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日戰魔

第二章 落日戰魔

落日峽谷山崖對峙,長近三里,最寬處不到十丈。

萬仞絕崖,飛鳥難渡。

即使是在大好的晴天,置身於落日峽谷中,也只覺光線黯淡,陰寒逼人,更有凜冽如刀的風穿谷而過,發出陣陣嗚咽之聲。

峽谷終年難見陽光,是謂「落日」。

猿啼聲一聲緊似一聲,是那般的凄涼……

△△△△△△△△△

劫域七人七騎輕易地突破了落日峽谷外的所有防線,直入落日峽谷。

陰暗的峽谷中,不知有幾雙目光在默默地注視著劫域人的長驅直入。

經年不息的風不知什麼時候竟停了,讓人窒息的馬蹄聲顯得格外清晰,猿聲已止,整個峽谷中,就只剩下了鐵蹄聲。

包括大劫主在內的七人七騎都被那團暗黑之氣所籠罩著,根本無法看到大劫主的具體所在。

不過,這只是針對普通人而言。

對於天司殺、地司危、藍傾城、蕭九歌、晏聰這五大高手來說,他們的目力是常人所無法相提並論的。

縱然峽谷幽暗,他們的目光仍是穿透了那暗黑之氣。

劫域七人七騎中,最前面的那人身軀高大,背負長匣,全身充滿了絕強的霸氣,不是大劫主又會是誰?

縱然是再高明的易容術,那絕強的霸氣也是無法假裝的。

而衝殺在最前面,也符合大劫主狂霸的性格。

數里長的峽谷,劫域七人七騎已通過了一半。

但攻襲卻遲遲沒有開始!

直到眼看著前面已變亮了,另一端已極近的時候,驀然有嘯聲乍起。

立時殺氣彌空,五大高手自五個不同的方位向大劫主傾力攻出。

一直等到大劫主即將穿越峽谷才出手,這是藍傾城的主意,這麼做,倒不是希望大劫主在眼看就要通過峽谷時,會心神鬆懈,而是因為他料定一旦進入此峽谷,大劫主必然會高度戒備,不會有絲毫的鬆懈。既然如此,那麼他在這一過程中,大劫主必然心力損耗不少,這樣在最後的關頭出擊,自是勝算更大。

五大高手聯手對付大劫主,自然是只能勝不能敗!

眾人認可了藍傾城此計。其他人倒不怎麼樣,天司殺心頭卻有些不是滋味,五人聯手對付大劫主,而且採取的是襲擊的方式,這本就有失大家風範,現在卻還要採用這樣計謀。

他心頭有些不以為然,但「滅劫」之役關係大冥王朝的聲威,若是興師動眾的結果仍是無功而返,那才是更大的恥辱。這麼一想,天司殺也就沒有堅持己見了。

不過,在出擊前,天司殺仍是出聲示警了,這導致五人的出擊已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偷襲。

天司殺的「驚魔」、蕭九歌的飛翼刀、地司危及藍傾城的劍、晏聰的刀,難分先後地凌空擊殺大劫主。這五人當中任何一人都堪稱絕頂高手,五人合擊之勢,實是驚天動地!

其中,尤以天司殺的驚魔之氣勢最盛!天司殺已聽說了地司危、蕭九歌聯手對付大劫主那一戰的情景,知道大劫主有「烈陽罡甲」護體,極難應付。而驚魔重達一百七十一斤,以這樣的重兵器對付「烈陽罡甲」,或許較為有效。若是能以驚魔擊潰大劫主的「烈陽罡甲」氣勁,那麼這一役成功的機會就大大增加了。天司殺出手即豁盡全力,一百七十一斤的驚魔注入天司殺浩然真力,其氣勢可謂是驚天動地,莫可抗違。

蕭九歌的飛翼劍,以及其他三大高手的兵器亦是奇快奇狠!

雙相八司中的天司殺、地司危,樂土四大城主的九歌城城主、玄流三宗主之一——四人當中任何一人,都是樂土武界名噪一時的人物。晏聰雖然聲望不如這四人,但事實上他的武道修為已不在他們任何一人之下!

