你。」
「你有沒有告訴他紅琉璃失蹤的事?」他問。
「有,他還親自打通電話來說,他會儘快聯絡到她的經紀人。」
「只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個創作才女如果就這麼掛了,他們的合作自然會告吹。
「安先生還向您提出—個請求。」茱莉亞遞上一份印好的彩色資料,「他說他的獨生女也到了羅馬,但卻與他失聯,不知可否麻煩您動用您的力量,代為尋找他的女兒。」
阿其頓啜了口咖啡,往高背椅躺下,椰揄道:「他老兄不知道羅馬有多大嗎?」
茱莉亞當然知道,但沒搭腔,看來老闆今天心情很差,她小心與翼地將東西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這是他女兒的照片。」
阿其頓下意識地瞄了一眼,由電腦列印出的彩色相片。
好張清秀的臉蛋!還有那麼點不食人間煙火的純凈!看起來就像是少女漫畫里走出來的娃娃,唯一的敗筆是那頭約耳下三公分的短髮。
她該留長發的!
見老闆看照片看得專註,茱莉亞也就放膽繼續說:「安先生說,這是她女兒十六、七歲時的照片,如今她已成年。為了她的安全,十六、七歲之後他就不曾讓她拍照,說是怕照片曝光,歹徒知道她的長相,得以綁架她,所以她沒有近照。」
阿其頓皺起眉頭,「這樣怎麼找人?這老傢伙不知道女大十八變嗎?」
他不自覺地以指尖摸著列印紙上方的未唇,突然覺得她有些面熟。
不可能吧!她應該只是長得很像某個人而已吧!
放下列印紙,阿其頓應付似地答道:「就告訴他,我會留意的,但請他老兄別抱太大希望。對了,安聖亞有沒有說她女兒叫什麼名字?」
「英文名字叫水晶。」茱莉亞答道。
他啜了口咖啡,往辦公室內的浴室走去,「齊維格那裡有沒有更新的消息?」
「沒有。」
「該死!再不快點,只怕紅琉璃會變成血紅琉璃!」他咒道。「再打通電話去催催看。」
「是的。」她應道。
阿其頓心裡明白這事完全靠齊維格是不成的,大家都清楚義大利警方的效率,絕對沒有西西里的黑手黨來得快、狠、准。
正當他想打電話給他在西西里島的人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他道。
「阿其頓,我是亞頓,米娜今年的八十大壽你出不出席?」真正的亞頓哥羅現身了。
「我正好有事找你。」阿其頓說道。
「八成沒好事。」亞頓猜道:「又惹上什麼麻煩了?」
「大麻煩。」他故意附和亞頓。
「老天,也有你擺不平的女人?」亞頓臭道。
「你這回猜錯了。她是個女人沒錯,不過,卻是莫名其妙栽贓給我的女人。」
「哦?」亞頓的好奇心瞬間被勾起。
「她是我好友白奕夫老婆的閨中密友。」
「關係好複雜。」亞頓笑道。
「複雜的還在後面。」
「怎麼說?」
「她說她來羅馬是為了找我,肚子里還有我的孩子!可是,我根本不認識她。」
「天啊!你播了種,意然還不認識對方?這不像你的作風。小心得AIDS!」
「閉嘴!重點是我沒有在她身上播種,OK!」
「那就怪了!」
「更怪的還在後頭!她指名找阿其頓哥羅,結果我人站在她面前,她還不知道我就是本尊。」
「這女人是個騙子!」
「我也是這麼認為。」
「那就打發她走啊!」
「可是白奕夫卻要我好好款待她,然後再送她回台北。」
「那你就請她吃義大利面,再送一張頭等艙機票打發她走。」
「但是她不走,而且指明一定要見『我』,直說她肚子里的傢伙,絕對會令『阿其頓』視為至寶。」
「啊哈!」亞頓詭詐地笑著,「別作戲了!有什麼女人你擺不平?除非你想沾腥!」
「沾你的腦袋瓜!但我的確是『別有居心』。」
「我就說嘛!」亞頓賊賊地笑道。
「我決定帶她去找『阿其頓』。」他語出驚人地說。
「你頭殼壞啦?你就是阿其頓啊!」
「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
「因為我要揭穿她的詭計,看看這女人憑什麼說認識我,又懷了我的種,事實上卻認不出我來。所以此刻起,我是亞頓哥羅,你則是阿其頓哥羅。」
「你你幹嘛把我扯進去,還將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我還會帶她去參加米娜的生日會。」
「你瘋了!」
「我要米娜拆穿她,也要看看這個小女人的肚子里,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傢伙,能夠令我阿其頓,哥羅視為至寶,」
「那個女人最好祈禱她生出的是一尊琉璃,而且就是咱們公司最屆意的紅天使。阿門。」亞頓回應道。
這次紅琉璃與她作品的失蹤案,令他們哥羅家族的重要成員個個心神不寧,他的小弟便請塔羅牌算得極準的米娜,來為這事情卜算。
結果,米娜竟然神秘地笑說:「它自己會來!自己會來!」
媽媽咪呀!他從不知琉璃會自己走路來!
