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命便是自古紅顏多薄命(二)
第一百五十二章:天命便是自古紅顏多薄命(二)
曲藝子鬆了一口氣,只下意識地往離滅懷裡鑽了鑽。離滅看了看懷裡的女子,卻覺得心中一陣鬱結。她素來是不願意在人前與他表現得太過親昵的。似這般主動往他懷裡鑽,更是從來也沒有過……
離滅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公孫烏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埋首在自己懷中的女子,只擰眉沉思不語。
郝國。楚新大長公主府密室。
石床上,花眠君盤腿而坐,雙目緊閉。了塵懷抱著慕容麟,無不擔憂地望著妻子有些蒼白的臉色。
卻在此時,石室里傳來了女子輕微的咳嗽聲。花眠君睜開了眼,與了塵一起循聲望去。
「公主,您醒了?」花眠君出聲問道。
「嗯」,與花眠君搖曳的靈音相比,那女子的聲音顯得十分蒼白,也有些虛弱無力的意味,「眠君,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花眠君站起來,繞過一面石牆走到被燭光籠罩的那張石床邊,坐在那女子身旁。那女子抬起頭來,卻是點染曲眉,杏眼明仁,素齒朱唇,竟是絕色。若是郝宮之人在此,必定會認出,這女子便是前些日子已被國主賜死的楚新大長公主殿下!大長公主府已被查封,誰又能想到,層層經過專業訓練的侍衛,竟也未發現這公主府下還另有玄機!大長公主藏匿其中不說,相伴的,竟是聖僧了塵夫婦!
此時的嘯楚新,素麵朝天,已無了昔日妖嬈顏色,面容上甚至帶了些病態的蒼白。她借著花眠君的力坐起來,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石室轉角處,似不經意那般問道:「聖僧呢?」
花眠君淡然道:「在外面守著。公主……楚新,國主那邊,你到底可曾心中有數?難不成你想一輩子都躲在這石室之中……」誰又能想到,這兩位同是絕色的女子,在愛上同一個男子的情況下,卻依舊相知相交近百年……其實,只要試想一下,在郝宮之中,對花眠君的異術掌握得最多的,便是這位楚新大長公主。若非花眠君親自教授,她一個凡人,又怎麼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聞言,嘯楚新默默無言地斂了斂濃密的睫毛,淡淡地道:「子楚不會放過我。總有一天,他是要找到這裡來的……」
「就算他找來,我們也不會讓你受一絲傷害」,花眠君說的是實話,以她和了塵聯手,恐怕這普天之下,誰也擋不住。其實若是嘯楚新願意,就是十個嘯楚新,花眠君也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帶走了。只是,嘯楚新,卻似有隱憂……因是,了塵夫婦便只好陪著她守在這裡。花眠君略一沉吟,便又道:「楚新,你與子楚……」
「我只打算等他來……」嘯楚新抬起頭,眼中不知在看些什麼,聲音悠遠而綿長,「要殺要剮,我都要由他親自動手……」嘯子楚派人送來死葯,她負氣飲下,卻為花眠君所救。死而復生之後,她便覺得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與嘯子楚當面說清楚。而且定要他來尋她……
「既然你已經心裡有數,那我們,就陪著你等下去……」花眠君只淡淡地說出這句話。她自然是知道的,嘯楚新這一生有過許多男人,面首男寵亦不計其數,卻只為嘯子楚一個人生過孩子。這裡頭的緣故,恐怕也只有這個活了將近一百歲卻依舊小兒心性的嘯楚新,自己不明白了……
嘯楚新把視線轉過來,望著花眠君道:「我以為我這一世也是不想再勞煩你的……但……」既然都要死了,就讓她,先把這些拋到一邊吧。
花眠君搖搖頭,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看著花眠君妍麗的眉眼,嘯楚新的目中露出一絲嚮往,卻有些傷感:「我是一直想要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的。到後來,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卻要看著她叫別人母后……呵,不知道小鏡子,現在怎麼樣了……」
