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茫新世界
第二日醒來,我睜開眼,室內看得分明,心裡是徹底絕望:不是夢!也許現實的定義就是殘酷。
這個世界,沒有半點我熟悉的氣息。沒法,看來我要寸步不離昨晚陪我喝酒的青年,最起碼短期內要了解這裡的衣食住行。當命運不可逆轉的時候,我會化消極為積極,這是我的最大優點,往往幫助我一次又一次走出劣勢。
我費了半天勁,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看那酒醉青年兀自未醒,我問旁邊一樣貌敦厚的青年:「今天,是何日?」
那裝戴整齊看來要出門的青年奇怪地望了我一眼,說道:「二哥是糊塗了吧,今天元旦呀!公元2005年的第一天呀。」
我應了一聲,心裡卻什麼都不明白,什麼「公元」,不好多問。正想著,突然一個人聲:「現場直播,b市西郊區出土的距今八百年前宋代的文物……」
「什麼!」我差點從床上跳起來,聲音是從那黑方盒子了出現,再一看,那裡面竟然有人在走動!我心裡翻湧著從未有的驚懼,人獃滯地坐在床頭,定定地望著那黑盒子。
黑盒子,我後來才知道那是電視機,同寢室的另外幾個說新年第一天有考古現場直播,於是準時打開了電視機。他們坐在各自床頭津津有味地看起來,全沒注意到我的異狀。我就好像腦袋上挨了大鎚重重的一擊,我,我,八百年後?!我來到了八百年後!我覺天在旋、地在轉。
「我們的愛多久?」
「一千年。」
「一千年太久,只爭朝夕。」說話者阿玉,如花一般的顏容,在眼前清晰晃動,我一伸手,抓了一個空,心底的痛苦頓時狂湧上來,人不支,一頭倒在床上。
人之生活,需要時空坐標,這坐標的喪失,人怎不陷入瘋狂?
「二哥,你怎麼呢?」那幾個人依稀在耳邊呼喊道。我胃中一翻騰,一張口吐了,心口一陣痙攣。
我索性裝病,一病三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同一個房間的那些青年很不錯,輪流給我送飯,安慰我。他們小聲地議論著:失戀就是這樣的。在其他室友的互稱下,我知道那和我一起喝酒的青年名字叫戴全,年齡最長,是這寢室里的老大。老三王生,老四黃飛,老五肖峰,老六吳以,老二就是我了。
三天後,新年假期也隨之結束,我不好再裝,跟著他們一起進出。對於痛苦的最好辦法,就是遺忘,我能忘記過去,來一個新的開始嗎?所有的恐懼都來自對未來的無知,而我必須要自救,這裡,沒有誰能幫我,即使是那些待我如兄弟的室友們。
我外表是一副大病初癒之後的憔悴和冷漠,大腦卻開動不停,這裡的一切,大到整體社會的構成,小到生活中的每一細節,我都得注意。我唯唯諾諾,總是看到別人做了才敢去做,我的言行落在室友眼裡,我知道他們心裡都在為我難過。
三天下來,我基本掌握了這裡日常生活的規律:寢室,食堂,教室,圖書館。我慶幸自己落在了一所學校,但即便是簡單如學校的生活,也已足夠讓我眼花繚亂的了,要是在別處,我會落下更多的笑話。據說那些日子,後人描述我,說我總是在道上傻傻地看那些鮮衣美服的女同學們。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七天過去了,就算是新生兒也可以較大膽地睜開眼睛了,我開始有些膽子看這個世界了,這個迷幻一般的世界呀,我彷彿是一外來的偷覷者,懷著一副忐忑不安的心情。
這個世界最令我驚異的是紙幣!
