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周朝城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睡了幾小時。次日醒來後用冷水洗把臉,出去買早餐。
昨晚折騰到那麼晚,他以為病床上的人還在睡著。哪知道,他提著一袋小籠包和一杯豆漿進病房,床上已經沒人。元婉衣著整齊,長發披在兩側,拖著箱子,正要離開。
周朝城說:「怎麼不多休息會兒。」
元婉拿出錢包,數了11張紅票子,遞給周朝城,「這是醫藥費。」
「沒有,我撞了你。」周朝城沒有接,「當然要負責。」
「醫生說身體沒有撞傷。我臉上的傷跟你無關。」元婉再次把錢遞給他,動作很堅持。
周朝城不能讓她的手總懸在半空,只好接了。
「吃了早餐再走。」周朝城把包子和豆漿放到病床的支撐板上。
元婉輕聲道謝,走到床邊坐下。
周朝城坐在床對面的椅子上,看她秀氣斯文的小口吃著湯包,暗淡的唇色漸漸染上紅潤。
他就這麼看著,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被看的人不自在了,元婉抬起頭:「周先生,你不用陪我。昨晚麻煩你很多了。」
他笑笑,「我也沒事兒,吃完送你。」
「不用送。」
「不行。」周朝城想也不想的拒絕,「我得負責到底。」
元婉只能比較快的吃完幾個包子。周朝城幫她拖過箱子,出了病房門,她跟在他身後。看到火紅色法拉利時,元婉明白了,周朝城是這個城市上流層次的人。
跑車上,周朝城問:「去哪兒?」
元婉想了想說:「南城區四季酒店。」那是南城核心cbd的標誌性建築,好認,好找。
周朝城聽元婉報的是酒店,而且跟昨晚撞到她的地方,一個南一個北,放心了。他就怕她回到那個變態那裡。
交通高峰期,擁有一流超跑性能的法拉利,跟蝸牛一樣行駛在城市道路上。有一截堵停時,右側一輛福特車裡的人打趣道:「法拉利也得認堵。」
然而,法拉利里的周朝城心情不錯。
他問元婉,「聽音樂嗎?」
「都行。」元婉低聲說。
周朝城打開音樂,瘋狂的重金屬搖滾樂轟然炸開。平常聽著很嗨的曲子,在這個柔軟的妹子跟前,他覺得很驚悚。他趕忙切換下一首。更加爆裂!
他不再掙扎,直接關了,問道:「你手機有歌嗎?連上來。」
元婉拿出手機。她用的是幾年前上市早就停產的黑色iphone4。周朝城接過,機身遍布划痕,屏幕上還有幾處裂痕,可以看出這個古董手機用了好些年頭。
優美的旋律在車內環繞,柔甜的女聲唱著粵語歌,「其實我怕你總誇獎高估我堅忍,其實更怕你只懂得欣賞我品行,無人及我用字絕重拾了你信心,無人問我可甘心演這偉大化身……」
一段結束,周朝城說:「什麼歌,挺好聽。」
「《鍾無艷》。」
「你會唱嗎?」
「不會。」
「習慣性謙虛?」周朝城笑。
她不做聲了。
周朝城又起了幾個話頭,元婉都是簡單應答后成為話題終結者。
元婉不想周朝城再找她說話,閉上眼,佯裝休憩。
周朝城打開車頂的天窗,10月淡暖的陽光落入車內。他看著沐浴在陽光中的女人,她的皮膚很白,在陽光下幾乎看不到毛孔,長發又黑又順,覆落在兩側。
忽略她額角紗布和臉頰擦傷,這是一張極具古典氣質的臉。
跟她的人一樣,溫婉靜謐。
車子駛到四季大酒店外,元婉真的睡著了。昨晚睡太晚,的確是乏了。
門童來開門,周朝城擺了擺手,他把車子開到一側停下,也不叫她。他傾過身,準備幫元婉調低座椅的位置,讓她睡得更舒服,但這一個輕微的動靜,元婉驚醒了。
她猝然睜開眼,兩人視線對上。極盡的距離,他又一次看到她淡棕色瞳仁里游移的驚懼,襯在她蒼白的臉色下,脆弱的令他心悸。
周朝城馬上坐直身,說:「到了。」
元婉點點頭,推開車門,下車。周朝城隨之下車,為她拿出行李箱。
「我送你進去。」周朝城拖著她的行李箱往酒店裡走。他個子高,步子邁的很大,元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接近酒店大門了。她急急追上去,「周先生……我不住這裡!」
門童接過周朝城手裡的行李箱,拖進酒店內。周朝城見元婉沒跟上,站在旋轉大門邊等她。元婉跑上前,顧不上跟周朝城說話,推著巨大的旋轉門進入,追自己的行李。
周朝城沒聽清元婉之前的話,看她臉色不太好,有些不明就裡。他正要跟進去,幾輛車停在酒店大門前,中間那輛紅色跑車格外炫酷。周朝城定睛一看,是他眼饞很久的lykanhypersport,全球限量版。
周朝城知道,車裡的人一定是季沅。在c城會玩車又捨得重金購置頂級超跑的人,除了季沅不做第二人想。
