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回 雙雄俱會
「哈哈哈哈！」二郎神突然狂笑出聲來，喝道：「當真是巧上天了，這個世界上七夜本是無所不能的，但也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既是無所不能，又如何叫力所不能及？聽著二郎這自相矛盾的話，我心中似有所悟，卻始終理不清頭緒。
莫不是真被那萬蠱毒術折磨得瘋了？
二郎神狠毒的眼神直朝我射來，嘴角突然裂開，陰笑道：「可惜啊可惜。七夜算天算地算盡一切，唯獨就是算不准你。就在折磨得我快閉氣那時，總算他是良心發現，推卦算了一算。結果立刻就發現南風和北雨那身頂級功力全都轉到了你身上！卻又不知其中詳情，你說，他會怎麼想？」
我聞言一楞，隨即明白過來。就連如來這個算盡天機的傢伙都曾說過算不准我，與他相差無幾的七夜自然也就算不精確了。但七夜也算不准你二郎神么？我冷笑一聲，喝道：「你道那七夜真是傻了？他雖算不准我，卻定能把你算個準確，難道他會不知道是你在從中搞鬼么？」
二郎聽到這裡，大笑道：「這個就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事了。哈哈哈哈，當真是千巧萬巧，世間再無如此巧合之事！」
聽著二郎一再說到這個『巧』字，我頓生疑惑。
二郎神又道：「我也是才知道，原來那個害我有家不能回，有福不能享，害我丟棄了萬千榮華的傢伙竟然就是你！」
我越聽越奇，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大。我怎生害得他有家不能回了、有福不能享了？偷五彩神石是他自己做下的事，與我又有何干？縱是要怪，也只能怪到七夜身上。本以為二郎神是信口胡言，但看他那滿眼的怨憤又不似作假，真箇弄得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中電轉，莫不是修皇城中出了甚大事？但在幽羅城的格鬥場內呆了數月，從未聽說過啊。
二郎神狠狠道：「我現在直恨不得把你剝皮抽筋，把你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狠！」
聽那口氣，這傢伙似乎和我有極深的淵源，但我何時記得認識他？看那樣子，多半是不會告訴我的，再說下去又有什麼意思？我喝道：「二郎！你的廢話也該說夠了！我」
話還沒說完，只聽得二郎神突然暴喝道：「**的！老子沒說夠！」
這下我才是真正吃了一驚。『**的』？這句現代人的經典名言，恐怕我就是再轉生十次也定不能忘懷。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西遊世界后，已是數十年未曾聽人說過這地道的『家鄉話』。我雙目暴睜，朝二郎神盯過去，只見那傢伙將月牙槍拄在地上，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老子沒夠！老子沒夠！我本已立下大功，馬上便是享受人生的時候，卻被你這莫名其妙的傢伙毀與一旦！若是你就這樣死了，那老子如何發泄這數月里受的苦難，如何能洗得清老子這一世的憤恨！」
難道他竟然是我猛的醒悟過來。記得身在現代的最後一瞬間，是和那個特種兵齊齊被電留擊打到，才失去意識來到這裡的。那麼這個要我命的特種兵呢？他去了哪裡？如是在以前，我一定是不會去想的，也不會想得通。但聽到二郎神的那句『經典』后，我才煞然回過神來。二郎神就是與我一齊被電流傳送來這個世界的特種兵！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我眼前豁然開朗，難怪七夜會算不準二郎神做過些什麼事，原來是因為他和我都本不屬於這個世界，那釋迦牟尼也是如此。也難怪他會說我害得他有家不能回，有福不能享還丟掉了萬千榮華；記得那時他是一個逃犯，說不定正偷了什麼國家機密準備去領賞呢。哈哈，不料這二郎神居然真與我有這些淵源。
