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如影相隨(一)
第一百五十章:如影相隨(一)
曲藝子把玩著水裡的花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小玉，這大冷天的，還哪來那麼多花？」何況她們身在戰場，太過奢侈，恐怕要遭人非議。
小玉正坐在那頭做針線——離滅的規定，曲藝子沐浴一向是不要人服侍的——聽到曲藝子這麼問，小玉抬頭望了望她罩在一片霧氣迷濛的臉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忙碌道：「姑娘的生活用品，都是滄明隊長他們負責弄回來的。有些女兒家的東西，也都是小玉負責的。所以無關軍營，不要緊的。」
「哦……」曲藝子意味莫名地拖了個長音。話說回來，她已經許久不曾見過滄明了。上次離滅說，他只是說了滄明兩句……天知道！離滅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角色，也從來不在口頭上逞強。但是若是他開口罵人……不用想，她都知道那是多恐怖的一件事。想來滄明興許寧願被打一頓的。
小玉笑吟吟地道：「姑娘為什麼不等王爺回來？」
曲藝子白了她一眼，只揶揄回去：「小玉啊，你手裡那件袍子，是阿植的吧……」
小玉俏臉一紅，吶吶地道：「姑娘，你又取笑我！」
曲藝子嘿嘿一笑，趴在浴桶上沖她伸出頭：「我問你，阿植他……嗯，有沒有……」
「……」
「就是」，曲藝子拚命地想找個含蓄的說法，「就是，跟你……那個過？」
「那，那個？」小玉手裡的動作停住了，只茫然地眨了眨小白兔一般的大眼睛望著她。
「沒有啊……」曲藝子無不失望地往水裡縮了縮，然後又來了興緻，只目光炯炯地又看過去，「那，阿植親過你沒有？」
「……」小玉一張嫩臉頓時紅得快要冒出煙來。卻見曲藝子一副不願意善罷甘休的樣子還趴在浴桶邊緣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她一咬牙，點了點頭。
「哇呀！」曲藝子來了勁，興奮得幾乎要跳出浴桶，「看不出來阿植這小子還不錯嘛……」
小玉只覺得羞得要鑽到地底去。又忍不住好奇，結結巴巴地問曲藝子：「姑，姑娘……」
「嗯？」
「那，那個……」小玉吞吞吐吐，終於還是心一橫問出了口，「第一次圓房，是不是，是不是很痛啊……」說完，她抓著烈山的袍子的手的指節都已經開始發白。
「……哈？」曲藝子傻了眼，沒想到自家丫頭會突然這麼……豪放……
「不不是！」看她的樣子，小玉連忙解釋道，「在郝國的時候，小玉曾經無意間看到一個皇子和姬妾第一次同房……」當時那個姬妾叫得好像被人殺了一樣……
「……」曲藝子眨眨眼，再眨眨眼，終於咽了一口唾沫，勉強道，「活春宮！？」
小玉紅著臉點了點頭：「阿，阿植說，是因為，很痛……」
「嘭啷」一聲，曲藝子在浴桶里滑到，發出巨大的聲響，驚得小玉一下子站起來：「姑娘？！」
「咳咳，我沒事……」曲藝子噙著眼淚從浴桶里爬出來，心想著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阿植倒也，放得開……她一臉又哭又笑的表情，好容易才平息下來，卻只望著小玉傻笑不說話。原來他們都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
小玉急了，卻是問道：「真，真的很痛嗎？」
曲藝子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擦了擦眼角不知是淚是水的東西，隨即便興緻勃勃地沖小玉勾了勾手指，待小玉靠近之後，她便神秘兮兮地在她耳邊道：「我啊，最怕痛了……」見小玉愣住，她才又道：「但是呢，如果是心愛之人，就不要緊……」
小玉愣了愣，然後傻傻地問：「為什麼？」
