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紀律和勇敢
第十章紀律和勇敢
一個光著上身,只穿一件黑色軍褲,光著腳丫子的中年軍官正氣勢洶洶地往那些剛剛鬨笑的新兵走去。雖然他穿的和新兵們沒什麼兩樣,但是他走路的姿勢,說話的方式,臉上那久經滄桑的痕迹,還有和裴教頭一樣的威嚴氣勢,都讓人一眼便看出他是一軍官而非新兵或是普通的「棍僧」。
「奶奶的!你們這群菜鳥還敢笑別人?都他媽給老子把褲子脫了!」那軍官兩手叉腰,瞪著雙眼對溪里溪邊的新兵們喊道。
出乎黑豬等人意料的是,那軍官的命令一下,立馬有兩個小隊的新兵將短褲脫了下來,而其他幾個小隊的新兵則是一臉疑惑地望著溪邊他們的小隊教頭。結果那幾個聚在一起的教頭看到那光膀軍官,立馬跑了過來,先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禮,紛紛將自己小隊的新兵召集起來,全部脫短褲,光屁股。
第二小隊的新兵們早已忘了光屁股的尷尬,一臉好奇地望著遠處那個穿著黑色軍褲、光著上身的中年軍官。心中皆是對他能同時對那麼多個小隊下命令感到奇怪,難道他真的是什麼大將不成?想到這裡,刺蝟和黑豬等人已是由疑惑變成了興奮。能見到那隻在老人們口中聽說的武將,怎能不讓這些山裡來的小伙感到激動和興奮?
再看裴教頭,臉上依然是不動聲色,只在那軍官看過來時,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今天我再給你們交代一句,無條件地執行長官的命令,是身為一個士兵所必須遵守的首條法則!」裴教頭在新兵們還在發愣之際,忽然開口沉聲道,「不聽號令的士兵,在兵營中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裴教頭現在的聲音不僅威嚴,還有一絲寒氣,讓光著身子的新兵們聽得身子不自禁地一抖。
「若在戰場上,你不聽長官號令,或是拖延不肯執行命令,那麼你不僅僅會將你自己害死,還會將你的同袍,你的兄弟害死!」
「戰爭是項群體合作的事情,需要的是所有人的配合!」
「一個不聽號令的士兵,比十個敵兵還要可怕。給軍隊帶來的損失,也更加巨大!」
「士兵抗命不從,不聽號令,可以直接導致戰爭的失敗!」
「不得號令,不擅自行動,一得號令,則毫不猶豫。這便是你們要牢記的士兵法則!」
「今後若有不得我號令擅動或聽得我號令卻不動者,不僅他自己要受罰,他所在什也需受罰!」
很奇怪地,聽得裴教頭的這番話后,新兵們並未產生多大的抵觸情緒,反而有點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感覺。接著聽到裴教頭一聲「下水」的命令,新兵們便開始按隊列依次下水,有條不紊,絲毫不見紛亂,看得裴教頭微微頷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思想教育工作。
新兵們盡情地在溪水中浸泡著自己滿是臭汗和塵土的身體,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時刻,都是快活非常。
「裴獅子怎麼不來洗?難道他都不用洗澡的嗎?」黑豬看到裴教頭坐在溪邊的石頭上和兩個「棍僧」說話不解地道。
鐵塔道:「傻瓜,裴獅子怎麼可能和咱們一起洗。」
「操!有水蛇!」忽然水中的一名新兵大叫了一聲,往溪邊跑去。旁邊的新兵們也都因此而緊張起來,紛紛向溪邊涌去。不過,第一個爬到溪邊的新兵兩腳還沒站穩就被一根軍棍又給捅了回去。其他新兵見狀,只得在溪邊徘徊,也不敢上岸了。
「身為禁軍士兵,居然被水蛇嚇成這樣?!」裴教頭一臉氣惱地在溪邊踱著步,指著畏縮在溪岸邊緣不敢到中間去的新兵大罵:「你們這幾個菜鳥給我滾過去,不把那水蛇逮回來,晚飯你們就不用吃了!」
「要是在戰爭的時候,你們這就是擾亂軍心,是要掉腦袋的。」鉗子忽然學著裴教頭那低沉的聲音對黑豬等人說道,黑豬等人聞之一愣,隨即一齊大笑起來。好在他們離溪邊較遠,裴教頭又光顧著訓那幾個新兵,沒有注意他們。
再看溪中間發現水蛇的地方,一個新兵信手一探,已是將一條尺來長的青色水蛇掐在了手中。
「是阿澤。」刺蝟推了推黑豬說道。
黑豬指著那掐著水蛇的新兵道:「阿澤?」
刺蝟點了點頭,「是啊。」
「是誰?」黑豬一臉的茫然。
「操,早上才認識的,現在就忘了?」刺蝟倒是忘了早上黑豬一直是悶聲跑步,根本沒有同他們一起說話的。
黑豬一臉的迷茫:「早上……?有嗎?」