同是現代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本應互相扶持、互相幫助，但他卻為了點蠅頭小利就一再來害我。這不算什麼，南風和北雨是他間接害死的，就光沖這一點，我還有可能與你同立在世間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知了他是現代同類人，再看著他這副被我『害』的瘋樣，我心中那股恨意著實減去不少。一時間只覺人性醜陋，再無將他活捉住千刀萬剮，或是去稱霸世間、奪玉帝龍庭的想法。只想一棒結果了這瘋癲之人，然後帶著紫霞、牛魔王等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來，了此一生；什麼七夜，什麼如來，什麼五彩神石，他們要爭要斗便都自己去斗吧，我再不想和這些拉上什麼關係：「二郎神，我可不管你那些胡言亂語，我只知道殺兄之仇不共待天，這便乖乖過來受死吧！」看著二郎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我不再去講什麼英雄形象不能偷襲，將如意棒換到右手猛的提起朝他當頭砸下。
二郎見得棒勢襲到眼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把那月牙槍平平橫起削來。
我見得他那架勢，心中暗自冷笑。我這如意金箍棒豈同一般凡兵？饒是你那月牙槍再厲害，難道還能削得斷這棒子不成？若是削不斷，那倉促間的用力，又豈能擋得住我孫悟空的神威！
棒勢一沉，招力用老，真氣已變，用上了天罡棒法中的真力，朝著二郎神一劈而下。
本以為這一棒定可像上次殺假二郎一般將他連人帶槍打個肉碎，哪想到槍棒相接那一刻，月牙竟沒有被壓下去，反而朝上迎來。我只感覺手上微微一輕，那在東海藏了萬萬年都不曾有過絲毫損壞的棒子，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截！
我大吃一驚，急往後退，奈何力量用老，再要收回來時便更是費力。二郎神大笑出聲，槍尖順著破棒之勢直削而上，眨眼間便已遞到我眼前。
看著這驚險一幕，牛魔王等人均是大驚出聲。我猛的把頭往後一仰，堪堪避過這一擊，卻在臉上再添了一道長痕。
二郎神站正身子，吼道：「孫悟空！我早已說過，今天你是一定逃不掉的！這月牙槍是七夜打造來嗜殺如來的寶物，豈是你可以抵擋！」
想起剛剛那一擊，我驚魂未定。低頭朝棒上看去，只見那棒頂的金箍竟被齊齊削斷，切口平滑，渾若天成。果然不是一般寶物，竟能削斷我的如意棒！
二郎將月牙槍橫在胸口，奸笑道：「記得人界有種酷刑，叫住凌遲。雖趕不上我受的萬蠱毒術，卻也夠你受了。你不是自認混身刀槍不入嗎？且看看我的月牙槍能不能真的把你凌遲。」
金箍棒既然擋他不住，我又沒有如南風那般好的格鬥技巧，那縱是功力勝過了他，卻也定然拼他不過。我沉聲道：「你的月牙槍？這是你的嗎？這是七夜的！你頂多算是借用而已！」說話間，已將金箍棒收回耳中，這卻是在分散他注意力，與他拖時間了，我慢慢朝牛魔王等人靠了過去。也好在是吸收了北雨的見識，知道眼前這一柄槍絕對是自己無法應付的，乾脆便放棄了硬拼的**頭。
果然，二郎見得我收了棒子，以為我已放棄抵抗，立刻又變得不慌不忙起來。等聽我說到這槍是七夜的時，眼色驟變，眉頭緊皺：「七夜的？難道就不是我的？至少在他出關以前，這槍屬於我！」
我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他，身子靠牛魔王等人越來越近，口中繼續道：「那等七夜出關以後呢？」
