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界的故事之十七

在神界的故事之十七

腳步聲並不沉重,但在這寬廣的神殿內卻十分清晰,如火神一般的魁梧男子走進了神殿。

面色平靜自然,一雙細目精光隱約閃動,右手輕輕的拉著腰下的袍擺,左手負於身前,赤著腳的男子走到神殿正前方的高台前,在雪白地毯上停了下來。

在這個空空蕩蕩的神殿之內,僅有一個非石似冰的,陰刻著鳳紋的寶座放於大殿高台之上。殿內的一切東西似天然而生,不帶絲毫修飾之跡,光滑如鏡的白色牆壁上無一絲逢隙,宛若一汪深潭,平凈而清澈。

四角上的聖光,把整個大殿照了透徹,不逾半分影陰。

一個空靈飄渺,清悅動聽的聲音響起在這個素雅寧靜的大殿之上。

「米迦爾?我們是多久沒有見面了?最近的一次眾神會議沒見你出席,怎麼會來到我這裡了?你來得也真準時啊。」空蕩的如白玉般的寶座上,聲音就是從那上面發出的。

只見他國字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渾厚的聲音在神殿中回蕩:「加百列,你那冷傲的脾氣還沒改嗎?這麼多年來的磨礪還沒讓你變得漫柔一點嗎?難道說,只有古利格利才可以融化你如冰般堅硬的心嗎?」哈哈的長笑,肆無忌憚的打碎神殿的靜謐。

「米迦爾!」那美麗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驀的變得冰冷異常:「如果你是來這裡說些無聊的話,我可以讓你的」

寶座上仍然空空蕩蕩。一抹不易察覺的寒光轉瞬即逝。

米迦爾的笑聲一窒,冷哼了一聲,火紅的眉毛向上抖動了一下,眼中的精芒大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低沉著聲音道:「你別忘了,他現在可是魔族的一員!嘿嘿……不知道這次他有沒有來呢?……加百列,長老會命令你放棄白之月。哼!」

冷哼之後,米迦爾兩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無人的寶座,嘴角上掛起一絲冷笑。

片刻之後,神殿中的光線變得扭曲變幻,所有的聖光似乎擠成了一團,濃縮在了寶座之上。這變化,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米迦爾身上所覆的淡紅微芒。

「噗」的一聲輕響,一切恢復了原樣。

米迦爾臉上的笑容更勝了,不知道是冷笑還是快意的笑,總之,這個男人細目中的火光在那一瞬間暴長了數丈,差一點便接觸到寶座上突然出現的人。

金色捲曲的長發,瑩瑩發光的冰晶點綴其上,顯得神秘而冰清,輕輕的散落在香肩之上;一雙碧眼如璀璨的寶石,盈盈的散發著動人的色彩,而透出的卻是令不敢直視的寒芒;閃亮奪目的冰晶神石鑲嵌在華美高貴的銀色長裙領結之上,呈百合花裝的衣領半圓的圍在如粉琢般的玉頸,宛如一朵盛開中的百合花,高貴優雅而超凡脫俗。

她,就是聞名神界的冷冰戰神,加百列!

如此一個嬌弱而美貌的女子,嫻靜的坐在那個晶亮的寶座之上,柔若無骨的玉手輕落在晶瑩剃透扶手之上,輝煌相映間,一股冷到骨子裡的寒流在一瞬間遍布整個神殿。

望著加百列如冰雕般的玉容,迷迦爾的笑凝固了。眼中的紅芒似被一雙無形的手緩緩逼回眼內,豆大的汗珠出現在滿臉通紅的國字形臉上,卻還沒待滑落便已凝成冰晶。

忽地,那森森的嚴寒氣勁先是一緩,然後速度消失了。

米迦爾長長的呼了一口白氣,打了一個哆嗦,全身上下覆蓋著的白蒙蒙的冰霜化作縷縷白氣消失在空氣中。怒喝一聲,米迦爾眼中又暴射中憤怒的火焰:「加百列,對待我的一個清脆冰冷的聲音卻響了起來:「這是給你出言不遜的一點懲罰!一個我實在無法相信長老會能請得動你來傳話。」俏麗的冰容上出現了一絲譏諷的笑意,如同一根利刺狠狠的扎在米迦爾的眼睛里。

「加百列!」米迦爾怒喝一聲,然後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把心中的火氣強壓下去,細小的眼睛狠狠的瞪著端莊美麗的加百列,忽然冷兮兮的說道:「長老會命你完全放棄白之月上的人類,立刻帶著所有的天使,回到水星天,然後把通天塔給封死!」那個莫名的笑意又一次出現在這個兇狠男人的臉上。

「是么?那麼如你們所願。」淡淡的聲音不溫不火,如同就在米迦爾耳邊響起。

神情大愕的米迦爾不解的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心中說不出的驚詫與愕然。

「你可以滾回去了!」加百列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溫不火,略帶陣陣寒意。

「你……」米迦爾的紅臉再次扭曲起來,可還沒等他說第二個字,一個夾雜著冰雹的龍捲風從天而降,快速的籠罩住米迦爾整個人影,呼嘯一聲,劇烈的旋轉向上,頃刻沒入天穹般的天頂,消失不見了。

良久,寶座上的美人沒有動一下。一直是那麼端莊的坐著,臉上仍然沒有表情,碧色的眼睛空洞的望著前方。銀色的長裙隨風輕擺,冰肌玉骨時隱時現。

忽地,美麗的眼眸動了一下,遙望遠方的目光緩緩收回,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彷彿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千百萬年來的動作一般。輕輕的低下頭,另一隻掩蓋在袖花之下的縴手伸了出來,一枚透著靈動血紋的玉珠在玉掌里輕輕晃動,蒙蒙的紅光中夾雜絲絲詭異之氣。

血珠!赫然再現!

