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禮物
第五十二章禮物
同樣的英俊,少了幾許的殺肆,沒有了那般血淋淋的感覺,多了幾許成熟的韻味,相比,更有擔當,比幾年前亦有堡主的架子......「勿嗔,你隨他們還俗吧,你凡塵未斷,慧根不足,和我佛家本便無緣。只因你渾身殺戮,未消你的孽障,老衲才留你兩年多,如今,你是該離開了。」
「師傅,勿嗔不想還俗......」
「哎!」
老方丈求助地瞟向閻不悔,滿眸惆悵,其實,他亦不易,身為出家人,本該普度眾生,留他驅逐餘孽,不過......這寺院本便佛門清凈,自他一來,門庭若市,女施主擠破腦袋來上香,時不時偷偷闖入禪房,弄得他方丈難做,乾瞪眼不知如何收養......「勿嗔,老衲求你還是還俗吧!」
「師傅......」
「不行了,呆會兒又得來群女施主,替你端茶倒水,我這寺院,快改成尼姑庵了,為師求你,發發慈悲。」
「師傅——」聞言,閻翼嘴角抽搐幾許,順著視線,瞟向卡斯,見他已「哈哈哈」笑得不行......卡晟扇遮半面,故作矜持,閻不悔微微淺笑,端莊賢淑,風陽的娃娃臉紅撲撲的,干憋笑欲吐血,風落自在撩袖,躲在一旁偷笑......至於那風情,則帶笑不笑,似笑非笑,冷峻俊俏的容顏變幻莫測,銀白的髮絲飄逸飛揚,脫俗如仙......比幾年前,愈有當家的派頭......
「哥,你邊遂了方丈的意,亦從了我們的願吧!赤血堡是你一手創建的,而今,不悔實在難以勝任,請哥還俗,重新主持大局吧!」
「不悔......」
「哥,還俗吧,不悔已嫁於夫君,不能再做巾幗紅顏,在者,你問問風情,他們想你想到日日念叨......」
「堡主,屬下請您還俗,風陽,風落個個不悟正業,開始私定終身,還等著堡主替他們親允婚嫁。」
「啊?」
風落一驚,飄逸的衣炔一撩,甚驚訝地眯起眸,咦?他何時論及婚嫁?另一半至今未有,他大哥冤枉他......
「噓!」
風情以中指抵上嘴唇,示意他們閉嘴,幾年來,這冷酷俏公子,亦變得圓滑,得騙便騙,許是受韓歪歪的傳染......
韓氏秘方,不知治了多少人的自閉症,而其中,便有他風情,而今冷冰冰,卻亦偶爾有情趣,博得不少少女的芳心。「堡主,屬下等你回來主持大局......」
「阿彌陀佛......」
「切!」
卡斯冷哼一句,將韓歪歪微向上顛,撇起嘴,瞟向閻翼,敵意十足地斥之:「殺了人,便來佛門清凈,你以為佛門是你家染缸,染一染,黑的變成白的?躲進佛門贖罪,你丫的真膽小鬼!」
「你......」
「本王記得你這傢伙挺有種啊,現在變成這德行,丟臉!」
「卡斯......」
閻翼被他激的面紅耳赤,劍眉豎起,狀似嗔怒。「什麼和尚,一激便怒,你根本不適合躲在這兒縮著,滾蛋吧!正好我的女人得了一種怪病,神志不清,借你的破窩暫時修養修養......」
「她怎麼了?」
「神志不清!」
「為何?」瞥向懷中的韓歪歪,閻翼頓時心中捲起波瀾,佛門兩三年,依舊未擺脫那份孽情......
「我們的兒子......被龍七子麒麟殺了,蠢女人受刺激過大,變得有時好,有時神志不清,沒有辦法醫治......」
「怎麼會這樣?」
「蛇宮被老樹精攻打,為了她能儘快好,你的狗窩借我頂一陣子,不過,別打她主意,別以為她神志不清,你丫的便能渾水摸魚,她可只認我一個!」卡斯甚為防備地瞥向閻翼,眸底滿是挑釁,激得閻翼胸中的火,憋亦憋不住,心中那坐埋葬的火山,幾欲爆發......