「集合!統統給我上來!」裴教頭的喊聲打斷了他們的聊天,剛剛裴教頭所說的話猶在耳邊,而且現在看來,他的心情顯然不是太好,新兵們可沒有人願意去拂他的逆鱗,一個個充充地爬上了岸,草草地用換下來的衣服擦了擦水就這麼光著屁股排好了隊列。
「剛剛是誰看到一條水蛇就大喊大叫的?」裴教頭沉著臉冷冷地說道。
「是……是我。」一個新兵怯怯地舉起手道。
裴教頭掃了他一眼,一擺腦袋:「出來。」
那新兵就捂著襠部,慢慢地低頭走出了隊列,畢竟光屁股站在隊列里是一回事,獨自光屁股站在眾人目光前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裴教頭可不是什麼善解人意的主,看到那新兵一副怯弱的樣子,便火了起來,抬腳就踹了過去。裴教頭的拳腳功夫可不一般,連黑豬、鐵塔這等強壯兇悍的漢子挨了一下都能昏過去,更何況這個身體並不算壯實的新兵。結果自不必多說,那新兵被裴教頭這一腳踹得飛出了近丈遠,趴在地上直接昏死了過去。
「這麼不能挨?」裴教頭撇了撇嘴,摸了摸鼻子,對站在一旁的一名執棍士兵道:「去把他弄醒。」那士兵點了點頭,走過去直接提起昏厥過去的新兵,走到溪邊,就那麼頭下腳上地把他往水裡扎去,沉浮兩下,那新兵就咳嗽了幾聲蘇醒了過來。看來,這倆棍僧也是沒少做這種「醒人的勾當」。見人已醒來,棍僧便將其提起,拖到隊列旁扔到地上。
裴教頭看著那新兵,道:「禁軍的士兵就該有個禁軍士兵的樣子,你們都是帝國各省、各州、各縣鎮選出來的精銳,豈能如此不堪?」遂又滿眼精光地看向隊列里的新兵,肅容道:「禁軍士兵最重要的三個品質是什麼,想必在你們來新兵大營的路上,負責徵召新兵的軍官就已經跟你們說了吧。」
黑豬和刺蝟等人聞得此言則是滿心的疑惑,什麼禁軍士兵最重要的三個品質,送他們來新兵大營的何隊正可是半點未說。
「你。」裴教頭隨意指了個前排的新兵,道:「姓名。」
那被點中的新兵竟是古澤,只見他踏前一步,高聲答道:「第七什什長古澤!」
裴教頭點點頭:「剛剛是你捏死那條畜生的?」
「回裴教頭,是我。」
「好,做得不錯。你現在告訴我,禁軍士兵最重要的三個品質是什麼?」
「回裴教頭,禁軍士兵最重要的三個品質是忠誠、勇敢和堅韌!」
「恩,好,回隊列去。」裴教頭點了點頭,又道:「忠誠,勇敢,堅韌。這三個帝國士兵、禁軍士兵所必備的品質,你們又具備了幾點了?」
「你們才剛入新兵大營沒有幾天,忠誠和堅韌無從說起,但勇敢,這一點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作為一個帝國的男子漢,難道不該具備嗎?」
「什麼是士兵的勇敢?士兵的勇敢是面對敵人的刀槍箭雨毫不畏懼,士兵的勇敢是明知前方危險重重卻仍是一往無前,士兵的勇敢是為了戰鬥的勝利可以拋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你們呢?你們勇敢嗎?」
「你們居然被一條無毒的水蛇嚇得驚慌失措!?」
裴教頭說著又對那委頓於地的新兵道:「你知道嗎?要是在戰爭的時候,你這就是擾亂軍心,是要掉腦袋的!」
裴教頭此言一出,黑豬、刺蝟、周余等人皆是差點笑出聲來,使勁地抿著嘴,痛苦地忍著笑,生怕被裴教頭髮現。
又是一番說教后,已近日入時分,裴教頭才讓新兵們穿上衣服,匆匆將換下的軍服洗好后整隊返回新兵大營。
回營后其他小隊皆已吃過晚飯,火頭兵大哥對第二小隊這麼晚才來吃飯頗有微詞,又不能對裴教頭抱怨,只有將氣發在了這些新兵菜鳥們身上。於是,即便是殘羹剩飯,第二小隊新兵們所分得的晚飯也仍是只有不到正常的四分三。這麼一來,可是苦了黑豬了。本來即便是滿滿一份,他也遠遠吃不夠,現在又少了這麼多,可想而知,他的肚皮又要承受空虛和寂寞的煎熬了。
吃完飯後,便是回到營地的兵帳中,跟著各什的什長學習禁軍十七條和一些新兵大營特有的規矩。裴教頭則在各兵帳間來回巡視,順便回答一些新兵們的問題。因為新兵們大都是農家子弟,沒讀過書,不識得字,所以雖然每個什都分了一份板印的「十七條」,但卻仍需大隊里的文薄、教頭和一些識字的士兵一個一個兵帳地去指導。如此,直到亥時全營熄夜,新兵睡覺。
夜裡仍是蚊蟲叮咬難耐,大多數新兵都是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以至第二日早晨點卯之時不少人在草鋪上吃了「黑棍餐」。
一整天仍是吃飯、跑山、吃飯、再跑山、洗澡、吃飯然後記誦「十七條」,最後在蚊蟲的鳴奏聲中入睡。這樣過了兩天,最後一批新兵進入華北新兵大營,黑豬和刺蝟所在的第二小隊也多了七人,但他們的第九什卻仍是九人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