花眠君安撫道:「她在炎國國師府,想來是很好的。」
嘯楚新笑了:「說起來,你那女兒倒是聰明。若不是她,恐怕小鏡子此番就難逃一劫了……」
「哪裡,這個主意,滅兒也有份的。只不過曲兒湊巧與那炎國將軍有故交罷了。」
「眠君……」嘯楚新坐起來,有些哀求地道,「現在能不能,把你的外孫女抱過來給我看看……」
花眠君淡淡地看著她,目中卻露出哀戚。她自然知道,嘯楚新是思女情切……嘯楚新身上的毒也沒有解盡,再這樣呆在這陰沉的石室里,不見陽光,恐怕她的身子只會一日壞過一日。可是她……
「當然可以」,花眠君斂了斂睫毛,藏住了情緒,只站起來道,「你在這裡等一等,麟兒剛剛睡著了。我讓苦葉茶把她抱過來。」
嘉西城外,離軍營。主帳。
曲藝子接過小玉遞過來的一杯熱茶,用手捧著抿了一口,舒坦地吁出一口氣。
離滅在帳里走來走去,暴躁得不得了。這幾日來,他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他一直在等著她自己對他開口,他以為她終究是要說的。可是等到此時,仔細想來也不儘是她的錯。一則其實他並沒有等太長時間,或者說時機並未成熟。另一方面,她的個性他再清楚不過,如果是要她說出來,除非受到了什麼刺激——就像上一次悠郡主之事一般——可是如今卻是還沒等到她受刺激,他就先受了刺激。今日里,她的反常,是真的觸到了他的底線。他覺得,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又看一眼那悠哉悠哉喝茶對他視而不見的女子,他不禁有些怒火中燒,只冷聲對一旁的小玉道:「出去。」
小玉一愣,答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曲藝子看著那頭暴躁的獅子朝自己走來,恍惚間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卻又浮上心頭。她不由得一愣,隨即大力甩掉腦海里的景象,只伸出自發自動地站了起來,撞得桌椅砰砰響。離滅被她嚇得腳下一頓,卻見她直接從凳子上爬上了桌子,然後就張開雙臂跳了下來。離滅嚇得趕緊接住她。
「你做什麼?萬一摔著了怎麼辦!」是責備的語氣,卻掩蓋不住那絲絲的擔心和柔情。
曲藝子攀住他的脖子,只把頭埋在他懷裡道:「不怕,我知道你會接住我的。」
離滅嘆息了一聲,便就著這個姿勢把她抱到床上。
腦海里的那些畫面無法抑制地蹦出來,公孫烏龍在笑,公孫烏龍凝了眉,公孫烏龍的眼裡帶了責備……就像有什麼東西,突然崩流而下,鋪天蓋地而來……她抓住離滅肩頭衣服的手骨節已經開始發白。
離滅大驚,剛想把她的臉撈出來查看,就被她一下子抓住撲倒在床上。不等他回過神,她就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唇。離滅拉了她幾次,卻都拉不開,反而被她拉住翻了個身,他就覆在了她身上……
「曲兒你……」他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她又吻住了他。熊熊的渴望頓時燃燒起來,他卻因擔憂而動彈不得。
離滅一愣,只一邊俯下身安撫地吻住她,一隻手便把她的手從自己衣襟里拉出來,搭上了她的脈搏。
卻在此時,她突然一下子推開他,滿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縮成一團。離滅又是一驚,伸手卻碰到她的額頭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已經滿是冷汗。
「怎麼回事?」離滅伸手把她抱起來,卻見她小臉蒼白,額前的秀髮已經濕成一團,只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他心一沉,便想放下她出去尋大夫。
曲藝子一把抓住他,只用力抱緊他,在他耳邊顫聲道:「肚,肚子……娘……」
話沒有說完,她便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