二郎神怒道：「出關后自然就是他的了！你明明知道，還來問什麼！」
見他發起怒來，我趕緊停住朝牛魔王等人靠近的步伐，立在原地笑道：「這槍威力如此之大，神擋殺神，佛阻殺佛。難道你就沒想過靠著這槍殺掉七夜么？」
二郎神混身一震，痴痴獃呆道：「殺了七夜？」
見他目光獃滯，又陷入思想混亂里，我趕緊飄到牛魔王身邊，待要想替他解那定身術，才發現根本解不開。我怕被二郎緊覺，急又道：「對，殺了七夜。這槍威力如此之強，若操作在你手中，定能將七夜除去！」
二郎神想了半天，突然吼道：「殺不掉的！殺不掉的！」
我哪裡會讓你清醒過來？又道：「這槍的破壞力如此之強，連我手中那萬年玄鐵打造的金箍棒也削得斷，怎麼會殺不掉一個七夜？」
二郎的眼睛直朝我盯射過來，我趕緊停下救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突聽他大笑道：「哈哈，你想吸開我的注意力救人？別費力氣了，他五人身上捆縛的是天蠶絲，不花點時間是弄不開的。」說著神色一暗，道：「這月牙槍乃是七夜用極天魔氣打造，就好比那佛家法寶專克妖魔一般。它對仙佛的殺傷力固然強大，但一對上妖魔就會威力大減。別說用它去殺七夜，縱是去殺那沒用的南風北雨，只怕也無甚大用！」
一番話只把我聽得頭皮發麻，心中大罵。這個二郎神！一會瘋瘋癲癲，一會又顯得清醒無比，真不知那萬蠱毒術到底有多厲害，竟能把那一代梟雄整成這般德行。
二郎神道：「這幾個月來，我心裡不知把你死前的樣子想過了多少遍，今天總算得以實現，也不妄我受那場酷刑！」
面對這個半瘋半癲的傢伙，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月牙槍既在他手中，那打是定然打不過的。本想給眾人解了穴道，好帶著大夥騰雲逃去，哪知道又遇上什麼天蠶絲，現在別說叫他們變化了藏在我身上，縱是隨便使個輕身的法術也是不能；帶著這一大幫子肉身凡胎，我可怎麼也飛不上天去。但如要我放棄眾人獨自逃生，卻也萬萬不能。南風的死已經對我打擊夠深，我可不想再讓悲劇上演一次。
二郎顯是料准了我的心思，才會選在這裡與我動手。想來他也知道，若我打不過要想架雲逃時，那是任誰也追不上的。這才費盡心思去找來天蠶絲，好用牛魔王等人來束縛住我，此時見我進退兩難，自知奸計已經得逞，笑道：「早就聽說你孫悟空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的本事，若不想死，那你就逃吧，我二郎可沒這等速度，自然是追不上你的。」
巨靈聽得這話，猛然醒悟過來，一改剛才沉聲不語的樣子叫道：「猴哥，你跑吧，只有你跑了才有機會給我們報仇，可別在這裡陪著我們送死，白叫這小人得逞了！」
我苦笑道：「巨靈，記得上次我反天宮那會也曾這般勸過你，你還記得當時自己是怎麼說的不？」
水仙急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次的情況和現在不同，現在是」
我一揮手打斷道：「記得上次你們二人說『如是見得大哥遭了甚不測，我夫婦二人縱是苟且偷生又有何面目見人？！若是真為我夫婦二人好，那就教我們活個心安理得』，對吧？現在若是我走了，又怎能活得心安理得？」
二郎神猛的一陣大笑，打斷道：「心安理得？你吸了南風和北雨功力的時候怎不去講什麼心安理得？你以為這樣可以換得七夜的信任？可惜啊可惜，那傢伙交給我此槍后就閉關養傷，在出關前，那是怎麼也聽不到外界的動靜的！」說到這裡，二朗臉色一轉，又冷笑道：「什麼叫朋友，什麼叫兄弟？那都是狗屁！卻還來我面前假做這一套，老子以前在戰場上見得多了！」
我笑道：「對於你這樣的人來說，那自然是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