車門打開,一雙大長腿落地,季沅著一身合體剪裁的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臉,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森冷氣場。
另一側穆連下車,看到周朝城,說:「不是撞了人在醫院,怎麼在這兒?」
「人沒事了。」周朝城轉而對季沅說,「沅哥,昨晚對不住了。誰替我?結果怎麼樣?」
季沅瞥了他一眼,往酒店裡走,身姿挺拔,步伐颯沓流星。其他車上下來的助理和保鏢恭謹的尾隨在他身後。
穆連走到周朝城身側說:「沅哥自己上,干翻全場。顧臣從美國請來的車手這會兒在醫院躺著。」
周朝城放心了。昨晚那場比賽,是季沅跟顧臣之間的豪賭,輸的話代價慘重。
穆連嘿嘿笑道:「我今天過來,就為了欣賞顧臣簽合同時的奔喪臉。」
在c城闊少圈裡,以顧臣和季沅為首的兩個圈子最為矚目。兩家皆是根深蒂固、財力雄厚的家族,兩人又都是人中龍鳳。在季沅出現之前,顧臣是在c城闊少里獨領風騷的人物。季沅出現后,格局大改,顧臣風頭銳減。因此,顧臣一直把季沅視為眼中釘,跟他明爭暗鬥。
酒店大堂,元婉從門童手裡拿回自己的行李箱,連連鞠躬抱歉,「對不起我不住這裡……」
就在這時,酒店的工作人員都匯聚過來,整齊有序的站在入門處兩側,排成幾列。
元婉站在隊伍後方,看到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在一群人的陪同下大步走入。她的視線穿過人群間隙,能看到男人挺拔的身材和足以刊登上雜誌封面的完美側臉,還有無法忽略的凌駕眾人之上的強大氣場。
元婉垂下眼瞼不再多看。這種脫離她世界範疇的人事物,她並不關心。
男人走入后,兩側列隊的工作人員齊齊彎腰鞠躬,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音:「董事長。」
周朝城跟穆連走在後面,邊說邊聊。周朝城對昨晚沒能參與比賽非常遺憾,一再追問詳細情況。元婉由一側拖著箱子離去時,他完全沒注意到。
季沅走近電梯時,周朝城突然回過神,他這是送人來酒店呢!那女孩子……他四下張望,不見人影。他到酒店前台詢問,剛剛沒有女士辦理入住。
周朝城後知後覺發現,他連對方的姓名和聯繫方式都沒問。
他極度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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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拖著行李箱,繞過一個街區,進了另一家「四季大酒店」。紅色招牌上「店」字已經脫了漆,順著一條昏暗逼仄的樓道往上,左拐進入。相比洗手間都金碧輝煌的四季大酒店,這裡前台的桌子就像是從垃圾場回收的。前台小妹正在電腦前玩鬥地主,四下瀰漫著一股暗沉的潮氣。
元婉看了下房間,十多平米的空間,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提供無線網。一晚88,可以了。
元婉辦了入住后,把箱子放在房裡,電腦裝進背包,出門。
她去了挂名的家政公司,之前的工作都是公司介紹,公司從個人酬勞里抽傭金。經理張藝見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大城市打拚,對她多有照顧。她聽元婉講了在上一家的遭遇,氣憤填膺的說:「你沒要賠償?損失費醫藥費這些,都沒要?」
「當時沒想這些。」她連工資都是按天數拿的。
「真是傻!」張藝忍不住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這麼老實,活該受欺負!」
元婉低著頭沒做聲。
這溫順的性子,張婉都不忍心再批評她。她翻了翻記錄薄,說:「婉婉,你是想要高薪,目前還沒有適合的。有的話,我馬上通知你。」
「剛才聽王姐說有一家在召傭人……」元婉抬起頭,眼神熱切的看著張藝,「月薪一萬五。」
張藝知道她是個財迷,很多年輕女孩子吃不消的月嫂她也能幹,因為錢多。可是這次……張藝無奈道,「人家要本科以上學歷,能副導孩子功課的,學校還得是211級別。211你懂嗎?」
元婉眼神黯下去了。
「我把你一高中畢業的弄過去,客戶不跟我翻臉?」
元婉沉默。
她是985高校,可她是肄業,不僅沒有學位證,畢業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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