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瘋狂道士

第五章 瘋狂道士

[泥男廣告:值小年之際,今夜清倉,還請多多支持泥男!;方少秘館、青雲道觀、香港大學彼此相距都不遠,呈一個品字形分佈。

我上次胡謅夜探青雲觀,不知怎的方子哥竟然信了,許是小傑的身份和個性,方子哥也不好過多過問的緣故。

一天,我和段琴走在校園的幹道上,突然看到一個道士向我們跑了過來,邊跑還邊高舉著雙手,孩童一般叫道:「飛啊,飛啊!」,仰著頭,好像天上真的有什麼東西在飛一樣。

道士的鬍子可愛的飄著,滿臉紅光,年紀一下子看不出來,一身藍色道袍隨著身形飄舞。

「別跑!別跑!」後面跟著兩個學校保安。

眼看兩個保安就要抓住道士,道士步子一滑,像泥鰍一樣溜到我們身後,繼續跳著腳大聲呼喊,兩個保安終於揪住了他,要把他拽出去,段琴在旁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保安看到我們,連忙說道:「段小姐,你好,這是附近青雲觀的一個瘋道士,經常跑到學校來,我們已經抓了好幾回了。」

「哈哈,世人笑我瘋,我笑世人痴。」瘋道士猶自跳著,叫著。

我想起來了,這應就是那位曾教過胡柯奇門遁甲的瘋道士?我不禁仔細打量,瘋道士也斜著眼睛看到我,忽然開口說道:「施主,學會了飛嗎?」

瞬間,我有種被他看得遍體通透的感覺,心頭是無比震撼。

瘋道士被拉出去很久我都沒從那震驚中醒過來,段琴喚道:「吳洋,你怎麼呢?」

遠處傳來瘋道士的聲音:「跳啊,跳啊,飛啊,飛啊,人生就會改變!」

我不知道這一天我是怎麼過來的,心情一直無法平復,夜深了,我在床上做好了偽裝,偷偷出來,攔了一輛計程車,在城市裡繞了幾圈,確信沒人跟蹤,就在青雲觀附近下了車。

青雲觀的香火很旺,到了深夜,還能清晰地聞到香燭的氣息。道觀大殿門口,兩個巨大銅製香爐,瘋道士在青石方磚的地面一個人專心致志地掃著。他的動作很輕柔,一下接著一下,全神貫注,彷彿世界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我被他這種專註精神而感動,很久了,我沒有對某項事情如此專註了,有的也只是沉浸在練功中冥想。

瘋道士頭抬也沒抬,說道:「你來了?」

「你怎麼知道?」

瘋道士不掃了,直起腰來望著我,眼神是無比的清澈,神態完全不同白日,不是一般的清醒,給人印象就好像一位身份顯貴,隨時隨地準備給人醍醐灌頂的活佛。

我問道:「你認識我嗎?」

瘋道士說道:「人有諸相,世人彼此迷惑,而我,只看人本相。」

我心驚,知道瘋道士已知我,雖然我還不知他是怎樣知道我的身份,我需問進一步清楚,否則對我來說,是我一大隱患,想到這我問道:「我們見過面嗎?我好像不記得了。」

瘋道士露出一派思索的模樣,想了一會說道:「每年的下半年我都會雲遊四方,我記得,那年元旦前夕的晚上,我也是在一所大學里見到你,那時的你心情很糟,我說了一句:你想飛就去飛吧,人生會因此而改變的。現在看來,你的人生確實改變了。」

天!瘋道士竟在黎浩天自殺前見過他,並和他說了以上的話,難道他有一窺天機預見未來的通靈本領?這是否真的屬實?

「大師你能看到未來?」

瘋道士擺手笑道:「偶爾偶爾,只有福至心靈,機緣巧合才會有所感悟。」

我說道:「大師不同白日啊。」

瘋道士說道:「人家都叫我半癲,白日癲狂,夜晚清醒,我想也是這樣,古有濟癲,現有半癲,不錯,不錯啊。」

我說道:「大師答應我一件事,不要把以前見過我的事告訴他人。」

半癲道士凝視了我一會,說道:「哈,瘋道士我沒這閑工夫,也沒這個好記性,再說,又有誰相信我這瘋道士所說的呢?」

我說道:「謝謝了。我得走了。」

「好,小夥子,我想我們還是有緣分的。」

英國,霧都倫敦,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正向方子哥做彙報,這位名叫「靈風」的男子是方子哥的首席情報官。

在聽了靈風對「吳洋」一個月來行蹤各方面的報告,方子哥沉吟了一會,問道:「你們得出什麼結論?」

靈風道:「統領表現天衣無縫,尤其是段琴小姐在家舉行的那場舞會,統領不屑於青年才俊之間爭辯,而是跳起了幾近裸體的原始舞蹈,統領表現可謂深刻段琴小姐之心,而據屬下多日來的觀察,段琴小姐似與統領也有一種發乎天然的親近與信任。」

