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我欲入瓮
二OO五年五月四日,從韓國釜山機場直飛J國東京機場。我們一行十一人,我,蘇儀、唐丁和那八個年輕人。
意外的是竟然有人接機。我看看唐丁,他表示這不是唐霜或者天一集團安排的。來人是個三十多歲微微有些發福的矮胖男子,他長著一張很和氣的圓臉。五月份離炎炎盛夏還遠,但他卻似乎很熱,一直不停地用一張白手絹擦著汗。
「是林先生嗎?」他顯然對我很熟悉,雖然用著詢問的語氣,但眼中的神氣卻分明在說「肯定就是您」。一邊用流利的漢語招呼著,一邊同時又來了個四十五度的鞠躬。「我是北村次郎。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J國人?我吃了一驚。為什麼會有J國人來迎接我?
北村次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一邊拚命擦著汗一邊笑著說:「我是受J國柔道聯盟的指派前來擔任林先生在J期間的嚮導――林先生在高麗打敗跆拳道的消息已經傳到J國來了!能為林先生這樣傑出的武士服務是我的榮幸!」
J國人這是什麼意思?示好?麻痹?有恃無恐?我與蘇儀對望一眼,又與唐丁對望一眼――好,既來之,則安之,且看你耍些什麼花樣?不過,我還是補充了一句:「對不起,我的確在韓國贏了幾場比武,但我並不認為我打敗了跆拳道。另外,我也不是什麼武士!」
北村一怔,隨即笑道:「林先生真是謙虛啊!」我用眼角餘光注意唐丁,他神色間似有不愉。一路說著走到了機場出口門,我正與北村客套著,卻聽見唐丁幾個在一旁悶笑。
我疑惑地順著幾個人的目光望去,只見出口門上方有一溜很大的牌子,每個牌子上都寫著一個漢字,連起來讀竟然是「歡迎您來日」!不是吧?這麼強的話居然寫在這樣醒目的位置?轉頭一看蘇儀,臉早紅了。北村看起來也很尷尬,不停地解釋著說:「這句話本來是『歡迎您來日本』,在這裡掛著好久了,不知為什麼,最後一塊牌子竟然掉了……」我們恍然,走出門外回頭再一看,牌子背面竟然也有漢字,這一次是「歡迎再來日」!我這次直接暈倒。唐丁他們更是哈哈大笑,連蘇儀也忍不住「咭」地笑出聲來。只有北村次郎臉黑得像是要擰出水來。
北村感覺在我們面前丟了面子,好長時間都沒興緻再打哈哈,一路低聲咒罵著機場的人,將我們引到他帶來的中型客車上安頓下,然後向東京市區開去。
快進入市區時,北村的精神又來了,很自豪地一邊開車一邊向我們介紹道:「自1868年J國皇室從京都遷到江戶並改其名為東京以來,東京一直是J國的首都,同時也是J國政治、經濟、文化、交通等各方面的中心。東京的總面積為2162平方公里,包括23個市區,26個郊區,5個町和8個村,並與周邊的千葉、神奈川、琦玉三縣構成首都圈,人口足有1200萬!每天來自周圍城市上下班的人約有200萬!」
「東京這座國際大都市是整個亞洲地區金融、貿易等交流活動的中心。近來還成為亞洲流行文化的發源地――它總是走在流行的最前線。流行音樂、偶像電視劇、Walkman、MD、手機、化妝品、電子遊戲、厚底鞋以及前衛的化妝、這一切年輕人的最愛,都從這裡開始。」
唐丁正坐在北村身後,懶洋洋地應道:「我說北村先生,我們來就是為了打敗J國柔道,對你們的首都是個什麼鳥樣沒興趣知道!」
北村明顯窒了窒,隨即笑道:「這個,我想林光先生並不是那麼急著要和我們的武術界開戰吧?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說得好:先禮後兵。你們來到J國,還是先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至於比武的事,我們會安排好的!」
唐丁嗤地冷笑一聲:「好啊!就看你們怎麼安排了!」
蘇儀坐在我身邊,悄悄對我說:「瞧著吧,J國人要搞鬼了。」我點了點頭,也輕聲道:「唐丁的態度也很奇怪啊!」
只聽北村說道:「林光先生遠來勞頓,這幾天先好好休息遊玩一下,然後我們再商量比武的事吧!我們東京的西面是多摩山區,那一帶森林密布,也有不少風景秀美的山峰和溪谷,是一個旅遊觀光的好地方;如果不願意去多摩,也可以去登我們J國有名的富士山!富士五湖、鳴澤冰洞還有富岳風洞都是可以一看的好地方!」
唐丁道:「我記得,好像你們的富士山只有每年七月一日到八月三十一日才對外開放的吧?現在才五月份而已。」