我們那個時代使用的金銀、銅板,大量攜帶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也有銀票,我們稱「交子」,可是卻容易偽造而且存在能否兌取的風險,而由國家發行的紙幣就沒有這個問題,這裡的人很聰明,即使是我們那時代最傑出的人物放在這裡,也無法想到。
我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可用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每當我把手中的紙幣交給那夥計的時候,心中總是惴惴不安。而到食堂打飯買菜的時候用的是一種很精緻的卡,往一奇怪會閃爍出數字的裝置里一刷,我的錢就流到裝置里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幾乎對這個時代的這些奇怪玩意有些崇拜了。
這個時代太多的迷惑了,而我,漸漸習慣這種迷惑。等到了課堂,教室,終感受到一絲親切,我發現自己所學的竟然是歷史,這對於我這個從過去來到現在的人來說,應該是惟一的安慰吧。
就這樣,我大腦沒片刻的停歇,不停地在學習,然後找到和我那個時代相對應的事物。現時代紛雜的表象我最終會一一了解的,然而我最想知道的是這社會賴以存在的物質基礎是什麼,以什麼樣秩序而維持的。
白日里摸清了圖書館的門道,晚上我隨著人流來到了圖書館,我想我急需惡補的是現代的語言文字和歷史知識。
偌大的圖書館有十一層高,在我那時是只有塔才可以這般昂然聳立。這是個高樓林立的世界,人在其中行走,像小小的爬蟲,渺小不堪。
走進圖書館里,燈火通明,有如白晝。現代社會方方面面的運作都是靠一種叫做「電」的東西來推動的。我見識過自然界中的閃電雷鳴,那是一種極其恐怖的力量,沒想到現代人竟能馴服它!現代的人們掌握著一種令我無比驚異的文明與技術。
我拿了一張卡片,上有我的畫像,樣子有些靦腆,黎浩天,這個酷似我的青年,眼神里滿是水一樣憂鬱。這是一張借書證,我照著別人借書的程序,借了一本、,這些書目我都是向老大那變著法諮詢過來的。
我一桌旁坐下,翻開書,我很緊張,我之後的世界是怎樣發展?我以及我認識的人是否在史書里有所記載,他們的命運究竟如何?書在桌子上散亂地堆擺著,像我的心一般凌亂。
我正開始讀,忽聽耳邊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請問,這有人嗎?」
桌上都是我的書,想是她認為我替別人佔了位子吧。我沒回答,只是搖搖頭,看也沒看對方一眼。對方坐下來,少女的氣息撲鼻,我繼續看書,這時就聽得身後人小聲議論:「喂!是校花哩。」男生們傳遞著一種奇怪的騷動。
窗外一陣清風吹來,少女似蘭似麝的體香,混雜著一種未名香水的味道,我不合適宜地響亮地打了一噴嚏,接著又不合適宜地抬頭問了一句:「小姐,你用的是何香水?」我和周芸,這現代的美女,第一次奇異的會面了。
她的臉上,兩朵紅雲隱隱現出。我問得唐突了,可出口的話收不回了。
我細細打量對面端坐這位小姐,室內明亮,卻仍遮不住她的光華,她一襲長發隨意披下,如瀑;一雙明目,閃爍著星辰一般的光潔,轉動間極是靈動;嘴唇微翹著,一副似嗔還喜模樣,身上的現代妝飾,我雖然不是很習慣,但洋溢著青春、快樂的氣息,這樣一個女子,任是見過芳華絕代的孟如煙、瀟洒入世的庄夢蝶、風情萬種的阿玉的我,也不禁砰然心動。那一剎那,我以為見到現代女子美的極致。
不好這樣總盯著人家,女孩臉更紅了,我覺得尷尬,便轉移話題,問道:「你、在、看什麼書?」
那女孩伸出纖縴手指,指書的封面,封面上的字我總算認得,是本關於古代藝術史的書。我問道:「能否看看?」女孩大方地輕輕一推,放在我的眼前。
我接過來隨手一翻,一張古畫,正是張擇端老先生的那張。這畫在當時傳誦一時,那時我還是盛家商號的小廝,經常守在店鋪,常見這老先生流連在酒肆茶館,打量著這紅塵世界,眼神中透著一股深沉的冷靜。我也被畫入畫里,望到畫里凝固的我,不禁感嘆時光流逝、造化弄人呀。所謂昔日的繁華,轉眼已成地底的灰塵,一時間陷入沉思,良久,卻聽得對方輕聲問道:「你也喜歡這幅畫?」
我沒直接回答,神色略顯得有些暗淡,說道:「有時,我覺得我不是這時代之人。落在這個時代許是一種悲哀。我嚮往一種嘯傲山林,獨卧溪邊,坦胸露乳,飲酒唱詩的古代田園生活。」我望著女孩,笑著,樣子極為無奈,我不明白為何自己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我是不是太過理想了?」
女孩報以一笑,猶如百花齊開,聲音極輕柔,說道:「不會呀!你所憧憬的生活很美呀。咦,我覺得你說話的腔調有些奇怪,很獨特的那種。我從未聽過,是你們那方言嗎?感覺很古典哦。」女孩說話間,伴著睫毛忽閃忽閃,一副要究其竟的模樣,很是動人。我心想:對!我根本、就是、從古代來的!
