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引狼入室
史連升做解家的管家已經一晃幾十年,自己從黑髮做到了白髮,深得解老爺的器重,家裡的人對自己更是非常的尊敬,無論是新夫人還是下面的家丁丫鬟,都對自己言聽計從,這單單是因為自己為解家做出了無數的貢獻,更是憑藉著自己的一片忠心。
史連生不是白字不識的普通人,他自小就跟著山中高人學著一項特殊的技藝,只是到最後學藝還未成,師傅卻慘死山中,無奈跟著師兄弟下山到一個遠方的鎮子,隱居下來,憑藉自己能識字,心思縝密,被鄰居介紹來到了解家,一干就幾十年。
解老爺的家業其實是販賣鴉片起家,所以每每逢年過節,都要大把大把給縣裡送金銀,縣裡有時還派兵護送鴉片,所以史管家和縣裡的大大小小多少都一些熟悉。
本來一切相安無事,可是突然,這南方打起仗來了,時局變得極為動蕩,每個人縣裡的官員都人心惶惶,各自謀著自己的後路,慢慢的縣裡每年都獅子大開口。
史管家和解老爺在客廳里正為這個事情發愁。
「老史啊,這些年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拉,現在海邊的「快蟹」越來越少,洋人往我們這邊能拉的貨也越來越緊,本地的貨不好弄啊,各自都不敢再陸路運輸,土匪山匪橫行啊,除了洋人,現在官府的車隊也是說劫就劫啊。那個曹大人對咱們的要求可是越來越高拉。」
「是啊,老爺,曹大人手中有兵,只有他才能幫我們啊。這個月的份子剛剛交完,這才十五就又讓人叫我過去哪。」
「什麼,這個狗東西,給他多少骨頭也喂不飽他啊,這裡外里的份錢,加上運費,我們可是要所剩無幾拉!」解老爺憤憤的說道。
「唉,沒辦法啊,老爺,這曹大人的線要是一斷,咱的生意就更難啦!」
「好吧,好吧,再準備些金銀準備送去吧!對了,有大少爺的消息了沒有?」解老爺突然改變了話題,關心起失蹤了些日子的兒子來。
「沒有,我一直在派人打聽,不過老爺您放心吧,少爺人也不小了,估計是在外面和朋友們去哪玩去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唉,不好說啊,這個孩子天生的倔脾氣可真像他媽呀,可惜小玉走的早,現在孩子又失蹤了,讓我怎麼和小玉的在天之靈交代啊。」解老爺想起離世的妻子,不禁傷感。
「老爺您也別太難過了,這少爺的消息還沒有個結果,小夥子都有些闖性,再說您還有小姐呢,她聰明可愛,人長的又標緻,樣子真是像極了夫人呢,將來肯定能找個好人家。」
「唉,現在時局不好啊,戰亂四起,比不得太平時候,想找個門當戶對又有些保障的人家哪呢么好找啊。」
史管家只是苦笑了一下,因為自己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老爺了,少爺從小任性逆反跟老爺像小冤家似的,可是畢竟是老爺的心頭肉啊,前些天少爺卻不辭而別,著實讓解府的人費了好些周折去尋,可是到最後仍然沒有半點消息。
「老史啊,你快去曹大人那吧。」
「好的老爺,您放心吧。」史管家領了命,就趕緊到家裡的庫房裡搜羅一些金銀和首飾,這些東西好多都是些煙鬼拿來抵債的,將他們送給那些兵匪是再好不過了。
史管家打包好金銀,突然門開了,解夫人走了進來,解夫人瞄了一眼史管家的包裹,滿臉笑意的走了過來。
「老史,去縣裡啊?」
「是啊,夫人。」
「唉呀,老史啊,你說,我和解老爺的原配誰更美啊?」解夫人輕輕的走到了史管家的身邊,用手要拉史管家的胳膊。史管家往後退了一下,躲開了。
「這個事我這個小人哪敢妄談呢,不過夫人你的美貌可真是譽滿全縣啊。」史管家說著說著低下了頭。
「史管家,你說的可是真心話?」解夫人眼睛嫵媚的看著史管家又走近了些,這次臉差點貼到了史管家的臉上,把史管家逼到了牆角。
「是……是真心話,小的不敢說假話的。」
「可是,老爺卻不愛我。」解夫人目光一直盯著史管家,讓史管家渾身不舒服。
「那怎麼可能呢,老爺把您從……從那裡接回來,可是頂著別人的閑話呢。」
「哼,哪有什麼用,老傢伙跟我過了這麼久了,怎麼什麼都不給我呢,那首飾跟唐縣的李太太比差的遠了,出個門都不體面,史管家我知道你對解家一片忠心,你總不能看著解家的臉面受影響吧,你那拿去的東西那麼多,少一件兩件還不是您史管家一句話的事,再說,我聽老爺說你這個人到現在還沒娶妻呢吧,老爺這幾天總來我不來我房裡,你沒事來陪陪我啊?」說完解夫人抓起史管家的手就往自己的屁股上放。