天下間,有誰能夠抵擋得住這五大高手改天易地般的聯手一擊?!

的確沒有。

大劫主亦不能例外!

五件兵器在電光石火之間掠過了驚人的空間距離,而且目標一致。大劫主已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竟奮力揮臂擋向驚魔!

縱是鐵石之軀,也無法承受驚魔的傾力一擊!大劫主此舉讓天司殺驚愕欲絕,在間不容髮的一剎那,他想到了地司危曾提到大劫主的「烈陽罡甲」,難道大劫主這一絕學真的已到了如此可怕的境界?

至少,大劫主以單臂擋向驚魔的那一剎那,沒有任何的猶豫,似乎對一切都已成竹在胸。

大劫主驚世駭俗之舉,不僅讓天司殺吃驚非小,也讓其餘四人大吃一驚,尤其是還從未與大劫主交過手的藍傾城,更是如此。

緊接著發生的事卻讓他們更驚愕欲絕!

驚魔劃過驚人的軌跡,不可避免地與大劫主的手臂相接,只聽「咔嚓……」一聲,大劫主的手臂應聲而斷。

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結局,當眾人見大劫主毫不猶豫地以獨臂抵擋時,皆相信大劫主一定能接下這一擊。

天司殺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在大劫主有了驚人之舉后,他的驚魔出擊的角度立時作出了改變,以免這一擊被大劫主接下后立即反攻——若非如此,那一擊的力道,就不僅僅是將大劫主的手臂擊斷那麼簡單,而是正好順勢重擊於他的右肩!

與此同時,幾聲輕微而驚心動魄的響聲中,其餘幾件兵器亦難分先後地同時沒入了大劫主的軀體。

當自己的兵器無情地沒入大劫主的身軀時,沒有人感到興奮,所感到的只有驚疑與不信。

這絕不可能!

這是地司危、天司殺等人心中共同的念頭,沒有人會相信大劫主如此不堪一擊。

甚至已不僅是潰敗,沒有人能夠在幾件兵器同時洞穿身軀后可以活下來!

由於事情太過突然,天司殺等人心中的思緒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只是本能地感到蹊蹺與詭異,感到有潛在的某種危險。

極度的驚愕甚至使地司危等人沒能及時在第一時間留意到沒入大劫主身軀的只有二劍一刀——地司危、藍傾城的劍,蕭九歌的飛翼刀,卻沒有晏聰的刀!

在晏聰的刀即將沒入大劫主身體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感覺到大劫主那絕世無匹的霸氣赫然已不復存在,而在自己的身後卻驟然有強大得讓人窒息的殺機湧現。

晏聰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早一步察覺到這一點,這得益於他已修成了三劫戰體!「三劫妙法」突破了三大結界,與靈使相比亦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心境修為之高,遠在常人之上,縱是天司殺、地司危這樣的人物,也不能相比,所以他能比其他人做出更快的反應。

但,殺機襲來之速快得不可言喻,而且擁有凌壓天地萬物的可怕氣勢,縱使晏聰如今已是絕強高手,在如此可怕的壓力下,心神也不由為之所驚悸,所有的反應都近乎是一種本能,一種強者對危險迫近時的本能反應。

雖然是本能的反應,但刀出之時,一式「刀斷無痕」仍是聲勢駭人,一刀揮出,似乎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

晏聰這一刀揮出,對「滅劫」之役的結局起了決定性的影響。

天司殺、地司危、藍傾城、蕭九歌對一舉擊殺大劫主這樣的結局難以置信,但倉促間不可能能明白其中的玄奧。

這聯手一擊幾乎豁盡了他們最高修為,一往無回,駭然間殺機鋪天蓋地而至,驚愕回首間,卻見天昏地暗、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一團黑色的光芒以超乎人想象的速度凌空壓至。

不錯,是黑色的光芒!

