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大結局
長生不老葯,想必世間上沒有一個人,會不為它瘋狂。
而人群之中,北冥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老人,雖然模樣沒錯,可是在四國盛會上,他也見過星雲老人,與現在的感覺大不相同。
那是一種俯瞰天下的氣魄,如雲霧般令人無法觸及,而眼前的老人,卻失了那種難以捉摸的味道,彷彿伸手就能觸碰。
那真的是星雲大師嗎?北冥洛默默跟了上去。
北國王特地為星雲大師準備了一座華麗的宮殿,走到門前時,一陣清風拂過,那門不推自開,老人很自然地跨了進去,這深厚的內力,讓北國王深信不疑。
「洛兒,你在外面等著。」生怕北冥洛會對星雲大師無禮,北國王丟下這麼一句,便把屋門關上。
北冥洛皺著眉頭,父王對長生不老葯的執著,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大師……」北國王俯著身,膜拜著眼前的白須老人。
「王上不必多禮。」那星雲大師微微一笑,從袖中拿出了一張潔白的紙,交到了北國王手中。
紙上空無一物,讓北國王滿臉的疑惑。「這,大師,本王無法參透這藥方……」
星雲大師慈祥一笑,順手從桌上拿起那壺茶水,往白紙上慢慢倒下,茶水濕潤了紙張,那灰色的字跡漸漸顯現,上面,寫著一副藥方。
北國王睜大了雙眼,驚喜地看著手中的藥方,語氣有些結巴,「真,真神奇啊這,這個……」
星雲大師難掩笑意,看著北國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吩咐道,「此藥方,必須虔誠提煉,方可成功。」
那北國王此刻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話,他的眼中,只有上面那些淡淡的字跡。
不知過了多久,北國王一臉虔誠地從屋裡走了出來,如獲至寶地抱著懷中的東西,看都沒看外面的北冥洛一眼,就離開了大殿。
北冥洛狐疑地望向殿中,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深吸了口氣跨了進去,可是,屋中哪還有星雲大師的影子,那敞開的窗口,寒風吹進來,浮動著那奢華的床簾。
很快,數名藥師被召集至北國王的大殿。
「你們,照著這方子給本王配藥,一日不成功,你們就一日不準出葯窖。」北國王冷著一張臉,滿身殺氣,看得那些藥師心中一驚,不少人對長生不老葯抱有懷疑,可是,這是星雲大師給的藥方,眾人對視了一眼,不疑有他。
殿外的男子皺著眉頭,細聽著北國王對那些藥師的吩咐,立刻身形一閃,消失在大殿之外。
「去查!」北冥洛看著眼前出現的黑衣男子,冷冷說道,對於那個星雲大師,他始終覺得奇怪,傳聞星雲大師不問世事,自從四國盛會後,便無人再見過他的蹤跡,為何這次卻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北國?心中升起一絲不安,那個熠國皇后,究竟想要做什麼。
風平浪靜地過了幾日,北國王依舊上朝,只是任誰都可以感覺到,北國王那緊繃的神經,和煩躁的脾氣,北冥洛派出去的探子沒有任何的消息,難道,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可是,星雲大師僅僅出現了一日,便消失不見,未免太過奇怪,那些藥師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葯窖一直緊閉,他也無法打探其中的情況。
暴風雨前的寧靜,最為煎熬,直到某日,北國皇宮中傳來一聲爆響,響聲震耳欲聾。
「成了!成了!」一群渾身漆黑的藥師從裡面跑了出來,個個神情激動,他們已經多久沒有見過外面的太陽,呼吸外面的空氣了。
北國王沖沖趕來,那臉上綻放出難得的笑容,眼中儘是興奮和迫不及待,「練成了?好!好!」一把推開其中一名藥師,小心翼翼的接過了那個小盒子,那模樣,好似很快,他便可以實現多年的願望。
「父王,不可!」北冥洛一聽到那聲爆響,便從自己的宮裡一路奔來,看著那表情痴狂的北國王,心中一沉,竟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一手拖過一名藥師,「煉成了?」
「是,是的殿下。」那藥師眼中似有躲閃。
「一派胡言!」一腳踹開那心虛的藥師,北冥洛匆忙趕來北國王身邊,「父王,此葯恐怕有假。」
可是,此刻的北國王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話語。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口中不斷的念叨著這幾個字。
「父王!」正要出手去阻止,北國王卻抱著那個盒子閃身消失在拐角處,北冥洛大驚,慌忙跟了上去。
中年男子口中不斷自語,臉上寫滿了興奮,終於,來到一個灑滿月光的庭院中,眼前的一切在北國王的眼裡,都是這麼美好。
他,就快美夢成真了。
打開那個小盒子,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一手抓住那顆碩大的藥丸,正要吞進去,四周突然狂風大作,「父王,小心!」北冥洛追了上來,便看見了四周的異樣。
一道銀光閃過,空中傳來飄渺的聲音,「世上並無長生不老葯,王上何必執著。」
這個聲音?!北冥洛心中大喜。「父王!真正的星雲大師來了!熠國派來的,是假的!」
北國王有些木楞地回過頭來,北冥洛的心中咯噔一下,月色之下,中年男子的頭髮有些雜亂,眼中除了痴狂再無其他,瞪著雙眼,看著懷中的藥丸。「不,不會的!我就要長生不老了!」
然而,一股力道傳來,勁風朝著那有些瘋狂的北國王襲去,手中的盒子一空,院中立刻出現了一名白袍老人。微微飄蕩的長袍捲起了幾片落葉,星雲大師皺著眉頭,有些惋惜地看著那早已入了心中魔障的北國王,「此葯,是假。」
手中輕輕一握,那藥丸頓時化成了灰燼,隨風而去。
然而,那瘋狂的北國王突然身體一僵,看著那肉眼可見的塵埃,眼中爆發出無限的怒意,「你,你騙本王!還我長生不老葯!」正要跨出幾步,只聽噗地一聲,居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父王!」北冥洛大驚,立刻跑過去扶住了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星雲老人慢慢走到兩人眼前,伸出手去在北國王那沾染了鮮紅的胸前輕點了幾下,他只覺得胃中一陣翻滾,一股灼熱湧上喉間,再次噴出了一口血,卻是烏色的。
「這……」
「他,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神志混亂。」一切,都是執念所致。
北國王渾身無力地倒在北冥洛身上,「嘿嘿……」居然開始輕笑,「長生不老,長生不老……」
星雲大師微微搖了搖頭,不由得抬頭望向天空,其中一個星星忽明忽暗,好似某個不祥徵兆的開始。
「大師,我父王……」
那老人緩緩轉過身來,「老夫無能為力。」
北冥洛的心中一沉,突然,他的眼中劃過一絲厲色,「明德皇后!」她,居然找人假扮星雲大師來騙取北國的十萬大軍,如今害他父王落得如此下場,實在可惡!
星雲老人看著院中的兩名男子,「或許,痴傻,對於北國王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與其一輩子都在追求那永遠不可能得到的長生不老葯,不如,就讓他活在自己的夢境中,倒更讓人快活。
「帝王之相,王子殿下,一切,盡在你一念之間。」風中只留下這麼一句話,那白衣老人便化成了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所有的藥師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那痴傻的北國王,腿下一軟,跌坐在地面上。
北冥洛慢慢浮起身旁的中年男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藥師。
「來人。」
「是。」院中立刻出現了幾名黑衣人。
北冥洛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一個不留。」
北國王痴傻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外泄,而這些人,更是父王落到此下場的幫凶,留不得。
月夜,北國之內,已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
四國之內傳出了一個轟動的消息。
北國王身體突然抱恙,北國三王子北冥洛在朝中大臣的推舉下登基為王,北國的歷史從此改寫。
並且,他在登基大典上宣布,北國將停止對外擴張,退出四國征戰,療養生息。
熠國皇宮,明德皇后狠狠地捏皺了手中的信紙,北冥洛一登基,立馬收回了北國的十萬大軍不肯借她。且不說她找不到星雲大師,就算找到了,大師也不會將真的長生不老葯拿出來,所以明德皇后便決定命人假扮星雲大師,給那北國王一個假的長生不老葯。
既然是假的,那肯定是做不出來,這段時間她便可以利用北國大軍,只是沒想到,居然還真的讓北國那些急功近利的藥師們做出來,破壞了她的大計。
也罷,那北國王吃了假藥,恐怕就不只是身體抱恙了,北國王一死,未嘗不是好事。新登基的三王子不過是只犢子,哪有北國王當年的驍勇,倒也為她以後的大計有利。
明德皇后想了一會,對了,她差點忘記了那個人。
提起筆來,在紙上刷刷刷的寫下了滿滿一張,「把這封信,帶去贊國,交於贊國太子手中。」
皇甫華是個有野心的人,不妨利用他的野心,先幫自己拿下熠國,以後的事情再慢慢部署。和北國的聯盟算是失敗了,可是她,已經無路可退。
「另外,加快速度,將宮裡的侍衛全部換成我們的人,記住,要神不知鬼不覺。」明德皇后再次強調了一次,其實,從很早以前開始,她便將許多威遠將軍以前的部下安插進了御林軍,只待時機成熟,而現在,她不能再等了。
贊國皇宮內,俊美的男子正與另一名中年男子對坐於棋盤之前。
「華兒,朕,是不會讓你的。」贊王一臉的自信,露出了那種久違的俯瞰天下的氣勢。
皇甫華微微一笑,「父皇,兒臣也是。」
父子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半年以來,皇甫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不知在何處的白芷送來的解藥,漸漸的,雙腿的知覺緩緩恢復。坐在輪椅上的日子讓皇甫華想了很多,贊王時常命人來打探他的病情,久而久之,皇甫華漸漸明白了贊王那內斂的關愛之情。
有時候,一件小事,不足以讓你領悟父母的深沉愛護,但是,當一件件小事堆積起來,再次想起,總會發現,原來,他們一直都在我們身邊,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賴。
皇甫華對贊王心中的不滿漸漸消除,父子二人竟比以往,更加默契。
贊王看著眼前的兒子,竟覺得,他的腿,若是一世不好,又有何不可,起碼現在的皇甫華,比之前那個狠戾不懂人情的贊國太子,要好太多太多。
因為,從前的他站得太高了,永遠只看遠處。而現在,他能體會到身邊的美好,伸出手去,就能觸及腳下的花草,接近生活的原本。
這是一個帝王,成長的關鍵。他可以冷血,但是,他必須懂得,什麼是必須把握的,什麼是必須放棄的。
「將軍。」輕輕放下一子,贊王滿意一笑,「華兒還需多加努力,假以時日,說不定真的能超越父皇。」
皇甫華看著那滿滿的棋盤,心中並沒有惱怒,反而輕嘆一聲,「父王好棋藝。」
或許,和那個男人,不相上下。
他從沒有如此接近過父王,從前,兩人近在咫尺,卻無法了解對方,對他來說,父王體弱多病,他必須靠自己,讓贊國的江山更加鞏固。然而他卻忽略了,這個贊國江山,原本就是他的父王一手打下,守護至今。
贊王的身上,有他目前還無法比擬的氣魄,皇甫華心中深深的感受到了這一點,令他無比感慨。
「父王。」沉默之後,皇甫華的臉上浮現出認真。
「嗯。」贊王淡淡一應,收斂了笑容。
看著那中年依舊風華氣韻的俊朗面容,皇甫華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那張傾城絕色的臉,「莞妃……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他想問,為什麼白芷會去了熠國。如果,她是以公主的身份在贊國皇宮裡長大,或許,皇甫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贊王的臉上並沒有臆想中的惱怒,他的眼神有些飄遠,多年以來,他不斷的問自己為什麼,直到經歷了種種,嘗盡了帝王一生孤獨的滋味,他才明白了,莞妃的離開,正說明了她是世間少有的特別女子。