「你去通知所有兄弟,就說我會帶著那個孕婦來。請大夥配合演一場戲,就當作是送給米娜的生日驚喜。」
話落,阿其頓便收線,朝著茱莉亞喊道:「替我多準備一張去威尼斯的機票。」
「旅客的名字是?」她問。
「安琪拉。」他說。
接近中午時分!菜莉亞按下阿其頓辦公室的內線電話,「哥羅先生,您府上的瓦帝先生來電,說有急事找您,不知您是否願意接聽?」
忙了一上午的阿其頓,蹙了下眉心,不明白這個向來將他屋宇的大小事,都處理得十分得宜的精明管家,怎麼會在他上班時間打執他?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接過來。」他的雙瞳仍看著電腦熒幕。
「主人,很抱歉打擾您上班,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事!只好請教您。」瓦帝有條不紊的說道。
「什麼事?」他的眉頭蹙得更深了,隱約覺得瓦帝下面要說的事可能有點麻煩。
「安小姐好像病了,但又不讓我們清醫生。」
「病了!什麼病?」他的心口沒來由地抽疼了下。
「我也不太清楚,因為她痛得用中文低嚷著『頭痛』這個發音,應該是中文吧?瑪格麗特正準備叫醫生,她卻堅持不要。您知道她是孕婦,我們真的不知該如何幫助她。」
「頭痛……」他試圖從瓦帝有點怪異的發音中,找到安琪拉不舒服的癥狀,「她是不是說『頭痛』?!」
「對!就是這個音!」瓦市捉高聲量,確認他說的癥狀。
「還是先請醫生過去-一趟,我馬上趕回去。」他命令道。
「是的。還有一件麻煩事,就是安小姐將自己反鎖在屋裡。」
「這個蠢女人!我馬上回來!」專門給他找碴的女人!她到底想幹什麼?
他決定回去給這小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開門!」阿其頓盛怒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他的身邊則站了瓦帝、瑪格麗特及費雪醫生。
安琪拉這一刻才將放血的針收入抽屜,劇痛過後的她,顯得很疲累。
以往放血后,她總會讓自己安靜地休息半小時,但現在門外阿其頓的催促聲,讓她稍微疏解的頭疼又開始緊繃。
唉!她索性躺回榻上,漠視他的大呼小叫,她實在太累了……
「開門,安琪拉,我命令你立刻打開門!」他雖然語帶威脅,卻也開始有些慌。她不會痛昏了吧?還是……
自殺?天殺的!
「把門給我撞開!」他命令瓦帝。
「這門可是哥羅家族幾百年的古物。」瓦帝猶豫地提醒他。
「撞!」他毫不猶豫的怒道。
他會將這扇門的破壞費算在她的頭上!
瓦帝也不再多言,立刻命令宅中的壯了撞開房門。
就在大夥使勁地敲打撞擊寸,門突然打開了,一群人就這麼往房裡栽了去。
安琪拉頂著張慘白的臉,抱歉地看著腳邊疊在一塊兒的壯漢們,有氣無力地微笑,「我很抱歉。」
那天使般的疲憊笑容,讓氣翻天的阿其頓登時消了一半的氣。但一想起她的固執,讓這些人忙了半天,怒火不由得再次燃起。「為什麼不開門?」
「我起不來。」她說得有氣無力,頓時一陣暈眩襲上腦門,重心不穩的她,趕緊抓住門把撐住身子。
阿其頓到口的責備一下子吞回了口中,他命令身後的醫師「費雪醫師,有勞您為安小姐瞧瞧。」
「好的。」費雪穿過人群走近安琪拉,「安小姐,你可以坐到榻邊嗎?」
「我很好。」她笑得勉強,禮貌地拒絕。神經科的西藥副作用較大,加上她的胃虛寒,非必要,她幾乎不吃西藥。
「好個頭!」阿其頓突然沉不住氣地吼了一聲,走近她,一把抓起她的手拉到榻邊,「坐好。」
「啊!」她吃痛地低嚷。
他立刻放開手,訝然發現自己指尖沾上了點鮮血,但那不是他的,是她的,到口的歉意旋即為驚訝取代,「你的手怎麼了?」
他又重新抓起她的手,但這次卻避開她的手指。
「別看!」她試圖抽回手,但只是蚍蜉撼樹。
他看著她右手的指尖都有小小的針孔,當下以為她注射毒品,又將她的衣袖扯高。
她失聲,驚叫道:「你在幹嘛?放手!?