「不悔,你猜猜你哥在幾句話之內將頂不住動氣?」卡晟邊勾住閻不悔的肩,邊替她煽風,柔情四逸地詢問。
「恩,我猜不下十句!」
「我押小姐!」風陽湊近前,亦看熱鬧般眨起大眼睛,可愛的娃娃臉,誘人的甚,恨不得咬上那麼一口。
「我也押小姐。」風落撩撩劉海,狀似認真,一身藍衫,如湛藍天空,絕對飄逸.....
「我賭不超一句!」
一旁的風情,不動聲色,伸出一根手指,四個人齊聚一起,看戲賭博,半響,老方丈默念一句佛語,識大體道:「佛門聖地,不得涉賭......」
「喂,閻翼,你到底借不借?」
「......」
第一句!
「破狗窩棚,借你替你積德,你那是什麼眼神?」
「......」
第二句!
「KAO,不借拉倒,我也不想我女人被你的破地兒沾染俗氣。」
「我也沒說不借!」
閻翼氣得抓狂,頓時破了戒,佛珠「啪」碎了一地,老方丈一見樂了,恨不得跳起腳,故作深沉曰:「勿嗔,你犯了嗔戒,如此容易動氣,還是快快下山還俗吧!」
「師傅......」
「阿彌陀佛,為師午餐不留你了,好自為之!」話落,老方丈急忙逃之夭夭,閻翼狠狠咬住嘴唇,眉帶戾色,視線如冰刀,狠狠射向卡斯......「我會借給妖孽,但和你無關,風情,替妖孽找個名醫,儘快治好她......」
「堡主,方丈皆開口趕了,您還不還俗?」
「不還!」
閻翼彎下腰揀起滿地的佛珠,內心一遍遍掙扎,瞥向她,凡心亦動,他得再清修兩年,才能不受妖孽的影響......
「放我下來!」
忽然,韓歪歪瞠開眸,打起哈欠道。
「醒了?」
「非兒,放我下來......」
倒塌!
卡斯見她又變成神志不清的模樣,頓時眼前一黑,幾乎跌倒佛壇,韓歪歪費勁掙紮下身,拍了拍渾身的灰塵,走向一邊,執起敲打木魚的木棒,嫣然淺笑,來到閻翼的身邊,一骨子詭異的氣氛縈繞起......
「喂,蠢女人,你找他干屁?」
卡斯不滿撇嘴!
「我賭,我賭嫂嫂一下定乾坤,能令大舅子還俗!」卡晟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甚為調侃地起鬨:「來,押,押,押,以一賠十的......」
「押能!」
「我押能!」
「我也押能!」
見他們個個笑顏如花,春波蕩漾,閻不悔黛眉一挑,不顧大家閨秀的矜持,亦斂笑道:「我也押!」
第120章:
「阿彌陀佛,佛曰,不可賭也,不可賭也!」卡晟故作八股地以摺扇,將散碎銀兩全部揣入懷,再轉眉瀟洒拂笑,倜儻風流的氣質中,流露著些許的惡作劇意味,神聖的寺院,便這般成為賭徒的聖壇......
「勿嗔?」
韓歪歪扁起嘴,瞪圓那骨碌有神的大眼睛,以極清純楚楚的形象,走向閻翼身邊,瞥向盤坐泰然的他,笑眯眯,水靈靈......
「阿彌陀佛,施主......」
「善哉善哉......」
韓歪歪亦隨他坐下身,半響,瞟向卡斯,甚稚氣而慈善地喚道:「寶貝兒呀......」
「是相公!」
卡斯傾身兩步,板正她的稱呼,剛欲將其扯向一邊,免得被閻翼這死和尚窺探,韓歪歪卻「啪」敲向閻翼那顆光禿禿的腦袋......
