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次回到閱覽室，卻發現原本的座位上坐著一位男生，寬厚挺拔的背影，淺白藍格的襯衫，乾淨溫和。他手裡拿著一本書，很專註的在閱讀。稜角分明的側臉，透著認真和嚴謹。手上拿的書很熟悉，正是蘇晨方才看的《營銷管理》。

蘇晨站在他的身後輕喊一聲「師兄。」

陳楠聽見聲音，回過頭：「蘇晨。來，坐」。

蘇晨遲疑一下，還是依言坐在剛才的位置上。

「你身體好了嗎？」蘇晨低著頭聽著陳楠略帶關心問。

「恩。已經好了」。

「你……什麼病？」

「沒什麼」。蘇晨無所謂笑笑，「簡單感冒而已，」而蒼白臉龐卻依晞可以看見潔白肌膚下那青『色』的血管。

陳楠突然覺得這個女孩瘦得讓人心疼。

「金融系的板報已經完成了。華老師評價很高」。

「噢，那就好。」其實自生病後，顧梓言就不讓蘇晨出去了。板報上文章也是顧梓言抽出時間寫的。當她看見言和她相似的筆跡，不驚有些愕然，言居然如此關心她。現在看來陳楠並沒有遇見言，那也不用再多說了。

可是，陳楠卻責怪道：「生病就應該好好休息，我跟老師@說說也不是不可以。」

蘇晨只是笑笑，不再多說。

陳楠突然『摸』『摸』蘇晨的頭髮，神情有些親昵，略帶些命令：下次不要這樣了。身體最重要。」

蘇晨並不習慣這樣的碰觸，她不自然的移開了一點距離。

「謝謝師兄。」

最後走的時候，陳楠道：「下周二來吉他社吧，校園才藝比拼咱們的社團得齣節目。」

……

蘇晨緩緩走在人行道上。黃昏。晚霞布滿了天空，紅彤彤的如火般。有著絢爛的華麗。一陣風吹過，蘇晨無意識的裹緊了自己的衣服。她從口袋裡拿出日程本，翻到七月，「24號」用紅筆輕輕勾起，刺眼的猩紅。

爸爸溫潤的聲音在耳邊徘徊，縈繞著淡淡的請求：「小晨，今年暑假你回來吧。去給媽媽掃掃墓。也當陪陪我這個老人吧。」

「我的腦中發現了一個腫瘤，手術大約定在三月後。」

「我等你回來。」

那麼驕傲的爸爸，如今也漸漸老了，不再是工作上嚴謹得冷血的蘇天問，只是一個請求女兒陪伴的父親。多年的怨恨隨時間的消逝漸漸淡了許多。蘇晨不得不承認，在聽見「我腦中發現了一個腫瘤」時，心裡有著抑不住的難過，自責。

那是她的父親，血溶於水的父親，卻也是她媽媽的丈夫，在她母親遙遙期盼能在臨去之前看丈夫一眼時，她的父親在哪裡？蘇晨的嘴角泛起苦澀。後來的悔恨又如何？她的母親終歸遺憾的離去了。如今，因果輪迴，到了他躺在病床上時，才知道對於親人的渴望。那麼將心比心，當初的他又於心何忍。

到「毀」的時候，蘇晨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她努力的揚起微笑，如往日一樣輕門熟路走進後台。這幾天她一直在下課後來找言，聽她唱歌，最後在一起散步回到宿舍，所以毀的許多人也都認識這個安靜漂亮的小姑娘。

「嗨，蘇晨，又是來找sally？」侍者小叢笑嘻嘻的跟蘇晨打招呼。

「是啊，她在哪？」

「在休息室呢。」小叢指指樓梯，「從那上去就可以了。」說完，還曖昧的笑笑：「sally和澤青在一起。」

葉澤青就是上次的主持人，也是酒吧里除了言之外的另一個駐唱歌手。蘇晨這幾天一直和他相處。雖交談不多，卻也看得出他是很細心的男生，最主要的是對言很好。

蘇晨禮貌的應道：「謝謝，我先上去了。」言如果能和葉澤青在一起，她也不反對。只要言喜歡就好了。踏上樓梯的時候，蘇晨靜靜的想道，她只尊重言的意見。

走廊上的燈有些幽暗，忽隱忽現。因為剛六點，酒吧里的人還是很少，整個走廊益發安靜。蘇晨走到休息室，剛想握住門把的手徒地停住了。整個人定定站在原地，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努力的抑住那顆有些不堪重負的心臟快速的跳動。

休息室內，葉澤青站在顧梓言的面前，痛心道：「sally，這麼好的機會你居然放棄。瀚星是多麼強的藝人公司，你不是不清楚？！你那麼喜歡音樂，這是實現你夢想的最好機會啊！」

「可是我不能不管晨。」顧梓言倔強的坐著，偏過頭，聲音堅決。「如果實現夢想去忽略晨，我寧可不要！」

「你！又是為了蘇晨，全是為了蘇晨。sally，你明不明白，你沒有這樣的義務，沒有這樣的責任。你是你自己的！你為什麼要管那個病癆？！她三天兩頭身體就不舒服，動不動就發燒，簡直是個累贅！她了解你嗎？你每天工作三四個小時都不休息，晚飯都沒時間吃，然後一下班又要著急趕回去照顧她，這樣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最後一句葉澤青幾乎是吼了出來。

聽見「病癆」這個詞，顧梓言的臉沉了下來，她直視他，厲聲道：「澤青，你不許這麼說晨，我決不允許！你永遠也不明白晨對我的重要『性』。別說是一個機會，就是這條命，我也心甘情願。如果你再『亂』說話，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這是我的事，你少管！」

「好好好……」葉澤青怒極反笑，聲音有著沉痛和澀意：「那麼，sally，我又算什麼？」我做了這麼多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的無力完全浮現在臉上，不加一絲掩飾。

「澤青。」顧梓言低喚了一聲，疲憊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我承認我很感動，可是你永遠不會懂晨對我有多重要。」那樣一個讓人心疼的女孩，從那個夜晚第一次見到她，顧梓言就知道，她終其一生也無法放下這個牽挂。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聽見聲音，門口慌『亂』的蘇晨想要逃開，卻依舊被顧梓言看到了。

「晨。」顧梓言低喊道：「你……都聽見了。」不是疑問。

蘇晨的腳步頓在原地。

顧梓言靜靜的走到她面前。

暗暗的燈光下，蘇晨的臉蒼白如紙一般。她的牙齒死死的咬住嘴唇，隱隱有血絲滲出。

「晨……不要想太多。」顧梓言苦澀輕擁住蘇晨。那個表情那麼熟悉，她只見過一次，卻再也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