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規矩
第六章規矩
「昨天剛到的菜鳥們!相信昨晚你們的什長已經將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項跟你們說了,但是我今天還要再說一次,你們都給我聽好了,記清了,若是違反了其中的任何一條,你們就等著吃苦頭吧!」裴教頭兩臂交叉抱於胸前,對著面前八十六名新兵說道。
「現在我先跟你們說一下營地的清潔衛生。每個小隊有兩個茅坑,也就是十個兵帳共用兩坑。無論大小便,都必須給我去茅坑拉,要是誰敢給我隨處撒尿拉屎,讓我抓到的話,就準備給我去洗一年的茅坑吧!」
裴教頭一說完這話,鐵塔不禁一臉怪異地望向黑豬,直看得他混身彆扭。剛剛那個尿褲被人發現的新兵更是成了幾乎全小隊新兵的目光集結處,有的憋不住,更是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裴教頭緩緩地走到一名笑得吭哧吭哧的新兵面前,不經意似地問道。
「回裴教頭,剛剛他就隨地撒尿。」那新兵忍著笑,指了指剛剛尿褲的新兵道。說完后,整個隊列的新兵都笑出了聲來,唯有黑豬一直板著臉,半低著頭面無表情地望著地板。而那個被嘲笑的尿褲新兵,更是幾乎要把頭埋到肚子里去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裴教頭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尿褲的新兵,又對面前的新兵道:「姓名。」
那新兵微微一愣,隨即挺直腰板,大聲道:「華北新兵營第七大隊第二小隊第五什張濤!」
「恩,下次對我報告姓名時,只需說出所在什和職位、姓名即可。」
「是,裴教頭。」
裴教頭看著那叫張濤的新兵,道:「你說他隨地撒尿,什麼時候看見的?他又撒在了哪?」
張濤一臉的笑意,答道:「回裴教頭,就在剛剛,他撒在了褲子上。」眾新兵又是一陣鬨笑,而那尿褲新兵的頭也垂得更低,臉也憋得更紅了。
裴教頭悠然地轉過身,淡淡地道:「他撒在褲子上,不算隨地撒尿,你若是也想撒在褲子上的話,我是不會處罰你的。」
張濤聞得此言,一臉的茫然,但緊接著的一根黑色軍棍,卻讓他的茫然變成了凄慘。
八十幾個新兵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張濤被裴教頭身邊的兩個士兵拖了出去,拿黑棍一陣暴打,直打得他抱著頭縮著身滿口求饒。剛剛還在嘻嘻哈哈的張濤,轉眼間就被打成了「鼻涕眼淚裹泥巴」了。那兩個士兵專挑張濤肉多的地方下棍,比如屁股、肚子、大腿等,每一棍下去都是「噗噗」有聲,看得一眾新兵心底直冒寒氣。雖然看樣子那兩士兵打得很兇,但實際上卻最多只會讓他受點皮肉傷,而不會傷及筋骨、內臟。
約莫打了二十幾棍后,裴教頭才漫不經心地喊了聲停,那兩個士兵立刻收棍立於一旁,面無表情,就如鐵面人一般。再看張濤,此時他就如一隻蔫了的蝦米一般縮在地上,兩手抱頭,兩膝及胸,渾身一個勁地抖動著,似乎正在抽泣,口中還喃喃地發出求饒聲。新兵們大都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神情,少數幾人則是一臉同情地望著他,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刺蝟看著那漆黑的軍棍,暗想剛剛若是換做自己被打的話,雖不至於當場哭出來,但恐怕也不會表現得多英勇,估計便是黑豬那身厚皮,也沒法硬扛幾下。
「知道我為什麼教訓他嗎?」裴教頭依舊是雙臂抱於胸前的姿勢,歪著頭望著一眾新兵,悠然地問道。
新兵們都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不知道為什麼裴教頭上一刻還和張濤說得好好的,下一刻就讓人把他拖出去暴揍。
「不知道是嗎?」裴教頭在隊列前緩緩地踱著步,「不要緊,我現在來告訴你們,告訴你們身為一個禁軍士兵在長官面前應守的規矩。」
「一,在營中見了長官,不論認識或不認識的,都必須先行軍禮。」裴教頭猛地一挺胸,並腳,將右拳掌心向內「啪」地一聲砸在了左胸的鎧甲上,道:「這就是軍禮,這就是華夏帝國百萬軍人當行的軍禮,看明白了沒有?」
新兵們皆是一副獃頭鵝的形象,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張濤事件中反應過來,直到裴教頭明顯不悅地再次喊了一聲「看明白了沒有?」,才急忙三三兩兩地回應,不過這個回應卻是各不相同。有的喊「明白了」,有的喊「看明白了」,有的則喊「明白了,教頭」。