「啪」
「啪」
「啪」
連敲三聲,她倒覺得新奇,於是,又開始敲了三下,不顧閻翼那張鐵青了臉和全場驚訝脫臼的目光,寵溺地沖著卡斯笑曰:「非兒,娘給你敲木魚,知道木魚是什麼嗎,就是這種光禿禿的東西,敲起來砰砰響的......」
「砰」
「砰砰......」
「砰砰砰......」
韓歪歪拽住閻翼的僧袍領,將他的頭扯向自己,邊笑邊敲,半響,卻頓了一下,扁起嘴不滿道:「這木魚這麼如此鈍?是不是欠磨了?」
「施主......」
閻翼被蹂躪得有些破功,叫「施主」皆和往常有異,接著,禪房傳來「哈哈」的大笑聲,任誰亦憋不住......
「哈哈哈,閻翼你也有今日!」卡斯幸災樂禍地笑起,摟住韓歪歪的腰,斜睨滿面烏鴉爬的男子,笑得稚氣而俏皮,果真如雨後之彩虹,燦爛絢目,火紅丹鳳眸眯起幾道褶,蠱惑得俊美......
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被當成木魚敲,並且被稱鈍,做木魚皆做不好,還有何臉面成佛,得道???
「哥......」
閻不悔哭笑不得,哭得是她的韓姐姐,那聰慧霸氣的韓姐姐,為何不識眼前物,鬧得如此笑話?笑得是她的花招果真時時多樣,連他固執的大哥,皆被折騰的進退不得......依她之見,和尚,註定此生,和他僅有兩年之緣......
「我說閻......哈,大舅哥,我勸你還俗吧,腦袋皆不靈光,出家怕得抹油......」
「咳咳......」風陽憋得滿面通紅,娃娃臉果真成了紅臉譜,而那風落笑得彎腰駝背,玉笛皆笑掉了懷......
風情抿住唇,抑制笑意,卻顯得愈俊俏,非但不冰冷,但有幾許可愛,脫俗中帶著幾許人間韻味......
「寶貝,你等娘替你拿顆石頭磨磨這死木魚再敲......」
「什麼?」
閻翼亦不叫施主了,滿額黑線......
「死木魚,敲都敲不舒坦......」韓歪歪不知從何時搬出塊大石頭,便向閻翼的頭頂砸,閻翼一個縱身竄起,大斥道:「妖孽,你想謀殺呀?」
「咦?」
「該死的,我兩年來可未得罪過你,見面便殺我,你這蛇蠍的婦人!」閻翼氣的滿喉嚨冒煙,罷了,和尚當不成了,家也出不成了,寺院亦是難有他容身之所,乾脆,遂了他們的願,隨了他的心,還俗吧!
可憐他兩年多的修行,開始功虧一簣,又是她,又是這個被他休了,卻依舊纏繞於他夢中的妖孽......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不是和尚,被殺也是得道成仙。」卡晟蓄意地在旁搞惡作劇,一柄摺扇掩半面,俊秀的桃花容顏,拂有絲絲劣意......
「卡晟——」
「果真不入地獄,不得成佛,大舅哥你成了寺院的老大難嘍。」
「你......」
閻翼挑起冷冽的劍眉,怒氣衝天衝過來欲行兇,卡晟忙躲到閻不悔身後,耍耍寶道:「不悔救我,夫人救為夫啊!」
「哥,行了,別傷了佛門清凈地的風氣,我們走吧!」
「見鬼,我還俗!」終於,閻翼被說動,瞟了瞟韓歪歪,第一句問的便是:「怎麼才能醫好這個神志不清的妖孽?」
「別一口一句妖孽!」
「......」
「本王不知,知我早醫好她了。」話落,卡斯便暗下了神色,目光瀲灧中,帶著幾許憂傷,看的人心疼,似寺院下了起小雪,一瓣瓣冰的氛圍。思忖一會兒,風情忽然瞠開眸,想起道:「我聽聞東坡府上有個神運算元......」
「找神算?」
「不妨一試。」俗話說死馬當成活馬醫,試不好,亦試不壞,此時的韓姑娘可愛歸可愛,卻神志不清,即便是他,亦萬分痛心......
