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艷鱷柔情

水底下漆黑一片，不辨東西南北，林風沉到水下，江春水伸出胳膊將他挽住，兩個人都只用一隻手和雙腿划水，向前游去。過了一會，約摸游出大半里遠近，林風覺得胸中憋悶，骨嘟骨嘟吐出一串大水泡后，身不由己地就要往上躥，江春水一把將他按住。林風醒起頭頂上就是龍王的船隊，冒出頭去說不準就給人發現了，當下儘力屏息，硬撐著又游出幾丈。

若換作以前，林風絕不可能在水下閉氣這麼長的時間，眼下他神功初成，體內真氣運轉，這才挺了過來。但人力有時而窮，林風再捱過幾丈，實在支持不住，又往上冒。江春水連忙將他拉住。林風知道江春水到現在還不度氣過來，純粹是將他戲耍，這時也顧不得矜持，張開雙臂，向江春水抱來。江春水也不躲閃，一個柔軟的身軀突然貼進他懷裡，和林風緊緊擁抱。林風低頭尋著江春水的嘴唇，一口噙住，舌頭伸過去頂開她的柔唇和貝齒，大力吮吸。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度了過來，林風胸口的憋悶頓時消失無蹤。

其實江春水送過來的也不是可供呼吸的氣體，而是一道能維持人體代謝的獨家真氣。她畢生修鍊水下功夫，潛水一途，原是她揚威天下的獨門絕技，最久的一次，她與旁人賭賽，在水下呆了一天一夜沒有露面，見證者無不交口驚嘆，現在提攜一個林風，實是綽有餘裕。她見林風的狀況穩定下來，便調整姿勢，自己在上，林風在下，兩個人平貼在一起，嘴唇交接，一個俯泳，一個仰泳，步調一致地往前游。

林風安定下來，想起方才的情景，不啻自己向江春水索吻，雖明知是她故意追求的效果，也不由大是慚愧。現在兩人平行划水，配合默契，並不怎樣費力，但遊動之時，江春水胸前雙峰不時在他身上挨擦，又不禁頗為尷尬。以前他們也有過肌膚交接的時候，但都還罷了，這時候明知江春水對他有異樣的情愫，而他又擺明決不可能接受，再這般形狀親密，便不免曖曖昧昧地很不自然。

水下雖不能視物，江春水卻象識途老馬，毫不遲疑地往前游。林風划動手腳時，有時候也會碰到石壁巉岩，知道已經進入密道之中。江春水帶著他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又往右，便似在自家花園裡閑庭信步一般，絕不會出現頭撞南牆的局面。林風在尷尬之餘，也禁不住心中讚歎，這鏡湖艷鱷不管為人如何，一身功夫委實是俊得很的。

過得大約一柱香的工夫，江春水突然抱住林風，兩個人直立起來，徑往上沖。一聲輕微的水響，林風感覺自下巴以上都伸出了水面，鼻孔吸氣，大為清爽，抬眼一看，上面圓圓的一個深黛色的天空。「啊，原來是在一口井裡，」林風離開江春水的嘴唇，低聲讚歎：「這樣的出口，確實隱密！」

江春水道：「這只是碧螺島種種機關中的一處，十命龍王小覷我鏡湖幫，我自有法子教他後悔！」

林風問道：「從這個井口爬出去，是什麼地方？」

江春水道：「這條密道本是我留著突逢大難時逃生用的，井口之上，自然就是我所住的紅螺小築了！」

林風喜道：「那我們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就潛到了龍王身邊？嘿嘿，這條密道生得大有道理！」

江春水笑道：「瞧你高興的。我早說過我有法子不經過岸邊哨卡，就深入碧螺島核心，你就是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林風聽她話語里大有情意，不敢搭腔，見這口井深達數丈，直徑卻不過半丈左右，兩個人擠在一起還稍顯局促，便張開手腳撐在井壁上，道：「我先爬上去看看動靜，稍待片刻，你就跟著上來。」

「風郎，」江春水突然將他喚住，柔聲道：「你再抱我一抱，親我一親。」

林風一怔，愣在當場。江春水幽幽地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著你的月兒姑娘，或者還想著閉月那賤人，偏不肯分一丁點兒心思給我。十命龍王功力蓋世，手下能人異士又多，他佔了我的碧螺島，井口之上，無異於虎穴龍潭。我們這一出去，弄得好，救了幫中姐妹，弄得不好，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我雖出手將你擒來，但這一路之上……咳，過了今晚，也許世上就再沒有你，或者再沒有我了，你能不能真心地親我一親，抱我一抱？」

林風聽她說得凄惻，眼睛里雖然看不見，卻可以想象得到江春水此時的表情多麼清幽無助，他嘆了口氣，道：「你既然知道我心裡只想著月兒，提出這樣的要求就不應該。」江春水也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你這人，就是這麼古板。」林風微微一笑，道：「別說泄氣的話兒，敵在明，我在暗，咱們的勝算可多過他的。來的時候你還成竹在胸，現在怎麼反倒害怕起來了？」

江春水輕聲嘆息，並不說話。林風重施方才的手段，手腳並用，爬到深井頂端，側耳聽了一聽，上面並無人聲，這才悄悄探出頭去，左右一張。只見井外是一個空蕩蕩的小院，院中的石板地上生滿了青苔，井上尚有一副搖轆，旁邊扔著一個缺了片木板的空桶，繩索腐朽，都已廢棄。院牆腳下摞著些殘破的花盆，一道木門，將滿院荒涼緊緊鎖住。林風打量一番，確定沒有危險，這才雙臂一撐，從井中拔身而起。江春水緊跟著也爬了上來。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然後又是寂然無聲。

林風蹙了蹙眉，在院中走了一圈，沒發現異狀，江春水閃身到木門之旁，向林風招手。林風一步躍過去，江春水輕聲道：「把門弄開，那邊就是紅螺小築。」林風把耳朵貼到門上聽了一聽，又從門縫裡張望一番，自腰間拔出刀來，把刀尖伸進門縫裡撥動門閂。江春水道：「小心，有鎖的。」林風聽了，把刀移到門閂上方，凝想丹田中的真氣經手臂直達刀鋒，刀身猛地往下一沉，「刷」的一聲輕響，如同切豆腐一般，門閂斷為兩截。林風掌握到使用內力的法門，心裡大喜，把木門輕輕推開一道可容人進出的縫，身體往前一撲，躥進門外一座花壇的陰影里。江春水卻蹲低了身子出來，反手把門帶好，來到林風身旁，在他耳邊輕聲道：「這紅螺小築是一座獨立的院落，作休寢之用，但有侍從把守，都應在大門之外。但我們須防院牆低矮，被巡兵從外面發覺了。」

林風游目四顧，見四周都是雕花鏤空的院牆，確可把小園裡看個通透。園中除了好幾處花壇，尚有一座蓮池，池旁一幢畫棟雕梁的紅木小樓，就是紅螺小築的主建築了。此時小樓上尚燃著有燈，一個魁梧龐大的身影投射在窗戶紙上，微微晃動。

「龍王洪鐘？」林風詢問地看向江春水。

江春水咬了咬下唇，低聲道：「想必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