若非親歷,沒有人會相信黑色也可以以光芒來形容。黑色總是混沌的,而光芒則是銳利的、鋒芒畢露的,而此時此刻,它們卻以玄異的方式統一在一起了。

至少,在天司殺等人的感覺中是如此。

黑暗刀!

一定是大劫主的黑暗刀!

可大劫主豈非已被刀劍加身,殞命於頃刻之間嗎?

沒有時間作更多的考慮了,天司殺四人齊齊抽回兵器。

但,除了天司殺的驚魔之外,其餘三人的兵器一時竟抽之不出!三人同時內力疾吐,氣勁透兵器而發,就如同剎那間兵器無限膨脹開來,一下子將大劫主的身軀切割得支離破碎,這樣便可輕易地拔出兵器,全力自保。

只可惜為時已晚!

黑色的光芒暴漲,無限擴展,吞噬天地!

血光暴現,血箭怒射虛空,竟有驚心動魄的聲音,如同風吹過一般。

並有可怕的兵刃斷碎聲。

天司殺與他的驚魔一起被一股空前強大的力量撞得倒飛而出,一時竟無力把握自己的身法,狠狠地撞向一側的岩壁,極大的力量幾乎將天司殺整個人完全撞入山岩之中。

藍傾城堪堪拔劍回封,立即劍斷!劍斷之時,有冰冷的風掠過了他的軀體,胸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線,從他的右肩一直延伸到他的左肋。

藍傾城大駭,伸手就要去按住那條血線,卻已無力抬起自己的手臂,彷彿雙手已不再屬於他了。

而那條血線卻在迅速地變大變粗,鮮血開始不可抑制地射出,藍傾城低低地吼了一聲,轟然倒下。

地司危是正面迎著劫域人馬前進的方向的,所以相對有利些,但卻也不好受。他的劍拔出,那團黑色的光芒就已至眼前,奇快無比的來勢讓人窒息!地司危因方才已是全力施為,內息正好出現短暫的空隙,而對手銳不可擋的攻勢正趁隙而入,地司危連出十七劍,那團黑色的光芒似虛似實,竟有一股神秘的吸扯之力使他的劍流轉迴旋的極為滯重,而殺機與死亡卻又無時不刻地予他以驚人的壓力。

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地司危連出十七劍,除一無收穫之外,更覺內息紊亂,喉頭一甜,已狂噴一口熱血。

地司危心頭一寒,以為自己性命難保之時,忽然壓力大減,他急忙全速后掠,直至數丈之外,方穩定身形。

稍定心神之時,一切都在那一刻忽然靜了下來。

由動而靜,不過是很短的瞬間,但此時的情形與先前已是迥然不同。

藍傾城倒在了血泊中,已然氣絕;本就傷勢未逾的蕭九歌腹部已添重傷,他雖然竭力站穩了身軀,但臉色卻是極為蒼白;地司危受了內傷;天司殺被擊退。

惟有晏聰正與他們共同的對手無聲地對峙!

與晏聰正面相對的對手高大魁偉如山嶽,氣勢如虹,手持讓人色變的黑暗刀——赫然又是一個大劫主!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驚愕欲絕的了!

手持黑暗刀的大劫主驀然狂笑,他道:「如果你們知道『黑暗氣訣』的威力所在,就不應該選擇在落日峽谷伏擊本劫主!在這不見日光的地方,本劫主會變得更強!」

他望了望身中二劍一刀的那人,沉聲道:「你們所攻襲的,根本就不是本劫主,所以你們才能得手!」

眾人的目光卻不由隨之投向那邊,赫然發現那人何嘗是大劫主?!大劫主的容貌還算俊偉英武,而此人卻是奇醜無比,只是身形與大劫主一樣高大無比,他竟是大劫主身邊的殃去!