想起赤血堡時她堅強的模樣,堡外她迎起萬難,不畏不懼的模樣,那奇女子,何等令他魂牽夢繞?
「好吧,試,只要能幫蠢女人,叫本王成魔也行!」叫一個蛇王,求助於人間神算,確是有侮辱之舉......
「勿嗔呀......」
半響,那老方丈匆忙跑進,氣喘吁吁叫道:「不,是閻施主,你快些帶這幾位施主離開本寺,上香的女施主們要硬闖了。」
「啊......」
「快,快,快走呀!」老方丈滿面愁容,眉目犯難,自古凡塵多舛,花樣美男麻煩多,來日,招俗家弟子,必須得加上一條,不得長得過於英俊,以免壞了寺院門檻,兩年多來,被踢碎了十幾個,今日愈誇張,寺門皆被撞飛......
「阿彌陀佛......」
伴著老方丈的念經聲,一行人匆匆回到赤血堡,由閻翼主持大局,風情輔助,各司其職,回歸原本的一切......
那日餉午,剛用過午餐,赤血堡便請來一群慕名前來的大夫,親自替韓歪歪診治病情,可惜,個個無功而返......
自古醫者,講究個望,聞,問,切,尋病因,找病理,再對症下藥,藥到病除,此乃必經之路,可心病,卻難醫治,除了「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系鈴人」,卡斯聽不到任何好的結論......
「滾——」
門「哐鐺」一開,一位庸醫被卡斯一個長腿踹飛門外,咿咿呀呀的叫聲,傳遍堡內,無休而無止......
門外,怯怯懦懦走進一位長得滑稽的老頭兒,拎著藥箱,似左顧右盼,卻眸色著帶著幾許不尋常的神色。看似畏懼十分,卻感觸不到他真正的懼怕......走進廂房,如入家門,抬起身板正,精神抖擻,入木三分,是難得精神的老叟......
「是她嗎?」
隔著簾帳,老者率先問道,瞥向那帳中,眸色變得慈祥,隱約中,感觸到他的悲傷,撫上韓歪歪的手腕......
「她何時開始這般的?」
老者鎮定自閑地詢問,頓時變得極有氣勢起來......
「一個月前!」
「是何原由刺激的她如此之重?」
「一歲大的兒子死了!」卡斯狠狠攥緊拳,倚靠於牆壁上,瞥向那榻間閉眸養神,安靜閑適的妻......
可憐的小東西,僅活了一年零兩個月,未見到他這個親生爹爹,便不知投入哪個婦人的胎中了?
「她一般何時清醒?何時壞?何時猶為嚴重?」
「起床時猶為嚴重,根本認不清我是誰,到餉午剛過一般清醒兩個時辰,到傍晚又開始反反覆復......」
「這丫頭知道自己的病情吧?」老者甚為親昵地叫「這丫頭」,倒令卡斯一愣,亦未多想,直接答道:「恩,蠢女人比誰都清楚,她常自我安慰,說她好時是我的妻,不好時,是我的娘,反正全是本王的,叫我不必擔心,待她的心病好了,神志自然正常了......」
「那確實是安慰之詞,她的病情很嚴重,根本無葯可醫......她替自己醫過?」老者似知道韓歪歪乃神醫,捋著冉冉青須問道。
「她不醫,她說醫不好......」
「行了,老夫知道了。」老者從囊中執起幾根銀針,刺中韓歪歪的百匯穴,再分別忙碌於活絡血脈中......半響,韓歪歪忽嘆嘆氣,垂著頭說:「針灸乃訣竅,銀針需軟而細,入時微麻少痛,針封穴位需精準無比......」
「你......」
「用針者,最忌感情用事,為師需你謹記,醫道無邊,我教你研毒,制毒,只為將來你能以醫克毒......」
「丫頭......」
「師傅!」韓歪歪忽地將簾帳扯開,握住老者滄桑的手,瞠開眸,笑意熒熒地瞟向他,眸底滿身激動......