不求榮華富貴,不求母儀天下,只求一個安穩溫馨的家。
自己,原來一直以來,都無法給她想要的。作為一國帝王,在江山和女人之間,他選擇了江山。
「華兒,你覺得,江山,與自己的幸福,哪個更重要?」
贊王的話讓皇甫華為之一愣,若是以前的他,必會說,兩者,他都要。可是現在,當他的愛在現實中被擊垮,他卻開始動搖了自己對江山原本的渴望和執著。
沒有了她,坐擁天下,又有何意義。心丟了,竟然連從前的雄心大志,都不再那麼誘人了。
多希望,有她站在自己的身邊,一起俯瞰腳下的河川。多希望,讓她看著自己運籌帷幄,掌控天下的豪邁,成就她心中那高大而不可替代的英雄。
或許,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女子,讓他那麼渴望,成為她心中的第一。
「孩子,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任何人,都有這樣的豁達。離王,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男子,他選擇了最簡單的,卻是最不容易擁有的東西。而我們,註定為了這天下,帶著一腔的遺憾,背著一生的責任,站在江山的最高處。」
多年以來,贊王想過無數種可能,如果重來一次,他會不會毅然放下這片江山,與莞妃隱居山林。答案,卻是否定的,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會選擇,馳聘沙場,戎馬一生。
他與那個倔強的女子,註定遺憾終身。就像自己追求那世界的最高處一般,她,渴望著宮外的青山綠水,渴望著那不被束縛的自由空氣,更是,難以接受,他的身邊站著太多的女人。
「她,和莞妃太像。」
皇甫華心中一痛,直到現在才明白,卻已經太晚。自己的身上,還有整個贊國的包袱,而離王,卻可以兩袖清風,與她攜手天下。即使,她不是公主,他也註定了,與她擦肩而過。
「她抱著還是襁褓中的女兒,在我最後一次征戰的時候,偷偷離開了皇宮,自此,便再也沒有了消息。」贊王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哀傷,多少次想起來,他的心,就被堵得沉沉的,不錯,他曾經屠殺了兩座城池,卻不是為她,而是因為野心的膨脹,慾望的燃燒。莞妃興許是難以接受那個狠戾的自己,這件事,成為了她離開自己的導火索,「直到,有探子回報,在熠國與北國的交界處,發現了莞妃的身影。」
當他趕到的時候,卻只剩下那被村民們掩埋起來的墳墓,連姓名都沒有。其中有名村民,拿著一塊手帕交到他手中,那是莞妃的東西。那一刻,他的世界,出現了裂縫。
贊王並沒有把土中的莞妃帶回來,因為,他不能剝奪她一直渴望的自由。
那個女子,是如此厭倦皇宮這座金色的鳥籠。還記得,她說,百年之後,要他帶著她的骨灰,站在那山峰的最高處,隨風散去。而那個樸實的小村莊,正是莞妃一直嚮往的簡單生活。
墓碑上沒有任何字,他親手刻上「愛妻之墓」,便獨自離開了那裡。直至現在,他都沒有再去看過一眼。
心中的傷,他沒有勇氣,再次撕裂。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正值熠國與北國開戰之時,萬峰是熠國的主帥,也許,他們的女兒福大命大,被萬峰將軍所收留,而現在,他們的女兒,也已長大成人,與自己心愛的男子在一起,莞妃在天之靈,應該也心滿意足了。
兩名男子對坐著,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重的味道。
直到這樣的寧靜被打破,一名侍衛帶著一封信件來到了皇甫華身邊,「殿下,熠國有使臣送來了信件。」
皇甫華眼中閃過疑惑,便伸出手去接過那紙信封,慢慢打開來,上面清秀而陌生的字跡印入眼帘。皇甫華不由得眉頭一皺,看著信上的內容,不知在想些什麼。
贊王並不多問,只是慢慢的站了起來,「孩子,這個江山,朕,就交給你了。」空氣中留下這麼一句話,那削瘦的背影,漸漸變得高大起來。
他,是真的累了,現在,也是真的放下了。他相信,他的兒子,會比他做得更好。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皇甫華將信件慢慢收攏,捏在手心,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
青山綠水之間,小橋流水人家,那清幽的小築內傳來陣陣笑聲。
「還給我!」
那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憤怒地追著前方那一臉玩味的男子。「婀娜,這是什麼東西,麻袋嗎?」任文把玩著手中的毛線,無視身後女子猙獰的表情。
「還給我!」
大清早,小築內便格外熱鬧。白芷從房裡出來,就看見院中這你追我趕的一幕。
「少夫人!」婀娜一見走廊里出現的女子,便迎了上去,有些委屈地看著她。白芷一見任文手中的東西,便明白了一切。無奈的笑了笑,這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骨子裡也有那麼一點相似。
「放心,長風不在這裡。」不會發現你給他織的圍巾。白芷笑了笑,抬頭看著朦朧的天色,眨眼間便已經過了將近一年,這段日子,他們真的放下了一切,幸福地過著他們的蜜月之旅。
去過海邊,兩人相依在陡崖上聽著海浪波濤。
去過田園,散步於柵欄花木之間,看著樸實的農夫砍柴,農婦織布。
去過各種名川大山,看見光滑的大石,白芷還會酸酸地留下一句「瀾芷到此一游」。
只是,依舊有那麼一些人,緊追他們身後。每每清晨起來,身邊的溫度冰涼,瑾瀾早早的便消失不見,到了中午時分才和長風一起出現。她知道,他們定是去處理那些身後的「尾巴」,為了不讓自己擔心。
不過,她信他。
這樣的生活,其實別有情趣。
一年了,又是深秋,白芷時常會收到京都外鳳軍傳來的消息,可是都會被瑾瀾拿走,他總是留給自己一句,「夫人,交給為夫便可。」
那個男人極盡浪漫,為她撐起了一片安寧的天空。白芷知道,在他們幸福蜜月的時候,四國正慢慢的發生著變化,也許,早已風起雲湧。
「這是什麼?」一雙大手突然將任文手中還未成形的圍脖拿了過去,婀娜頓時僵硬,看著那俊朗的男子,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這小丫頭神神秘秘的藏著這個,我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任文好笑了看了一眼婀娜的變化,竄到了長風身邊。
從林間走來的俊美男子帶著陽光的柔和味道,看著長風手中那熟悉的東西,對著白芷微微一笑,「小芷,明日,我們便離開這裡。」
白芷有些驚訝,以往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都會住上一陣子,而這兩次,還不到三天,就要離開。看來,四國真的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報以淡淡的微笑,「我去準備午飯。」
「我,我也去幫忙。」婀娜不敢再看長風,便一溜煙跟著白芷進了屋。那圍脖,目前是不倫不類的狀態。
長風似乎意識到什麼,小心呵護地將那團毛線收進懷中,「王爺,不告訴王妃嗎?」
仔細一看,兩人的袖間,都沾著一點鮮紅。
「不必。」山下的那群人,已經被完全剿滅,皇后看來,很快就要有所動作,所以才那麼焦急的想要追捕他們的行蹤,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少爺,邊境的疫情可有好轉?」任文嚴肅了臉色,聽說,這次的疫情給熠國造成了巨大的損失,要修補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
瑾瀾輕輕點了點頭,東方爍也算積極,不斷輸送米糧前往疫情之地,可是他卻忽略了某些收成不盡人意的地域,為了避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瑾瀾暗中讓夜宮的勢力支持那些貧困的地域。
夜宮不僅殺手遍布天下,連財力,也可以說富可敵國。
三名男子圍坐在樹下,喝著芳香的清茶,「少爺,師傅已經派人催了好幾次,要我們早日回谷。」
瑾瀾抬起頭來,望著那正往外冒著輕柔霧氣的院子,那裡,他的妻,正在為他下廚。
「嗯,很快。」
……
一陣飯香從院中傳來,三名男子對視一眼,笑意嫣然。
「少夫人做的飯,連宮裡的御廚都比不了。」任文的話並不恭維,白芷總會把現代的一些特色菜展現在他們眼前,從未見過的菜色,獨特的味道,令人百吃不厭。
瑾瀾看著那端著菜肴緩緩靠近的女子,心中萬分甜蜜。一頓飯,盡在歡笑中度過。
幫著白芷收拾好一切,婀娜拉著長風躲到一邊,看著那調皮的女子,長風有些無奈,當那儒雅的男子來到院中,看著放地整整齊齊的空盤子,四周早已沒有人影,不由得僵硬了嘴角,那個丫頭,又來這招!
「哼,就想讓他洗洗碗!」婀娜嘟著嘴,看起來甚是可愛,似乎感覺到身旁男子的注視,那小女子頓時有些扭捏,小心得抬起頭來看著那俊朗的容顏。「木頭,我,我會好好和少夫人學做菜的。」
那雙小手捏著衣擺,臉頰粉紅,長風不由得舒心一笑,「好。」
另一頭,一對璧人漫步於林間,這片區域的秋天,樹葉並不會泛黃,只是深沉的墨綠。偶有寒風吹來,身旁的男子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白芷抬起頭來看著那完美的側臉,她的夫君,為何總是讓人溫暖,讓人百看不厭。
兩人無聲地穿梭於林間,朝著山上走去。
這樣的生活,美美的用完一餐,和自己心愛的人手拉手散步在美麗的景緻中,正是以前作為特工的她,夢中的期待。
穿越之後,倒是實現了她的願望。
婚後生活美滿,親密無間,讓白芷的心充滿了夢幻般的甜蜜,可是,時常在夢中驚醒,生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然而身旁那安寧綿延的呼吸,卻給了她如此真實的美好。
看著那拉著自己的大手,就這樣,一起到老。
眼前出現了一片廣闊的稻田,兩人站在山上,看著腳下那金色的一片,空氣中滿是清新的泥土味,白芷靜靜地靠在瑾瀾的肩膀上,心中說不出的滿足。
微風吹拂,繚亂了兩人的髮絲。瑾瀾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給白芷披上,為她整理著那些調皮的髮絲。
只是不知為何,空氣驟然變冷。
「看……」山腳下的村民們紛紛出來,頓時嘈雜一片,白芷看著那黑壓壓的人群,順著他們的目光抬頭望去,天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大片烏雲,那烏雲集中在一起,詭異的形成了一抹旋渦狀的花朵,開始慢慢旋轉。
四周頓時狂風大作,陽光被烏雲遮住,天色漸暗。
山腳下的村民們發出一聲聲驚呼,瑾瀾將白芷護在懷中,驚訝的看著天空中那漩渦漸漸放大,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螺旋體,突然,一道紅光從裡面噴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刺目的弧度,穿過兩人的頭頂,就那麼落到了山林之中。
白芷不由得眉頭一皺,這一幕,怎麼有些熟悉。
「蠍子?!」突然,懷中的女子身形一震,驚醒地望向那紅光閃過的地方,瑾瀾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還記得小芷的那個朋友說,一年會來看她一次。
拉著男子的手,白芷朝著那個方向奔去,山下的村民們驚嘆著天空的異象,可是,烏雲漸漸散去,陽光好似玩耍一般再次出現,要不是多數人都看見了,大家還會以為,一切不過是在做夢。
在哪兒?山林這麼大,還真不知道白欣會落在哪裡。瑾瀾無奈地看著白芷那難得出現的焦急表情,便扶住了她的雙肩,「小芷,你在這裡呆著,我去找。」
白芷正要說點什麼,只聽不遠處傳來一句謾罵,「FUCK!不知道孕婦不能摔的嗎?!」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尋著那個方向追去,只見一名黑衣女子狼狽地掃著滿頭的樹葉,那個隆起的肚子,明顯是懷了四五個月的身孕。
「蠍子?!」白芷疑惑地喊了聲,那黑衣女子驚訝的抬起頭來,正是白欣無疑。
「幽蘭!」挺著肚子奔了過來,那英氣的女子臉上滿是欣喜,而白芷則伸出手去攔住了她張開手臂準備的熊抱,「STOP!你這肚子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那個時空的時間,與她所在的時空,是不一樣的?
