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死亡

第五十章 死亡

第五十章死亡

那日深夜,征遠侯府傳來一聲長嘯。

征遠侯妃於子時血逆而亡,溫柔倒於侯爺的懷中,當韓歪歪趕到時,只見一柄滄桑的長劍插透於徵遠侯爺的胸膛。

滿地的殷紅,如五月玫瑰綻放......

那一夜的星星燭火,點燃愛的泛舟,既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卻好同年同月同日死,生不能相擁,死亦得相依入黃泉......

翌日清晨,見征遠侯爺夫妻入棺,韓歪歪才將卡斯送回茅屋,為免他傷勢未痊癒而犯險,某女趁他昏迷幾根銀針封了他的睡穴......

「駕!」

一匹黑色的斑毛駿馬沿途始向客棧,韓歪歪決絕地帶著那封休書,抱定決定,無論何代價,亦要和莫邪做個了斷......

那日,那個噩夢,清晰地盪於眼眸,她心急如墳,似奔赴戰場,英姿凜凜,駿馬連日加鞭馳騁荒野。

約有半個時辰,臨近客棧時,馬蹄一絆,「啪」陷入泥沼,韓歪歪狼狽地爬下了馬背,剛欲掙紮起身,身邊,有一抹金光閃爍,麒麟蹲下身,笑得明朗耀眼,如初識時,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麒麟?」

韓歪歪一驚,忙將手遞給他,起身後,替馬蹄包了包傷口,撇起了嘴嘟噥:「第一次騎馬,挑了匹殘的,哎!」

「倘若你那麼急趕回客棧,想向九王弟賠罪,我倒可帶你飛一程,不過,倘若,你想回客棧和九王弟迸裂,那麼抱歉,本王能拖一時是一時。」麒麟扶起韓歪歪,見她似乎摔的有些瘸,眉梢一皺,修長的臂箍住她的肩胛,將她的身子整個拖住,慢悠悠向客棧漫步......

「恩?為何?據我所知,麒麟似乎不太嗜好以破壞旁人為樂吧?」

「本王不想......」

「不想什麼。」韓歪歪一瘸一拐地瞥向麒麟,覺得今兒個,他的神情有些怪,彷彿預料到有何事欲發生一般,那般的凝重,缺少往日的洒脫勁兒。「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麼要警告我??」

「你是為蛇王來給九王弟一個交代吧?」

「呵呵,你擔心我?」

韓歪歪俏皮地眨了眨骨碌的大眼,故作輕鬆嫣然笑起,瞥向眼前那坐客棧,內心,亦是波濤洶湧。

「我......」

「哈哈,看樣麒麟果真是擔心我落下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不過沒辦法,卡斯我不想丟,兒子也不能沒,必須得給莫邪一個交代,這一步,論我如何躲,也根本躲不了,你的九王弟對待獵物,可是固執的很。」韓歪歪故意和麒麟調笑,一步步靠近客棧,風很急,吹得滿地落葉,遠遠的,客棧的牌子被吹的七扭八斜......

「九王弟對對是真心的......」

「所以不想再騙他,再傷他,不想他一世難能解脫。」

「本王不想見到你為蛇王而離開九王弟。」麒麟的拳忽然攥緊,一股子陰風掃過,韓歪歪隱約瞄到他幽深眸中的凜冽,像機關中的刀,攝人性命......平日,即便他和莫邪感情深,她也未見他這般的失常,少了穩如泰山,雷打不動的穩重,少了飄逸如風,不羈洒脫的性情,多了幾許......優柔寡斷......

「麒麟,你怎麼了?」

「本王不想......」

「不想怎麼樣?」

「見不到你......」麒麟話落,卻「噗嗤」冷嘲一笑,此話,他比任何誰皆沒有資格說,邪佞揚起的冷笑,帶起濃濃的憤怒。倏地,麒麟長臂一探,將韓歪歪猝不及防攬入懷中,第一次光明正大擁住了她,喃喃自語:「趁未造成惡果前,放棄吧!離開蛇王,他不會如何你,可背叛九王弟,你知道你的下場,將如何嗎?非而被姬兒暫時撫養,你若背棄,那幼小的生命,便如殘灰,煙消雲散......」

「我......」

「放棄吧,本王不想你死!」見她那樂觀向上的精神,見她對他的信賴,麒麟忽然,罪惡般地緊緊擁住她,叫她放棄,一遍遍地叫她放棄......

「麒麟......」

韓歪歪狐疑地掙了掙,卻未掙開,掩住嘴唇笑了兩聲,才稍作鎮定地揚起眉,俏皮有靈性地趴在麒麟的懷中,說:「謝謝你擔心我,不過,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撇下我的兒子,我永遠和卡斯沒有幸福可言,因為,那是踐踏在我兒子的性命上的。而只抱著兒子,卻沒有愛情,我,便不再是我,只是個沒有靈魂的女人......那個笨蛋,為我付出了太多,眼淚流也流不完,不能剩他一個孤軍奮戰......莫邪,是真心對我,不能再傷他,他當初設計我和卡斯時,早該預料將有這個結果,我想,他懂得承受的......」

「霓裳......」

「呵呵,還記得我那個名呢?麒麟真是好,有你的這句勸,一切都無所謂了,我的選擇,付出任何代價都值得,不怕......」

「你不怕死嗎?」麒麟將頭,微微枕於韓歪歪的肩胛,內心掙扎,恍惚,那陰暗,有剎那被她的光環照耀......

見她和卡斯,他會嫉妒!

見她和莫邪,他亦會......

明明是枚籌碼,可難奈,他的心,越來越不聽使喚,被她那一抹笑,一份信賴,一句謝謝弄得掙紮起來......

麒麟,麒麟,問問你的心......

真的動了嗎?

他一遍遍地拍起胸口問著內心,果真,有一陣輕微的痛,令他驚奇發現,心,早不知何時,淪落了進去......