「丫頭你不是神志不清?為何認出為師了?」
「師傅的銀針,出自正宗,精準無比,入針奇效,我怎不知?況且,我剛剛便被那群大夫吵的清醒了過來,聽您的說話聲,我便知,你是尊師啊!」韓歪歪頓了頓,盯著老者的臉看,道:「師傅,您瘦了,也見老了,當年我回山時,以為你您死了?明明衣冠冢都立了,你又騙我?」
「為師是不得已,被仇家追殺,怕你被牽連,才隱姓埋名和你分開......」
「太好了,師傅還活著。」
「丫頭你的病情越來越重,卻騙夫婿能好?」老者微斥,戳向她鼻尖,韓歪歪抿起唇苦笑一聲,迫於無奈回道:「我怕他擔心嘛,師傅你知,我這嫡傳弟子,神醫皆醫不了,哪有那麼好醫?」
「是不醫?還是不想醫?」
「我......」
「為師教過你,醫者且重心境,你該知你的病因出在哪?」經老者一席欲語還休的模糊話,韓歪歪頓時有些窘迫,和卡斯那疑惑的紅眸相對時,眸底繪滿愧疚......見她那般為難,無助,卡斯跨開大步,落座榻前,一把將韓歪歪霸道地納入懷中,抱起她,坐向他兩條結實有力的腿......
「卡斯......」
「坐好,我的女人!」卡斯厲聲命令一句,似看穿她的閃爍,不願再置身事外,專湊上前,似個猿猴般,豎起耳朵,聽個仔仔細細......
「丫頭,你倒說說看,病因出在哪?」
「我......」
韓歪歪有些無地自容,低下頭,埋入卡斯帶著熏衣草香的壯碩胸膛中,過一會兒,才喘了喘氣,補道:「師傅,我對非兒用的心思甚深,深到根本放不下......我總覺得非兒在叫我,他還活著,怕他寂寞,怕他哭,怕他......我總活在非兒沒死的心境,我怕,一旦我好,便再也夢不到非兒叫我娘......」
話落,她的清淚,便這般自然而然地流下......
為人之母,自是滄桑。
喪子之痛,並非小痛,造成她內心的陰影,抹亦抹不去,過會兒,她忽然拽住卡斯的前襟,竊竊地說道:「可卡斯,你相信我,我真的覺得非兒沒有死......」
「沒死?」
「真的,真的,我總聽他叫我娘,真的聽到好象有哪一處,寶貝在叫我娘......」
「你——」
對於韓歪歪出奇的反映,卡斯唯有賠笑,除非和他娘一樣換魂......對呀,一歲大的小人兒,倘若施法變相......根本無從查探......
「也許,徒孫尚在人世......」
「師傅相信我?」
「恩,世上有種奇怪的東西,叫母愛,倘若你真能感應到他的存在,那勢必有些徵兆......不過為師擅醫,不擅算,我帶了個朋友來,他是東坡府有名的神算先生......」老者話剛落,門便「咯吱」被推開,閻不悔將那紅須老者帶領進房......「神算老伯請,韓姐姐便在榻上......」
「這房中有妖?」神運算元淺笑一聲,黔首作揖,向卡斯施了個禮:「蛇王殿下駕到,失禮,失禮......」
「咳......替......麻煩替本王算算,我的麟兒是否尚在人世?」
「煩請令夫人的生辰八字!」
「好......」
待神運算元掐指算一會兒,便展顏大笑,捋起紅鬍鬚狀似竊喜狀......「蛇王殿下別急,老夫算到你麟兒尚在人世,而且,活的很好......」
「真的?」
「沒錯,老朽算不錯,你麟兒名非,一月零兩個月,子時整出生,長得和你有七分相似,而且......」
「而且如何?」
「老朽感覺到他正在一點點靠近......」
聞言,韓歪歪和卡斯同時一驚!