白欣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肚子,哈哈一笑,「老娘這都第二胎了!」
什麼?!
白芷眯著眼,「你真當自己是母豬了?」時間一算,難道白欣剛生產完沒多久,又懷上了?!
那英氣的女子聳了聳肩,伸出兩根手指在白芷的面前晃了晃,「龍鳳胎哦!怎麼樣,老娘厲害吧?!」
龍鳳胎?一旁的男子不由得為之一愣,有些羨慕地看著眼前的英氣女子,眼神飄向身旁的白芷,似有期待。
領著白欣來到他們所在的小築,任文他們便迎了出來,長風看著眼前的女子,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而一旁的任文已經瞪大了眼睛。「啊,啊……你……」
「好久不見了,小柄子。」白欣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男子在一年前被自己易容成宮人,去耍那勞什子的太后。大方地打了個招呼,便撩開衣擺坐了下來,拍了拍桌子,痞氣十足。「來,給老娘沏杯茶。」
任文有些僵硬地指著自己,「我?」
「難不成是我?!」白欣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任文,白芷無奈一笑,脫離了瑾瀾的大手坐到了白欣身旁。
手中的溫度一空,瑾瀾看著那有說有笑的兩名女子,心中竟升起一股醋意。自己的朋友來了,連夫君都冷落在一旁。
看著瑾瀾那失落的表情,任文心裡頓時平衡了,這個女子一來,少爺的待遇也變了,自己也沒什麼好鬱悶的,不就是沏茶嗎,看在她一婦人的份上,給她沏!
婀娜好奇地坐在白欣身旁,聽著她說著另一個時空的事情。
「什麼?!你有五個夫君?!」婀娜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不由得望向不遠處的長風,那俊朗的男子臉色一黑,讓婀娜尷尬地笑了笑,又默默地坐了回去。原來,那個時空,男女都可以三妻四妾,婀娜頓時覺得有些羨慕,無奈背後的視線太過炙熱,讓她不敢表現出一絲的欽羨。
瑾瀾難得陰沉著臉色,時不時朝著白芷的方向看去,難道,小芷也會羨慕嗎?
「那是什麼國家啊?女子也可以侍多夫?」任文匪夷所思,不由得回想起一年前白芷大婚,那個英氣的女子挺著肚子,居然能將國師古純逼得毫無還手之力,她的功力之深,讓人難以想象。或許,正因為那深不可測的實力,那些男子才甘願站在女子身後吧。
白欣自然是沒有注意到任文心中的那些猜測,她笑著撫著肚子,「幽蘭,給我織幾副帽子手套什麼的,你這個做阿姨的,總該有些表示。」
「你還打算生多少?」白芷無奈的白了她一眼,英氣的女子倒是認真想了想,「一個足球隊吧。」
「……」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一台戲顯然讓旁邊的三名男子覺得時間如此漫長。
抬頭看看天色,白芷伸出手去撫了撫那隆起的肚子,「寶寶,想吃什麼?姨給你做?!」
那一臉的柔和,是瑾瀾從未見過的。心中不由得一軟,他的小芷,會不會和他一樣,期待著兩人共同的孩子?
「嗯,寶寶他媽想吃酸辣土豆絲。」白欣輕輕拍了拍肚皮,白芷微微一笑,「好,給你做。」伸出手去在白欣的攤開的手掌輕輕捶了一拳,一如以往般的默契。
「等等!」突然,白欣伸出手從包袱中掏出了一樣東西,交到了白芷手上。
「這是什麼?」疑惑的打開來,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白芷只覺得胃中一陣翻滾,居然有了作嘔的感覺。「這個,是某人吩咐說一定要放在飯菜里一起翻炒的藥材。」
她剛生完第一胎就懷上,白欣的夫君們擔心她的身體,便讓其中一人為她特地配了養身的藥材。
白芷捂著鼻子,胃中從未有過的難受。
「少夫人,你怎麼了?」任文走了過來,伸出手去捏起一小塊藥材放在鼻間聞了聞,「沒味道啊?少夫人是不是身體不適?」
白欣有些疑惑,她可是覺得那些藥材還挺香的。
在瑾瀾擔憂的目光中,任文伸出手去在白芷的脈搏上一搭,久久過後,忽然驚喜的抬起頭來,看向瑾瀾的眼中滿是興奮,「少爺……」
瑾瀾心中一驚,那個眼神,難道說……
屋內,所有人靜等著任文的診斷結果,白芷有些無奈地看著緊張的眾人,那儒雅的男子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床邊的俊美男子,「少爺,可是真的!少夫人有喜了!」
一時間,白芷愣在那裡,她有喜了?
而瑾瀾的身子已經僵住,緩緩轉過身來,表情有些呆愣,「你,你說真的?」
「絕對沒錯,已經有半個多月了。」任文笑著,已經在屋內找起了筆墨,他要趕緊將這個消息傳給師傅,梅家有后了,藥王谷很快就要迎來小少爺了!
白欣滿臉欣喜,「幽蘭,你也要當媽了!」
絕美的女子與俊美的男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只是那麼對望著,白欣挺著肚子,示意眾人出去,給他們兩人留個獨處的空間。
很快,屋裡只剩下白芷和瑾瀾。
身體突然落入了一片溫暖的懷抱,鼻間滿是那好聞的梔子花香,男子壓抑不住內心的驚喜,「小芷……」
千言萬語,卻只能化成淡淡的一字,「嗯。」
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填滿著她整個心間。她,有了他的孩子。
兩人久久的環抱在一起,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忽然,身上的男子直起身來,有些小心翼翼地撫向白芷平坦的腹部,「會不會壓到孩子?」
「……」
當白芷他們出來的時候,已經黃昏。院中瀰漫著一股香氣,白欣慵懶地躺在樹下的一張竹榻上,睜開眼來看著那被小心翼翼扶出來的女子,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幽蘭,看來我是討不到手套了,你可要好好養胎,等明年,我們的寶寶就可以一起玩了。」
白芷不由得笑了出來,明年,她們的寶寶都還在襁褓之中,怎麼玩。「他們人呢?」院中未免也太過安靜,白欣撫了撫肚子,微微挑了挑眉,「一個在做飯,一個在寫藥方,一個出去打野味了。」
現在,他們之中可有兩個有身孕的,不好好伺候著怎麼行。
瑾瀾如獲至寶般護在白芷身旁,「夫人,可有什麼想吃的?」
「想吃酸辣土豆絲!」一旁的女子忽的伸出手來,讓白芷無奈的笑了笑,「我隨意,看蠍子吃什麼。」
白欣臉上難掩感動,「對了,我這個做姨的也沒什麼表情,等這次回去后,我去找千機老兒要幾樣寶貝,明年給你捎過來!」
白芷不由得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鳳舞聖環,蠍子給的東西,都是這個空間所沒有的聖品,看來那個千機老兒還有很多類似的寶貝,白芷微微一笑,「多要幾樣。」
一旁的男子不由得一愣,靠近白芷的耳畔,「夫人,你想要什麼,為夫都可以為你取來。」
「喂喂喂,這裡還有個孕婦,注意形象好不好?欺負我沒男人在身邊?」白欣假裝不滿的撇撇嘴,臉上笑意不減。
「蠍子,上次沒來得及問你,你是不是回現代找白鬼報仇了?」兩名女子開始談起了從前的事情。
白欣的豪爽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她一手叉腰,滿臉的憤恨,「你是不知道,他不滿上級對我們兩人的器重,生怕他的組長之位不保,所以才設計陷害我們。」
「哈哈,我把他倒吊在山崖上,讓他也嘗嘗我穿越時的滋味。」白欣掄著拳頭,一臉解恨的模樣。
「餓死的?」白芷微微一笑,她一點也不同情白鬼。
「興許是嚇死的!」白欣現在有點後悔,應該多揍他幾拳。
「還記得那次我們兩人隻身去火山島偷取軟體密碼嗎?那個時候雖然我表面上很帥氣,心裡可是沒底的,要不是你為我鋪好了後路,沒準我早就穿了!」
白芷立刻白了她一眼,「我當然了解你,就你那性格,肯定會選擇最直接的路上去,當然要多一手準備。」
瑾瀾聽著她們的對話,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子彈,不知道什麼是魚雷,也不知道什麼是手槍,但可以聽得出,從前的白芷,過著十分危險的生活。越往下聽,他便越發緊握著那雙小手,甚至掌心還出了點點薄汗,不由得為她擔心,彷彿自己也身臨其境。
不過,她們似乎是因為一次意外才來到這個時空的,那麼,他是不是該慶幸,上天給了她們這次意外,又把白芷送到了他身邊?