「因為，若是心愛之人，把自己交到他手上，就不會害怕了……」曲藝子突然認真起來，「不害怕，也就不那麼痛了。而且，若是那人也視你為心愛之人，那他，必定會憐惜你。放心吧。」末了，她還伸出濕漉漉的手拍了拍小玉的肩頭。這丫頭也該十七了吧，在這個時代，跟她這麼大的少女恐怕都已經做了別人的娘了。就是在她原來的那個時代，十七歲的女娃，恐怕對於這些男女之事，也是明白得一套一套的了。想來小玉從小過的日子就與一般人不同，因此，也是沒有人會教她這些的吧。其實仔細看看，小玉的相貌真的是很不錯的，脫去了可愛的面具，本色卻是帶些冷冽凌厲的氣息，不但絲毫不減損她的美，反而另有一份英姿颯爽的味道。與阿植那種一身正氣的獃頭江湖少俠，倒是絕配。還好炎丞不曾要她侍寢……曲藝子一邊打量著自家的丫頭，一邊想著，恐怕這個啟發者的工作，就要由她這個主子來做了……
「放，放心……」小玉一聽這句話，不由得羞紅了臉，只吶吶地退回一邊，拿起做了一半的針線活想藉此掩飾情緒，繡花針戳來戳去，卻戳到自己手上。她不由得嚶嚀一聲。
曲藝子遠遠地望著她，只淡笑著搖了搖頭，只道：「小玉，我知道你與阿植郝國一行十分艱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曾經把命交到他手上的。既然連命都能交，還有什麼不能交付？」
小玉低著頭，連耳根子都火熱一片，說不出話來。面對面前這女子，這些難以啟齒的話，不知為何就輕易地說出了口。許是她看慣了王爺和姑娘百無禁忌的恩愛，又許是，她亦是，已經把命交到了這女子手裡……其實說到底，對於姑娘和王爺，她心裡，也是很羨慕的吧。二八年華的少女，一顆芳心春華動，即使身為暗衛，一生艱苦不同常人，也會想要一個心心相印的良人，常伴左右……
曲藝子見她呆相，正要再開口說話，卻突然見這丫頭雙手突然一頓，再抬起頭來，一雙美目已經飽含殺氣。
「什麼人！」
一陣清風拂過曲藝子面前，曲藝子還沒反應過來，卻見小玉身上的黃衫飄過眼前，只眨眼間，小玉已經追出了帳外。曲藝子呆住了，只僵在浴桶里一動不動。
「我道是什麼絕色的好貨色，原來也不過如此。」
一道亦男亦女的聲線響起，曲藝子一驚，只把身子往水裡沉了沉，才鎮定地回過頭去。看著眼前這正興緻盎然地打量自己的白衣狐媚公子，她只冷笑一聲，便道：「閣下是何人？又有何貴幹？」能不動聲色地把小玉引走，此人的身手不容小覷。若是她現在大叫，恐怕外面的人趕進來之前，她萬萬沒有保全的道理。何況以她現在的狀況……
見曲藝子低頭打量自己，那人眯著眼笑出了聲，只道：「個子挺小，膽色倒不錯……不過聽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瘦的，是么？」
「個，個子小？」曲藝子呆了呆，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在水裡若隱若現的豐胸，不由得大怒，「這不幹閣下的事吧！閣下一聲不響地闖進來，又出言不遜，難道沒有人告訴過閣下，這樣是不對的嗎！？」
那男子呆了一呆，面色卻難看起來，只冷哼一聲：「那個賤人當然沒有告訴過我這些。怎麼，你要替她來告訴我嗎……」言罷，他就開始以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姿態，一步一步地朝浴桶里的女子走去。
曲藝子大驚，一邊也有些懊惱一時衝動惹怒了這男子，卻稍縱即逝。她屏住了呼吸，往後縮了縮，只打算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就發動靈音，攻他個出其不意，拼個等一下被人圍觀的份也不任人宰割！
就在那人越靠越近，曲藝子一聲靈音已經梗在喉頭，幾乎要破繭而出。卻在此時，拉得緊繃的弦突然斷了，一道凌厲的男聲突然傳入其中。
「青狐！不得胡鬧！」
見面前的男子突然僵住，曲藝子鬆了口氣，喉頭的那一聲也咽了下去。下一秒，全身的寒毛卻又立起，她警惕地轉過身，卻見公孫烏龍一臉鐵青地站在不遠處，目光陰沉得似要殺人一般。
似是覺察到曲藝子看過來，公孫烏龍的身影微微一顫，便恢復了淡定，只擰眉對那一臉幽怨的狐媚美男子道：「你不要命了么！」在這離王的軍營里，覬覦離王最珍愛的寶貝，就算他是半妖之體，也斷沒有保全的道理！
聞言，那被喚作青狐的男子面色才緩和了些，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主人是關心青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