「怕,自然怕,第一次有鳳凰代命,第二次有我的身體護法,這一次,再丟了命,呵呵,我可真是孤魂野鬼一縷嘍。不過怕有何用,我兒子在蘇姬那,我得去保他,沒了他,我也許會瘋吧?」

「非兒就那麼重要?比你的命重要?」

「恩!」

韓歪歪微微呢喃一句,笑著替麒麟將一綹頭髮掖向耳根后。「卡斯是我的左心房,兒子是我的右心房,每一個做母親的生命中,皆有這必不可少的兩部分。只不過,我也不想莫邪......哎,他孤獨了幾千年,總找到一個,可惜,我卻給不了他愛......」一陣微風拂來,綻放滿唇的幽香,那清雅靈秀的女子,為善的心腸,便似空谷幽蘭,暗自散發著芬芳......半響,耳畔傳來一陣「咯咯」的銀鈴笑聲,韓歪歪冷不防伏在麒麟耳邊道:「其實,我最猜不透的是麒麟,像個謎,比莫邪瞞的深......我是霓裳時,你向我表白,卻那般似是而非,而此時,你勸告我時,卻覺得你是真的,呵呵,真是個難猜的傢伙,你的心跳告訴我,你很矛盾,既然矛盾,那便順著你的心吧......我和莫邪的交代,叫我自個承擔,鬆開我吧!」韓歪歪一雙瀲灧的水眸,幽幽瞥向麒麟,清澈的似深潭,沒有半點污垢,十歲時對閻翼如此,二十二歲時對麒麟亦是如此......

「霓裳......」

「幹嘛?」

「我......」那句「對不起」哽咽於喉中,半響剛欲講出時,一陣寒風刺了骨,眉梢凜冽一挑,感觸背後那柄利劍,刺入皮肉......「麒麟,這是你對我的背叛嗎?」背後,傳來莫邪那森冷的話語,轉過身,劍刺破肌膚,血殷透后襟,韓歪歪「啊」捂住嘴唇,有剎那的呆怔......「邪......」

「我以為你是為了蛇王而背叛我,卻不料,你和我的七王兄也有染?」莫邪的眸底森冷陰鷙,血淋淋的危險殺肆,伴起那赤裸裸的疼痛和孤寂......風愈急,滿地嫩葉落,未結新枝,枝已折,「咯吱」踩於他的長靴上,傳來陣陣刺耳的響聲......一片葉飄落肩胛,韓歪歪伸手,輕盈摘下,伸開手掌遞向莫邪的眸前......「放了他吧,別將你我的仇怨,附加於麒麟身上,你明知這不是真的。」

「小丫鬟......」

「我不會讓你枉傷了麒麟。」她笑顏如花,眉眼傳情,似那二八好年華時的靈俏嬌媚,將麒麟的身子輕柔推開,瞥見麒麟眸底的驚訝,在莫邪來不及驚呼的剎那,白皙的手,驟然抓住凜冽的長劍......

「啪嗒」「啪嗒」

白皙誘人的手指上,滴答下鮮紅的血,韓歪歪越攥越緊,將身子帖向莫邪,始終維持那嬌柔的如花嫣笑......「我聽麒麟說,你將非兒交給了蘇姬撫養,早知你心如明鏡,知非兒並非你的兒子,不過,還得謝謝你那麼疼小傢伙......」

「親愛的,不該說的,你最好別說。」莫邪森冷的眸中紫光冉冉,修長的指,陪韓歪歪抓住利劍,欲扳開,卻被拒絕,韓歪歪固執地任劍刺入手心,蹙起黛眉,深深凝視莫邪......「別自欺欺人了,邪......」

「小丫鬟——」

「麒麟那麼聰明,早知你我的貓膩,不必瞞他,瞞也白瞞,非兒不是你的兒子,你比誰都清楚,因為,那日,我們根本什麼皆未發生,對嗎?」

「發生了,該發生的,本王全叫它發生了!」莫邪笑的鬼魅,將那隻帶血的手,撫向韓歪歪嫣紅的嘴唇,血腥,沁入鼻腔,令韓歪歪猛打個噴嚏......「阿嚏」捂了捂嘴,她笑得稚氣,潔白的貝齒,微微一用力,咬住莫邪一根手指......「是嗎?可為何我從你的眼睛中,卻得到了正確的答案?」

「親愛的,那是錯覺,你和我早有肌膚之親,非兒也是我的兒子,我最疼,最疼的寶貝兒子,回到我身邊,我會永遠愛你們......」

「有時我真懷疑,邪你是絕頂聰明,還是絕對的傻?明知是錯的,卻自我欺騙,罷了,結束了吧,早該結束的糾葛,今兒個便叫它徹底結束了吧!」

「哈哈哈,結束?」

莫邪笑得妖嬈,絕代容顏幻化的魔魅,血刺目,心滄桑,他付出了一切,卻得到「結束」二字!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即便天塌了,地陷了,他亦絕不放棄!

放棄了她,他愛誰?未來的千年歲月中,他如何活?還得回到那冷冰冰的狹窄空間中,自怨自艾,自我舔傷......

內心深處,暗結的傷疤,血淋淋呈現,便像個固執的小孩兒,不懂如何來得到,只知一味的抓住,以為,抓住了,總有一日屬於他,卻不料,千算萬算的一切,卻被她一句無情的話徹底揭穿......

驕傲,自尊,尊貴,他什麼都能拋棄,惟獨不能拋棄她,還有那可愛的小東西......他還未叫他「爹爹」,她還未叫他一聲「夫君」......「你以為說結束便能結束嗎?小丫鬟,你以為能結束嗎?」

「能,只要你肯!」

「不可能!」莫邪狠狠攥緊拳,滿眸陰鷙,迸發的火焰,帶著決絕的哀怨,那是刺破自己肌膚,叫別人驚慌的眼神,那是萬般無奈下,不知所措的眼神......終於,他所怕的發生了,迷惘終得來臨......「除非我死!」除非他的心不會再跳......除非,他懂得如何不再去愛......