當然,瑾瀾並沒有說出口。
天色漸晚,與白欣相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蠍子,這次你能呆多久?」
「一日。」家裡的那群男人不肯讓她多留,她也只是想來看看幽蘭,知道了這件喜事,她從心底為她高興,遺憾的是,兩人在不同的時空,一年才能見上一面。
看著白芷身旁那個眼中只注視著她的男子,白欣覺得心中很是欣慰,轉眼之間,兩個人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從前那腥風血雨的日子,就好像一場夢境。
白芷掩飾著心中的失落,伸出手去拍了拍白欣的手背,「嗯,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要像以前一樣胡來了,相信,沒有我在你身邊,你的那些男人,也會把你照顧得好好的。」
兩雙小手緊緊握在一起,只有兩人才知道,那永遠剪切不斷的牽絆。
……
贊國皇宮內,那俊美的男子肩頭,停著一隻金色的鳳凰,安靜的畫面唯美得讓人不舍破壞。
皇甫華伸出手去揉了揉那金鳳的下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白芷的金鳳,也願意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小憩一會,不再匆匆離去。
仰頭飲下那苦澀的葯汁,他的雙腿,不會再傳來那種錐心的疼痛,只有一股溫暖的清流在其間流淌。正想要挪動一下,身後便傳來了一個聲音。
「殿下。」
皇甫華肩膀上的金鳳好似被驚醒,便拍打著翅膀,消失在天邊。
有些失落地看著那離去的金色,「什麼事?」
「熠國來信了。」
那侍衛將一張信封交到了皇甫華手中,便靜靜地守在一旁。慢慢打開來,俊美的男子漸漸皺了眉頭,明德皇后,要動手了。
「傳令下去,準備精兵十萬。」
「是。」
侍衛離開之後,寧靜的院中,那俊美的男子抬頭看著青藍的天空,一手撐著扶手,挺拔的身子緩緩直起,雙腳踏在那堅實的土地上,立於瑟瑟風中。
伸出手去撩開那被風凌亂的髮絲,有多久,沒有看過這廣闊的視野,有多久,沒有再提起放鬆的神經。
這一次,他,要重新開始。
英氣的女子負手而立,聽著探子的回報,滿意的笑了笑。得到贊國太子的支持,這勝算,便多了幾分。
「娘娘,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龐公公在身邊,微微俯了俯身,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交於明德皇後手中。
那英氣的女子表情有些僵硬,慢慢伸出手去,將瓷瓶緊緊握住。
華燈初上。
御書房內,男子正低著頭,專心地批閱著奏摺。尊貴的女子手中捧著一碗參湯靜靜走入,關懷的聲音響起,「皇上,還不歇息嗎?」
東方爍這才抬起頭來,「阿嵐。」便停下了手中的筆,稍微動了動筋骨。
明德皇后將參湯放下,輕輕看了一眼桌面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摺,「是不是邊境,又有什麼事情了?」
東方爍微微一笑,「不,邊境的疫情已經被控制,只是某些地方秋季收成不好,地方官請求朝廷派糧而已。」男子的表情認真,看著那削瘦的面龐,好像已有多日沒有睡好。
不知從何時開始,眼前的男子不再找自己商量對策了?明德皇上臉上面不改色,「皇上,龍體要緊,臣妾為您準備了參湯,趁熱喝吧。」
東方爍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參湯,不由得舒心一笑,「阿嵐,這段日子冷落了你,等朕忙完了,我們便微服私訪,如何?」
那帶著歉意的雙眸看著自己,明德皇后心中一顫,腦海中浮現齣兒時,三人一起玩耍的場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可是,過去的已經過去,她要承擔,就必須學會放下。
「好。」慢慢伸出手去,攪拌了一下那發燙的參湯,端到了東方爍眼前,男子似乎毫不懷疑,輕輕吹了幾口氣,便仰頭飲下。
那參湯好似力量一般澆灌著他疲憊的身心,袖子一抹嘴角的液體,「你也休息吧,朕再批幾份。」
微微點了點頭,明德皇后的眼中閃過一絲暗光,便靜靜地退了下去。
龐公公似乎看出了明德皇后臉上的不忍,不由得出聲提醒了一句,「娘娘,箭在弦上……」
深吸了幾口氣,明德皇后冷了臉色,「本宮明白。」
……
「瘟疫橫行一年有餘,如今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
「今年各地旱災不斷,秋季收成不容樂觀,臣懇請皇上下令開倉放糧。」
「北國新王登基,全國執行新法制度,鑒於以往事件,臣以為,必須加強軍事部署,提前做好防範。」
早朝之上,各位大臣回報著目前熠國各方面的情況,殿上的男子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聽得倒也仔細。「依各位愛卿所言,邊境疫情不得馬虎,有任何需要,我朝必須全力支持,至於今年收成不盡人意,朕決定,相關地域減少賦稅,減輕百姓負擔,至於軍事,方愛卿。」
「臣在。」方顧之挺拔的身子站了出來,抬頭看向那臉色有些蒼白的天子。
「今年徵集新兵一事,由你負責。」
「臣,遵旨。」
「咳咳……今日早朝到此為止,退朝。」
海公公擔憂地看著那臉色蒼白的男子,「皇上,不如讓太醫來看看。」
「無礙,也許是著涼了。」東方爍無力的擺擺手,在海公公的攙扶下坐到了榻上,這時,門外響起了通報聲,「皇後娘娘駕到——」
明德皇後手中端著一碗葯,慢慢的走了進來。
「皇上,今日早朝,臣妾見你咳嗽不斷,特地命人開了副補氣清肺的藥方,趁熱喝了吧。」
海公公好似看見了救星一般,「娘娘,皇上不肯就醫,娘娘給勸勸吧。」
淡淡的應了一聲,海公公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海公公。」剛關上門,身後便響起了一個聲音,轉頭一看,是皇後身邊的龐公公。
「龐公公,娘娘在裡面伺候皇上呢。」
龐公公微微一笑,「雜家知道,皇后吩咐雜家,要轉交給公公一樣東西,可是雜家給忘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海公公若是現在無事,不如,先去雜家的院子里,喝點茶,暖暖身。」
海公公一想,這天,確實有點冷,「那,就不客氣了。」
今日,路上難得見到一兩名宮人,越到深秋,宮人們就越發忙碌,兩名公公在湖邊走著。
「海公公,呆在皇上身邊,有多年了吧。」
「是啊,皇上是雜家看著長大的,先帝更是寄予了厚望,雜家只希望,一輩子就這麼伺候著皇上,再看著皇子們健康成長,也就足夠了。」
龐公公微微挑眉,「海公公真是衷心。」
「哪裡,龐公公也是儘力的在皇後娘娘身邊服侍的,咱們做奴才的,也只能為主子盡一份薄力了。」
「是啊,雜家就娘娘這麼一位主子,只要娘娘開口,雜家便會盡全力為她辦到,就算娘娘不開口,只要有人阻攔了娘娘的路,雜家也會親自動手,為娘娘掃平障礙。」
龐公公的話,讓海公公不由得一愣,「你……」轉過頭去,便看見那雙充滿殺機的眼睛。突然,口鼻被人捂住,胸口傳來一陣刺痛,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進了海公公的胸口,「海公公,對不住了。」
幽幽一笑,一把將公公推進了池中,只聽撲通一聲,湖面濺起一灘水花,龐公公四下張望了一下,這裡平時便很少宮人經過,海公公這次,必死無疑。
滿意的將那匕首一同丟進了湖中,轉過身去快速離開了那個詭異的湖邊。
就在這時,一個削瘦的身影從林間竄出,迅速躍入湖中,不一會兒,便撈出了那奄奄一息的海公公。
「海公公……海公公……」小路子緊張地抹著臉上的湖水,雙手在海公公的胸前按壓著,終於,地上的海公公噴出一口水來。
一雙大手抓住了小路子的肩膀,他驚訝地回過頭去,卻是那明月將軍。
方顧之看了一眼地上的海公公,眉頭一皺,「離開這!」
……
安靜的房中,小路子只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的老快,他親眼目睹了龐公公企圖殺害海公公的一幕,為什麼會這樣呢?龐公公雖不是總管之位,可是和海公公各侍一主,應該不會有什麼深仇大恨,小路子越想越不明白。
方顧之為昏迷中的海公公包紮了傷口,看著那一臉焦躁的小路子,吩咐道,「此事不能聲張。」他已經猜到了,龐公公會對海公公下手,應該是怕他妨礙了皇后的計謀,這熠國,恐怕是要變天了。
「方將軍,奴才,奴才該怎麼辦啊!」海公公待他不薄,他不能坐視不理。
方顧之思索了一會,「記住,今日,你沒有看見任何事情,海公公失蹤了,也不在你的房裡。」
啊?!小路子一臉的驚訝,而後看著那嚴肅的男子,好像明白了什麼,「小路子,記著了。」
擔憂地望了一眼床上的海公公,看來日後,他要多加小心。
兩日後。
安靜的深夜裡,熠國皇宮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氣息之中,昏黃的廊燈高掛,卻是沒有看見任何侍衛的影子。
「咳咳……德海,德海……」東方爍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便從夢中驚醒,只覺得渾身乏力,呼喊了幾聲,卻是沒有人應他。
「咳咳……」掙扎地起來,慢慢走到桌旁,為自己沏了杯茶,就在這時,門幽幽打開。那英氣的小臉印入眼帘,明德皇後手中端著一碗湯藥,臉色柔和地來到了東方爍身邊。
「阿嵐,朕,有點難受,去讓德海傳太醫過來。」
明德皇后微微一笑,「皇上,這裡是太醫開的一些暖身補氣葯湯,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東方爍看著那一碗烏黑的湯汁,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朕不想喝,去叫德海進來。」
「皇上,保重龍體啊,先喝了這湯藥吧。」
「不,朕不喝。」東方爍皺著眉頭,只見眼前的女子漸漸冷下了臉,「皇上,臣妾也是為了你好。龐公公!」立刻,龐公公從門外推了進來,「奴才在。」
「皇上身子不適,伺候他吃藥。」
「你……」東方爍看著眼前的女子,竟覺得這麼陌生,一旁的龐公公已經逼近,端起了那碗湯藥朝著東方爍靠近。「大膽!朕的命令,你敢違抗……咳咳……」
「皇上,喝葯吧,喝了葯,一切都好了。」龐公公面不改色,在明德皇后的示意下,鉗制了東方爍的動作,強行將那碗湯藥灌了進去,湯汁灑在了那狼狽男子的衣襟上,直到灌下了大半碗,東方爍才一手掙脫,一把將那瓷碗摔在了地上,
「阿嵐,你……」
明德皇後面無表情,俯瞰著那憔悴的男子,「皇上,您就安心在這養病,其他的,交由臣妾處理吧。」
東方爍的意識有些模糊,腦海中充斥著嗡嗡嗡的聲音,直到眼前化成了朦朧的雜光,身子一傾,便倒在了地上。
次日。
朝堂之上,大臣們早已等候多時,卻遲遲不見東方爍的身影,當明德皇后緩緩從後台出現,眾大臣狐疑地行了一禮,「參見皇後娘娘。」
「眾愛卿平身。今日皇上身體抱恙,命本宮協助打理朝政,直到皇上龍體康復。」
立刻,所有大臣開始竊竊私語,確實,近日來皇上的身體虛弱,時常在早朝之上咳嗽不止,只是現在熠國正值關鍵時刻,皇上突然病倒,對本國將有重大的影響。
「怎麼,你們是不相信本宮嗎?」明德皇后見當中有幾人面露疑惑,立刻冷聲道。
「微臣不敢。」
「不止皇上生了什麼病,可有請太醫診治?」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明德皇后循聲望去,又是那李大人,為何,她總是覺得,這個李大人一直在和自己作對呢?