「是我該問你,你在幹什麼?要當媽的人還學不良少年注射毒品!」
在確定她手臂上沒有針孔時,他激動的情緒才緩下。
隨後,他又抓起她的另一隻手上下仔細地瞧著,卻發現每一根指尖都有針孔,他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一種超乎尋常的關懷襲心而來,「這是怎麼回事?」
她實在沒氣力和他解釋這麼多,她相信這個外國人是不會懂中國人的針灸術,「請讓我休息好嗎?只要一晚,我保證明天又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
「活蹦亂跳?你忘了自己是孕婦?」他實在很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隨你怎麼說,請你看在我是白奕夫及他妻子的好友份上,給我一頓覺睡好嗎?」她跌回榻邊,氣若遊絲地說。
他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看著她。他要知道她怎麼了!
見他不出聲,她又再度開日:「我很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擾,還有費雪醫生,對不起,讓您白跑一趟。這只是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請您勿見怪。」
費雪聽她以標準的英文,說出這麼體貼的話,打從心裡喜歡她。
他朝她眨眨眼,「要當媽媽的人,一定要處處小心。孩子是上天所賜的特別禮物,這段期間天父會特別眷顧母親,你若有任何地方不舒服,清別拒絕我的關心與專業。到時你會發現,我就像根魔術棒,可以令你的心情與身體感到舒暢些。」
「您真是個大好人。」安琪拉笑了,雖然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但仍掩不住她的純真與美麗。
「你才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你的丈夫真有福氣。」費雪醫生讚美道,目光不經意瞥向身後的阿其頓。
她的臉立刻漲紅,連忙否認:「我……他……沒有……」
老天,她連接親都不會,哪來的丈夫?而且還是跟那個大色狼!她才不會這麼倒楣!
「瓦帝,送費雪醫生回去,其他人全都下去,我要和安小姐單獨談話。」
阿其頓冷冷地命令。
「是。」
不到一分鐘,粉紫色的卧室只剩他二人。
安琪拉努力撐著身子準備受罰,阿其頓則鐵青著一張臉,瞪著她那張無辜的臉,不知該罵還是質問她。
兩人就這麼沉默以對,一分鐘后,阿其頓終於開口:「我若要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會說,對吧?」
她撇撇唇,不回答。
「你到底得了什麼病?」他又問。
「一般的頭疼。」她沒說實話,其實她有家族性偏頭痛,還帶著緊繃性頭痛。
「那麼你……不是打算自殺?」他瞄了她的十指一眼。
「怎麼會?我還沒見到阿其頓呢!」他想到哪了?這只是針灸。
看她滿腦要見「阿其頓」,他真不知該笑,還是撞牆。
「你還不死心?」
「嗯。」她點著頭,朱唇略微撒嬌地努了起來。
他突然想親她!
這個念頭令他大感吃驚。他怎麼會?他怎麼可以對一個孕婦產生匪夷所思的念頭?
他快被這個瘋女子給逼瘋,他根本不認識她!一個帶球走的女人,他是不會碰的。
他若想和一個女人發生關係,腦中閃現的第一個問題,便是追究這人五年來所有的性關係!因為一個不小心,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性病的帶原者,嚴重的,還可能感染到愛滋。
他是愛女人,愛美麗的女人,而且是美麗而「乾淨」的女人。
她安琪拉絕不在這些芳名錄中!
倏地,他折過身子,「別再給我闖禍,否則你就準備打道回府,永遠見不到阿其頓。」
「你威脅我!」她抗議。
「是,我是威脅你,你最好自愛點。」他霜冷地說,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
合上門之前,他回過頭說:「這古董門已因你的愚蠢遭到部分破損,所以你必須賠償。」
「等我見到阿其頓,我就會賠償你。」她說得十分認真。
「你還在作夢。」他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她笑著搖頭,輕輕地摸著肚皮。「沒有。我知道我沒有。」
他白了一眼,睇著那隆起的肚皮,「他根本不會認『他』!」因為那不是他的種!