「邪,你該累了,糾纏的累了,便該放手了,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一件事,非兒是你親眼看著出生的,別傷了他......」

「哈哈哈......」

莫邪忽然「哈哈」地大笑起來,似魔鬼般,渾身冰的冒起白氣,倏地,他眼一冷,飽滿的紅唇一撇,美麗的臉靠近,向前彎曲腰,深深凝視她道:「既然你不讓他成為我的兒子,那麼,叫他消失又何妨?」

「莫邪......」

「如果你毀了我的心,小丫鬟,我就毀了他!」一身嫣紅的裝扮血淋淋,他不再是她熟悉的溫柔的夫君,而是危險的獵人,隨時,能將他的獵刀,刺向她身邊珍貴的東西,撕裂她擁有的一切......

「他是你兒子!你的半個兒子!邪,放了他吧,大人的愛恨情仇,和一個一歲兩個月的小傢伙沒有關係,他是無辜的。」

「沒有你,一切都是空談。」莫邪撫遍她冰冷的面頰,轉而親吻向長劍,親吻向她帶血的指,親吻那艷紅的殘酷......「他是卡斯的兒子,姬兒懂得替本王解決......」

「你——」

「小丫鬟,回來吧,回到本王身邊,不管你做錯什麼,本王不會怪你,我能縱容你的一切,只要你不離開我......」

「別騙自己了,你明知我的愛,從未眷顧你,對你越欺瞞,越傷的深,莫邪,你醒醒吧,別再糾纏了。」

「不——」

「邪,就算我求你,放手了,別傷到奄奄一息,把非兒還給我,我欠你的,我親自還給你!」韓歪歪反握住莫邪的手,目光迷離地乞求。「我累了,不想再折騰了,即便我死了,也不想再傷了你,負了他,最終,成為滿身孽債的壞東西。兒子是無辜的,卡斯是無辜的,你也是無辜的,你們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我!!!」

「小丫鬟,有你,他生,沒你,我和他一起去死......」

「你!」

見莫邪那執拗疼痛的模樣,韓歪歪的心痛得抽搐,拍了拍他美麗的容顏,撫向他森冷孤寂的眼眸,驟然狠攥緊長劍,抿起笑問:「要我怎麼辦?我要的命,還你的一切嗎?好,如果你能放手,我全部還你......」話落,她抓起帶血的劍尖,狠狠扯向胸窩,「噗」劍犀利刺入,血汩汩流出......

孽緣,孽償。

該散的,終於得散......

雲捲起,雲再舒,糾纏的孽愛,總歸有個了結,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叫莫邪認清糾纏有多殘酷......

當劍刺入胸窩,接近心臟。

當血溫熱流淌,濺滿莫邪傾城的臉。

當那腥腥的液,潤入舌根,當他看見她的身體向後傾倒時,恍惚一場未睡醒的夢,冰冷的刺鼻......

「我、全部還你......你的、愛......你的、恨......」韓歪歪的身子倒入麒麟的懷中,和莫邪默默相視,胸窩溫暖的感覺,像風春風吹刮,她勉強揚起笑,滾滾的淚珠抑制於眸底......

「霓裳——」

麒麟驚慌地按住她胸口,迷茫失措......

「麒麟,幫我......」

韓歪歪顫抖地扯住麒麟的衣袖,將頭,埋入他冰冷的胸膛,躺入他懷中,笑顏依舊。「我的非兒......」

「九王弟!」

麒麟倏地抬起眸,邪佞冰冷瞪向莫邪......只見莫邪,呆楞地站在那,「啪」寶劍脫落,摸了摸臉上溫熱的血,悄悄蹲下身,推開麒麟的雙臂,將韓歪歪納入懷中......滿身的血,染得衣衫朵朵玫瑰開,捲髮飄逸起,一根根將白嫩的臉打成紅痕......他滿眸邪惡,嘴角似笑非笑,苦得心剎那裂成碎片......

抬起她的手,摸上他的臉,一滴滴擦拭那殘餘的血,妖嬈魅惑的笑逐漸加深,嗓中吞出他低啞的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寧可死,也不肯回到本王身邊嗎?你寧可死,也要全部還給我嗎?」

他的嗓子,傳來低吼,似個受傷的野獸,連舔傷的力氣皆不復......抱起她,一步步走向客棧,仰望天空,湛藍如海,一切皆沒變,而他的衣衫卻愈紅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一點點愛,我允許你愛他,替他疼愛非兒,我能做烏龜,能做王八,能放棄我的自尊,只博你的一笑,只想你開心.......哈哈哈,終究,我做的還不夠,讓你以死來要挾我......你以為你會死嗎?我不會讓你如願!」

「邪......」

「你傷透了我,就想一死了之?」

「這個......」

韓歪歪顫抖地從懷中掏出那封休書,面色慘白,指如枯枝,抿起嘴唇,含淚抖曰:「你被我休了......」

翻開休書,莫邪面無表情,依舊抱著她,走進客棧,風很大,掀了牌匾,在莫邪的身後「啪」地墜落......

「我、我和卡斯......成、親了......」淚花點點晶瑩,銜起憂傷的血,命在旦夕,渾身冷得發抖......「呵呵,呵、呵,邪,我死了兩次......這一次,你隨了我的意,放手吧,別......咳咳......別再糾纏,你好痛的......如果我死了,你能不恨,讓我死吧,扎入心臟,該死的......」韓歪歪重重地一咳,頓得他滿身的血,瞥向外面艷陽天,彷彿看到了閻王派來的收魂使者......

內心,沐浴於暖暖的春光中......

眼淚,亦是無悔的淚......

「卡斯,和你成親,我今生已無憾。」韓歪歪看著天上那輪璀璨的太陽,彷彿看到了他深深梨窩的笑臉,那般霸氣,那般稚氣,那般溫暖......