「太醫已經診治過了,說皇上只要多加休息,不日便可痊癒。」只是,其中會不會發生點什麼意外,她就說不準了。到時候,死無對證,這些大臣們還能有什麼意見呢。
「既然這樣,其實微臣對醫術也頗有研究,不如讓微臣幫皇上號下脈,以盡綿力。」年輕的男子緊咬著不放,讓明德皇后袖中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不知李大人是不相信本宮,還是不相信太醫呢?」臉上掛著笑,明德皇后心中,卻已經有了無數的計較。
那李大人微微一笑,「微臣不敢。」目光卻瞥向一旁的明月將軍,兩人心中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很快,遠在他處的瑾瀾和白芷便收到了宮裡傳來的消息。
「看來,皇后已經將皇兄囚禁了起來,只等一次『意外』了。」瑾瀾將手中的信紙捏碎,有些擔憂地看向白芷,「小芷,你就留在此處,我必須回一次熠國。」
白芷心知他是擔心自己的身體無法支持長途跋涉,輕輕伸出手去溫柔一笑。「瑾,還記得我說過,你在哪,我便在哪?」
那美麗的雙眸中透出的堅定,讓瑾瀾心中一軟,可是,想起白芷腹中的孩兒,他依舊不肯鬆口,「乖,我很快就會處理好一切,為了我們的孩兒……」
白芷的臉上掛著淡笑,那個感覺,就好像在說,你知道,就算你不讓我去,等你離開之後,我也會想辦法回去。
久久沉默之後,無奈的嘆了口氣,白芷輕輕依偎在瑾瀾的胸前,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寧,「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只求,能跟在你身邊。
輕輕撫著那漸漸圓潤的肩頭,溫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好。」他,還是難以拒絕她的請求。
一年多的遊戲,很快就要結束。
清幽的院中無聲地出現了幾名男子,「報告主上,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那俊美的男子眼中浮上寒光,表情冷峻,「各國分支即日起,前往熠國京都,時刻留意威遠家族勢力動向,並在全國散步消息,皇后囚禁皇上,意圖謀反。」
「屬下遵命。」頃刻間,幾名男子消失不見。
任文和長風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婀娜收拾完所有行李,便小心翼翼地扶著白芷上了馬車。
金色的鳳凰劃破天空,朝著那正快速移動的馬車飛來,那一聲鳳鳴,讓白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揭開車簾,那隻金鳳便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從金鳳口中取下一張小紙條,看著上面的字跡,竟是承恩傳來的消息。
「京都之外有大片軍隊靠近,包圍了鳳軍。」抬起頭來,與身旁的男子對視,白芷分析著現下的狀況,「皇后是想鉗制我的勢力,她好在宮內部署一切,隨時準備登基謀反。」
瑾瀾輕輕點了點頭,顛簸的山路讓他小心的護著懷中的女子,「只怕,她不能如願以償。」
熠國邊境瘟疫持續一年,如今剛有好轉,大街小巷立刻傳開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明德皇后蓄意謀反,囚禁皇上妄想自立為王。頃刻間,流言愈演愈烈,連官府出兵,都無法鎮壓百姓的暴動。
「簡直是胡言亂語!」朝堂之上,明德皇后一把摔掉了手中的奏摺,「李大人,你奏摺上寫的這些,是想告訴本宮什麼?!」
那年輕的男子臉上浮現出無辜的表情,「娘娘,這些不是微臣捏造的,而是民間的傳言。」
不少大臣面面相窺,確實,他們所管轄的地域,也有不少百姓發生了暴亂,也不知是誰從中煽動,皆是要明德皇后釋放皇上,還朝政一個清明。
「是誰如此大逆不道,一派胡言!」
「娘娘,皇上已經多日未上早朝,此流言,難道真的是憑空捏造?」李大人微微挑了挑眉,抬頭看向那尊貴的女子。
明德皇后心中一驚,不可能!她沒有讓任何人與東方爍接觸,不可能有人會知道她囚禁了皇上。「皇上病情久治不愈,本宮也甚是著急,太醫說調理好皇上的身體,還需要些時日。」
「大膽,李大人,你這是在懷疑娘娘嗎?」那陳將軍站了出來,怒視著那年輕的男子,立刻,也有幾名大臣紛紛出來指責李大人的以下犯上之罪,朝堂之上一片混亂。
「夠了!」一聲暴喝從殿上傳來,明德皇后冷眼看著吵鬧的眾人,「當務之急,是消除流言,安撫百姓!爭吵解決不了什麼!」
幾名大臣立刻退了下去,李大人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殿上那正用手扶住額頭的女子。
他,就等著皇后,狗急跳牆,露出馬腳。
深夜,東方爍的寢殿外層層把守,只是這些人,早已換成了明德皇后的人。
尊貴的女子靜靜地跨進了殿中,看著床榻上那臉色蒼白的男子,心中滿是矛盾,直到那緊閉的雙目慢慢打開,視線漸漸清晰,那英氣的女子緩緩坐了下來,「皇上,醒了?」
東方爍皺著眉頭,卻已經說不出話來,每日的這個時候,明德皇后總會逼他喝下那些奇怪的湯藥,如今,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皇上,臣妾再問你一句,玉璽在哪裡?」
東方爍將目光轉向那明潢色的房梁,沒有人知道,這幾日來,他心中的震怒和悲哀。
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后,他結髮的妻,居然一直都別有目的。威遠將軍!明德皇后明顯是籌備多時,能換掉他身邊所有的御林軍,這個計謀,到底策劃了多少年。先皇身邊,原來一直養著一頭狼!
「皇上,你要是不說,可就不要怪臣妾,不顧多年的感情。」明德皇后看著那蒼白卻倔強的臉,幽幽一笑,「差點忘記了,皇上連手足之情都不顧,怎麼會在意和臣妾的這點感情。」
此話一出,床上的男子立刻睜大了眼睛,她是什麼意思?!
「皇上,只要你告訴臣妾,玉璽在哪裡,臣妾就不會再為難你,在這皇宮之中,還會有皇上的一席之地。」
東方爍好似聽見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諷刺的弧度,讓明德皇后眼中一沉,「皇上,恕臣妾直言,這個皇位,本不該是你的。」
什麼?!東方爍定定的看著旁邊的女子,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我父親,為熠國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威遠一族,歷代效忠於熠國皇室,可是,最後不還是落了個屍骨無存。威遠將軍,不過是先帝為了剝奪我們一族權利的虛名!他怕功高蓋主,便封了我爹一個威遠之名,而後我爹戰死沙場,先帝不但不念舊情,還立刻收了我們一族各種兵權,你說,難道臣妾不該怨嗎?」明德皇后自顧自的說著,好像要把多年來積在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一般。
「為了皇室,臣妾連自己的幸福都無法爭取,皇上,你知不知道,臣妾早已心有所屬……」明德皇后的眼中透著痴狂,東方爍聽到此處,被中的雙手開始顫抖,他不想聽下去,他不想知道更多殘酷的現實。
「為什麼!為什麼你和瑾弟,都喜歡鳳女?!那個白芷,有那麼好嗎?」明德皇後走到桌邊,一把掃掉了桌上的茶杯,眼中滿是憤恨,「鳳女,鳳女又如何,本宮不信,沒了她,本宮還不能一統天下?!」
瑾弟?!東方爍的心中狠狠一震,他的嘴唇動了動,皇后的話,一字不落地滑進他的耳中,刺痛著他的心。
「皇上,你知道嗎,多少次,臣妾都在想,為什麼不是瑾弟來做這個皇上,這樣一來,臣妾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就不會有如今的這些事情了。」
東方爍的手心出了汗,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裡從未有過的疲憊。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傻瓜,被所有人欺騙,被所有人拋棄,無論他如何努力,永遠不會有人認可他。這個皇位,竟令他如此孤獨。
他的世界,開始慢慢崩塌。
明德皇后慢慢從袖中拿出了一包粉末,在地上撿起了一個破碎了小角的茶杯,沖泡了那粉末走到東方爍身邊,臉上掛著笑意,卻是詭異無比,「皇上,很痛苦吧?臣妾這就幫你,解除痛苦。」
東方爍瞪大了眼睛,看著那茶杯朝著自己靠近,明德皇后伸出手來,捏開了他的嘴巴,將那泛著奇怪氣味的液體倒了進去,而後舒心一笑,竟好像多年來的心愿達成了一般。「皇上,放心,這個江山,本宮,會幫你打理好的。」
東方爍只覺得胃中一陣作嘔,而後身子好像輕飄飄的,眼前的那張臉竟漸漸變得陌生。
他是誰?他,這是在哪裡?身體,沒有了任何力氣。所以的記憶化成了一汪湖水,漸漸盪開了模糊的漣漪,讓人抓不住,那正在流失的水流。
明德皇后看著那張有些呆愣的臉,滿意的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一把推開了房門,抬頭看著滿天的星辰,沒有人能阻止她,沒有人!
……
角落裡,一雙手快如閃電地攀住了梁下那名侍衛的脖頸,只聽咔嚓一聲,那侍衛連哼都沒哼一下,便被默默地拖走,很快,又有一名侍衛取代了那個位置,卻已經不是原來的人。
「喂。你看,那是什麼?!」一名侍衛循聲望去,只覺得背後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漆黑的夜色下,熠國皇宮正發生著悄然的變化。
沒有人注意到,東方爍寢殿外的侍衛,已經無聲息地換了一批人。
有兩個人影,靜靜地推門走了進去,正是小路子,還有那還未痊癒的海公公。
床榻上靜靜躺著一個人,「皇上?」海公公輕聲喊道,慢慢走近,卻發現,那熟悉的面孔此刻正僵硬地睜著眼睛,看著華麗的帷幔。
「嘿嘿……」一聲傻笑從那人口中溢出,海公公心中一驚,伸出手去搖了搖那意識有些不清晰的男子。「皇上?您怎麼了,奴才是德海啊!」
「嘿嘿……」
小路子驚訝地看著那一臉呆愣的東方爍,「這,這……」
只聽撲通一聲,海公公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皇上,奴才來晚了……」心中劇痛,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啊,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到了地下,哪有臉面見先帝?!