「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不會認『它』?」她就像個准媽媽般,耐心地撫著肚子。
他真想大吼,告訴這個蠢丫頭,他就是阿其頓!但,他僅是飛快地離開。
今日午後的陽光雖耀眼,但他卻感受不到溫暖。
安琪拉一覺醒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望著古樸卻精緻的粉紫色卧室,她想起台北的父母。
她立刻抓起室內的電話準備報平安,卻在下一秒鐘放下話筒。因為她知道,如果聽到父母的聲音,她會很為難。
她想單飛已經想了二十個年頭。這些年,自己就像住在王宮裡與世隔絕的公主,這次因希望為父親搶回生意,才放大膽子飛出他們安家重重的高牆,外出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
為了要向父母證明自己有能力單飛,也為了帶回父親一直想要的合約,所以說什麼,她都不該無功而返。
但,她該怎麼做才可以讓父母放心呢?
有了!
於是,她撥了另一通電話,「吟鈴,我想麻煩你打電話給我父母,就說我在羅馬很平安,如果順利的話,世許兩星期後就會回台北。」
「什麼叫一切順利?」黑吟鈴有點摸不著頭緒。
「拜託你別問那麼多好嗎?我只是想證明自己真的可以獨立完成一件事,然後就打道回府。只求你和我父母給我這個機會。」她幾近哀求的柔聲軟調,讓人很難拒絕。
黑吟鈴輕喟一聲。她們結拜三姊妹中,每個人的命運大不同,其中就屆安琪拉最「幸運」,一直處在無菌室里。可是現在她已不安於無菌室的沉悶,決心往外探索。
「好,我會與他們聯絡。」黑吟鈴承諾道。她不該剝奪她成長的機會,畢竟安琪拉不可能永遠依靠她的父母。
「但別告訴他們我的住處。請他們給我兩個星期,之後我一定回家。」
她再次提醒道。
「好,只是……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
「記住,有任何事隨時與我們聯絡。」
「嗯。」話落,她便收線。
伸個懶腰,她覺得精神好很多。
這時,門被推了開來,阿其頓高大的身影立時出現在她房內。
「你怎麼沒敲門就進來?」她質問道。
「門已經因為你的『虛弱』被破壞,所以沒有警示鈴,再加上這門太厚,敲了,你也聽不見。」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你來做什麼?」她撇著唇問道。
「看看有沒有人又拿自己的身體亂刺亂戳。」他明明是關心,話卻說得句句帶刺。
「不懂就不要亂批評。」她冷哼了聲。
他也回以冷哼,然後丟了句話:「明天我會帶你這個拖油瓶去威尼斯,找你的心上人。」
「威尼斯?!你要帶我去找阿其頓?!」等等,他剛才叫她什麼?「喂,你為什麼叫我拖油瓶?太侮辱人了!你的中文程度和你的藝術創作,實在有著天壤之別。」
「哦?你看過我的作品?」他怔了下。
「你在二00二年以一件『瑪利亞的列車』,榮獲歐賂琉璃大展的亞軍。」
她露出自信的笑容。
原來她是說亞頓!頓時,他不知該鬆口氣,還是覺得好笑。「那首獎是誰獲得的?」
她笑得好得意,而且還有那麼點羞澀,「當然是你們哥羅家族的翹楚,也是我指名要找的對象阿其頓哥羅。他以天使之翼征服所有喜愛琉璃的人們的心。」
「也包括你!」他一顆心頓時五味雜陳。
「這是秘密。」
她又笑了,就像沉浸在初戀的幸福女子,看得阿其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故意冷嘲熱諷
「你怎麼有那麼多秘密?不過,你最好有心裡準備,阿其頓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也許吧。但他絕對會對它興緻勃勃。」她指著腹中的作品。
「拜託,你以為那傢伙是紅」他差點脫口說出「紅天使」,這可是最高機密。
「你若餓了,就讓瑪格麗特為你準備消夜。天一亮,就啟程。」他瞄了一眼她的睡衣,猜測她的尺碼,「你穿三十三B罩杯,七號半的上衣,八號窄口鞋,對吧?」
「你你」她的小臉倏地漲紅,立刻抓緊領口。這個男人太大膽了吧!
不過罩杯猜錯了!她是三十四D,但她可不想糾正他。
「女人我見多了,你不用害羞,也不用致謝,總之,我會讓瑪格麗特為你準備所有的行囊。」話落,他就迅速離開。
她像打了場仗,喘了一大口氣后躺回榻上。
這個男人……該怎麼說?
為什麼她忽然覺得……他好像沒有初見時那麼惹人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