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生產
「子敬,你先坐下休息一會,阿渝還要有一會才生呢。」郗超站在廊下,對著正在院子里轉來轉去的王獻之喊道，眼睛去不由自主的望向產房,都說女子生產的時候總是叫的凄慘，怎麼阿渝進產房也有兩三個時辰了，就不聞她叫一聲呢？
「阿兄,你說還要多少時間？」王獻之俊臉慘白,緊緊的抓著郗超的衣襟說道。
郗超沒好氣的推開王獻之,「我又沒生過,我怎麼知道？」
「不是阿嫂生了阿奴嗎？」王獻之說道。
「當時我又不在。」郗超摸摸鼻子,當時馬頭生孩子的時候他又不在，當然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應該生多久？現在想起來，他真是太對不起馬頭了。
王獻之望著產房那說道：「我聽說女子生孩子的時候，都會叫的很凄慘，為什麼阿渝什麼聲音都沒有？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姊夫，我跟你去一起！」郗恢聞言，從美人靠上一躍而下，「我也想看阿姊。」
「你們別過去添亂。」郗超一手拉住一人沒好氣的說道：「那邊大家都忙得團團轉，我們幾個大男人過去能幹什麼？難道你們還想進產房不成？」
「我——」兩人一陣語塞，是啊，他們現在過去也沒有用。
王獻之驀得甩開郗超的手道：「我去外面喊幾聲，讓阿渝知道我在陪她！」說著他頭也不回的往內院走去。
郗超嘆了一口氣，眼底浮現了笑意，他們果然沒有看錯人！
「阿兄，我也想去看阿姊。」郗恢可憐兮兮的對郗超說道，他被郗超牢牢的拎著領子動彈不得，雖說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掙脫，但他打小最尊敬的就是郗超，從來不會做任何忤逆郗超的事。
「你不許去。」郗超淡淡的說道：「跟我在這兒一起等消息就好。你也不小了，怎麼可能隨意闖內院呢？」
郗恢摸摸鼻子，乖乖的跟郗超進屋內喝茶，「阿兄，阿姊會沒事的，是不是？」郗恢想起目前正在受苦的阿姊就心疼。阿姊跟姊夫成親之後，一直恩愛有加，但兩人成親三年，阿姊的肚子遲遲沒有消息，為這事阿母操碎了心，也虧得姊夫對阿姊情深意重，從來沒有埋怨過阿姊不說，還一直堅持沒納妾。
「當然會沒事。」郗超說道：「醫婆不是說了，阿渝養胎養的好，生產時不會有太多痛苦。」郗超嘴上安慰著郗恢，其實自己心裡也沒有底，畢竟自古女人生育都是在鬼門關上轉上一圈，阿渝生的本就不甚健壯，小時候時常生病，長大之後才漸漸好的……他想了想，招了一名丫鬟過來，「去哪邊問問，夫人哪裡可好？」
「諾。」丫鬟領命而去。
王獻之到內院的時候，產房外面忙得熱水朝天，周氏、何氏和郗道薇指揮著丫鬟們忙進忙去，內房和外房用幾扇*屏風和布幔牢牢的隔開，內房的人只許出不許進，有什麼需要只要隔著屏風喚一聲，外頭就有人備好了遞進去。青草一旁生了一個爐子，將剪刀針線等物放在鍋子里不停的煮著。
「郎君。」丫鬟們見了王獻之不由驚呼了一聲，就要上前行禮。
王獻之擺手道：「你們先忙，夫人現在如何了？」
青草上前說道：「夫人現在在裡頭休息，醫婆說離孩子生下來還有一段時間，老夫人在裡頭陪著夫人。」
王獻之問道：「你作甚？怎麼不進去？」青草是郗道茂的貼身丫鬟，她怎麼能不進去？
青草道：「夫人說奴婢沒有生過孩子，進去也是添亂，她讓流風和回雪在裡頭伺候，讓奴婢在外頭待命。這些是夫人吩咐奴婢做的，夫人說但凡生產要用到的東西，全部都要這麼煮過之後，才能放在托盤裡送進去，那些托盤也是再三煮過的，這些布料都是再三煮過之後，放在烈日下暴晒過的。」