小路子心中一驚,海公公的意思是,皇上……慢慢走進,那男子的臉上不復往日的精明嚴肅,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無害木訥的表情。
「皇后她真的,對皇上下手了?!」小路子難掩心中的震撼,而海公公,已經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心疼地坐到了東方爍身邊,伸出袖子擦拭著那臉上不知是何物的液體,頓時老淚縱橫,「皇上,是奴才沒用,是奴才沒用。」
他沒想到,原來皇后竟是狼子野心,他早該察覺才是,從皇後送來的女兒紅開始,他就應該警覺才是。「皇上,是奴才害了你……」
沒用人會注意到,寢殿內傳來的聲響,夜,還很長。
……
馬車之內,一隻潔白的信鴿停在了長風的肩膀上,俊朗的男子將上面的紙條取了下來,輕聲說道,「王爺,宮裡來信了。」
一雙白皙的手從馬車內,瑾瀾一手扶著懷中的那熟睡的女子,一手打開了紙條,上面,是方顧之的字跡。
俊美的容顏浮現出一剎那的訝異,心裡好似被刺痛了一下,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齣兒時的一些場景。慢慢的閉上了眼,瑾瀾此刻,除了憤怒,便是無盡的惋惜。
似乎感覺到身邊男子的不安,白芷慢慢睜開了眼睛,「瑾,發生什麼事了?」
嘴角浮起一陣苦笑,「小芷,恐怕,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了。」
馬車幽幽地改變了道路,沒入了一望無盡的山林之中。
祥和的田野間,兩名年輕的婦人挽起了褲腳,俯著身在田間農作著,遠處傳來的馬蹄聲,讓兩人心中一驚,這裡地處偏僻,很少會有馬匹經過。
仔細一看,兩名農婦皆是一臉的清秀,白皙的皮膚不似鄉間女子該有。
那輛藍色的馬車緩緩地出現在兩人的視線當中,在她們身前停了下來,「王爺,我們到了。」
兩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白芷驚訝地看著田間那一身素衣的女子,「淑蘭,若水。」不錯,這兩名婦人,正是從宮裡出來的淑妃和芷妃。
「鳳女殿下……」
一行人來到一座簡單的別院,這裡,正是白芷為他們準備的落腳之處。
屋內傳來了一陣嬰孩的啼哭聲,若水慌忙放下了手中的茶壺小跑了進去,「寶寶別哭,娘來了……」
白芷看著那樸實的婦人抱出來的孩子,頓時明白了為何瑾瀾要帶她來這裡。
那是一個男孩,五官,與東方爍有八分相似。
若水,誕下了皇子。
「鳳女殿下來了……」一家人從屋裡出來,笑著迎接著白芷他們,對若水一家來說,白芷是他們的恩人,是她,給了自家女兒自由的人生,正要下跪,卻被白芷攔住了。「大家不必多禮,這裡沒有鳳女,只有白芷。」
淑蘭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擔憂。「是不是,宮裡出了事情?」近日,關於皇后囚禁皇上的流言漫天飛舞,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白芷他們又突然出現,淑妃看著他們的表情,更加確定了心裡的想法。
立刻,屋內陷入了一片沉默,若水緊張地抱著懷中的孩子,疑惑地望向白芷他們。
瑾瀾慢慢站起身來,看著那漸漸止住啼哭的男孩,心中百感交集。「若是皇兄知道,他還有一個兒子,一定會感到欣慰。」
這,是什麼意思?
白芷輕嘆了一口氣,慢慢的將近日來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若水的手有些顫抖,「離王殿下,要帶我的禮兒走?」
「禮兒?好名字。」東方禮,溫文有禮。瑾瀾淡淡一笑,看著那一臉緊張的婦人,「芷妃,禮兒是熠國皇族的血脈。」
此話一出,屋內的人紛紛低下了頭來。
皇嗣血脈,原本就不能外流,更何況現在,內患當前,東方禮,將是熠國皇座毋庸置疑的繼承人。
「殿下,禮兒還小,他怎麼能做皇帝?」
「所以,本王希望,芷妃能回宮,好好教導皇子長大成人,熠國的未來,就在他的身上。」瑾瀾話,久久的回蕩在眾人的腦海中,望著懷中的孩子,若水的心,矛盾不已。
可是,他是熠國的皇子,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的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否,讓我考慮一下。」
……
一日之後。
馬車幽幽的在山路上行駛著,車內,安靜的兩人相擁著,久久沒有言語。
「瑾,對不起。」白芷閉著眼,貪戀的呼吸著男子身上獨有的香氣,語氣中帶著一絲哀傷。
瑾瀾緊了緊懷中的女子,「小芷,為了你,負了天下又如何。就這一次,就讓我自私一次。」將江山的責任推卸給芷妃的孩子,瑾瀾的心中,也有愧疚。
「瑾,其實……」
「沒有其實。」瑾瀾低下頭來,看著那絕美的小臉,「等到事情平息,我們就隱居山林,回藥王谷,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這些,不是你逼迫我的,而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小芷,不要覺得愧疚,若是沒有你,我永遠只會是世人眼中的殘王。」是她,改變了自己的一生,是她,給了自己新的希望。
這天下江山,比不上她的一顰一笑。
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白芷手腕上金光一現,一隻金色的鳳凰從車外飛進,帶來了遠在京都的鳳軍消息。
白芷眼神一冷,「瑾,一切,很快就會結束。」
近日來,明德皇後手中的那支軍隊,正不斷地朝著京都靠近,甚至企圖打進鳳軍的軍營。多次的騷擾不成,這次,又變成了暗殺。
在承林的同意下,承恩已經帶領著小隊鳳軍,潛入了明德皇後部署在京都之外的軍隊之中,多日來的調查,他們終於找到了那支軍隊所在,現在,正展開激烈的攻勢,承恩在信中寫道,在她們到達京都之時,便是他們擊退敵軍之日。
「可需要我夜宮的人馬?」瑾瀾低下頭來,有些擔憂。
白芷輕輕搖了搖頭,「我信他們。」
……
這一日,熠國京都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熠王身患異症,行為舉止形同三歲孩童,失去了任何決策的能力,朝堂之上一片混亂。
「這,怎麼會這樣?!」眾大臣看著地上的那幾名太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的意思是,皇上已經痴傻,無法再治理熠國?」
幾名太醫痛心疾首地望著殿上的尊貴女子,不斷地磕著頭,「微臣無能,微臣無能啊……」看得其他的大臣不由得紛紛搖頭。
明德皇后臉色哀傷,她的眼角還掛著淚,輕輕揮了揮衣袖,「起來吧,本宮相信,你們已經儘力了。」
幾名大臣剛從東方爍的寢殿回來,臉上皆是一副震驚和惋惜,「這,難道天要亡我熠國?」皇上居然成了那副樣子,實在是令人惋惜痛心。
「贊國太子雙腿被廢,北國王無故退位,現在,又輪到我們熠國了?」
「天譴啊,都是天譴啊!」
大臣們面露驚恐,而殿上的女子,則是一臉的悲痛。
「如今,我熠國,又有何人可以統領江山?!」其中一名大臣站了出來,此話一出,朝堂之上陷入了沉默,把人一看,字字鏗鏘有力,「國不可一日無主,我們必須儘快選出新王,否則民心難穩。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可是,誰有這個資格繼承王位呢?」
「臣以為,皇後娘娘貴為一國之母,乃威遠大將軍之女,就是不二人選。」那陳大人站了出來,對著眾人說道。立刻,朝堂之內安靜了下來,紛紛望向殿上的女子。
明德皇後面露為難,可是眼中,早已和陳大人達成了共識。
「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女子稱王,這,不合禮數吧?」禮部尚書提出了異議,頃刻間,朝堂之內陷入了一片激烈的討論。
朝堂之上分成了兩派,女子,究竟能不能稱王,雙方各執一詞。
「姜大人,難道你心中,還有別的人選?」陳大人幽幽一笑,直逼那有些呆愣的禮部尚書。這,他還真的是想不出別的人選,皇上沒有子嗣,先帝又……不對,他好像忘記了一個人,離王!
「當然有!」就在這時,一名白須老人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走上大殿。
明德皇后心中一驚,寒大人?!自從上次子嗣之事不了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露面,怎麼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他手中拿著那個盒子,是什麼?
「寒大人,您說什麼?」
白須老人微微捋了捋長須,「皇位,理應由離王繼承。」
此話一出,立刻掀起驚濤駭浪。只見寒大人不緊不慢地打開了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封信,交於身旁的大臣手中,所有人立刻圍了上去,打開一看,不一會兒,每個人面露驚恐,面面相窺。
而另一頭,熠國京都之外。
「來者何人?!」城牆下的士兵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長風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士兵,「今日是什麼日子,為何關城門?!」
那士兵沒想到眼前的男子居然會反過來問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作何回答,「今日,不能進城!」
瑾瀾微微撩開了車簾,看向城牆上的那些士兵,此刻的宮中,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回來得正好。
「若我,非要進城呢?」長風慢慢拔出腰間的佩劍,眼中殺機畢現。
士兵大驚,立刻喊道,「有人要闖城!」城牆之上一片混亂,頃刻間,一排弓箭手出現,在城牆之上拉開了陣型,張開了手中的長弓,瞄準了城牆下的那一隊人馬。
京都之內,街道上安靜而詭異。百姓們紛紛躲進了自己的家中,生怕受到牽連,人人自危。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那俊朗的男子一身青色鎧甲,手持長劍面色冷峻,身後更是領了一支小隊,朝著城門衝去。方顧之嘴唇緊抿,看著前面出現的那守著城門的一隊士兵,頓時冷下了臉色。
離王,他們已經到了城外!
士兵們大驚,看向那快速靠近的軍隊,有的人一眼,便認出了領隊的男子,「明月將軍!是明月將軍!」
城牆上的副將大驚,為什麼明月將軍會在這裡?!不由得一咬牙,皇后吩咐,今日,不許任何人進城。「放箭!」一聲令下,一片劍雨朝著瑾瀾他們飛去。
馬車內,男子護著那絕美的女子,臉上浮起了一絲瞭然的笑容,成竹在胸。
方顧之大手一揮,「殺!」身後的士兵紛紛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殺——」
頃刻間,兩隊士兵廝殺起來,明月將軍英勇無比,以一敵十,很快,城內的那隊士兵潰不成軍。
長風將婀娜護進馬車,手中長劍飛舞,劈開了那飛來的利箭,就在這時,大片黑色朝著這邊湧進,那速度,如潮水一般,洶湧得令人震驚。
「什麼人?!」城牆上的副將鐵青著臉色,腹背受敵!
一名名黑衣人縱身一躍,如同一面堅硬的牆,阻隔了那飛來的箭雨,在夜宮殺手面前,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
「啊——」城牆之上傳來一片哀嚎和悶哼,許多弓箭手的身上,插入了詭異的暗器,面色鐵青的倒下。
副將倒吸了口涼氣,一片冰涼架上他的脖頸,身後是那俊朗的男子。方顧之冷冷一笑,「開城門。」聲音,彷彿從地獄傳來。
除了京都城門,在不遠處的山林間,兩隊人馬正激烈的廝殺著。
「承恩,帶領一隊人馬前往城內援助鳳主!」承林一劍刺進了士兵的身體,對著不遠處那殺得火熱的男子吼道。
承恩正要掉頭,便看見一名小兵,正快速地朝著京都的方向跑去,那,是敵軍的探子!
年輕的男子一咬牙,絕對不能讓探子回去通風報信。腳下一蹬,身下的馬匹如閃電一般沖了出去。一年來的歷練,當初那生澀俊朗的男子,如今是一身凌厲的氣勢,那對堅定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敵軍的探子快速的在林間奔跑著,突然,頭頂一片陰影掠過,前面的路被一匹駿馬攔截住,那探子只來得及瞪大了眼睛,就只見銀光一閃,脖頸一片冰涼,便失去了意識無聲的倒下。
承恩長劍直指天空,「跟我回城,援助鳳主!」
立刻,鳳軍兵分兩批,承林帶著眾將士留下來阻攔明德皇后軍隊前進的步伐,承恩率領另一批軍隊火速趕往京都。
那年輕的男子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快點,再快一點!鳳主,需要他們鳳軍的支援!
