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迷【3】
第六章情迷【3】(本章免費)
天色漸暗,我們循著來時的路回到了北京城。
「咱們去逛夜市吧,京城的夜晚一定美麗異常。」我提議道。
「好。」他笑。
夜幕籠罩的京城依舊是熱鬧非凡,萬家燈火通透明亮,不愧是天子腳下。
「咦,那兒有賣臉譜的!」我興奮的拉著他到了那個攤位前,揀了個丑角的臉譜戴上,朝著他做鬼臉,他見我玩的高興,也挑了個紅臉面譜戴上,一時兩個人都覺得對方的樣子滑稽到了極點,忍將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鬧著,玩著,直到街上的人越來越少。
他將我送至王府門口,抿著嘴不說話。
「我……要進去了。」我向著他道,可腳步卻並未挪動半分。
「四哥,會責罰你嗎?」他擔憂的問道,「我與你一道……」
「不用了!」我忙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也不再堅持,只是上前擁住我。
「胤禵……」我輕喚。
「嗯。」
「你一定要好好的。」說罷,我迅速抽離他的懷抱,小跑著進了雍王府,憑著記憶沿著迴廊往我的屋子走去。
沒料到我的屋子竟燈火通明,我一驚,隨即想到許是冬瑩在屋子裡等我,便推門走了進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四阿哥背手而立的身影。
我趕忙福了福身,道:「瑾兒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他緩緩轉過身來,面色冷峻的可怕,雙眼緊緊盯住我道:「跪下。」
我垂下眼瞼,慢慢地跪了下去。
自從到了這裡,原來的陳堇早已消失了,似乎活在這裡的只是一個順從的奴隸。不再有尊嚴,不再有脾氣,為了苟延殘喘的活著,便永遠的妥協。
「你可知現在的時辰。」他語調平靜,連一絲波瀾也聽不出。
「瑾兒不知。」古人的天干地支我的確還未搞清楚,只得如實回答。
「子時。」他又道。
我沉默,只是垂眼望著地面,餘光瞟到他纖塵不染的皂靴。
「可知錯了?」他問。
「瑾兒……」我跪在地上,『知錯』兩個字卻如何也出不得口。
真的錯了嗎?我不禁問自己。
我已經嫁給了自己不願嫁的人,難道連這小小的短暫快樂也是奢求?也是錯誤嗎?
自從來到這裡,無論遇到了任何事,都是妥協再妥協。這樣的妥協到底帶給了我什麼!會不會是再一次的絕望,再一次的投湖而亡?不,我不要。我是陳堇,是視自由為生命的陳堇,怎麼可以束縛了自己,又去談什麼所要自由的話?
思及此處,我抬頭凜然道:「不,我沒錯。」
他餓到眸色倏地轉深,一把抓住我衣領,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
他生氣了。
我望著他陰沉的面色,心中竟有奇異的快感,話語便脫口而出:「你瞪也沒用,我沒做錯,就是沒做錯!」
「你!」他怒道,「你在激怒我嗎?」
「哪有!」我心虛道,將眼神移開,不敢再與他對視。
他的眼神總讓我覺得似乎自己呃一切想法在他看來都是瞭然於心的,饒是我再如何隱藏也無甚作用。
這種洞察讓人害怕。
「你可知激怒我的下場。」他的怒氣轉瞬即逝,面色回府了平靜。
他又隱去了自己的情緒。
此時,我的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失望。
他徑自踱進裡屋,揣了個枕頭出來丟到我的懷裡,道:「我答應給你的自由,並非由得你胡鬧,有些事,你自個兒也得掂量個輕重。」他沉默了會兒,又低低的說了句話,隨即甩袖而去。
後面那句話他說的極輕,但還是清晰的傳進了我的耳膜里,他說的害死:「不要再激怒我,否則,只有害人害己。」
我怔了怔,抱著他丟給我的枕頭兀自立了半晌,忽覺適才一時興起想要激怒他的舉動幼稚無比。
畢竟,激怒他,倒霉的只有我自己。
我輕嘆了口氣,低頭時看到懷中的枕頭,正不解何意,忽然腦中閃過「宓妃留枕魏王才」的語句,身形便定在了那裡。
三國時,曹丕的皇后甄宓因仰慕曹丕的弟弟曹植的才華,曾贈其自己的枕函。
胤禛是在用這個典故警告我,原來這一切他早就瞭然於心。