王獻之聞言倒也沒多想，自從阿渝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後，做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多的去了，不僅每日都拉著自己在花園裡走上一個時辰，還整天做些奇奇怪怪的動作，總是看得他提心弔膽的，勸她多休息她都不聽。王獻之走了幾步，就想湊到屏風外聽裡頭的聲音，被周氏攔住笑道：「子敬，這是血房，你可不能進去，不吉利。」
「阿嫂，我想同阿渝說幾句話。」王獻之說道。
「阿渝疼了一會，剛剛睡下。」周氏柔聲說道：「子敬你放心吧，剛剛醫婆說了，阿渝不像是會難產的。」
王獻之蹙眉說道：「我聽說別人生產都疼得大呼小叫的，怎麼我就沒聽過阿渝叫過一句？」
周氏心中也暗暗佩服自己小姑的鎮定，當初她生阿奴的時候，心裡害怕，剛剛開始肚子疼，就不顧母親和產婆的勸說，開始大呼小叫的，不一會就把自己弄的筋疲力盡了，等真的要用力生孩子的時候，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差點難產。不過這些話周氏卻是不好同王獻之說的，只能含糊說道：「可能阿渝不是很疼吧？」
王獻之上前幾步，貼在了屏風上，細聽著裡面的聲音，只有丫鬟低低的絮語聲和岳母偶爾吩咐丫鬟倒水的聲音，他聽崔氏的聲音很是沉穩，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岳母一向最疼的就是阿渝，她如此鎮定，想來阿渝定是沒事。
何氏在一旁勸道：「子敬，你還是去外頭等吧！一會阿渝就會跟你生個大胖小子了！」王獻之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兒實在有些礙手礙腳，連阿薇也不好意思的迴避了。會稽離建康頗遠，郗璇身體又不好，故王家在得知郗道茂懷孕之後，便讓何氏過來照顧郗道茂了。
王獻之聞言傻傻一笑：「要是阿渝能生個跟她一樣的女兒也不錯。」他想了想，「不過能有兒子那是最好了！」
何氏聞言哭笑不得，心裡也暗暗羨慕阿渝的福氣，能有子敬這麼一個體貼的相公，「好了，不管兒子、女兒，你都先去外頭候著吧！」
王獻之對周氏、何氏作揖道：「兩位阿嫂，阿渝就拜託你了。」
兩人忙還了一個半禮道：「子敬客氣了，這本是我這個當阿嫂分內的事。」
王獻之在周氏再三催促下，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內院，周氏無奈的搖頭對丫鬟道：「你去跟裡頭說一聲，說剛剛郎君來過了。」
「諾。」
產房裡崔氏握著郗道茂的手，柔聲喚道：「阿渝——阿渝——」
「阿母——」郗道茂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下腹的陣陣疼痛，讓她揪緊了被單，頭髮已被汗水打濕黏在額上，「疼——」
「女人生孩子都會疼的。」崔氏愛憐的給女兒拭汗，「再忍一忍，等一會孩子要出來的時候，你再用力。」
「嗯。」郗道茂點點頭，緊緊的握住崔氏的手：「阿母，要是我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孩子你就抱回去——」
「胡說！呸！呸！呸！童言無忌！」崔氏緊緊的握著女兒的手說道：「醫婆都說你胎養的好，底子也打得好，肯定沒事的！」崔氏嘴上呵斥著，眼底卻閃過驚惶。
郗道茂笑了笑，「我只是說萬一嘛。」
崔氏輕拍她的手說道：「別胡說八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去給你拿碗靈芝湯過來提提神。」
郗道茂「嗯」了一聲，側頭又沉沉睡去，似乎只有在睡覺的時候，她才不覺得很疼。
崔氏離開了內房，對站在屏風內豆娘說道：「你去同醫婆說，一會若是有什麼萬一，一定要留大不留小！」崔氏低聲吩咐道，只要女兒平安，孩子將來要多少有多少，實在不行，就找個丫鬟借腹生子也行，但女兒絕對不能出事！