回來前,她便知,這場糾葛難解,常年纏的樹藤,割了,總得付出代價,只慶幸,這一次,她終於嫁對了。

嫁了他,洞了房,有了非兒,死了,她也能閉上眼,燦爛地笑,笑她的一生,真的沒白活,活的精彩,活得驚天動地,大膽的愛,大膽的嫁,哪怕命運如此,也值了......眼前越來越黑,渾身的力氣,似已被抽光,她唯有牢牢地抓住莫邪,噴吐一口血,半閉著眼眸對他說:「邪,放手吧!忘了我,去愛小老鼠......」

「小丫鬟......」

「我......咳咳......使者來抓魂了吧?」她笑著瞥向天幕,烏雲密布,小窗被風嘩啦啦吹開,一團黑霧湧入,兩位穿得古怪,戴著牛頭,馬面的鬼煞,悄悄飛入房中......

「龍太子,我們來勾魂!」

牛頭出示閻王的勾魂牌,嚴肅冷冽地對莫邪要求:「把你懷中的女人交給我們帶回閻王殿審判。」

「要走了嗎?」

韓歪歪的眼前越來越黑,卻依舊在笑,她臨死前的願望只有一個:「邪......饒我非兒......叫他跟他爹......」

「小丫鬟,你真殘忍!」

莫邪擁著她,咄咄後退,笑得妖性冷血,將她悄悄放入床榻,擋於榻前,捲髮瘋狂地飛揚,森冷無赦......

「龍太子,你想忤逆閻王?」

「本王不會讓你把我的小丫鬟帶走......」莫邪妖嬈笑起,雙手攥成拳,拳中冰凍三尺,威脅性十足地瞟向牛頭,馬面......「她是我的妻,誰也不能把她帶走,哈哈哈,你們滾吧,我要她永生......」

「你要知道,這是忤逆天庭,得罪了閻王殿下,會付出慘重的代價......」馬面收斂勾魂牌,仔細瞥向莫邪,半響,才深深嘆一聲:「走吧,我們打不過他,得罪閻王,將來他會自食惡果的......」

「魂不勾了?」

「你勾得來嗎?他是龍宮太子爺,三界可怕的角色。」

聞言,牛頭使者亦乖乖撤退,只留下一句:「她是肉體凡胎,早晚有生老病死,今日有你保,來日她依舊得下地府,到時,閻王將將你得罪行,全算於她的頭上,你好自為之吧!」一陣陰風遠去,客棧恢復寧靜......

韓歪歪微斂著眉,慘白著容顏,有氣無力地說:「為何要救我?救了我,這場糾纏何時是頭??」

「本王不會讓你死!」

「邪......」

「你死了,誰來還我的債?」莫邪漸漸走向床邊,伸開手掌,在她的胸前,一點點輸送法力,和往常一般縱容她......即便她做錯了,傷了他,他亦不會在乎,只要她肯留下,陪著他,度過千年的寂寞......

「我已休了你......」

「我不會承認。」話落,莫邪將那紙染血的休書,「嘶啦」撕成碎片,頎長的身子,悄悄地伏下,像崩潰前的寧靜,表現的甚為異常......他輕吻韓歪歪的額頭,趴在她耳邊沙啞地蠱惑:「現在,你還是你我!永遠是我的!本王賜你永生,賜非兒永生,我們一家三口永遠不會分開......」

「傻瓜......」

「今日的一切,本王當做了一場噩夢,待睡醒了,便什麼也不記得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會再叫誰再打擾我們。」

「你瘋了!」

韓歪歪躲開他熱切的親吻,虛弱地瞟向他,見他目似死灰,邪得陰森,不由得心痛......他已將自己禁錮於欺騙中,寧可他傷,傷死,也不願承認事實......何不叫她死了?也許,他便能清醒過來,如今,她該如何?如何救他......

「親愛的,午安!」

「莫邪......」

「本王什麼也聽不到。」莫邪走向門口,倏地轉過身,深深凝視她無措的眼眸,魅惑地提醒道:「你若死了,我會殺了他們父子,替你陪葬!小丫鬟,別想著死,那樣,我真的會更瘋狂......」

「莫邪——」

「哈哈哈......」

「你怎麼那麼笨?」韓歪歪狠狠抿住嘴唇,冷冽問道:「你......到底、想我怎麼辦?你真的瘋了!」

「是,我瘋了!我像個瘋子一樣活著!」他不再像他,尊嚴,驕傲,風流,統統被毀滅了,從前誰毀了他的東西,他便必毀了誰......而此時,她毀了他,他卻根本毀不了她,甚至,見她欲死的剎那,他內心的深處,竟有一種衝動......也許,他願意為她放開,令去尋找幸福,也許,他動搖了......

一個為愛而瘋的龍太子,逐漸疑惑自己愛的方式.....是對?是錯?掙扎不已的愛恨,將他逼得瘋癲,不知該如何抉擇......

半響,門外傳來一聲大聲的叫喊:「太子爺,太子爺......」

「何事?」

「太子爺,那個......能不能單獨和太子爺稟告?」傳信者目光閃爍,瞟向韓歪歪時,竟有些猶豫,好似有何大事發生了一般。韓歪歪掙扎地扶住床鋪,咬住貝齒,挺住身子,肩胛顫抖地說:「有何話便說吧,不必防著我......」

「這......」

「是非兒出事了嗎?」韓歪歪故作鎮定地勾起嘴笑了,一副佛心慈母的模樣,淡若而堅強等待著。那傳信人猶豫了一會兒,「撲通」跪倒於地,向莫邪請罪道:「請太子爺恕罪,我們趕到的時候,小少爺已經......已經被掐死了,姬妃娘娘也死了......」

「什麼?」

莫邪和韓歪歪同時呆怔住,只聽那傳信侍從,驚慌淚泣,顫抖著肩膀重複稟報道:「小少爺廂房傳來一陣叫聲,屬下趕上時,小少爺已、已生生被、被掐死,而姬夫人也、也死於非命,太子殿下饒命......」

「我的兒子......」韓歪歪踉蹌地爬下床,「啪」墜落地面,不顧磕碰青腫的腿,爬向門口,狠狠扯住侍從的衣領,滿面慘白,如死灰般,神色迷茫,如煙鬼再世,顫抖著雙手,嘴唇冰冷泛起白霜......