殃去一身血污,連臉上也濺滿了鮮血,顯得更為醜陋可怖,他的軀體承受了致命的摧殘后,竟還未倒下,當大劫主的目光投向他這邊時,他那醜陋的臉上竟顯露出了一絲笑意,張了張口,沙啞著聲音道:「主公……能為你……而死,殃去很……很高興啊……」

言罷,他那高大的身軀向後緩緩倒去,轟然倒下時,就如同推倒了一座小山。

一向冷漠的大劫主也不由微微動容,他望著已無知無覺的殃去的屍體,聲音低啞地道:「殺了你的人,都得死!」

這時,落日峽谷兩端的人馬紛紛聚集,將大劫主的前路與後路都封堵了。

殃去沒有易容,而蕭九歌、地司危、晏聰三人曾與大劫主有過一戰,照理,區分沒有經過易容的殃去與大劫主,應該沒有任何困難,尤其是以地司危等人的內力修為,更是如此。

而且,殃去所透發出的絕世高手的氣勢,是絕對無法偽裝的。正是這惟我獨尊的絕世霸氣,讓晏聰等人最終將殃去認作大劫主。

殃去的修為與天司殺等人相比,或有不及,但他若不是有意讓天司殺等人擊中,也應該不會沒能做出任何反抗便被格殺當場。

殃去是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為大劫主贏得一線時間。

同時,修為至天司殺諸人如此境界時,任何心境的波動對武道的發揮都會有著決定性的影響。當眾人出乎意料地一擊而中后,無不心神大震!

這便為大劫主創造了難求的良機!

否則,縱然大劫主的修為再高,也難以一舉傷地司危、蕭九歌;退天司殺,殺藍傾城!

惟有晏聰受益於靈使所授的三劫妙法,方在最緊要的關頭有所醒悟,搶先出手,大劫主因此而受了牽制,那一擊的力量略打折扣,否則後果將更為可怕。

對於眾人的驚愕與不解,大劫主心知肚明,他冷冷一笑,道:「以本劫主之修為,已可將自己的意志與戰意轉移於任何人身上,再以黑暗氣訣產生的強大氣機干擾外人的視線,使外人所見到的人與本劫主一般無二,所以——你們會上當!」

眾人不由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氣,大劫主所謂的意志與戰意轉移到其他任何人身上,那只有達到神魔之境的神級與魔級高手方能做到,如果大劫主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無論是晏聰,還是天司殺、地司危、蕭九歌,與大劫主都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這「滅劫」一役,豈非必敗無疑?!

若說大劫主所言是虛妄之語,但在殃去身上所發生的這一切卻是眾人親眼目睹的。在大劫主沒有出手之前,所有的人都將殃去認定為大劫主,無論是從體型、容貌,還是從他的氣勢來感受,都是如此,這等於在印證大劫主所說的是事實。

大劫主乍見晏聰時,便明白自己是被晏聰的圈套所騙了。晏聰不在萬聖盆地,而在落日峽谷,顯然那兩名鬼卒所言並不真實。

而且若不是晏聰最早作出反應,大劫主相信自己定可早早地奠定絕對的勝局!

除此之外,更早些時候,如果不是晏聰在玄天武帝廟出現,並與他一戰,也許他早已得到了天瑞甲,根本不必隱身於危山十九峰中受這般折騰。

與晏聰之間所發生的種種事情,讓大劫主對晏聰已是恨之入骨,再加上鬼將、樂將都是死於晏聰之手,大劫主只想將晏聰生吞活剝!

可惱的是在天司殺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的情況下,惟有晏聰卻是安然無恙。

這讓大劫主的憤恨更甚!

他逼視著晏聰,沉聲道:「你竟然借我劫域的人騙我來落日峽谷,實在是出乎本劫主的意料!」

眾人對晏聰何以能夠信心十足地應承一定能將大劫主引來落日峽谷都感到好奇,同時還多少有些疑慮,等大劫主果真離開危山十九峰時,眾人對晏聰大為佩服的同時,更為驚訝晏聰何以如此神通廣大。

此刻大劫主所說的話,聽起來好像是晏聰利用了劫域中人引得大劫主離開危山十九峰,這當然很高明,但劫域的人為什麼願意任由晏聰擺布?這又是一個難解之謎。

晏聰淡淡地道:「你殘暴無道,所以你們劫域的人也會背叛你!他們為我所俘,我未殺他們,或許讓他們有所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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