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你來做什麼

難得的一個晴天，萬里無雲，湛藍的天空如無盡的海洋，早歸的不知名的鳥兒偶爾嘰喳著飛過，給這即將到來的春天奏響了第一個音符。

喻莫濰揮著手裡的馬鞭，一腿垂下馬車晃呀晃，烏黑亮麗的長發在腦後隨意的束起，有些平凡的樣貌里多了幾分傲然不羈的男子風範。

呂西騎在馬上不時回頭張望，不明白心裡的恐懼從何而來——每一次回頭，他都怕身後的人兒會突然消失不見。

「呂西，會唱歌嗎？」喻莫濰唇邊含笑，隨意的心情好像感染了這美麗風景的溫暖，慢慢放鬆起來：「這麼好的天氣，如此美景，真該放聲高歌才過癮！」

「曲子嗎？」呂西放慢了速度，高頭大馬幾乎與馬車齊頭並進：「我自認無所不能，這曲，還真難倒我了。」

「你還真不謙虛！」喻莫濰白他一眼，隨即微微回頭：「十一會唱嗎？」

蕭十一靜靜坐在馬車裡，掀起的車簾讓他的目光隨時鎖定在喻莫濰的身上：「濰想聽什麼？」

記憶里，會哼那麼幾首，只是不知濰喜歡不喜歡。

「十一會唱？」喻莫濰索性勒了韁繩，一臉興趣地回頭：「唱一個聽聽！」

「我唱一個，濰也要唱一個。」十一日漸俊朗的面容上有著和他年齡不符的深奧的笑。

喻莫濰眨眨眼——怎麼回事？她竟然在十一眼裡看到了寵溺？天哪，一定是她看錯了，十一還是個孩子，她該寵他才是：「好呀！十一先唱！」

我就在你身邊，

從來不曾離開，

你安心的睡去，

我會一直陪你。

也許滄海桑田，

也許天崩地裂，

我從不曾改變，

為你靜靜守候。

我想告訴你，我一直都在；

我想告訴你，我從不曾離開。

所以不必驚慌，安心地睡去，

因為有我陪你，一切還如從前……

蕭十一的聲音輕輕的，潤潤的，帶著少年獨特的清亮，又有些許淡淡的柔和，他似乎是隨意地開口，眸子卻不曾離開喻莫濰，往日清亮的目光似乎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喻莫濰的心似乎被烘托在暖暖的海洋，覺得一股股的暖流源源不斷地傳至全身，他的歌聲，彷彿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她被院長從壞人手裡救出來，害怕得無法入睡，院長拍著她的背，小聲地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卻漸漸消除了她的恐懼，慢慢入睡。

而此刻，蕭十一的歌聲，讓她似乎找到了那個曾經讓她感覺安全的源泉，也讓她的心，暖了又暖。

「真好聽。」呂西愣著，半晌才開口。

喻莫濰突然伸手捏了捏蕭十一的臉頰，笑道：「沒想到，十一還會唱這麼好聽的歌。以後，要常常唱給我聽，好不好？」

蕭十一順勢握住她的手，目光恢復了往日的清亮：「以後，我只唱給濰一個人。」

「小氣！」呂西夾了夾馬肚，提醒喻莫濰道：「該你唱了。」

喻莫濰抽回手，揚了揚韁繩，馬兒又開始慢悠悠地前行：「十一想聽什麼樣的歌？」

「只要是濰唱的，我都喜歡。」十一又靠坐回馬車上，目光追隨著她的側臉。

喻莫濰沉思了幾秒，緩緩開口：「這首歌，是我的家鄉很久很久之前的一首歌，我很喜歡。」

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豪放的歌詞，被喻莫濰以微微中性的聲音演繹著，豪邁大氣的旋律，在馬蹄聲中娓娓道來，響徹在山谷之中，蕩氣迴腸！

喻莫濰維揚著臉，光潔的額頭閃著聖潔的光，和風吹過，髮絲亂舞，一曲終了，她緊閉雙眸，感觸良多。

呂西只覺心中激情澎湃，有種熱血的衝勁，只覺身體每一處彷彿都舒張開來，耳邊似還有餘音回蕩，意猶未盡！

蕭十一看著她略顯消瘦的雙肩，聽著她看似豪邁卻有無限惆悵的歌唱，心裡，突然湧出一絲疼惜——他真的要快些長大，像她說的，強大到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的時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保護她了！

喻莫濰吐出最後四個字——痴痴笑笑，自己忍不住彎了唇角，逃了這麼遠，心卻依舊掛著那個人，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痴」呢？

這些日子，三人遊山玩水，隨心而行，一片祥和歡愉。只誰知道，每個夜晚她輾轉難眠，思念成疾，腦海里總是不斷重現他冷冷說繼續，他面無表情地讓自己離開的場面。那樣一個冷心冷情的人，何須自己如此挂念？可這樣的思念不受她控制，即使心裡很酸，依舊會想起他的吻，他的懷抱，還有那唯一一次他突然把她壓在身下，反被動於主動一次次地衝擊著她的身體！

喻莫濰的目光看向遠處，連綿的青山似乎沒有盡頭一般延綿到天的另一邊，離他越來越遠，為什麼心會越來越痛？

最開始，還期待他會追過來，可當期待慢慢消失，失望浮上心頭，慢慢變成絕望的時候，心頭的苦澀她只能強迫自己咽下去，一個人品嘗舔舐。

「濰。」蕭十一在她身後輕輕喚她。

「嗯？」她沒有回頭，掩去眸子里的酸楚和點點淚光。

「你還有我。」蕭十一靠近她，伸手攬住她的腰，俊俏的臉貼在了她的後背之上。

喻莫濰握住了他在自己腰部的手，彎唇一笑：「十一，我知道。」

呂西看了一眼兩人相握的手，雙腿緊了緊馬肚，臉色不悅地跑到前面去了。

晚上，喻莫濰早早地準備歇息了。

睡在床上，睜大眸子看著床頂，卻無半點睡意。

這麼多天，她一直都是這麼過的。

失眠。

白天趕路遊玩，即使是滿身的疲憊，晚上也無法入眠。

身體怎麼也暖不熱，即使已經過了最冷的季節，她卻覺得會有寒意從四面八方襲擊過來，讓她無法招架。

突然，她睜大的眸子縮了縮——有人！

她凝神捕捉著來人的氣息，悲哀地發現——來人是個實力比她強大許多的高手！

喻莫濰身體立即進入戒備狀態，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或許只是過路的也說不定！

窗子悄無聲息地被打開，喻莫濰的僥倖心理落空了——高手不會犯走錯房間這種低級錯誤！

她盡量平息自己的呼吸，以減少對方的警惕性。

她感覺到，他走到了床邊，凝視著她。

她裝作熟睡的模樣，一動不動。

良久，他都沒有動作。

喻莫濰猛地睜開眸子，目光微涼：「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