北村吱唔道:「這個,林光先生是我們的貴客,當然要予以特殊對待嘛。所謂的對外開放時段,也不過是那一段時間裡官方的臨時營房和服務設施對公眾開放而已。平時實際上並不禁止登山者前往……」
唐丁哼了一聲,沒再說話。車子在東京市裡轉了一陣,我透過車窗向外看,果然街上遊人如織,奇裝異服的年輕人也頗為不少。最後,我們在一座大廈前下車。北村說道:「這是全J國最好的東京帝國飯店,於明治二十三年開業,位於市中心,面臨日比谷公園。各位在J期間就請下榻這裡吧!」
我皺著眉頭,抬頭仰望整個帝國飯店――住這裡應該價值不菲吧!J國方面如此不惜血本地熱情款待我們這些可以說得上「外敵」的人,應該是有用意的吧?收回視線,轉頭正迎上蘇儀的目光,我們互相望著,同時微微地點了點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北村次郎跑來敲我的房門。「林先生,您打算今天去富士山遊覽嗎?」
「您得問問我的經濟人唐丁先生的意見。」我答道。
「唐丁先生已經同意,並讓我來徵求您的意見。」北村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的笑意。
為什麼他們都那麼急著讓我去富士山?那裡有什麼在等待著我嗎?
「為什麼不去多摩地區呢?」我微笑著問道,「又為什麼一定要去遊覽呢?北村先生,您要知道,我來到J國,並不是為了旅遊啊!」
北村一陣窘迫,隨即恢復平靜答道:「這個,林先生,雖然您來J國是為了與我國武術界切磋,但怎麼說您也是客人,J國武術界在接待您的問題上不可能太過失禮。至於選擇富士山還是多摩地區作為旅遊目標,這個是沒有關係的。如果您願意去多摩地區的話,請容許我重新去作安排。」
「算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這個油條!一點話也沒辦法套出來。我無奈地揮揮手,「富士山就富士山吧!」
北村鞠了一躬,說道:「那麼,出發的時候我再來通知您。」然後他離開了。
北村的身影剛剛消失,我對面的房間門就被打開了。蘇儀走出來:「小光,你有什麼看法?」她很明顯是已經聽見剛才我和北村次郎的對話。
「我也不知道。」我嘆口氣道,「只是很奇怪兩點,一是J國方面為什麼要對我如此禮遇,二是為什麼北村堅持讓我去遊覽?」一邊說著話,我一邊將蘇儀讓進我的房間,然後我關上了房門。
蘇儀在套房的沙發上坐下道:「入住帝國飯店后,我發現房間里配備了電腦,所以我上網查了查有關富士山和多摩地區的資料。」
我看了看自己房間里的電腦又看了看蘇儀,心裡不由一陣慚愧――很多事情上蘇儀比我想得周到多了!「恩?」我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蘇儀。
「多摩地區多林多山,還有幽靜的溪谷,雖然也有遊客,但總的說起來,算是人跡罕至之處。」蘇儀說道,「至於富士山就更不用說,除了每年七月一日至八月三十一日官方開放時間,其它季節除了專業的登山者就沒什麼人上去。」
「小儀,你的意思是?」我怔怔地看著她。蘇儀話中所暗示出的可怕含義令我不敢置信。J國人真的敢那樣嗎?
蘇儀很嚴肅:「小光,不要忘記上個世紀的大宗師霍元甲是怎麼死的。我想,如果你在遊覽多摩地區或者富士山時失蹤或者發生別的什麼事,官方也只會作為意外來處理吧?」
「難道在我將要去的地方有埋伏?」我皺緊了眉頭,「那麼,如果我們不去呢?」
蘇儀微微一笑:「這是一個辦法。不過,J國人如果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們不會因為你不去多摩或者富士山而罷休吧!同時,我們還要看到,唐丁應該也已經分析到J國人的動機了,為什麼他要同意北村的建議呢?」
我想了想,也笑起來:「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似乎天一門又在開始企圖將我置於險境了。」
蘇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雙手拉住了我的手。「我的小光在開始學習思考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後我會儘可能多思考一些東西。我不想累著你。」蘇儀的眼中有著羞澀的幸福。不管多聰明的女孩子,總還是渴望心愛男人的保護吧!