方子哥問道:「那你認為統領他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屏幕上的靈風神情遲疑了一下,方子哥說道:「有話你就直說!」

靈風說道:「恕屬下直言,如今段琴小姐已成為非常獨立之女性,有自己的見識和判斷,無論是統領還是方少,都難在短時間內贏得芳心。」

方子哥開玩笑道:「靈風,怎麼,你也動心呢?」

靈風臉一紅,直言道:「屬下確實有這妄想,但妄想終歸是妄想,屬下有自知之明。」

方子哥說道:「我就喜歡你的直言不諱,可是越有挑戰的事,我越是想去做!」

「這就是方少不同常人之處。」

方子哥心情不錯,問道:「靈風,在你的眼裡統領和我,誰最後勝出的可能性大?」

靈風說道:「方少是女人眼中的完美情人,而統領是女人的獵人,結果如何,一時間很難預測。僅從形勢上來看,統領畢竟是后發,少了方少與段琴小姐二十多年的交往。然男女之間的事,是天地間最微妙的事情,是以屬下無法論斷。」

靈風所率領的情報組就是方子哥多年來一直精心培育的所謂「明中之暗」,瞬間,方子哥臉色轉冷,說道:「錄音帶的事情進行得如何?」

靈風肅然道:「屬下正要彙報此事,據屬下這些日子來的調查,阿三和她的未婚妻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生活上也並沒有什麼其他朋友,實在想不出阿三會把第二個錄音帶,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誰。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列出了一批懷疑對象,已排查完畢,確定沒有。後來,我們的愛好,從他的電腦資料里我們發現他友,名字叫『甜菜』,據我們了解,兩人無話不談。我想,有可能阿三把錄音帶通過電子信箱或者友,對於這個『甜菜』,我們正在抓緊調查中。」

方子哥說道:「好,你們放手去做,儘快給我消息!」

方子哥參加完畢業典禮,沒有回香港,而是前往東南亞一些國家的方氏企業做調研工作。

當段琴對我說「我覺得小蘭好像對你有好感」時,我嚇了一跳,說道:「怎麼可能?再說,我老爸就想撮合可是我們倆個的啊。」

段琴瞪大眼睛望著我,說道:「吳少,看不出來,你很講究父母之命啊。」

我說道:「是啊。」

段琴看我大力點頭怪怪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了,止住了笑后鄭重說道:「現在我還不想考慮自己的感情問題,我有很多東西要學,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我同樣微笑道:「不要等成了女強人沒人敢娶你啊。」

公元二○○九年七月六日,是齊老太爺一百二十歲的壽辰。整個壽誕晚會由香港政府一手包辦,因為齊老爺子是香港年紀最大的人,他見證了香港一百多年來從英國政府的殖民統治到對日抗戰的淪陷區,從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崛起期到世紀末東南亞金融風暴的歷史。這位終生平淡的老人,不是因為財富,也不是因為事業的成就,而是靠著老大一把年紀成了香港人心目中的明星,只不過,他這個明星成名得太晚了一點而已。現代人,一輩子真是有無數機會成名的。

壽誕那夜,去了各界要人,人們就是喜歡這樣的熱鬧,當晚爆了一個大新聞,我和段琴受邀,目睹當場。

半癲道士是不請自來,沒人知道他是怎樣進來的,就好像空氣憑白地這麼一晃就出現了,這樣的言語當然是事後媒體為渲染當時神秘、詭異的氣氛而加上的。

半癲道士三滑兩滑擠進人群,來到人們簇擁的中心,坐在輪椅上的齊老太爺身旁,張口就一句「小強,你還沒死啊。」

話一出,差點沒噎死周圍的人。眾人心中紛紛責怪這瘋道士沒大沒小,不想齊老太爺迷糊的眼睛瞬間點亮,瘦得像雞爪一般的手立時向老道拱道:「道士老哥,你怎麼一點都不見老啊。」

齊老太爺叫道士老哥,自然老哥的年紀比他還要大,這可是人們一直所不知的,這可是猛料,一向敏感的記者立時來了興趣,可眼前這位老道橫看豎看怎麼也就六十郎當歲啊。

第二天,就有一小報報道說實際上那老道比齊老太爺還要老,並附上那晚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玩起古董級的兒童遊戲的照片,可謂言之鑿鑿,如此推算的話,半癲道士恐要有一百三四十歲了,別人半信半疑,我卻相信。