裴教頭右眉一挑,臉上的肌肉極不明顯地抽了抽,厲聲道:「我問明白了沒有,你們若明白就答『明白了』,若個別不明白,再舉手或出隊列向我提問,明白了嗎?」
「明白了!」這次的回答則要整齊得多。
裴教頭點了點頭,掃視了隊列一眼,高聲道:「行禮!」
啪啪啪,八十五個新兵紛紛將右拳拍到了左胸脯上。這個軍禮極簡單,眾新兵只是看了一遍就都基本學會了,不過動作卻做得比較紛亂,絲毫沒有整齊可言。不過這畢竟是第一次,裴教頭對此倒也沒有太高要求,繼續道:
「二,在長官面前,不得口出污言穢語,或做出其他失禮之事。」
「三,在長官講話時,若沒得到允許,不得出言打斷,或在底下嬉笑怒罵。若有任何疑問,必須徵得長官同意后,才能發言。」
「裴教頭,也不能笑,是嗎?」隊列中,一個新兵忽然舉手說道。
刺蝟見裴教頭瞳孔微微一縮,就知道這個新兵要倒霉了。果然,裴教頭大步走到那新兵面前,看著他道:「姓名。」
「第三什士兵牛奮良。」那新兵緊張地挺著胸口回道。
「好個牛糞啊。」裴教頭似笑非笑地道,周圍的新兵聞言都是想笑不敢笑,憋得渾身顫抖。
牛奮良聞言只是憨笑了一下,馬上又板起了臉,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想來是想起了裴教頭剛剛說的那三條了。
「長官在說話的時候,士兵在下面笑,成何體統?」裴教頭又慢條斯理地對牛奮良道:「當然不能笑了。」
「明白了嗎?」
「明白了。」牛奮良扯著喉嚨吼道。
裴教頭被牛奮良口中噴出的口水濺得皺起了眉頭,邊上的幾個新兵見狀已是開始替牛奮良祈禱了。
裴教頭伸手抹了抹臉上的口水,點了點頭:「很好,恩……牛奮良,我剛剛允許你發言了嗎?」
「這……」牛奮良登時傻了眼,在他張口結舌的時候,兩個早已等待多時的士兵已是走入隊列,用軍棍將他架了出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自是不必多言,身高約有八尺、體重在兩百斤上下的牛奮良僅大腿被打中一棍便立刻橫摔在地,哼哼啊啊地慘叫起來。不過比起張濤來,他倒算是硬氣點了,雖然一樣是抱頭縮腿,一樣是慘叫連連,但卻沒有哭也沒有求饒。
這次僅十棍左右,裴教頭便抬手喊停了。瞥了眼喘著粗氣正掙扎著要站起來的牛奮良和仍舊趴在地上抽泣呻吟的張濤,裴教頭對眾新兵道:「華夏帝國的禁軍士兵,都是千里挑一的男兒漢!什麼是男兒漢?男兒漢是寧肯站著死,不願跪著生的戰士,是流血不流淚的勇者!哼哼,求饒?在我面前求饒不要緊,在你的兄弟同袍面前求饒也不要緊,但若是在敵人面前求饒,就是孬種,就是叛徒!禁軍士兵只有戰死的魂,沒有投降的人!」
一番話說得刺蝟等新兵熱血沸騰,彷彿下一刻自己就要同身邊的同袍一起出征去和敵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而此時裴教頭則像是在戰前動員一般,將新兵們的士氣提到了最高。
「呃,剛剛那三點,你們都記清楚了沒?」裴教頭摸了摸鼻子,一句話瞬間又將新兵們的熱情滅得無影無蹤。
「清楚了。」這次的回答整齊得多,卻無力得很。讓裴教頭禁不住皺了皺眉。
「把他們兩個拖回兵帳去。」裴教頭指了指地上的張濤和牛奮良說道。一名士兵聞言便將軍棍交給了旁邊的士兵,走過去一手一個提起了兩人往最近的兵帳拖去。另一名士兵則拿著兩根軍棍,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裴教頭的身後。
「這個……我剛剛說到哪了?」裴教頭皺著眉想了一會,忽然對站在前排的刺蝟問道。
刺蝟不禁瞪大了雙眼看著裴教頭,嘴巴張了張,卻是想不起剛剛裴教頭到底講到哪了。想來也是,他自己說的話自己都忘了,更何況是刺蝟呢?不過看著裴教頭似乎又要皺起來的眉頭,刺蝟心中不禁大急,忙隨口說道:「回裴教頭,你講到營地的清潔衛生了。」
「哦,對,對,清潔衛生。」裴教頭竟是拍了拍刺蝟的肩頭,又轉身踱了回去,讓刺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現在我先跟你們說一下營地的清潔衛生。每個小隊有兩個茅坑,也就是十個兵帳共用兩坑。……兵帳之間的水溝每天每什都要派人疏通,不得出現異物堵塞的情況,否則全什受罰。」結果,裴教頭竟是從頭開始給新兵們說起了營地的清潔衛生。