我們的說話引起周圍許多人的關注,我能感覺到,莫名的敵意把我包圍,我隱隱覺得是對面坐著的那女孩的緣故。時間不早了,我想我該走了,於是站起身,慌亂地拾起那一摞書,說道:「我先走了。」說罷,也沒等她作答,轉身逃也似的走了。
我快步走出了圖書館,走在校園幹道上,路兩邊的路燈由於天正下著細細冷雨而籠罩在一圈橘潢色的光暈里。
我加緊了腳步,不想拐角處突然走出一對撐著雨傘相互依偎的人兒,還好我反應敏捷,及時讓開了道。那女生看清了我,眉頭明顯地一蹙,眼神中閃過一絲惱意。我直覺這女子認識我。我口裡忙說:「對不起!」說罷繼續往前,腦袋裡一閃念,這女子說不定就是以前的黎浩天苦戀的那個!
夜色中,我不禁回頭望去,看著一副小鳥伊人般的情景,竟有些說不出的惱人滋味,不管她了,現在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我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領沒有丟下,我花兩天時間把那本看完,花四天時間,把宋,元明清以及近代現代史看完了,那些天,室友們咋舌地望著我發瘋一般地翻著那些大部頭。
那幾日,我始終處於強烈的震撼和激蕩的心情當中,我的模樣,看起來就像白日里夢遊一般,室友們搖頭,認為我這次受傷不輕啊。
有時候我會從夢中驚醒,夢中的血染疆場遠去,血色終變成現實黑夜的黑色,我發覺自己已是淚流滿面;有時我看著,會長身而起,撫卷陷入長思,我從前關於國家、政治、法令的一些想法、說法,在我那個時代發出,是何等驚世駭俗?而現在,已是再平常不過的常識。時空呀,對於生活其中的人來說是不可突破的桎梏,有多少人真能把他深邃的眼光投向遠遠的未來呢?也許,也許只有聖人吧。
對我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室友們個個愛莫能助。唉,我眼前的是一個無比龐雜而豐富的社會,它的方方面面豈是我一時半會消化得了的?歷史上的我以及我所認識的人里記載幾乎沒有,我悵然若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也許是自己與歷史洪流比較起來太過渺小而不值一提了吧。
啊,熄燈了。我爬上了床,靜靜地躺著,各種思緒在黑暗中繼續纏鬥。
隱入黑暗的寢室反而更加熱鬧,每個人的心彷彿都等著這時刻,立時活躍起來,室友們開始海闊天空地閑扯起來,談女人,談時政;談過去,談未來。我正想著,不知何時話題聊到我身上了。老四黃飛說道:「二哥,近來你怎麼呢?神情怪怪的,說話也怪怪的,像中了邪一樣。」
老六吳以也接茬道:「是呀,我是覺得。有什麼心事,說來聽聽,我可是聽說,呵,這個,什麼啊……」老六故做神秘,發出其獨有的嘿嘿奸笑。
老五肖峰說道:「什麼事兒呀,我怎麼不知道。不是已經吹了嗎?」還沒等說完,老大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顯然關於我的失戀在寢室里是避諱說的事情。哥兒們怕我傷心,誰也不提,可越是這樣我越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笑道:「沒事兒,都雨過天晴了。現在我只是想看點書,書中自有顏如玉嘛。」這幾天功夫下來,這時代的話我說來也有幾分順暢了。