……
跨過一具具屍身,那城門幽幽打開,在方顧之的注視當中,那插著幾支利劍的馬車進入了京都街道。長風劈斷了馬車上的利劍,對著那一身鮮紅的明月將軍雙手抱拳,兩人的臉上,是戰後的默契。
皇宮之內,竟是發生了難以想象的異變。
「你們是誰?!居然膽敢闖皇宮!」御林軍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隊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心中一驚。
犀利的眼神掃來,每個黑衣人都是一身凌厲的殺氣,二話不說,便沖了上去,兩隊人馬立刻廝殺在一起。其中一名御林軍見勢不妙,立刻轉身朝著大殿的方向奔去。為首的黑衣人目光敏銳,一個躍身,從袖中抽出一把暗器朝著那人的后心射去,那名御林軍轟然倒地。
「一個不留!」為首的黑衣人看著混亂的戰況,冷冷說道。
大殿之內,竟沒有人注意到,殿外發生的事情。
「先帝的字跡,想必大家還記得吧?」寒大人的話再次響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明德皇后疑惑地看向眾人手中的信紙,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龐公公立刻走下大殿,接過了那信紙交到了明德皇後手中,眾人只見那英氣的女子臉色漸漸發白,顫抖的雙唇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原來,先帝原本就打算將皇位傳給離王,無奈太後手段高明,遮掩了這一切,才讓東方爍繼承了皇位。
這麼一來,這些年,他們豈不是都犯了一個大錯?!真正繼承皇位的人,一直都呆在那與世無爭的落梅宮中,飽受世人的歧視。
明德皇后只覺得心中劇痛,一股莫名的悲哀湧上心頭。上天竟然和她開了這麼一個玩笑?!如果說瑾弟原本才是應該登上皇位之人,那麼她,她又算什麼?!她陪伴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多年,原來,竟是一個笑話!
此刻,宮門已經打開,一隊人馬快速靠近。
守門的御林軍在那批黑衣人的詭異進攻中無聲倒下,為後面的馬車開闢了一條血路。
瑾瀾已經撩開了車簾,擁著懷中的女子站在了馬車之外,俯瞰著眼前的一切。一旁的任文突然指著一個方向大驚,「少爺,你看!」
那迴廊的角落裡探出來一個腦袋,在看見瑾瀾之後,快速縮了回去。
俊美的男子眼神一冷,便化成了一道清風,追隨而去。
那鬼鬼祟祟的人影顛顛撞撞的院中穿梭著,「要趕緊通知娘娘……」
「哦?通知誰?」那好聽的聲音,此刻在那人耳中,猶如修羅地獄一般從身後傳來。身子一僵,緩緩回過身,看著那一臉淺笑的男子,「離,離王……」
長劍出鞘,男子的動作如流水般優雅,在那人胸前輕輕一劃,鮮血在停頓兩秒后如花朵綻放般飛濺,卻是沾染了那高雅的衣袖。
……
所有人疑惑地看著明德皇后的表情,只有一人,臉上浮現出冷笑,就是那李大人。
「娘娘……事已至此,不能心軟啊。」龐公公擔憂地在她耳邊勸著,明德皇后隱去了內心的苦澀,眼神一冷,對!她已經無路可退,不過就是一封信,她不會讓任何人,壞了她的大計。
「只可惜,離王與鳳女早已消失,這一年多來,皇上與本宮也派了多人去尋找他們的蹤跡,都是無功而返,如今熠國正是多事之秋,若離王不出現,這皇位,是否要一直空置?」
明德皇后的話,讓所有人沉默了下來,四周頓時安靜。
「那,若是本王回來了……」一句清朗的聲音從殿外響起,所有人紛紛望向那明媚的大殿門口,剛剛,莫不是他們幻聽?
「啊——」一聲犀利打破了這片沉靜,渾身是血的御林軍被長風一腳踢了進來。
「這,這是……」大臣們驚恐地指著地上的那血人,直到那俊美的容顏印入眼帘,每個人的表情,化成了驚喜。
明德皇後手中一僵,緩緩地抬起頭來,一名男子踏著那溫暖的陽光,愛憐的扶著身旁的女子,如夢一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俊美的容顏,絕色的面龐,帶著那清澈的笑意,看向殿上的女子。
「皇嫂,別來無恙。」
一句話,卻好似塊大石,重重的落入了明德皇后的心間。那尊貴的女子緩緩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她,明明在京都之外設了層層部署,為何,竟沒有人通知她,離王已經回到了熠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主上,您受傷了?!」那李大人注意到瑾瀾袖上的一抹殷紅,立刻迎了上去。
主上?!這個稱呼,讓在場的所有人一頭霧水。
明德皇后的眼睛頓時瞪大,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句,「你,你是魔……」那個時候,榮國公主想說的是,魔君?!真相層層剝落,所有事情如水連貫地銜接起來,結果竟是如此諷刺。
「瑾,你……」
「明德皇后,囚禁皇上,欺騙世人,企圖謀朝篡位,你該當何罪?!」一字字鏗鏘有力的聲音,從大殿之外傳來,承恩與承林一身戎裝,鎧甲上儘是刺目的鮮紅。「皇后,你在京都外的軍隊,已經被我鳳軍擊潰。」
承恩的臉上泛著自信的笑容,看向瑾瀾懷中的女子,白芷對他讚賞地點了點頭。
「不,這不可能……」
什麼大軍?所有人聽得一頭霧水。
「殺啊……」破天之聲在殿外響起,眾大臣心中一驚,紛紛跑到殿外,眼前是一片混亂狼藉,那御林軍正抵抗著一支神秘的軍隊,那軍隊中,每個士兵的手臂上,都綉著一隻金色的鳳凰。
一名黑衣男子沖了進來,跪在了瑾瀾身前,「回稟主上,後宮中安插的御林軍,已被我們全數剿滅。」
瑾瀾滿意一笑,「好。」
「是,是她——」一個尖細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一名穿著侍衛服裝的男子從殿外走了進來,龐公公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只覺得腳下一軟,便跌坐在了地上。
「海公公?!」
眾人這才想起,他們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海公公的人影。
「是皇后,為皇上服下了毒藥,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背後操控,太醫,御林軍,全部都是皇后的人……」海公公痛心地捂住胸口,他忍辱偷生到現在,就是為了指證皇后的這一刻。
一句句的指控,一件件證據,接踵而來,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般,是如此不真實。可是,殿外的那壯烈的場景,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皇后,你……這是真的嗎?」
殿上,那尊貴的女子,高昂的頭,臉上泛著冷笑。她的眼中,帶著濃濃的不甘,瞪向瑾瀾懷中的女子,「鳳女,最後,你還是回來了。」
白芷微微挑眉,只是冷冷的看著那個執狂的明德皇后。
突然,殿下的女子哈哈大笑,「沒錯,是本宮做的,那又如何,你們以為,今日,你們能逃得掉?!」
寒大人心中一驚,憤怒的看著殿上的女子,「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
「報——」就在這時,一名鳳軍匆忙趕來,「有大批人馬正朝著京都趕來,不知是敵是友。」
瑾瀾與白芷對視一眼,會是誰?
夜宮的殺手將宮中原本是皇后的御林軍全部替換,其餘的皆去接應承恩的鳳軍,那麼這匹軍隊,又是誰的。
「哼,你們以為,本宮會沒有準備?京都外的軍隊不過兩萬,而本宮手中,還有八萬大軍,加上贊國太子的十萬,你們覺得,你們有多少勝算?!」
贊國太子?!
「皇后,你居然通敵賣國?!」寒大人指著那個瘋狂的女子,眼中難以掩飾的怒火。
明德皇后幽幽一笑,「寒大人難道沒聽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句話嗎?」一甩衣袖,明德皇后直直走向那張華麗的龍椅,在眾人憤怒的目光中坐了下來,「本宮的軍隊很快便會到達,本宮只說一句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瑾瀾握著白芷的手,將她護在懷中,「那就要看,皇後有沒有那本事。」
明德皇后眼中浮現出強烈的殺氣,「來人,將鳳女拿下!」可是,她忘記了,宮中的御林軍,全部都到了九泉之下。
「報——那兩支軍隊殺起來了!」又一名鳳軍匆忙來報。
殺起來了?這是什麼意思?!明德皇后一愣,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熠國皇宮,好生熱鬧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那俊美的男子踏著穩健的步伐,在廝殺的人群中緩緩靠近。
「贊國太子?!」立刻有人認出了那個俊美的男子。
皇甫華一進大殿,便看見了那男子懷中的白芷,對著她微微一笑,而後冷冷地看向殿上的女子,「是誰要拿下我贊國的公主?」
事情千迴百轉,一下子,便讓眾人蒙了頭腦。
「你,贊國太子,你想毀約?」明德皇后緊了緊袖中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殿下的俊美男子。
「毀約?本殿不記得與皇後有和約定,莫不是皇后一廂情願?抱歉,本殿對於老女人,沒什麼興趣。」皇甫華的話,差點讓明德皇后噴出一口血來,只聽那男子繼續說道,「對了,皇后,不知你那八萬大軍,對上本殿的十萬大軍,下場如何呢?」
一時間,所有的人憤怒地瞪向殿上的女子,這一次,明德皇后,一敗塗地。
那尊貴的女子跌坐回龍椅之上,面如死灰。
「呵,呵呵。」發出一陣冷笑,明德皇后緩緩地看向瑾瀾懷中的女子,「鳳女,你好手段,全天下的男子,都被你把玩在手心,本宮,佩服,佩服。」
「皇后,事已至此,你還敢侮辱鳳女?!」寒大人橫眉冷對,所有大臣們紛紛站出來指責那個瘋狂的女子。
「讓我殺了她!」承恩拔出手中的長劍,卻被承林攔住了。
只見那女子高揚著頭站了起來,「本宮,不會輸!」忽然,她沖向龐公公,快速抽出了他腰間的匕首,刀鋒一轉,朝著自己的腹部刺去。
「不,娘娘!」龐公公大驚,飛身撲了上去,那匕首,卻是插在了龐公公的後背上,發出了一聲悶哼。
方顧之縱身一躍,落到了明德皇後身旁,一掌拍開了她手中的匕首,將她鉗制在地。
「皇后,死,不會是你最後的結果。」一國皇后,必須,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
明德皇后謀朝篡位,手中十萬大軍,在鳳軍的奮勇對抗中,死傷無數,另外夜宮殺手全數擊斃宮中御林軍,皇后被削去皇後頭銜,押入清心庵,嚴加看管,終身不得出庵半步。贊國太子來熠國,締交結盟之誼。朝中大臣皇后一黨,紛紛被免去職務打入天牢,在嚴刑拷打中,更是暴露了不少多年來威遠一族企圖謀反的種種陰謀。短短几日,熠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朝堂之上,所有人面面相窺,直到那一雙璧人從後台緩緩走去。
「殿下,如今本國內憂不斷,臣懇請殿下順應先帝遺願,登基為帝。」寒大人看著殿上的離王,撩開衣擺跪了下來。
「懇請殿下登基為帝……」一時間,朝堂之上所有大臣紛紛跪了下來,靜等著殿上男子的回應。
「鳳女殿下,懇請您協助離王,共同領導熠國,國,不可一日無主啊……」
瑾瀾看著身邊的女子,微微一笑,「這王位,本王已經有了人選。」
什麼?!所有人紛紛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那俊美的男子。
白芷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旁,感受著手中傳來的溫暖。王位在前,她的夫君,眼中沒有任何的猶豫。心中,被這種無私的愛所填滿,如此令人安心,幸福。
一名妃子打扮的女子,從後台緩緩步入,她的懷中,抱著一名身穿華服的嬰孩,那張臉,竟與皇上有八分相似。
「這,這是……」
「芷妃早已誕下了皇子,當時後宮紛亂,鳳女擔心皇族子嗣遭人暗害,因此施計將芷妃母子二人送出宮去,東方禮,將是熠國未來的君王。」瑾瀾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卻有著讓人毋庸置疑的力量,寒大人看著那個玩耍中的嬰孩,心中有些不安。
「殿下,可是,皇子年紀還小,怎麼能如此草率。」誰也不知道,這皇子長大成人後,是否有足夠的才能和魄力統領江山。
芷妃的面色有些猶豫,她看著大臣們望向自己孩子的眼神,心也跟著發虛。
白芷轉過頭來,對著她報以安心的微笑,好像在說,一切,有我們。
「本王決定,以離王的身份,輔佐幼帝,直到其長大成人,朝中多有良臣,相信也會盡全力為熠國效力。」
離王的話說到此處,也沒有人能提出異議。
那個還在母親懷中的幼子,註定了,將是熠國未來的皇帝。
……
「殿下,殿下請留步!」皇甫華帶著一紙和平協議正要離開熠國皇宮,卻被身後的聲音攔住了,回頭一看,卻是一名白髮老人。
承林面色有些猶豫,慢慢走到皇甫華身邊,「殿下,老夫,有一事相求。」
「前輩無需多禮,有話請講。」
「殿下可否告知老夫,老夫那不孝孫兒承名,如今身在何處?」其實,承林是想問,承名還在不在人世。
皇甫華看著那張慈祥的臉,沉默了一會後,微微一笑,「他在我贊國的牢中,本殿沒有為難他。」
承林的眼中浮上難以掩飾的欣喜,「那,能否請殿下,讓老夫見他一面?」
皇甫華想了想,「本殿以為,承名辦事不利,留在我贊國宮中也無用途,不如就交由前輩,代本殿處置了吧。」
他的意思是,願意放承名離開,讓承林帶他走。
「謝,多謝殿下……」承林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一樁心事,終於了卻。
皇甫華抬頭看向那華麗的大殿,從袖中拿出了一樣東西,「前輩,請代本殿,將此物交與鳳女。」
承林接過那件用絲帕包裹著的物品,抬頭看著那緩緩離去的修長身影,贊國太子,似乎變了不少。
「鳳主。」一下早朝,那老人久久的在大殿外等候著。
「前輩?」白芷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眼中浮上疑惑,慢慢打開,卻是一塊潔白晶瑩的玉佩。
「這是太子殿下,要老夫轉交給鳳主的。」
瑾瀾看著那塊熟悉的玉佩,不由得抬頭,望著那早已遠去的隊伍,那個男子,是否真的放下了?