這個小報大大出名了一把,其他報刊也不示弱,立即跟進,一時間,關於老道、養生之道的報道高溫熱報中。

說實話,和段琴談戀愛,多少有些無味。與周芸相比,雖地點同在校園,但二人的心態都要比那在校的學生老上七、八歲,且段琴在校只上上午的課,下午搭上晚上的時間都在處理段氏企業內部的事宜,而我就慘了,屬於全日制,還要裝出乖乖生的模樣。

雖有地利,卻天時、人和不夠,我開始反省追求段琴。

愛情在瞬間有種迷失的感覺。她飛速成長,也許她已不是周芸了,我還有必要執著於過去嗎?我有种放棄就心疼,繼續執著卻迷茫的感覺。在這種精神狀態下,我偷偷找半癲道士次數就多了起來。

我和半癲道士彼此的說話,可以非常深入而沒有限制,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我問:「瘋道士,你愛過人嗎?」

「我愛過。」道士喃喃道。

我跳了起來,說道:「道士你也可以談戀愛啊。」

半癲神情迷醉,好像回憶著許久之前的事情,一時間無語。

「她那時候很可愛!」過了許久,半癲道士突然道。

我張開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難得大師也有這樣陶醉的時刻。」

半癲道士回到現實,對我說道:「我是人,不是他們所說的老妖物,當然有七情六慾了,徹底的清醒是一種刀鋒般的寒冷,而迷醉卻是一種淳厚的酒香。」老道後面富有哲學意義的話說得很是動聽。

「她是誰?」

「我不告訴你!」半癲道士忽然跳起來,雙手舉天,唱起「啦啦」歌。望著孩童一般縱情高歌的他,我不禁有一絲羨慕,我想也許百歲之後我也就成了他。

我憂鬱了,似乎是晚熟綜合症,陷入了原本是十六、七歲的花季一般年齡才有的癥狀。別人覺得奇怪,特別是鄢心若,覺得周圍突然一下子靜了許多。一直以來,新身份的我和她依然有著「深仇大恨」,鄢心若似乎有種對優秀男子階級般的刻苦仇恨,我們見面不到三分鐘就會開始語言上的交鋒。而現在,她的多次主動進攻我都表現退讓了。

一天,我從圖書館出來,靈魂半離軀體之際,撞上一溫軟的軀體,是謝小蘭,慶幸的是並不重,只是各自抱的書散落一地,我忽地想起許久之前,她把我叫出教室交還給我的信,散落在地上的一封封信,像只只墜地而死的蝴蝶,心裡不禁一揪。

「你怎麼呢?不舒服?」謝小蘭拾起書,看我表情不對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間歇性憂鬱癥狀。」

「你也會憂鬱?」謝小蘭驚訝道。

我正色道:「每個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天,某一個時間情緒莫名其妙的低落,我想也許是看到段琴那麼努力,人生那麼有方向,而我,整個就是原始叢林的迷鹿,全無方向,因而感觸吧。」

謝小蘭幽幽說道:「你憂鬱起來真像我過去那位同學。」

我掩飾心驚,問道:「跟我說說你那位同學。」

「啊,沒時間,以後再跟你說吧。」謝小蘭眼神有些慌亂。

望著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我感嘆命運的捉弄,讓我再看到她,不知道換作別人,多年後看到自己曾經朝思暮想的初戀情人,心情又是怎樣?

又一次與瘋道士閑談。

「臭老道,你不說你去過許多地方,說說這世上還有沒有世外桃源?」我心裡煩悶而不知因隨口問道。

半癲道士仔細想了一會,說道:「還真這麼一個地方,我五十年前去過,在我心裡,那就是世外桃源,不知現在如何呢?」

我問道:「那你給說說。」

那夜,我坐在大殿門口的石級上,出神地聽著老道士講很久以前遊歷四方的故事。

那是在華南的一片山區,群山綿延,望不到邊,老道士揮汗如雨沿著山脊,頂著烈日行走,十幾日都沒走出這片山區,走到這個時分,已是非常睏乏,忽然下了一個山樑,只那麼輕輕一轉,就彷彿轉了個人間,一個異樣的村落出現在眼前。

半癲道士說道:「村落的房子都是圓形高大的建築,現在人叫土樓。土樓就地取材,用當地黃土堆成,周圍挖好水渠,一幢土樓小的有幾十間房,大的有幾百間,往往是一個家族的人都住在一起。這樣的土樓我也曾見過,是客家人的建築,但這麼大規模的卻從未見過,而且尤讓我驚奇的是那裡人穿著,年代不知。我在那住了一個星期,感覺生活在人間天堂一般,那種自給自足,與世不爭的生活現在想起來還是很讓人嚮往。」

我問道:「那後來你就沒有再去?」

「哎,說來慚愧,第二次去尋的時候我竟然沒找到,這對我來說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半癲老道搖搖頭道。

有這樣的地方,真是心神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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