「哦,是嗎?果真是書中才有顏如玉嗎?」
老六吳以說道:「我可聽有人說,前些夜裡親眼看到你在圖書館和校花聊得正歡了。那場面,據說整個閱覽室都在看你們倆卿卿我我了。」
「是嗎!?」
「有這事?!」
一說到校花,大家都情緒激昂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都讓我插不上話。最後老大戴全發言了,說道:「老二,真有這事兒?」
我叫屈道:「校花是誰,我都不知道!」
老六吳以大叫:「這你就說謊了不是,校花是誰你能不知道?你若還是大一新生也就罷了,可咱們是老大三了,校園裡的十大美女我們寢室少說過嗎?怎會不認識呢?裝蒜了吧!嘿嘿。」
老五肖峰插上一句:「聽說齊雲那小子也追過校花,他媽的,什麼玩意!」
老六吳以狠狠地說:「二哥,齊雲那小子,兄弟們早晚要教訓他一頓。」
這時,久不說話的老三王生說:「二哥,有些話咱一直不敢說,怕說出來二哥你傷心,這話在心裡憋壞了。愛情這碼子事,最說不清道不明的。大二的時候我不也失戀過,當時要死要活的,賊他媽的難受,可是,現在回過頭想想,也就這樣,這叫青春性傷痛,難免的。」
我連忙叫道:「打住,各位好意我心領了,我真沒事了,勿用擔心,時間不早了,睡吧!」
齊雲!原來他就是那個橫刀奪愛之人,有空定要見識見識,還有那女主人公,到底是誰?我忽然想到從前的「我」應該會有記錄什麼的,找出來一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第二日正好是星期六,室友們都有事出去了,老五是去約會,老三和老六是去逛那電腦街,「電腦街」,這名字聽起來新鮮,反正是一地方,對於校門之外,我都不太敢輕易邁出。就這樣,宿舍里剩下我一個,趁他們都不在,我得好好整整自己的私人物品。
打開抽屜,裡面擺得很整齊,黎浩天是一個很愛整潔的人。我找了半天,終於看到一本帶小鎖的精緻小本,我想這大概是他的日記本,否則不會藏得這般嚴密。
我摸出口袋裡的一串鑰匙,試了半天,才打開。翻開日記本,心頭忽地湧上一絲傷感,我要看到的將是怎樣的一個內心世界呀?真的黎浩天已經逝去,現在卻換作了我,時至今日,我的做夢感依然沒有褪去,想到這,我呼吸不禁有些停滯。
整個上午沒人打擾,我就著字典,靜靜地看著。
我看到一個怯弱、孤獨、封閉的靈魂,我也看到那種得不到愛毋寧死的悲壯和凄涼,我被感動而嘆息。我明白這生活在另一個時空的「我」同樣懷著遠大的抱負,有著高尚情操,在物質昌明道德淪落的社會,他所承受的是怎樣的一種痛苦?日積月累,終於不堪負荷,選擇了離去。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我最愛的人,你的出現,使得我原本毫無方向的愛全部集中在你的身上。以前我愛這個世界,可這有多無力?我是那麼渺小而不值得一提。而你,給我現實中的一種可能。我要用我的全部的愛去愛你,讓我在愛中相信自己有愛的能力。
可是,可是我卻發現原來我不會愛。
我不會嬉皮笑臉,我也不會死纏爛打,我只會默默地注視著你,關心著你,可是你不了解,甚至輕視這種愛,是不是每個女孩都需要一種外表轟烈的愛?