白芷微微一笑,將玉佩收進懷中。這,是本尊的東西,她一定會好好保管,至於那個男子,想必已經明白,退一步,海闊天空。
「殿下,殿下……」這時,一名士兵慌慌張張的從宮外奔來。
承恩一把攔住了那名士兵,「什麼事情?」
「宮外,有人想要硬闖皇宮,那些人,自稱是藥王谷……」士兵喘著氣,心想著外面那些人可不好惹,特別是為首的老頭子,一副不讓他進,他就和誰拚命的樣子。
任文哈哈一笑,「師傅,怕是忍不住了。」
……
安靜的寢殿內,一名尊貴的女子,抱著嬰孩,來到了床榻之前。
海公公抹著老淚,小路子在一旁扶著他。
「皇上,您看,這是芷妃,還有您的皇子啊……」
「嘿嘿……」床榻上的男子,依舊不時的發出傻笑,芷妃看著那熟悉的容顏,心中百感交集。看著懷中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軟。
「禮兒,這是你父皇。」將那嬰孩放在了床榻之上,小小的身子有些搖晃,慢慢爬向那僵直不動的身子,晶瑩的口水,滴在了那傻笑的臉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聲響。
「娘娘,這是鳳女殿下,托奴才給您的信。」
芷妃打開一看,欣慰一笑,將那信紙放在胸前,面色柔和。
信上說,白芷與瑾瀾,已經啟程回藥王谷,朝中的一切,有李大人與方顧之相助,待東方禮到了學識年齡,瑾瀾將以離王的身份,親自教導,要她放心,做一名好母親。
「鳳女殿下,若水,一定會好好教育禮兒。」
而走廊的另一頭,緩緩走來一名素衣女子,芷妃抬起頭來,輕輕喚道,「淑姐姐……」
……
數月之後。
「少夫人,少夫人……」一聲急促的呼喊,讓那正看著信件的白芷疑惑地抬起頭來。只見一名可愛的小姑娘跑了進來,「婀娜,婀娜她……」
白欣微微驚訝,將信件收起,挺著肚子便跟著那小姑娘來到了婀娜的房中。
紅色的喜字高掛,那一身紅衣的女子坐在鏡前,竟發出了斷斷續續的抽泣。
「丫頭,怎麼了?」
婀娜抬起了那哭花了的小臉,「少夫人,我,我緊張……」
今日,是婀娜與長風的大婚之日。
無奈的笑了笑,「新娘子出嫁,哭一哭也是好的,只是,你想讓長風看見你這個樣子嗎?」
順著白芷手指的方向,婀娜看著鏡中那黑一塊紅一塊的臉,「啊——」頓時叫了出聲,此刻,屋外傳來了一陣催促,「還沒好嗎?新郎官要來了!」
「不不不,這可怎麼辦?!」
白芷對著一旁忍住笑意的小姑娘使了個眼色,「婀娜姐姐,別動,我來幫你補妝……」
秦叔一身華服,緊張的在大廳里來回走動,一旁那優雅的男子坐著,緩緩地品著茶。
「少爺,我……」
瑾瀾靜靜地看著那一臉矛盾的老人,不由得微微一笑,「捨不得?」
「哎——」輕嘆了口氣,秦叔往屋外張望著,他,可就這麼一個孫女,如今,也要嫁了。
屋外,長長的紅毯延伸至竹林深處,喜慶的鑼聲喇叭聲伴著眾人歡快的腳步由遠及近。「來了!新郎官來了!」
不知是誰一聲大吼,婀娜的房裡更是一陣手忙腳亂。
一身紅服的長風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院外,俊朗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新娘還不出來啊?那我們就把新郎帶走了!」任文哈哈一笑,對著那個安靜的屋子一通大喊。
只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快速奔出,那精美的妝容此刻正掛著怒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個欠扁的男子,「你敢!」
「哈哈哈……」婀娜的樣子,讓屋內的秦叔不由得無奈一笑。
「不敢不敢,還不快去!」任文一把就將呆愣中的長風推了出去,婀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窘態,不由得瞪了那個罪魁禍首一眼,趕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看著那俊朗的男子朝著自己慢慢走來。
一雙大手慢慢伸出,握住了那雙白皙的小手,在身後眾人的起鬨聲中,慢慢走進了大廳。
「好……好……」秦叔的眼角掛著淚,從懷中拿出了兩個大紅包,交到了眼前的一對新人手中,長風扶著婀娜慢慢起身,卻是走到了一旁,那正擁著懷中女子的瑾瀾身前。
「王爺……」長風的語氣有些顫抖,瑾瀾看著那張臉,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多年來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如今,他,也要成家了。
千言萬語,化成一絲傷感,長風握著婀娜的手,正要跪下,卻被瑾瀾和白芷攔住了,「長風,你不是我的屬下,而是我的兄弟。」
「王爺……」
「好了好了,鬧洞房了啊!——」任文打斷了這傷感氛圍,大喊一聲,立刻引來眾人的起鬨。
看著那被擁擠住的一對新人,任文心中一百個暢快,小丫頭,你也有今天?!
瑾瀾護著白芷,小心翼翼地從人群中擠出,伸出手去愛憐地撫著那隆起的肚子,眼中滿是柔情。
「恭喜恭喜……」遠處走來了幾個人,正是承林他們。
離開京都后,白芷便讓鳳軍回到了他們所生活的谷中,只是,鳳軍不會解散,他們依舊是鳳女的軍隊。承恩看著林中的布置,還有那熱鬧的大廳,微微笑了笑。
此刻的他脫去了一身稚氣,渾身盡顯成熟穩重,讓人看了甚是欣慰。
「前輩遠道而來,快坐。任文,來招待一下客人。」瑾瀾看著那在人群中玩的不亦樂乎的男子,他難道想把幾年受婀娜的氣全部發泄出來?無奈地笑了笑。
「鳳主,我軍收到了一封信。」承林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白芷手中,打開一看,美麗的女子淡淡一笑,「前輩,你看,那三座城池合不合你們的心意?」
這……承林不由得一愣,立刻明白了白芷的意思。
信是麟王送來的,說希望白芷早日回去接管邊境的三座城池,而白芷現在的意思,只要他們願意,三座城池就是鳳軍所有。
「我想,族人們更希望能生活在谷中……」老人捋了捋發白的鬍鬚,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輕男子。承恩看著白芷,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我就修書一封,讓麟王收回城池。」
「鳳主,您打算一輩子住在這裡嗎?」承林以為,以白芷和瑾瀾這樣的人中之龍,一統四國也不是不可能。
瑾瀾和白芷對視了一眼,笑如出一轍,兩人之間的默契,讓人看了也難免心生羨慕。
看著那慢慢離去的背影,承恩的眼中浮上一絲欣慰。她,很幸福。
其實愛一個人,若能努力,便擁有她,若她已經有了值得相伴的男子,那,便守護她。
承恩仰頭飲下一杯美酒,轉開了目光,看著那火紅的大廳。
……
夜色漸暗,山坡上相偎坐著兩個人。
那一片明亮的燈光在腳下,空中時不時傳來一陣歡笑,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酒香味。
瑾瀾的手,放在白芷的肚子上,突然,驚喜的看著她,「孩子踢我了。」
女子幸福的笑著,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身旁的男子慢慢從懷中拿出了一支捲軸,在白芷的面前打開來,「這是什麼?」
「名字。」
那俊美的容顏,盪開了柔和的笑容,一對星目看著紙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熠熠生輝。
難道,這幾日他總是很晚休息,就為了想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女孩,就叫東方芷,是男孩,也叫東方芷?」
「不好……」
「那,女孩叫東方愛瀾,男孩叫東方愛芷?」
「不好……」
「那,女孩叫東方思瀾,男孩叫……」
忽然,柔軟的觸感覆上了那還未說完的薄唇,將滿心的無奈和幸福,化成了最為直接的動作。男子的眼中滿是笑意,伸出手去,擁住了心愛的女子。
高掛的圓月,相依的兩人,形成了一副永恆的畫面。
今後的幸福生活,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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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會有番外,陸續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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