「告訴我,告訴我你說的少爺不是我兒子,他不是非兒,告訴我,快告訴我,你說的小少爺不是他!」韓歪歪情緒激動地搖晃著侍從,唇瓣早乾裂,雙眸僵直地瞪著難以置信的大眼......「快告訴我,你們弄錯了,一定弄錯了,非兒還在好好睡覺,我的非兒......」

「側妃娘娘饒命,真的、真的是小少爺,您和太子爺的兒子......」

「不會的!」

韓歪歪「啪」一把將他推開,踉蹌爬起身,蓬頭垢面地沖向屏風內,抱著搖籃大喊:「我的非兒還在睡覺,不會的,不會的......」

「太子爺......」

「非兒真的?」莫邪攥緊的拳,驟然鬆開,那一剎那,彷彿天塌了,眼前一片黑,頓時所有的希冀全化成烏有,那一張張小非兒的笑臉,浮現於眼前,像雷一下下劈著他血淋淋的心......

「非兒......」

韓歪歪推倒搖籃,似發瘋般撕破屏風,雙腿磕碰門框,沖向那死寂般的廂房,「咯吱」推開房門,瞥向其中,蘇姬七竅流血,面目猙獰地躺於床上,懷中,那精靈般的小傢伙,閉眸休憩,似睡著了一般......

「非兒,娘來了。」

韓歪歪慢步走上前,將小莫非輕輕抱起來,納入懷中,摸了摸他沉睡的小臉,那冰冷的溫度凍抖了指......

好冷!

真的好冷!似一塊冰般,僵硬的不容碰觸,小東西身體的奶味,尿味,靈氣,全部隨他閉上的眼消逝。

撫向他的鼻息,全無。

剩下的,僅是一具空殼,未長成形,僅有一年零兩個月的小傢伙,便這般莫名死於客棧空蕩蕩的房中......

「非兒,你醒醒,娘來了,別睡了,乖寶寶,給娘笑一個。」韓歪歪不敢相信他已死的事實,僅嫣然一笑,抱著他,悠著他,像往常一般和他說話。「寶貝的臉真冷,娘好好給你暖暖......」她將雙手捂上那張小臉,垂眸,清晰看見纖細頸上的紅痕,那要了他命的該死的紅痕......

「小丫鬟......」

莫邪大步跨上前,將韓歪歪從背後納入懷中,撫著她凌亂的頭髮,瞥向那具小身體,心痛得難耐。原本,這個小傢伙,不知何時,早納入他的規劃中,即便不是他的兒子,亦將他當成親生骨肉來養......即便再負氣,他亦不捨得......那濃濃的不舍,變成徹心的痛,在那傷痕上落下殘酷的一刀......

「非兒他死了。」他咬住下唇,勉強說道。

「沒有,非兒沒死,你看,他還在沖你笑......」

「他死了,小丫鬟......」

「不會,非兒沒有等到娘,不會死的。」韓歪歪抱起他,執起一陣,慌張地亂刺。「我是神醫,我能起死回生,寶貝,醒一醒,你該餓了,娘給你餵奶......」她胡亂撩開前襟,將那顆小腦袋按於胸前,笑眯眯地說:「非兒,娘喂你吃飽飽,你才能長大,和你爹一樣大,和他長的一樣俊俏......」

「小丫鬟!」

「別吵,噓,寶貝會哭鬧。」韓歪歪笑得很甜,甜如蜜,比那花兒愈艷,抱著他,掙扎開莫邪的懷抱,攆著沉甸的步伐,一步一踉蹌,蓬頭垢面,似癲狂般向門外走,目光獃滯,空洞的沒有色澤......

「寶貝,我帶你找爹好不好?我們去見爹,一家三口永遠不分開,我帶你去見爹爹,叫他抱抱你。」韓歪歪輕柔親吻他冰冷的額頭,笑得凄婉,受到重重刺激時,表現的甚異常,圈於意識時,不相信莫非已死,迷茫地,欺騙地,迴避眼前的殘酷......

「兒子已經死了,小丫鬟,你醒醒吧,他已經死了......」

「不!」

韓歪歪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他沒有死,我看見他笑了,他笑的很好看,好燦爛......」

「小丫鬟,放下他吧!」

「我不......我不會放下我的寶貝,兒子是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要和我爭!」韓歪歪躲開莫邪的鉗制,跑向一邊,驚慌地抱緊愈來愈硬的小身體,卷的錦棉脫落,小傢伙光裸裸,抱入懷中很滑......

「他死了,傻瓜,他死了,放下他,叫他安息吧,將來投戶好人家。」莫邪強忍著疼痛,故作沉靜地走上前,撫上韓歪歪的肩,和她凝視半響,心如刀絞,痛得胸口揪起......「非兒,是爹不好......」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不敢叫,不敢喊,亦不敢哭,似天塌了,他得辛辛苦苦地背起......

「非兒不能死!」

韓歪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嘴角笑歪斜,而淚,卻自眼角嘩嘩啦啦流下,滴向笑起的嘴唇。「他還沒有見到他爹,他不能死......」不知那笑聲大,亦或那哭聲大,只知哭起,笑起,已不再正常......她驟然抱住莫邪的胳膊,竊竊求道:「邪,求你,像救我一樣,救我兒子一命,求你,把我的命給他,他還那麼小,才這麼大一點......」

「來不及了......」

幽幽長長的聲調,空洞而凄婉......