史管家猛的抽回了手,「夫人,小的做不了這個主,還請你自重,我史連升在解家這麼久,從不拿東家一針一線,解老爺是我衣食父母待我有恩,我史連升絕不可能做任何對不起老爺的事!」
解夫人氣的臉色通紅,隨即趕緊又露出了嫵媚的笑容:「史管家,看你認真的,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把你緊張的,誰不知道的史管家對解家的忠心啊,你忙著,我回房了。」
史管家搖了搖頭,這解夫人是老爺從妓院買回來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老爺竟然把她扶了正,也因為如此,大少爺和老爺更是少不了爭執。後來,史管家才發現,這解夫人經常和老爺到客房去見客,而老爺總是一個人回來,史管家隱隱的感覺到了這可能是一個交易,可作為一個管家,該知道的就知道,不該知道的就閉上眼睛,味都不能聞。
最經常來的,就是那洋人傑布希么斯了,因為他這個名字,下人們偷偷的在暗地裡叫他「那廝」。這個洋人是老爺做生意最重要的夥伴,沒有他,老爺的貨總是通不過那些大大小小的關口。而這個買賣布匹的洋人卻能把老爺的貨夾運的順暢。
想著想著就已經走到了曹大人的府上。
曹大人是個不大不小的軍職,底下的人都叫他曹把總,但是這個把總也是不太可信,手下聚集了一批地賴流氓,尤其到了動蕩的年月,這曹把總更是只要能弄到錢,什麼都做。其實本來解老爺和曹把總大有過節,這曹一得知解家大少爺失蹤就和縣裡的人到解老爺家,抬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非說這是大少爺投靠了革命黨已經被官軍擊斃了,明明體貌完全不像,可是就說革命黨和解家難逃干係,害的老爺拿出了大把的金銀,這才了事。
今天急急的喚解家來人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這曹把總正坐在屋子裡悠閑的抽著煙,看見史管家來了,趕緊放下了煙筒,坐直了些,裂開嘴笑了,這草把總的牙齒可真是錯落有致,幾乎沒有兩顆牙能碼齊了的。
「史管家,哈哈,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曹把總這話還真是發自肺腑。
「給曹大人請安。」史管家深深的彎下身子,身子還沒彎下多少,曹把總就趕緊說了聲,「史管家不比拘禮。」說完站了起來像史管家走來。
「今天找你來,可是好事呦!」
「哦,曹把總請你明示?」
「現在時局不穩定啊,上面要求我們每個月都要處決亂黨,這個事想必你也有耳聞吧?」
史管家聽得一頭霧水,這曹把總不是又惦記起大少爺的事了吧「可是曹大人,這和我們解家有什麼關係呢?這大少爺的事…….」
「不不不,不是你們大少爺的事,是這樣,這上面要求我們每個月必須處決十個亂黨,嘿嘿,這亂黨倒是好找,只是不願意招認啊。沒辦法還得關著他們。」
「曹大人,這和我們解家…….」
「聽相親說你們解家有個大地窖,大的很吧?」
「是啊,曹大人難道是想?」
「對,在你們解家放些亂黨,我這的大牢都裝不下了呀。」
史管家一聽恨得牙痒痒,這個曹匪的作為他怎能不有所耳聞,這些天在大街上只要言語不對就可能被他手下的匪兵抓走,很多人拿不出錢來,最後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哪是抓什麼亂黨,根本就是綁票!現在要把那些人關到解家的地窖里,這不是給解家找事兒么?」
「曹大人,我們解府只有些護院的家丁,這人犯進進出出,怕是不安全吧。」
「你放心,我自不會讓解老爺白拿這個燙手的山芋,我自然會把這上面賞下來處罰亂黨的賞錢分三成給解老爺,你回去和解老爺商量他定會答應,另外,人犯我會派人在晚上送進府,至於出嘛,你就不用擔心了,這些人犯,只進,不出。」
「只進不出?」史管家聽得心頭一顫,難道這些人都要處死在解家的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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