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倍兒准
?我九歲了。
爸爸第一次帶我回老家。我們坐了很長時間的大客車,那時候的客車四面破壁,路況也不好,顛簸讓我和媽媽都暈了車。爸爸讓弟弟坐在他的大『腿』上,綳著臉一聲不吭。我忽然發現,爸爸離我已經很遙遠了。
『奶』『奶』已經很老了,但是身體還硬朗,依然一個人下場子里去背稻草,還能幫助大伯種地。我處於好奇的心理,也想幫他們『插』秧子。『奶』『奶』死活不讓。她說我是城裡的娃娃,手腳都嫩,不能幹這粗活。我知道『奶』『奶』疼我。每次我到村東頭去玩兒,回來時都能看見『奶』『奶』站在房檐子下面等我。
「『奶』『奶』,我去東邊看他們下河塘子捉魚了。」我總是跑的滿頭大汗。
「好!好!好!」『奶』『奶』歡喜的看著我,像瞅著自己的心肝寶貝兒一樣。
然後她就會翻她那個被『揉』的皺皺巴巴,但是洗的發白的小手絹。我就伸了頭去看。裡面有幾『毛』錢的紙票子。『奶』『奶』拿出兩『毛』塞給我:「去買冰棍吃吧!別熱壞了。」
那時候,一根冰棍五分錢。這小手絹里的錢是大伯偷偷塞給『奶』『奶』的,因為我大媽太摳『門』。我知道『奶』『奶』平時節省,從來不捨得『花』錢。別看這會兒這麼大方的給我掏票子,我敢肯定,她活到這把歲數,一定還沒嘗過冰棍是啥滋味兒。
我經常看見村裡村外的人,還有些大老遠來從城市裡來找『奶』『奶』燒香求籤的人。『奶』『奶』小屋後面的小佛堂,每天香火不斷。我很奇怪,為什麼那些人燒香不去大廟裡,反而來找『奶』『奶』的小佛堂。大概是因為『奶』『奶』從來不收人家的香火錢吧!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奶』『奶』在我眼裡很神秘。有很多帶著心事來的人聽了『奶』『奶』的一番話之後就釋懷而去了。雖然我經常聽不懂『奶』『奶』說的話。
『奶』『奶』總是笑呵呵的捏著我的肩膀說:「可惜了,這丫頭,本是個男人命的,錯投了『女』兒身。若是個男兒,將來還有江山坐呢!」我聽不懂,反正看見爸爸的臉『色』不好看,我知道,爸爸是不高興的。
求籤問路的人依舊沒完沒了的來找『奶』『奶』,村裡人都說,『奶』『奶』卜的卦,倍兒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