想到這裡,心中竟已無半點恐懼。他原就是城府極深之人,凡事想要瞞住他必是比登天還難。既然如此,何不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了。
「福晉,奴婢喚作紫菱,是來服侍您安寢的。」
我聞聲,回過頭去,只見一個從未謀面的紫衣婢女站在一旁,我疑惑道:「冬瑩呢?」
紫菱雙肩微顫了下,道:「回福晉的話,冬瑩姐姐有其他活兒要干,服侍不了福晉,因此貝勒爺特遣了奴婢過來。」
「冬瑩向來是服侍我的,怎會被遣到別處去?」
「奴……奴婢不知。」紫菱神色閃躲。
我一愣,難道冬瑩……心下一急,便提步向外跑去,紫菱在後面驚聲呼喚我。
待跑到院中,我才驀地發覺自己並不知道他身在何處。遂又跑回屋子,氣喘吁吁的向著紫菱道:「他在哪裡!」
紫菱似被我嚇到一般,顫抖著問道:「福晉要找的是何人?」
「貝勒爺!」我心下著急,便失聲喊了出來。
「回,回福晉的話,貝勒爺去了年主子屋裡。」
「帶我去!」我命令道。
「福晉……」
「我叫你帶我去!」我打斷她的話,氣急敗壞的喊道。
「是,是,奴婢遵命。」她許是被我嚇壞了領著我快步的走著,雙肩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到了年氏屋前,有個小太監攔住了我道:「貝勒爺歇息了,福晉請回吧。」
「公公,您幫我通傳聲吧。我真的有急事兒要找貝勒爺。」我緩聲懇求道。
「福晉您這不是為難奴才嘛,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兒,也不敢擾了爺清夢吶。福晉還是回屋吧,有事兒明兒個一早爺起身了奴才便遣人來告知您一聲,可好?」
明天早上,那冬瑩會不會……
「不行,我今兒個一定要見到四爺!」
我心一橫,便朝著他歇息的屋子喊道:「貝勒爺!貝勒爺!」
守在屋外的太監們立馬涌了過來,攔住我,道:「福晉,您就快回去吧,這都已經是三更天了,您就別為難奴才們了。」
眼看著屋內仍毫無動靜,太監們又堅決不肯讓我進去,我咬咬牙,豁出去般的再次喊道:「胤禛!胤禛你快出來!胤禛……」
「哎呦!我的祖宗,您別喊了!」太監們又手忙腳亂的把我往外推搡。
正在這時,屋內亮起了燈,我忙道:「別推我了!他醒了!」
我掙脫掉那些小太監,緊緊地盯著那扇門,不一會兒,他自屋內踱出,太監們立馬跪了一地,我仍是站在原地,望著他。
他沉著臉望向我,道:「你還嫌自個兒鬧的笑話不夠多不成。」
我提步走向他,在他面前緩緩跪下,懇求道:「請四爺放過冬瑩吧。」
他凝視著我,問道:「就為了這事兒特意的來尋我?」
我回望他,答道:「是。」
「為何呢。」他仍舊背手而立,語調平靜的問道,「她沒盡好奴才的本分,主子丟了都不知道,自是該受罰的。」
「可是冬瑩她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急道,「要罰就罰我好了!」
「罰你?所為何事?如你所言,你並未做錯過事,我又為何要罰你。」他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呆怔在原地。
是我害了冬瑩,為了我自己的一時快樂竟讓他代我受了罰。為什麼要這樣?在這個時空里,只有十四,額娘和冬瑩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怎麼忍心如此害了冬瑩。
為什麼,要逼我……
「丞瑾……知錯。」我垂下睫毛,「任憑四爺責罰,但請四爺,放過冬瑩。」
他凝望著我,問道:「當真罰什麼都可以?」
我一驚,抬頭看他,但又頗感無奈,心中的苦澀泛了上來,只得強笑道:「瑾兒……認罰。」
他沉默。
過了許久,他沉聲道:「我不想強迫你做這些,總有一日,我會教你心甘情願的跟了我。」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冬瑩明兒個一早就回來,你回屋去罷。」說完,他邁步回了屋裡。
院子里,再次恢復冷寂。
我一個人跪在門外,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