「不會的,你叫牛頭,馬面救他,求你救救他,我願意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永遠不離開你......」

「晚了,他已......」

「莫邪——」韓歪歪「撲通」跪倒於地,將莫非放在旁邊,抱住他的雙腿,楚楚可憐地搖晃道:「救他,求你,求求你,我的兒子,才一歲......寶貝他還小,所有的錯我來擔,我什麼都不要了,愛不要了,命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答應你......」韓歪歪神智不清地搖晃他,乞求他,不顧一切地吶喊:「入洞房嗎?我和你入......愛你嗎?我會,我會試著......」

「本王沒辦法......」

莫邪咬著舌尖回道。

「你......」

「沒有辦法了,本王什麼都不要了。」情也不要了,恨也不要了,見到莫非死了,心似乎塌陷了,一切的支柱,被她搖的半點不剩......是他對不起小丫鬟,是他對不起非兒,他失去了得到的資格......

「我不信!」韓歪歪將莫非抱到他身前,淚流滿面:「你看看他,他是你撫養了一年多的兒子,是你第一個抱起的小傢伙......」

「哈哈哈......」

邪佞的大笑聲,充斥整個房間,客棧起的風愈凜冽,颳得窗影姍姍,韓歪歪像六神無主般趴伏於地,狠狠地磕頭......「邪,我給你磕頭了,求你,把他還給我......」

「我做不到——」

「你......」

「他死了!小丫鬟,認清事實吧,他死了!」

「你......」韓歪歪發瘋地抬起頭,狠狠咬住他的腿,咬到骨頭般的憎恨。「你說我回來,什麼都不計較的,為什麼讓他死?為什麼讓他死了?你把非兒還給我,寶貝還來,給我,給我,給我......」

「小丫鬟,對不起。」

莫邪悄悄蹲下身,溫柔地抱起她,她卻「啪」一個巴掌揮過去,破啼而笑,「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踉蹌起身,抱起莫非,走向搖籃,撩起衣裙落座,像往常般拍著他的小肚肚,笑顏如花,慈愛嬌媚......

「非兒,來,起來叫聲娘聽聽,娘等了一年又兩個月,都沒有來不及聽你叫娘,呵呵,叫娘聽一聽......」

「小丫鬟......」

「寶貝,娘等你醒,要早早醒。」她笑得燦爛,眸色純凈,似一滴水充漾,根本再難看得清世界的顏色......

一件染血的衣裙,幾根青絲折斷,蒼白如枯枝的指,撫向小傢伙,默默地哼起了搖籃曲:「寶貝睡啊睡啊......乖乖睡,娘會等著你......」

「小丫鬟......」

莫邪唯有站在原地,撫著火辣辣的右臉,似笑非笑,絕代美麗的容顏,布滿滄桑和迷離,因為不懂愛,所有愛錯了。

因為孤獨,對待第一個透視他,解他孤獨的她,糾纏到此般田地,愛恨幾年,心,反而變得愈孤寂無一物......

本以為,愛便是得到,便是佔有,殊不知,不擇手段得到了,卻比喪失愈疼痛,終於,他的心,一片片碎了,這一次,碎的徹底,前襟破裂開,依稀看清,那顆心破碎的影象,那般的真實......

因為不懂愛,愛得艱難,走了無數的彎路,卻將自己逼向絕路,現在的他,再亦沒有力氣走向她身邊,將她納入懷,告訴她,他錯了......

錯的一塌糊塗,錯的傷人傷己,一手撫養的兒子死了,心愛的她瘋了,他的存在,只是可怕的嘲弄......

後退兩步,倒向門檻,他笑得邪魅,惑世的嫵媚,頎長的身體,如竹竿單薄,惟我獨尊,驕傲的莫邪,敗了.....敗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眸底,漾起傷痛的紫芒......韓歪歪抱著莫非,一直哼唱搖籃曲,有時笑,有時哭,有時稚氣地撒嬌,有時霸道的叉腰耍刁,有時,則抱著他跳舞......

「非兒,娘美不美?」

笑顏如花,清雅芙蕖,一舞傾城,二舞垂淚,那清清的淚,似青青的雨,從未停止過,一滴滴刺痛莫邪,將他推向無底的深淵......

「卡斯,我美不美?」

韓歪歪瞟向他,拋個媚眼,笑得花枝拂柳......

「美......」

淚,一滴滑落眼角,他扶住門框,靈魂已沉底,侍從扶住他欲倒的身體,小心翼翼詢問:「太子爺,你沒事吧?」

「別扶我,本王不需要憐憫......」

「太子爺......」

「別扶我!」他不需要扶,不需要任何憐憫,別再叫他痛,別再叫他依賴,別再......別再糾纏不休了,他真的累了......修羅急急地沖入房中,看見蘇姬的屍體,抱著痛哭一通,撲過來,扯住韓歪歪的衣袖,大喊斥問:「你這賤女人,姬兒怎麼死了?姬兒她,你還我姬兒......」

「你是個什麼東西?」

韓歪歪甩開她衣袖,繼續跳舞,不知輕,不知重,不識眼前的人,事,物......沉醉於嫉妒的精神崩潰中......

「你......」

「走開!」

「你瘋了?」修羅愣住神地凝視她片刻,才走向莫邪身前,見他那空洞決絕的眼神,絕美誘惑的嫣紅,不由愈呆怔,驚慌地扶住莫邪......「莫邪,你別嚇大皇姐,你別這樣,天哪,到底怎麼回事?」

「姬兒死了,兒子死了,她也瘋了......本王什麼都沒有了......」他笑,笑得風華絕代,妖嬈蠱惑,似迷絢了天下,卻最終失了天下,握起拳,軟綿綿的無力,只想倒下,不願再面對眼前的糾葛......

為何早早不放開?

為何早早不聽勸,不明白愛的方式?

