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復仇魔女
十年後,臘月。
夜色濃重,天幕中沒有星星,唯一的一盞月偶爾露下臉又隱匿在深暗的雲層中。寒風吹打著蕭條的樹枝,發出詭異的聲響。
今夜特別的寂靜,整個飛龍山莊彷彿一潭死水,沒有絲毫生氣。忽的一陣猛烈的風吹過,掠過枯枝嘩嘩地拍打著那緊閉的門窗,彷彿是在催命...
蔡一龍睜開眼睛,今晚庄內怎麼如此安靜呢...他都沒有聽到護衛走動的聲音。凝神細聽了會,門外有人,聽呼吸至少有十幾個!悄悄下床拿起牆上掛的劍,又悄悄的在窗紙上戳了個洞,還沒等他看向外邊,一線刀光就把那窗戶砍了個粉碎。他躲閃不及臉上已經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現下他也看清了屋外的情況。
他的五房妻妾、兩個兒子、四個女兒一個不少的全跪在門外的院子里,甚至包括他在外的姘頭和那個尚未滿周歲的私生子。他們全都驚恐的睜著眼,卻因為穴道被點而發不出聲音,動彈不得。他們的身後,筆直的站著十二個帶著銀質面具的黑衣人。
「你...你們是誰?想幹什麼?」蔡一龍顧不得臉上的傷,抽出長劍從窗口跳了出來,全身心的戒備著那十二個黑衣人。
「我不想幹什麼,只是來討一筆血債。」柔煦的女音從他身後傳來,他立刻跳出十步,轉身看向說話的人。同樣黑衣銀面具...十二?十三?一個意識猛的跳進腦中,他又看向那十二個黑衣人,這才看清他們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柄兵器譜上的絕世神兵,他雙目暴睜,滿臉震驚不可置信:「滅魂劍...銀鉸鏈...修羅刀...隱月樓!血月十三剎!」
隱月樓,兩年前以強勁的姿態突然冒出江湖,威懾了黑白兩道,被尊為「天下第一樓」。沒人知道這座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也沒人知道這座樓到底在哪裡...但是只要你付得起代價,他們可以為你做到任何事,當然也包括殺人。血月十三剎,隱月樓中的十三個武功絕世的王牌殺手,沒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就連被他們殺死的人也沒有,因為他們每次任務都會戴著銀色面具,而且從不失手。
「猜對了。」女子的聲音似乎有著隱約的笑意。
蔡一龍多麼希望自己猜錯了啊...血月十三剎,向來都是單獨一人行動,如今卻十三人齊集飛龍山莊,看這架勢絕對是勢在必得了,他哪裡還可能有活路?腦子裡幾乎成了一片漿糊,身上的壓迫感更重。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幾句話:「你們想做什麼?是誰要殺我?我出雙倍的價錢...」
女子輕笑出聲,像是地底傳出的鬼魅,在這冬日的深夜顯得格外的妖冶而冷徹。「你出十倍的價錢都沒用!還記得十年前嗎?也是這樣的夜晚,你們闖進我家,滅我滿門,我眼睜睜的看著你用淬了毒的劍從背後刺進我父親的身體...卻什麼也做不了...」
「你...你是...」短暫的驚呆之後,恐懼蔓延到了全身,他忍不住渾身顫抖,話語萬分艱難。怎麼可能,當時那個小女孩明明已經死了啊...「不!不會的...你...你...上官...」
「呵,想起來了。眼睜睜的看著親人一個一個的死在面前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滋味很快你也能嘗到了。」
聽聞此言,蔡一龍好像突然老了幾十歲,抖了許久憋出了一句話:「不!你不能那樣做!當年...當年的事是我的錯,與我家人無關...她們都是些無辜婦孺...」
「我家的人哪一個不無辜?我當年才七歲,我姐姐才九歲,還有我兩個哥哥...你們有手軟過嗎?」女子的聲音帶著冷冽而強烈的憤恨,深吸氣轉而又平靜下來,「我放過你莊上的其他人,只殺你全家,已經比你們當年仁慈太多了,要怪只能怪他們是你的親人。」
她的最後一個字落,一道刀光閃過,他的妻子倒下,脖子上多了一條紅線。
蔡一龍揮劍要去阻止下一刀,卻被女子凌空一指點住了穴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十二個殺手手上的刀劍映上妻兒的頸項,「不!」連那個未滿周歲的孩子也倒在了血泊中,他真的絕望了。
女子的聲音響起:「六大派一向同氣連枝,忘了告訴你,其他五派的掌門和他們的家人已經在閻王殿等你多時了,放心,要不了多久其他的兇手也都會下去找你們的。」素手在腰間抽出一把薄如蟬翼的軟劍,劍音輕鳴,流瀉著銀月般的光華。
「流光劍?」蔡一龍震驚了,當年上官筠死後,他的流光劍便落入了朝廷,如今這柄兵器譜上排第三的絕世神劍為何又會出現在她手上?而且流光的劍芒似乎更為凌厲了...他想不明白,卻也沒有工夫再想了,他渾身冷汗淋淋,絕望的閉眼,等待那最後的一擊。
軟劍輕划,一聲凄厲的慘叫傳出老遠,他的左臂齊肩被斬了下來,劍刃上卻是滴血不沾。看來她是不會給他痛快了,來不及咬舌自盡,女子卻又一劍割下了他的舌頭。隨後右臂、小腿、大腿一一被砍了下來,他被削成了人棍,血流如注,倒在地上恐懼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心裡能想到的只有:她是個魔鬼!
血不停的流出,不知過了多久,在他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女子似乎才欣賞夠他的慘樣,流光劍挽起一朵劍花送進他的胸口,輕輕一挑,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就被她剜了出來。那一刻,蔡一龍血流滿面的猙獰臉上竟露出了解脫的神色。
「你這種喪盡天良的偽君子,要心何用。」劍尖輕動,那顆挑起的心臟就被削成了血色粉末,灑在了滿院的屍體上;在他斷氣的前一秒,劍光再次閃過,人頭與頸項已經分家。
死無全屍!她要他們死都不得安寧!
她將滴血未沾的軟劍卷回腰間,手中一朵如血般鮮艷的紅梅花飄落在慘不忍睹的屍身上。她抬頭望了望夜空,面具下的紅唇有些哀傷地低低輕喃:「第六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