「那麼,我們去嗎?」不過至少眼下,我的思考能力還是比不上小儀呢!
蘇儀溫柔地看著我:「你決定,我跟隨。」我的心跳了一下。小儀這句話讓我產生了一種幸福的暈眩感。
「去的話,很可能會有危險。」我沉吟著,「不過,你我的功夫都已經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老實話說,我很懷疑J國是否找得出比我強的人。既然J國人想讓我去,天一門也想讓我去,那就意味著這一次的置之險地有可能引出我們想要的謎底……」我握緊了蘇儀的手,大聲道:「那就去!大不了……」
「大不了落荒而逃!」蘇儀接了一句。我苦笑著搖搖頭――還沒去就先想著逃跑,這叫什麼事兒?隨即我又哈哈大笑起來。蘇儀溫柔地說:「等一會兒我再上網查查富士山的地圖,找幾條應急逃生路線出來。有備無患嘛!」
停了停后她又道:「不過,也有可能什麼也不會發生呢!那樣的話怎麼辦?」
我悠然道:「那就放開心事遊覽一番唄!J國人雖然討厭,不過聽說J國的一些風景還是不錯的。」
就這樣,兩個小時后,我們已經乘著北村次郎駕駛的中型客車奔行在前往富士山的高速公路上。
拿起北村提供的小冊子看了看有關富士山的介紹:「富士山是J國第一高峰,也是世界著名的活火山。在本州島中南部的富士火山帶。東距東京約80公里。最高點劍峰海拔3776米,山體呈圓錐形,山頂終年積雪,火山口直徑800米。有溫泉、瀑布。北麓有富士五湖。J國人將富士山奉為「聖岳」、「靈峰」。自公元781年有文字記錄以來共噴發了18次,其中,在公元800年、864年和1707年有三次大噴發。
富士山在許多世紀里都是婦女的禁區。直到1867年,一位英國婦女大膽地攀登了富士山,才有了婦女登上頂峰的記錄。
「富士五湖」分別是山中湖、河口湖、西湖、精進湖和本棲湖。山中湖是這些湖中最大的一個,是人們最常駐足的地方。但一些好的景點藏在較小而偏僻的本棲湖、精進湖和西湖附近。一些值得一游的景點包括鳴澤冰洞和富岳風洞,這兩個洞都是由富士山早期的一次噴發造成的。」
從東京到富士山並沒有用多長時間。北村將車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然後我們一人一個背囊步行登山。背囊里有水,乾糧和摺疊式的簡易帳篷。
由於不是官方開放登山的季節,一路上遇到的人並不多,大多是一些裝備很專業的職業登山者。
北村顯得興緻很高。一邊登山一邊絮絮叨叨地向我們講解富士山的歷史和風景。其實我們這邊並沒有多大的興趣聽他的話――我和蘇儀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唐丁心不在焉地吹著口哨,而八個年輕人則滿臉嚴肅一聲不吭――但是北村對這些冷淡竟然視而不見似地,一直像只大頭蒼蠅般不停地嗡嗡著。
我很快注意到北村正把我們引上一條一看就知不大有人走的路。有意無意地問了他一句,北村解釋道:「富士山真正的好風景是在人跡罕至之處的。」我才不信他的鬼話,看著他眼神中不自覺地閃動著的越來越得意狡狠的光芒,我愈加相信我和蘇儀的判斷沒有錯!唐丁他們對這一切似乎視而不見。我和蘇儀時不時地對望一眼――既然大家都這麼沉得住氣,那我們也以不變應萬變吧!看看這些人究竟要耍什麼花招出來!
一行人各懷心事,上山的路走得很慢。中午在山上用了簡單的乾糧午餐。到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到達了一座樹林旁邊。雖然大家各懷心事,但我對火山上出現如此鬱鬱蔥蔥的樹林還是感覺到很好奇,問了北村,他告訴我這些樹林都是人工培植的。
北村建議大家在樹林里紮營過夜,所有人都沒有表示反對,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下來了。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究竟已經登了多高,不過感覺氣溫有明顯的降低。
扎帳篷時蘇儀悄悄對我說:「今晚肯定會出事。」我點了點頭以示明了。想了想后我對蘇儀說:「今晚我們不睡帳篷,上樹去。」蘇儀一笑,伸出大拇指在我面前一晃,以示這個主意很好。
北村說樹林里不允許點明火。早早地吃過晚餐,大家互道晚安,各自鑽進自己的單人帳篷。
很快,夜深了。只是不知今晚究竟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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