豆娘點點頭說道：「奴明白。」
崔氏說完便揚聲道：「豆娘，你讓廚房端碗靈芝湯過來給阿渝提提神。」
「諾。」
何氏望著裡頭對周氏笑道：「說起來阿渝還真聰明，我當年生珠兒的時候，可是叫的死去活來的，等真的生孩子的時候，反而沒力氣了。」
周氏笑道：「可不是呢，我當年也是，產婆在一旁也勸過我，可我就不是不聽。」
郗道薇抿嘴笑道：「阿妹從小就聰明，自打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後，做了多少事？我看有些比我們這些生過孩子的還想得周到。」
何氏點點頭道：「是啊！難怪母親老說阿渝辦事沉穩妥帖。」
三人正說著，產房裡傳出了低低的呻吟聲，三人臉色一正，「看來是要生了。」何氏道，「時辰也差不多了。」
產房醫婆給郗道茂把脈道：「夫人，您別擔心，孩子快出來了，一會我喊用力了，您就用力。」
郗道茂點點頭道：「嗯，我聽你的。」
醫婆道：「夫人您放心，老身給這麼多產婦接生過，您這樣子一定能順順利利的生下個大胖小子的！」
郗道茂勉強笑了笑，不接醫婆的話，吃力的吩咐流風、回雪擰了熱帕子給自己捂著下|身。
崔氏在一旁道：「都是自己肚子里生出來的，兒子也好，女兒也罷，都是一樣疼愛。」
郗道茂知道崔氏在安慰自己，對著崔氏一笑：「阿母——啊！」她突然感到一陣比之前任何疼痛都要劇烈的痛感，不由尖叫了一聲。
「要生了，夫人用力！」醫婆和產婆紛紛圍了上來。
王獻之在外院都聽到了郗道茂的尖叫聲，臉色刷一下慘白了，「阿渝——」他跌跌撞撞的朝內院奔去，郗超顧不上阻攔，也不由自主的同郗恢站在內院的牆外，聽著裡面的情況。
「子敬，你不能進去。」何氏氣急敗壞的讓僕婦攔住王獻之，「阿渝一會就生了！」
王獻之道：「阿嫂，你讓我進去看看，阿渝叫的這麼大聲，一定很疼！」他望著丫鬟們從屏風內遞出的一盆盆血水，臉色越發慘白。
「不行！」何氏道：「哪有男人進血房的規矩？再說你進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她見王獻之慘白的臉色，不由放軟的口氣道：「子敬你放心吧，親家夫人、醫婆、產婆都在裡面，阿渝定會沒事的！你與其在這裡添亂，還不如去給阿渝祈福呢！」
王獻之聞言道：「對！我去給阿渝祈福。」他慌忙洗手，跪在天地祖先位下，祈母子平安，臨盆有慶，坐草無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房裡阿渝呼聲減弱，周氏也不知道讓丫鬟打聽了多少次，回答皆是還在生，眾人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王獻之雙拳緊握，驀然起身，直往產房衝去，「阿渝，我們不生了！」他朝裡面大叫說道：「我們不生了！」
門口的僕婦死死的攔住王獻之，「郎君，您不能進去。」
「滾開！」王獻之怒喝一聲，手一推，直接將僕婦推開，抬腳就要進入產房，突然產房內傳出宛如天籟般的「哇——」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這是最後一卷了，春芳也開始漸漸收尾了，最近可能有點卡，因為收尾一向是我最大的難題，淚
還有就是。。。我要開始構思新文，開新文也是難題啊。。。總會想很久，大家喜歡看什麼？不過大家放心，我這人一向不能一心兩用，肯定是把春芳完結后才開始寫新文的，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我會因為開新文而忽略春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