加百列的聲音變作柔美,輕輕的喃言道:「古利格利,你要回來了么?」

***

埃厄彼德表情凝重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這是神殿旁邊的一間小小的公倌,只有一層,卻修葺得十分有氣勢。高大的雲石砌成的牆壁上浮刻著昂天長吼的虎頭紋理,淡黃色的牆根處連著一串鐵鏈,盡頭是一塊矗立著的石牌,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大字:力天使——埃厄彼德!

抬頭看了一眼天邊那落幕的餘輝,幾隻倦鳥飛回屋邊的樹林,一抹黑色,漸漸掩蓋了天空。

皺著眉頭暗嘆了一聲,埃厄彼德推門而入。

只有幾件簡單的傢俱:兩把紅色的長靠背椅,一張用餐的圓桌,再就是一張整潔乾淨的床鋪。

幾天未歸,薄薄一層灰粉落在屋內。俯身輕輕的吹散椅子上的細灰,埃厄彼德換上一身淡藍色的便裝,勞累的坐了下來。

整整一天都在忙著部署神城每個角落的防禦力量,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過,菲德拉爾那老酒鬼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在神城內奔走了一天,居然沒有聞到他身上的酒臭氣,真讓人驚訝。

從桌上的酒瓶里倒了半杯紅酒,輕抿了一點,埃厄彼德試圖緩解那種疲憊的感覺。可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了。

從來沒有過的疲倦襲上心頭,卻被那無邊的思緒給攔截下來,兩日天所發生的事,讓埃厄彼德筋疲力盡。超出他所能夠承擔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奉命找尋血珠卻差點被那股怪異,異邪的力量所噬;遇見一個凡世的女孩,自己居然會立刻愛上她;因為那個女孩子,他竟然會答應同哥哥一起做那種違背神典的事情來;然而,事情遠遠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許多。

我這是怎麼了?這還是我嗎?

一天之內,埃厄彼德不知道問過自己多少遍了。從少便被加百列大人教育的騎士精神與神聖的使命感突然間就從心底消失,而一些從未在腦海中出現的想法,竟然出現在心裡,潛移默化之下,改變著他的行為。

在回到神城的途中,他與加特被一群發了瘋的人群襲擊,帶頭的是一個中階的獨角魔族。所有的人都被魔族所控制了,眼睛中泛起如魔族墨綠色眼珠般的綠光,不由分說的拿起他們簡陋的武器殺了過來。

加特一出手就沒有留餘地,一擊斃命!吃驚的埃厄彼德也沒來得急收手,自己隨身所帶的長劍已經刺穿了人類脆弱的身體。

一發而不可收拾。所有的人全被屠殺乾淨,包括那個魔族原凶。埃厄彼德在殺掉最後一個衝過來的人類之後,抬頭望向加特的時候,看見了一幅詭異的畫面:滿頭白髮飄動的加特揮動著手刀,沒入了沒有絲毫反抗的魔族體內。聖光透身而出,綠色的血液噴射出來,被呼呼的寒風一卷而上,然後突落下來,灑落了加特一身。

站在寒風中的加特就像一尊殺神,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直到滿臉驚愕表情的魔族倒下。

那張殘忍的臉,因為瘋狂的殺戮而扭曲到了一起,猙獰的神情比魔神還要可怕。綠色的血跡浸透了他的皮膚,彷彿自加特體內流出來一般。白髮綠膚,殺氣衝天,彷彿就是一個魔……魔族。

重重的喘息著,這個想法讓埃厄彼德感到有些窒息。

「不可能,不可能的。加特他怎麼會是魔族的?不會的……」埃厄彼德彎下身子,把頭埋入了雙手中,痛苦的呻吟著。

可他的內心偏偏肯定了當時的那種感覺:渾身綠血,白髮飄揚的加特,身上釋放出來的就是魔族的氣息啊。那張殺意的臉,殘忍的手段,怎麼可能是一個光明天使能表現出來的呢?

「也許,也許是自己的心神不定吧。」埃厄彼德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著自己。「當時也許是太多的人類被自己殺死,心神受到了影響吧……對了,是灑在加特身上的魔族的血液,是那種綠色的血的魔族氣息,那不是加特的氣息……太可怕了……」最後,埃厄彼德十指插入了發間,用力的撕扯起來。

我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從那時候開始,內心深處就一直渴望著那種感覺,我怎麼能有那種感覺啊?

渴望殺戮不是魔鬼才有的**嗎?

「啊……」

精神接近崩潰的埃厄彼德終於忍不住嘶叫了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的埃厄彼德痛苦而瘋狂的扯拉著自己的頭髮,蒼白色的臉扭成了一團,血色的淚從眼角滑落。

「彼德,你不能離開我……」一個略帶憂鬱,嗓聲甜美的聲音在埃厄彼德的靈魂深處響起。

「嗚啊……」

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埃厄彼德干啞的嗓子里最後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整個人癱軟下來,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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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傳說(原六界往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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