二郎神大笑出聲，吼道：「朋友用來幹什麼？只有絕對的力量才是人的最高追求！孫悟空！你受死吧！」
說話間那月牙槍直朝我
我哪裡會束手待斃？擋雖擋不住，卻不代表躲不過去。我猛的跳起，雙腳朝上一翻，打了個倒掛金鉤躲過一劫，順勢抄起地上的五人，直朝洞外倒掠出去。
二郎神一招失手，連忙追了出來，大笑道：「孫悟空！你以為抗著那五具肉身凡胎還能逃出我的掌握么？」
我不去理會，奔到洞口直直朝山腳跑下。
原來這肉身凡胎並非是拿不動，而是受不得仙法，固才騰不了雲。想我現在這般提著幾人狂跑，那自然是感覺不到有什麼重量，倒也跑得飛快。
二郎神打了朵仙雲，騰到半空。雖然那仙雲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我的筋斗雲，但用來追我這隻能用兩條腿奔跑的人還是綽綽有餘。我剛奔到山腳下，只是片刻間的事情，那二郎卻已追到跟前。
一聲風響，月牙槍橫掃過來，我連忙低頭逼過，那槍尖擦著我頭頂掠過，直驚出眾人一身冷汗。
二郎神的武藝本就厲害，說到比斗招式，恐怕還比我這時還要高上一籌。見得我第一槍已是躲得狼狽，腳下打滑，哪裡會放過？第二槍、第三槍緊隨而至。
二郎神的槍勢刁鑽古怪、陰狠毒辣，又盡朝著我手中的五人下手，這下真是讓我叫苦連天了。躲過了這邊卻躲不過那邊，如此追追跑跑片刻，幾人都是受了多處傷口。好在那槍只是對天神有著極強的破壞力和剋制力，對一般妖魔影響卻不大，只算是柄鋒利的兵器而已。二郎神又故意戲弄，槍槍看似必殺，其實手上都留了些勁，不至讓眾人一會就死，看來真是要想把我們凌遲了。
我混身都滴滿了眾人的鮮血，耳邊聽著裂裂風聲和二郎的奸笑聲，心中那股無力感迅速擴大，真恨不的停下身來與他決一死戰。但那樣就等於放棄了眾人，放棄了自己。試問，我真能勝過這柄用來滅如來的槍嗎？
答案是否定的，我順著路越跑越快，心中卻不知該跑到何方。如是就這樣回修羅界，別說我能不能堅持到兩界入口那裡，縱是真到了又有什麼用？難道依羅、紫霞、天蓬、牛大他們還能幫上什麼忙不成？只能是白白送命罷了。
二郎神看著眾妖流滴出的血，就好似貓聞到了腥味一般，臉色漸漸變得興奮起來，出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迅疾。
賊老天！為什麼你要我一次次的見著最親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難道這就是你讓我轉世來到這裡的目的嗎？！我到底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要這樣對我！
我埋著頭一路狂奔，心中那股憤痛直絞得我痛不欲生。
『啊！』正狂奔間，猛的聽到巨靈暴叫出聲來，我連忙朝他看去，只見巨靈的左臂，竟被被那月牙槍硬生生削斷！再看他身上，早已是滿身被砍得血肉模糊。想是怕我傷心，先前受傷時一直都沒叫喚，直到這手臂被斷才實在忍不住叫出聲來。
獼猴王大吼出聲：「猴哥！你就放下我們走吧！這樣下去我們一個也活不了！豈不是正遂了那廝心愿？以後又找誰來給我們報仇！」
我大聲道：「都給我閉嘴！你們知不知道我在修羅界結拜的那位大哥是怎麼死的！我怎還能」話沒說完，見得眼前又是白光一閃，月牙槍已襲到獼猴王身上。
不知是二郎神手中的疏忽，還是他玩夠了準備大開殺戒，這一槍竟直透獼猴王胸口而過，刺進我的手骨內。
不愧是號稱要滅了如來的神槍，我只感覺手心一麻，一股熱哄哄的感覺從傷口處炸了開來，迅速擴散。那股酸麻火辣的感覺一下襲進我腦中。
這倒是來了此界后第一次受外傷了，我一個踉蹌往前栽去，手中抱著的眾人也跌到了一堆。
月牙槍迅速收回，帶過手掌時螺旋一轉，又將傷口擴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