為何偏偏當最沉痛的打擊來臨時,才悔之不及......終於,懂得「愛」字,便是讓愛的人,隨她的幸福漂泊......終於,懂得「悔」字,這般的痛徹心扉,心灰意冷......

「哈哈哈......」

邪肆的笑聲崛起,那般的驚悚,修羅的寒毛豎起,嘴撐得甚大,瞥向韓歪歪懷中,再瞥向莫邪......

「邪,跟大皇姐回家吧,我們不玩了......」

「哈哈哈......」

他的笑聲依舊,淚一滴滴淹沒睫毛,美麗的他,變成一滴水似,打透了修羅的心,令侍從們疼惜卻無奈......

「九弟,跟大皇姐回家吧,我們回到原來,不再貪婪這一切......」

「好......」

莫邪輕輕趴入修羅的懷中,擁這她,說:「大皇姐,我好累,愛真的很累......」小丫鬟說的對,他該疲憊了,累的想倒下,一覺便不起......

「本宮知道,我知道......」

「我能不能少活幾千年?」

「莫邪......」

「累得想睡了。」莫邪悄悄地合上睫毛,像小時那般,倒入修羅的懷中,死寂得森冷異常,半響,門「咯吱」被推開,一抹金色的光芒籠罩房中,倚於門口,深深地凝視那依舊旋轉瘋癲的韓歪歪......

嘴角亦正亦邪地揚起,深邃的眸底,偶爾掠起一抹疼痛,不得不承認,他成功了,卻亦失敗了......

見韓歪歪那般的姿態,麒麟的心,被震響,愛情的種子,早悄然種下,從她的樂觀,向上,善良,依賴開始,從替他擋的那一劍升華......半響,他瞥向莫邪,忽而邪佞氣勢地笑起來,嚇得修羅一哆嗦......

「麒麟,你笑什麼?」

「該輪到我笑的時候了!」麒麟從懷中摸出一塊盾牌,遞向修羅,夾起的一紙諭旨,清晰的字跡,映入眼帘,修羅一見,頓時呆怔住,恍惚間意識到這場大劫的來臨......

「你、你這是做什麼?莫邪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和你最好的你,打算落井下石嗎?」

「這是父王的命令!」

麒麟亦笑亦嗤地將諭旨搭上莫邪的肩,見他轉過身,挑起瀟洒的笑,一身的肝膽之氣,散發十足的氣勢......

眉眼深邃,英俊不凡的他,從正義幻化為本來的面目,眸底黑暗吞噬一切,笑得嘲弄,配合莫邪的妖嬈魅笑......

「九王弟疏忽喪子,令姬兒死於非命,又擅離職守,感情用事,父王北方催急,戰場危機忡忡,你卻兒女情長,不問龍宮政務,父王被你一次次的任性已激怒,對你徹底喪失了信心,故爾,他命令我,代替他老人家傳一道諭旨......因九王弟已缺乏作為龍宮太子的潛質,不得臣心,從現在開始,撤消你太子爺的頭銜,軟禁龍宮面壁思過,何時想通,何時和普通皇子一般身份......而現任的太子銜位,由我暫時代理,只要九王弟努力,你隨時能從我這兒取回去,不是嗎?」

「你如願了?」莫邪僅淺魅一笑,如一陣清爽的風,和麒麟深深凝視半響,他忽然破唇大笑,嫣紅的衣衫上血淋淋,滿滿的頹廢,何以再爭?再奪?「你想得到的東西,就是我的權勢和身份?」

「哈哈哈,九王弟不要的東西,我自然得接收,不辜負父王的期望。你,已經不配再做龍太子爺......」

「那倒也是,我不配了......」為她,卸掉了自尊,驕傲,爭奪之心,變得滿身致命弱點的蠢貨,一個蠢貨......比卡斯還要蠢......早該料到了,可惜感情真的令他變笨了,分清孰是幕後,孰在堂前?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龍太子爺,隨我回龍宮,父王命令你得被軟禁......」

「我若不回去呢?」

「殺無赦!」

麒麟笑得執起那柄一直藏匿的黑色長劍,來自地獄的魔劍,才是他麒麟真正的殺傷性武器......見那劍,泛起凶光,修羅忙跑上前,護在莫邪身前,金色的長袖綢緞飄起,婀娜的身子幻化屏風......

「麒麟,你不能殺他,他是你九王弟!」

「那又如何?」

麒麟笑問,邪佞如鬼魔,從他出生開始,從不知親情為何,僅是他們看不起的野種,是莫邪的跟班,他的奴隸......「你們誰將本王當成兄弟看?你?你嗎?大皇姐,你不曾說本王是你龍宮養的奴隸?是條狗都不如的東西?」

「那、那是從前......」

「本王若不努力,你不會另眼相看,你還依舊會叫我奴隸吧?」麒麟笑得那般森冷,神秘的眸迸發黑光,殺肆咄咄湧起,修羅戰戰兢兢地擋在莫邪身前,撇起嘴,斥道:「畢竟是親兄弟,你何必殺他?龍太子的寶座歸你了,全龍宮全歸你了,他什麼都沒有了,你何必再咄咄逼殺??」

「我是奉父王的命令......」

「那還不是你設計的?」

「哈哈哈,不論誰的命令,他總之,得進入那暗無天日的軟禁洞,永無天日,我要他,永無翻身之日!」有何弟,便有何兄,早說過,他們是屬於一種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麒麟比莫邪隱藏的愈深,而且,愈狠......為了曾經的屈辱,他發誓爬到權勢的顛峰,叫曾笑他,罵他,不將他當兄弟看的東西,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麒麟——」

「大皇姐,你也想違背父王的命令?」

「我不准你碰他!」修羅一向疼愛莫邪,往日浪蕩形骸,而關鍵時刻,卻護他護的緊,她以為,以她龍宮大皇女的身份,麒麟不敢動她,卻未料,麒麟「噗」一劍,沒入她的胸膛,刺得深深......

