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後的晚餐

農曆八月十五，寧后邀了安王、歩非、平遙在傾情宮用晚膳，賞月。

天上的月亮很圓，夜色也很寧靜。

因為時局緊張，大家的關係也比較僵硬，這頓飯吃得很是尷尬，幾乎所有的人都緘默不語。

晚膳撤下去，宮人端上月餅、點心后，寧后才開始說話：「這些月餅點心都是母后親手做的，大家都嘗嘗吧，今天是秋節，所以母后特意約大家過來聚一聚，以後這樣的日，只怕再不會有了……」

寧后的語氣十分傷感，就像生離死別前的遺言一般。

安王率先被寧后憂傷的語氣感染了：「母后……」

寧后看著安王，苦笑道：「浩兒，你這一生，母后都沒有像個母親一樣好好照顧過你，你小的時候，母后沒時間關心你，現在，母后又為了一己私慾強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母后對不起你，也不配做一個母親。」

「母后……」安王聽了更是大為傷感。

寧后安慰地拍拍安王的手，又轉過臉來看著歩非，「歩非啊，我知道你寧可沒有我這個母親，又或者，你心底根本不承認有我這個母親吧？可是，怎麼辦呢？你的的確確是我的兒啊！我只想告訴你，這二十年來，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你，時時刻刻都知道有個孩流落在外，我怎麼會忘記你呢？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和遙兒，以後也不用擔心是不是亂倫了，因為你們根本不是親兄妹，用這種手段對付你們，我……」寧后哽咽著，沒有繼續說下去，「歩非，被櫻姐姐說了，我這一生，愧對最多的，還是你，所以，你放心，母後會補償你的，把該還的都還給你……」

說完這些話，寧后似乎就有些氣喘了，她無力地靠在美人榻上，道：「至於遙兒，你的親生父母，是程青烈和宇妃，你並不是父王和母后的女兒，所以和歩非自然沒有血緣關係，你和程雪才是真正同父異母的親姊妹。說實在的，當年，你父王把你抱來母后這裡，其實母后心裡是厭惡你的——一個與他毫無瓜葛的女嬰都能得到他的眷顧，為何他獨獨對我這般冷漠絕情！可是，等到你越長越大，母后還是忍不住打心底喜歡你啊！你明明不是我們的女兒，可你長得那麼像你的父王，性格又那麼像母后，就好像你才應該是我們的孩一樣，有時候母后就想，你要是母後生的就好了……」

那一刻，素來莊重沉穩的寧后淚如雨下。

平遙震驚地看著寧后，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寧后待自己，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冷漠如冰了，她那樣愛著安旭淵，一定希望有一個孩，能夠同時繼承她與安旭淵的特徵吧，而自己，偏偏相貌像安旭淵，性格似寧后，就好像她才是他們的孩一樣。

原來如此！

寧后緩緩閉上眼睛，神情似乎十分疲憊，「旭淵死後，我之所以一直苟活於世，不過就是想替他守住安國，守住他的基業，可是我到底又做了些什麼呢？我逼迫浩兒，傷害遙兒，連我最愧對的孩，我也再一次傷害了……我這一生啊，到底做對了幾件事呢？又傷害了多少人？連我自己都數不清了呢！也許我該休息休息了，旭淵……」

直到這時，眾人才察覺到不對勁了。

安王撲上前去，叫道：「母后，你怎麼了？母后！母后！」

寧后最後虛弱地張開眼睛，笑道：「浩兒，母后要走了，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母後知道，你只想平靜的生活，也討厭安王這個位置，以後你可以自由了，不會有人再逼迫你。還有歩非、遙兒，這個安國就給你們了，想怎麼樣處理都可以。母后累了，想休息了，你們不要吵，讓母后睡一會兒，母后想你們的父王了……」說完，寧后緩緩閉上了眼睛，任誰叫也醒不過來。

最後，整座傾情宮只剩下安王歇斯底里的大哭聲。

農曆八月十五，安國寧太后薨，舉國哀悼三日。

傾城宮，平遙靜靜地躺在歩非懷裡，有些沉鬱地問道：「歩非，母后死了，你難過嗎？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應該難過的吧？」

歩非抱著她，輕輕吻她的額頭，道：「那你也是她養大的，你不難過嗎？」

平遙在他胸口蹭了蹭，道：「按道理，安國這邊的事解決了，我應該高興的，可我卻高興不起來。最可憐的還是王兄，哭得那麼傷心。」

歩非輕笑：「你不是說過嗎？安王是個重情的人，既然如此，當然傷心了！」

「歩非，母后愛父王愛得那麼卑微，值得嗎？那樣，真的好辛苦啊！」

「是很卑微，卻太偏執了，可憐也可恨啊！或許死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歩非，你以後不會也讓我愛你愛得這麼辛苦吧？」

「天哪，我這樣寵著你，你還覺得辛苦，那你想要怎樣才不辛苦呢？」

「還不辛苦嗎？我肚都這麼大了，你還要……不行，以後我們不能這樣了，萬一傷到孩怎麼辦？」

「我又不會壓到你肚，怎麼會傷到孩呢？放心，我會很小心的，來，乖乖，過來……」

「不行……你，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