愛人給的痛苦往往是最痛苦,就當我鼓起勇氣向你表白,你只是冷冷地說:「我們不適合。」我裝作不在意,其實我的心已在深深的痛。我的愛曾經像火山的熔漿一樣噴發,如今卻變成冰冷的岩石,心已死,情何以堪,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我看著,彷彿心意相通般,淚不可遏止地流了下來。
這個青年,黎浩天,在這個最光明也是最黑暗,最富有也是最貧窮的時代,迷惑並不比我少。
在日記里,我知道那女孩的名字:謝小蘭。一個很美很惹人憐愛的名字。日記也提到了齊雲,是學生會主席,該是個英俊瀟洒、風liu倜儻的風雲人物。
我照了一下鏡子,我這張在古代引無數美女競引君攀折的英俊臉龐,在此處怎會如此不堪呢?望著鏡子里愁眉緊結,猶帶淚痕的我,忽然明白:人無自信,終日低眉順眼的,哪裡來英氣逼人?想通此點,眉展顏開,頓覺得身輕氣爽,心裡發誓:「再見了,過去那個自卑的黎浩天,現在的我有著上古賢人的智慧,再努力學習這個時代的知識,還有什麼能難倒我的呢?」第一次,久違的雄心填滿在胸。
看完日記,我的心情是複雜的,開始有一種躍躍一試的感覺,彷彿急於要在這個時代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舞台,找到一群只會為我喝彩的觀眾。我心緒上這點點變化我歸因為是人的一種適應,卻不知自己從來到這時代一開始,就也許已經打上這時代的烙印。我,不再是過去的我了。
日子變得陡然緊張起來,原來是期末考試的即將到來,同學們都一副著急上火的樣子,我感覺尤甚,就像有一條鞭子在後面抽打著我,強迫自己要像海綿吸水一樣拚命學習。我和同學們一道廢寢忘食地捧著書本背呀、念呀,全賴自己超強的記憶力,不出一個星期,我已經把筆記爛熟於心了,雖然不太明白我所背的是些什麼東西,但應付考試總是可以的。
這一天,我在教室里看書,正在用功時,卻被一女生叫出了教室。臨起身的時候,幾個在旁的哥們一副你多多保重的樣子,看來,來者不善啊!
出到教室外,仔細一看,正是那夜雨中相撞的那位,我的眼力還在,此時看得清楚,穿著一身天藍色的羽絨服,隱約透出其婀娜多姿的身材。我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那女生說話了,語氣不善。
她從隨身斜背的黑色小背包里拿出一疊信,冷冷地說:「這是你以前寫給我的信,現在我沒保留的必要了。」
果然是謝小蘭!那一瞬間,黎浩天的心神彷彿又回到我的身上,我只覺心一緊,伸過手去接,卻一哆嗦,封封信像蝴蝶一般散落在僵硬的地上,我的心沉入無底深淵。
「你這個人!」謝小蘭一頓足,說道:「反正,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你不要再糾纏了!」說完,一扭身走了。
我獃獃地站在那裡,望著小蘭的背影,奇怪有種心被挖去的感覺。我慢慢蹲下身子,把那一封封信撿起來的時候,心情已是沮喪到了極點!
當天晚上十點多鐘,我一個人來到校園的一個角落,把那一疊信累在一起,擦著一根火柴,點著。看著火焰一點一點地起來,灰燼片片飛舞,我不禁輕聲吟道:
一紙情書,
化作灰燼無數。
幾縷相思,
寄予明月傾訴。
我曾情根深種,
如今去了束縛,
心由來處,
且歸來處。
我沒看信,這疊信捏在手裡,心難承受之重。既然我已不再是我,就要徹底地和過去告別,開始一番新的生活。我轉身離去,明月如水,悄然映照這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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