面面相覷半響,同時迸發一句:「麒麟沒有殺他?」
揚州......
落雁湖畔,一抹金色的影兒映射清澈的湖中,瞥向湖中那宛如放話劇的影象,麒麟的嘴巴揚起一抹邪氣爽朗的笑......
「看樣,有人早我一步!」
那個神運算元,猜出,他即將將這份兒禮物,送於小霓裳,那清麗脫俗的容顏,嫣然如花的淺笑,透過清湖,清晰透入他眼眸......
懷中,抱有一子,嬰孩裹得嚴嚴的錦緞子,生怕被風染得風寒,還戴得一頂毛茸茸的俏麗小帽兒。帽上綉有兩個小兔子,挨著小耳朵,懷中的寶寶揮舞著胖乎乎的小胳膊,和他嬉笑玩鬧......
一直笑眯眯地眯起大骨碌有神的大眼睛,對於麒麟這般冷血弒殺,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的角色,根本毫無畏懼,反而,異常的親切......
嘴中講不出話,僅用肢體表達他的俏皮,「唔......唔......」小傢伙皮的很,逗得麒麟爽朗地笑了起來,那般的璀璨。
許久,不曾偽裝的光環,此時,被全然激發,果真是霓裳的兒子,有本事令他展顏一笑,屏棄陰霾......
只可惜,這並非他的兒子!
倘若,他能有,如此寶貝,即便......
忽然間,覺得很孤寂。
立於清湖邊,受著眾人矚目,成為神一般存在的男子,眉宇間的尊貴和凜凜英氣,攝取魂魄的高深......
卻不知何時,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
計劃一切時,運籌帷幄時,他不在乎,再孤單,亦由恨支撐。
而今,他什麼都得到了,該殺的皆殺了,該廢的亦廢了,卻在爭奪三界主宰權時,變得愈加孤獨......
像當初的莫邪......
高處難勝寒,徒有殺戮......瞥向小傢伙,眉宇含笑,奔放英俊,果真像這娃兒的親生父親......「小傢伙,你該回家了!」他喃喃自語。
懷中的嬰孩,不是別人,正是卡斯的兒子,莫邪的養子,令韓歪歪瘋癲的——莫非,或許,該稱為卡非兒!
自那一日,韓歪歪替麒麟抵下那一劍,她暖入人心的話語,她如寒雪春梅的清靈,便徹底融化了麒麟撲朔迷離的心......時,其實,真相是......
蘇姬意圖掐死非兒,是他偷梁換柱,將非兒換成了其他嬰孩,才免除蘇姬欲嫁禍於他的奸計......
曾幾兒時的愛慕之情已消,為了韓歪歪,他義無返顧將蘇姬殺了,為了令莫邪達到崩潰的地步,他狠下心藏起來非兒......
可他卻未料到,韓歪歪因此而瘋掉,擁著小非兒,沿著湖畔走,雙手箍得緊緊,似捨不得鬆開,等待著來者接他......
「麒麟......」
耳畔,傳來一聲溫婉可人的喚聲,轉身一瞥,果真是那宛如畫般的秋菁,賢淑古典,美若嬌荷......
一身的華麗服飾,黛眉拂起,嘴角噙有清風淺笑,抱著古箏,一步步走向他,頓時,將滿湖春色比的失色......
「是你?」
「呵呵,麒麟公子亦有閑情雅興來此遊玩?難道,龍太子的銜位,仍不夠忙碌?」來到他身邊,便恢復妖精的性情,索性,來調侃一番,古箏響起,悠揚堪比宮樂,令人陶醉的同時,不由被她外表的假象矇騙......
