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孟浪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到了眾人身前，落下身形，說道：「這些王八羔子們還挺重，累得我差點兒游泳回來！」
眾人又被他逗笑了。
此時，達辛苦惱地問道：「讓扶桑人收留這個計劃失敗了，以後我們怎麼辦？」
耶律常捻著銀白的鬍鬚說道：「所謂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這隱於野我們就算是失敗了，不如就隱於市，看看這扶桑哪裡熱鬧，我們就隱身其中，想那古青沒有個三年五載也找不到我們。」
眾人轟然叫好，飛入雲端，看清楚哪裡建築物多，就朝那裡飛去。
孟浪落在地上，用手一指前面一個裝飾的很是豪華的門面，笑道：「耶律老大你不是要隱於市嗎？那個地方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對我們隱藏身份再好不過了。」
曹宇抬頭一看，登時臉紅到了脖子根。
只見門前站著五六個身穿和服的扶桑美女，臉上濃妝艷抹，不斷變換著放浪的姿勢，對來來往往的男人們秋波明送、媚眼頻拋。
陳遠儒笑道：「好去處，好去處。只不過不知道曹兄弟意下如何？」
眾人也全都似笑非笑地看著曹宇。
曹宇紅著臉，吭哧了半天，說道：「全憑各位前輩做主。」
眾人哈哈大笑。
耶律常笑完，語重心長地對曹宇說道：「曹兄弟，如果你能做到隨心所欲而不逾矩，信手捻來即之為道，就能達到修道的大乘啊！」
曹宇渾身一震，重複道：「隨心所欲而不逾矩，信手捻來即之為道！」
陳遠儒在旁邊搖頭晃腦地說道：「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聖人非我道門中人，卻能領會我道門中道，說出的話很有見地啊！」
孟浪此時摟住曹宇肩頭，說道：「入世才能出世啊，走，曹兄弟，我們哥兒倆打頭陣。」
絕難此時道：「看來，我也要換個樣子，要不然進不了門啊！」說著，臉上漸漸幻化出鬍鬚，膚色也變深了一些。
曹宇和孟浪兩人在前，眾人跟在後面，就向這扶桑人開的妓院走來。」
馬上有幾個扶桑姑娘圍攏過來，將眾人半拉半推地請了進去。
孟浪笑道：「果真是異域風俗，我漢族也有妓女，可她們卻從不出門拉客，拉客的都是老鴇和龜奴，她們倒好，連龜奴也省了！」
眾人微笑，並不答話。
眾人被一眾扶桑女拉入到一個大廳中。
剛剛進入這個大廳，眾人就感受道的就是一種簡潔——廳中一張椅子也沒有，只是前面一溜兒矮几，正面一個大茶几的，茶几上擺了一大瓶花。四周牆壁上貼著幾幅書法。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陳遠儒搖頭晃腦地**起來。
「王羲之的《蘭亭序》！」曹宇也注意到了這牆上的書法竟然是王羲之的。
眾人在矮几面前盤腿坐下。
眾扶桑女見到八人一樣的姿勢，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驚詫，一個扶桑女排眾而出，對眾人嘰里呱啦地將了起來。
眾人傻傻地聽她講完，愣是沒有明白她到底什麼意思。
陳遠儒從乾坤袋中摸出一錠碎銀子來，遞到那扶桑女手中，沖她做了一個喝茶吃飯的動作。
那女子好像明白了陳遠儒的意思，拿著銀子和眾女子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和服、儀態端莊的女子拿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一個紫砂茶壺、一個竹匙、一包好像是茶末的東西和一個小的紫砂茶盅，一步一步地來到大茶几前，向眾人施了一個禮，然後解開那包茶葉，用竹匙舀了一勺，輕輕放在那個紫砂茶盅中，再然後舉起茶壺來，慢慢向茶盅中注水。整個過程顯得是那麼從容、也是那麼緩慢。
眾人看得面面相覷，但卻都沒有做聲。
那女子將茶水泡好了，輕輕端到耶律常面前。
八人是這樣坐的：耶律常坐在最首位，曹宇坐在最末位。
耶律常看到茶端到自己面前，以為那女子還會為眾人斟，他也確實渴了，一伸手將茶盅端了起來，仰頭一飲而盡。
那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種驚恐，很快地退開了。
眾人都在等待她第二次斟茶，那女子卻半天沒有動。
陳遠儒以為她想要錢，伸手又拿出一塊碎銀拋了過去。
那女子伸手接住了，又開始倒茶。
按照同樣的程序，她又拿了一個新的茶盅，倒了一杯又重新放在耶律常面前。
耶律常很是奇怪，怎麼老是給我斟，不給其他人斟啊，不過他還是沒有問——問也沒有用，他聽不懂扶桑語，那女子也聽不懂他的話。他又是一仰頭將茶全部喝了下去。
女子又眼露驚恐地走開了，同時又帶著一種蔑視的眼神看著其他人。
眾人都被她的眼神弄暈了，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東西，連博學多才的陳遠儒也不知所措。沒有辦法，陳遠儒招手將那扶桑女子叫到眼前，指了指王羲之的捲軸，給她比劃了一個筆的樣子。
那扶桑女子明白了，轉身回去，不大功夫，給陳遠儒拿來了一捲紙和一套筆墨硯台。將硯台中倒了些水，給陳遠儒研起墨來。
陳遠儒等她把墨研畢，伸手抄起筆來，畫出了一桌酒席以及每人面前一個茶杯的樣子。
女子見到陳遠儒運筆如飛，將桌子、凳子、茶杯等畫的栩栩如生，不禁流露出愛慕的表情，眾人在旁邊看著，都竊笑不已。
那女子拿著陳遠儒的畫以及茶壺、茶盅走了出去。
一會兒功夫，大家眼前就出現了米飯和腌蘿蔔（注），卻沒有肉。
眾人都是不忌葷腥的，見此情況只得哀嘆扶桑的貧窮。雖然說照眾人此時的修為，吃與不吃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是這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不是一下子就能改掉的，而且這腌蘿蔔的味道也確實好。說實話，這些天光為了躲避古青，還沒有吃過像樣的飯菜。
註：腌蘿蔔即為日本現在熟知的沢庵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