「恩,營地是我們的住所,亦是我們目前共同的家,他的整潔與否,關係到我們小隊的榮譽和面子。所以,士兵們,你們不僅要按照營地的條例規矩來搞好各自兵帳的衛生,也要以主人的態度來保持好營地的整潔。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以為裴教頭的營地衛生課終於結束了,新兵們這回的回答不僅整齊而且響亮,聽得裴教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咳,咳,好,接下來我們再說個人的衛生和清潔。」不過裴教頭顯然讓新兵們失望了,整了整喉嚨又繼續侃侃而談,「所有人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必須用濕布清潔牙齒,不得使牙齒縫間留有異物,我會在早上點卯的時候不定期抽查,若是讓我發現你的牙齒上留有隔夜菜的話,你就等著皮癢吧!所有人的指甲都不能超過手指,頭髮長度不能超過三寸……」隨著裴教頭說的要求越來越多,新兵們的臉也越來越苦,讓這些五大三粗的小夥子去住山洞他們或許都不會有什麼意見,但叫他們將自己弄得如此乾淨整齊,卻無疑是難為他們了。
「一口好的牙齒能讓你在戰鬥的時候少許多麻煩,而過長的指甲卻會讓你多受沒有必要的傷害,太長的頭髮需要經常清洗也不適合帶頭盔,……」說完了要求后,裴教頭又苦口婆心地說起了這麼做的原因,讓新兵們不禁想起了家鄉的老阿婆們。刺蝟則暗自想道:所謂一口好牙能讓你在戰鬥的時候少許多麻煩,是否因為牙好的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咬死敵人?
「這些就是你們所必須執行的個人清潔任務,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這次的回答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現在……」裴教頭原本就板著的臉上忽然又加上了幾分嚴肅,沉聲對新兵們說道:「豎起你們的耳朵給我聽清楚了。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是關係到你們生死的大事!你們若想在這禁軍中服役的十年好好地活下去,就給我把接下來的話牢牢地記熟了!」
聞得此言,新兵們皆是一臉的緊張,個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裴教頭,刺蝟甚至連呼吸都憋住了,只敢從鼻孔漏一點點空氣進肺里,以免被憋死。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凝重的氣氛。
「華夏帝國禁軍軍律十七條:
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
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其三:夜傳刁斗,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
…………
其十六: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使士卒結怨,此謂弊軍,犯者斬之。
其十七: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此謂誤軍,犯者斬之。
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這次的回答則顯得有些猶豫,因為大部分的新兵都聽得暈暈乎乎的,莫說記清了,便是聽清的都沒有幾個。刺蝟聽了半天,除了那十七個「斬之」聽得清楚外,其他的基本都忘得一乾二淨了。瞥了眼不遠處的黑豬,看他兩眼迷茫的樣子,想來也是一樣。
「你們現在雖是新兵,但卻已是華夏帝國的禁軍士兵,這十七條軍律,也是必須要守的。不過,禁軍也非不近情理,我們新兵大營中還是另有一些針對較輕違律的處罰,不至於在新兵營中因小錯而被斬。但是……這十七條你們還是要記牢的,待新兵年結束后,你們到了各自的禁軍部隊中,可就要處處受此律約束,若有違反,便是人頭落地的下場。所以,從今天起,每晚睡前各什都要誦讀一遍『十七條』,若有不清楚的,可以向我的兩名部下、你們的前輩詢問。」裴教頭嚴肅地說道。
「好,現在我們開始晨練。」裴教頭抬頭看了看天色道。
被裴教練訓了約有大半個時辰的新兵們因為一直站得筆直不敢亂動,早已是腰腿酸軟了,一聽終於要開始訓練,無不是面露喜色。
「不過我還要再跟你們說兩句。」聽得此言,刺蝟的腳一軟,差點沒直接栽倒在地。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當的兵,也不管你們是上有高堂老母,還是下有待哺嬰兒,反正不管你們有什麼難處有什麼理由,你們都給我記好了!」裴教頭凌厲的眼神一一掃過隊列里的新兵,一字一頓地道:「別給我當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