「你果真陰魂不散!」
「樹王的女兒,自是纏功一流。」秋菁倒不以為然,總之,妖女的頭銜頂上,她還有何偽裝的價值?
反之,倒覺得有趣,這道貌岸然,滿面正氣,英俊洒脫的龍七子,比她預測中的性情愈加可怕......眨眼間,雙面變幻,連同父異母的大皇姐皆毫不猶豫殺了......
「本王和你已沒有再羈絆的理由!」
換言之,他不需再偽裝!
不必再故作正派,該有多邪,便有多邪......
再深一步,便視同於,逐客令,她再和他糾纏不清,殺,剮,蹂躪,何樣無情的事,他麒麟皆不在乎......
「呵呵,升了龍太子,脾氣倒是見長。」
「本王的脾氣本便是這般。」麒麟倏地將頭偏向秋菁,帖於她肩胛,以邪佞滲人的嗓音提醒道:「只是你不知道......」
「有趣,隱藏最深的,是你,令妖界上下轟動......」
「是他們蠢!」
麒麟忽而爽朗地笑起,那陰鷙的眼神,淹沒了光環,變得異常黑暗,看著此時的他,不知為何,秋菁覺得可憐......
像她一般,可憐,一樣的活於遊戲中,不擇手段,晃蕩妖界,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不過,依稀見到他眼底的憂傷和疼痛時,她恍惚覺醒......
古箏弦清脆響起,她走向他身邊,一步,一步,光芒萬丈,鵝潢色的綢緞,金色腰帶,如他一般......
稍微點起腳尖,鉗起他下頜,秋菁嫵媚笑開,說:「你真可憐!」
「本王可憐?」
「仇都報了,你還有何精神支柱?爭霸三界嗎?別說,說了,我亦不信,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濃濃的悲哀......」
「本王真該挖了你的眼睛!」麒麟戲謔地瞟向她,深邃的眸波瀾壯闊,一個浪打過來,便將情緒淹沒,永遠那般神秘難猜......
「呵呵,殺了親兄弟,奪了父親的龍宮,你擁有了一切,卻也失了一切......如何?孤獨的滋味如何?莫邪死了,你繼承了他所有背負的一切......」
「秋菁——」
麒麟的目光變得冷冽無比,氣勢攝魄。他忽而變臉的舉措,令秋菁笑得愈加放肆魅惑,勾住他的精腰,在湖畔,上演不倫不類的曖昧劇目......「我刺中了你的致命傷,是嗎?」
「你真以為我打不過你?」
麒麟淺笑,語帶威脅......
那一柄黑色的魔劍,蠢蠢欲動!
「不,我從不認識,因為從見到你,我便知,菁兒遇到了勁敵,你藏的比我深......呵呵,這樣才有趣。」
「有趣?」
這個樹妖,定是個瘋子!
他是個魔鬼,該躲才對,她卻撲過來,打算戲謔他,還是打算自毀前路?真猜不透她葫蘆中賣何葯?
「麒麟,這孩子,是你的嗎?」秋菁明知故問,攀附住他的身體,極盡戲謔。
「是你我的!」
「呵呵,是我的,倒很好,這個寶寶長得多可愛。」秋菁頓了頓,撫向非兒,甚乾淨地展眼一笑。「真料不到,麒麟能替別人養孩子?」
「你......」
「怎麼?對姓韓的動心了?霸著她的兒子,睹子思母?」
「你真是個妖精!」
麒麟倏地勾住她的纖腰,配合她的放浪,盡享美人兒香氣,將鼻埋入她頸間,如她的願,滿眸邪氣逼人......
「你也是!亦正亦邪,邪壓過正的妖精!我倒好奇,你最終的結果,到底是正?還是邪?是退隱山林?還是魚肉三界?」
「你猜呢?」麒麟撥過她一綹髮絲,輕嗅,輕吻,故作親昵,湖中,映射兩抹絕配的影象,何等撩人?