「你、你......」

「殺你,是本王的預料之中,小時,是誰將我趕離龍宮,幾乎被毒蛇咬死?是誰將我打入冰窟,幾乎被凍死?是誰踩爛我的暖壺,令我被燙得渾身傷疤?又是誰潑我滿身狗血,說我這個孽種該辟邪?是誰,將我踩踏腳下,叫我吃被你攆髒的飯菜,叫我用嘴舔地上的粥,叫我活的人不像人,龍不像龍?都是你,我不會饒了你,我會將你的死,統統推給九王弟,讓父王知道,拒捕的九王弟,殺了勤勞的大皇姐,而我,坐享漁人之利,登上你們從不覺得我能得到的權勢高峰......」話落,他的長劍一旋,修羅的心被刺成兩半,從身體中脫落,頓時,氣絕身亡,元神俱散......一拋長靴,房中的目擊者,全喪命於他黑色的魔劍下,除了依舊哼著歌,無憂的韓歪歪......

「大皇姐......」

莫邪邪笑一聲,踉蹌跪倒下身,本對付牛頭馬面前便消了力氣,此時,被麒麟的刺激,變得如竹竿般消瘦......

似乎風一吹,便得摔倒.....

「大皇姐。」莫邪深深一嘆,伸開五指,替修羅合上眼眸,她一生雖作惡多端,卻不失為一個疼他的好姐姐,而今,為他而亡,亦達到了麒麟毀滅他的目的......

「這滋味如何?」

麒麟撫著劍尖上的血,殘酷地問道。

「本王有傷過你嗎?」

「有!」

「哦?」莫邪笑了,笑得甚嘲諷,他是他唯一未設防的兄弟,唯一一個和他關係尚好的兄弟,可惜,卻是最恨他的那個,一切的一切,是咎由自取?亦或是孽債難償?嫣紅衣衫飄來飄去,變得蒼翠......

「你傷本王傷的最深,最狠,最無情!憑什麼一出生,同為父王的兒子,你的母親卻能得到后葬祭拜,全天下的景仰?而我的母親,卻只有被你們攫了墳,唾罵,死於葬身之地?憑什麼你能得到所有的寵愛,而我只有啃著凍饅頭,成為全龍宮最骯髒,最卑劣的東西?憑什麼你擁有一切,我卻什麼都沒有?我原本是愛姬兒的,可你卻搶了她,我原本想得到的東西,你一樣沒剩給我......哈哈哈,你沒有傷我嗎?你傷了,傷得最深,卻覺得很偉大......沒錯,我接近你,只為了借你的權勢攀的最高,我對你好,只為了有朝一日,將你踩在腳下,讓龍宮的驕傲,變得頹廢不堪,永無翻身之日......」

「哈哈哈,好狠的麒麟,不過,確實是我的親兄弟,不是孽種!」除了他的兄弟,誰能將他猜的如此透,算計的如此精,沒有絲毫的漏洞,瞞過他的耳目,瞞天過海,暗中布陣?這是他們天生便懂的東西......

「你才知道嗎?」

「那麼,你想如何?殺了我?」莫邪不急不緩地起身,抓起他滴血的劍尖,笑得妖嬈。「來吧,把我的心挖出來,祭奠你的恨......」

「我不想殺你!」

「哦?」

「不想我的恨,那麼輕易消逝,我要讓你看看你所擁有的東西,全部消失,叫你痛苦,叫你被軟禁,叫你什麼都沒有,孤零零度過下半世!」麒麟「哈哈」爽朗卻陰鷙地大笑起來:「這不是你最害怕的?在悔恨中,埋葬自己???」

「姬兒是你殺的吧?」

「哈哈哈,背叛本王,她本便該死......」

「你不是愛著她?」莫邪嗤笑一聲,果真是他活該,明知麒麟的真愛,卻將姬兒納入旗下,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對你的小丫鬟動心之前,我是愛她!不過,自從見到她不擇手段,犯賤地爭取,我早對她死心了,一個蠢貨而已。」

「那非兒也是你殺的?」

「默認嗎?」莫邪的恨,愛,糾纏,全部化得死灰一般,反而變得沒了脾氣,亦不森冷殺肆,平靜面對他的報應......「第一次,殺錯了小丫鬟的,是你吧?」

「沒錯,初見她時,我便知她的利用價值,因為,她能摧毀你的鬥志,令你的弱點暴露,殺了她,是他擋了我的路,倘若她嫁給你,父王便將政務交給你,故爾,她是自找的,和卡斯一起很好,和你,只有死路一條......即便我殺錯了,不過,你依舊鬥志缺缺,阻擋了父王令你登基的決定......」

「那你又為何叫我去綉女作坊見她?那時,你便知她是小丫鬟嗎?」

「不知道!那時,遇到她時,我想的很單純,沒有想到她是個籌碼......將你趕離龍宮,只為讓父王愈加依賴我,看清你根本不以大局為重的性情。可惜,我未料到那便是小丫鬟,我本想借她對我的好感,將她搶到手,橫加阻擋,叫你再次失落,殊不知,蛇王從中作梗,令我失手了,不過,還好,你同樣受了刺激,依舊達到了我的目的......」

「為何殺她第二次?怕她和非兒,令父王衝動,讓位於我嗎?」

「沒錯!有了家,有了兒子,你穩坐龍王寶座,我不會那麼傻,任由局勢發展,即便,那時我並不想殺她,只是她礙了我的事......」

「果真,你才是幕後那隻黑手......」

莫邪無力地扶住牆,覺得一切來的荒謬,聽著韓歪歪傻傻的歌,感觸麒麟的恨,那陰狠的報復,終將他推向無底的深淵......

最後一根弦,被扯斷......

迷茫的向前走,跨越門檻,美的絢目,絕代的容顏,傾世的嫵媚,於陽光射入的剎那,灑入眉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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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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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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