「菁兒從不猜,只做!」
「哦?」
「我勸你,別干涉他們的感情,否則,我也會不擇手段。」她笑得清柔尊貴,卻是那般的威脅十足。
「哦?你有那個本事嗎?妖精!」
「我有沒有那個本事,你該清楚。」秋菁將香唇獻上,親吻他的嘴角,手臂,似蛇般勾住他精腰,隔著中間將頭縮回錦被的非兒,盡情曖昧......「我是樹公主,你是龍太子,似乎是天生的絕配!」
「郎才女貌,珠聯壁合!」
「那不如,菁兒叫我爹,叫龍宮下聘?」
「不該是本王到樹宮下聘嗎?」麒麟溫柔地撫著她嫣紅誘人的嘴唇,邪佞得風韻三千,深邃的五官,立體分明,奔放不羈。
「你肯嗎?」
「自然,有如此天仙公主,做我龍宮未來的王母,何等榮耀?不過,娶你,不為繼承香火,有何意義?」麒麟話鋒一轉,眸中頓時陰險陰鷙,箍緊秋菁,向湖邊微靠近,款步中帶著優雅......
「什麼?」
「不為延續香火,不為情,不為愛,本王為何中你的計,替你擺脫嫁卡斯的命運?」
「你......」
「你該知道,從來,皆是我控制其他,沒有被控制的嗜好。」麒麟笑得邪入骨髓,英氣凜然,手一松,那具嬌軀偏墜,便順著傾勢,「撲通」落入湖中,濺起三千水花,撲的滿身濕漉漉,掙扎於湖中......
「麒麟——」
秋菁怒斥!
「再見,我的妖精!」
麒麟將非兒包裹好,親吻下他的額頭,便將其放於湖邊,瞄向湖中掙扎的美人兒,爽朗笑起,陽光四射......
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卡斯抱起韓歪歪,不顧一切,飛向湖畔,欣喜若狂地抱起那小傢伙。「是非兒,是非兒......」韓歪歪撫上非兒的臉,小傢伙貝齒一開,銜住那根手指,叫了一句:「娘......親、親......」
「非兒——」
「叫爹,也叫聲爹。」卡斯笑得面部抽筋,幾欲癲狂,堂堂七尺男子,跳起了身,笑得霸氣燦爛,帶幾分的寵溺,幾許的激動......
「嘿嘿......」
「叫爹!」
「爹......啵啵......」
見小非兒完好無損,甚至開始懂得喚爹娘,韓歪歪的心結頓時解開,笑得眼淚啪嗒啪嗒地流淌,抱緊了非兒,如生命般珍惜。半響,錦被中夾雜的紙條掉出,上書:霓裳,本王送你的禮物!今日,為你一笑,還你人情,來日,你夫若不服我,必得疆場討伐!——麒麟上!
「是麒麟......」
韓歪歪喃喃自語一句。
「是他?」
「恩,麒麟的心性並不壞,僅是......哎!」韓歪歪微嘆一口氣,摟住非兒,依偎入卡斯壯碩的胸膛,笑語嫣然。
「爹,親親......」
「娘,啵啵,啵啊......」
小傢伙樂此不疲,一男一女,如畫般靜落於湖邊,大好江山,湖光山色,錦色的流年,何等的難得?即便,未來有老樹精作怪,有麒麟的窺探,亦有對......莫邪的憂......此時,卻鴛鴦雙雙宿,相擁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湖中,秋菁愈游愈遠......
渾身濕漉漉上岸,隔岸,見卡斯那迷人的笑,頓生不平,她辛辛苦苦被麒麟整,他們卻不勞而獲......
「麒麟,你等著——」
秋菁發誓,他如何對她,她加倍償還,他不是說她妖精?那好,她得令他明白,真正的妖精,如何的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