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傾城公主
歩非從櫻花谷一路遊山玩水回到辰都已是七日後。剛至城門口,便有一名藍衣男迎上前來。
「何事,林釋?」
「公,出大事了。」
歩非隨著藍衣男往辰王宮趕去。一路上,藍衣男林釋將歩非離開辰國這兩個月發生之事細細說與歩非。
半個月前,安國派人前來商討兩國結盟之事。安國傾城公主玉駕已於三日前抵辰王宮,並對外打著和親聯盟的旗號,使團規模前所未有的宏大。而今日,辰王便在昭陽宮宴請傾城公主。
昏黃的落日沉至地平線,將半邊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艷紅,鑲著金邊的雲霞靜靜漂浮,纏繞繾綣著,雄渾而悲壯!恢宏的辰王宮在夕輝鍍上一層淺淺的光暈,莊嚴顯出一種強烈的悲愴,彷彿一位亘古立在天地間的王者,孤絕料峭!昭陽宮外一片肅靜,相比於往日的空曠,宮門兩旁多了兩列腰佩寶劍的侍衛,這些侍衛各個身著勁裝,昂首挺胸,神情莊嚴肅穆,好似在做什麼神聖的事一般。
遠處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漸漸向昭陽宮移近,正是歩非。歩非一路暢行無阻,亦無人通傳,衣袂飄飄,好不瀟洒。
自由出入辰王宮,是辰王賦予歩非的特權。
歩非輕輕邁入昭陽宮,步伐從容而閑,雙手負於身後,彷彿一路踏雲而來,清逸洒脫。他緩緩走至殿前,向斜倚於王座上的緋衣男微微垂首欠身,「辰王。」
辰王寧墨一襲緋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健碩的胸膛,慵懶地半躺於高台上的王座上,線條優美而迷人,猶如一隻危險的獵豹。辰王一邊把玩著手的夜明珠,一邊與身邊的艷麗女調笑著,鳳目微眯,彷彿剛剛從睡夢醒來,眼角還帶著淺淺的倦意,嘴角噙著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彷彿沒見到歩非一般。
歩非似乎也不等辰王發話,便徑自在辰王右手邊第一個空餘的席位上落座了。一抬頭,便見到了坐於對面的白衣女,素服無華,綢緞般的黑髮如瀑布般垂於身後,僅綴以一隻通體透亮的翠色玉簪。且不論容貌如何的傾城絕色,只一雙眼睛,便已有攝人心魄的美。漆黑的瞳眸如同深海的黑珍珠,明亮水潤,又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幽遠而無法窺探到絲毫情緒,讓人無法直視,彷彿多看一眼,靈魂便會被吸進去,萬劫不復。
風采傾世,絕色容姿。
歩非掩去眼的驚艷,微微垂首,「傾城公主。」
「歩公。」白衣女嫣然一笑,氣質雍雅,卻透著淡淡的疏離。
「世人皆嘆公主一笑傾城,所言非虛啊!」淡淡的語氣,雖是讚美的話語,卻掩不住其的不屑。歩非朝白衣女一瞥,心冷哼一聲,想必自己從靖國回辰國一路上的連環追殺便是拜她所賜吧。
「公謬讚,平遙愧不敢當。」白衣女淡然以對,絲毫不為所動。她的神情不是純粹的冷清,而是一種從容到極致的淡漠,彷彿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眼,萬事萬物皆不放在心上。那是一種淡到極致的孤絕,她似乎只生存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為自己築起一座阻隔外界的高牆,靜靜地享受著只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寂寞,任何人都無法走進她的世界。
「平遙?」
「哈哈,世人皆知安國傾城公主,竟無人知曉公主的名諱,安平遙。」辰王的視線終於離開了身旁的艷麗女,迷離的眸光慵懶地掃向沉靜如水的白衣女。
「歩公初歸,想必和辰王有要事相商,平遙先告退了。」
待平遙一行人離去后,大殿內內便陷入了一片死寂。眾人皆靜坐於原位,神色凝重,僅有一人,歪歪地倚在座位上,意態閑散漫,視線停留在握於手的琉璃杯上,杯清冽的液體現出淺淺的碧色,隨著杯體的旋轉輕輕晃動,散發出一股醇厚甘甜的酒香。
「歩非,何故遲遲未歸?」辰王揮揮手,屏退左右。語氣平易隨和,如同親友間尋常的問候,似沒有君臣間的阻隔。
「路上耽擱了。」歩非依舊把玩著手的琉璃杯,漫不經心地問道,「她提了什麼條件?」
「他日若本王為帝,須立安氏女為後。」
「哼!這傾城公主看上去一副素雅清高的樣,想不到如此貪圖權勢,竟想當皇后!」一名武將模樣的男拍案而起,一臉憤慨。
「徐毅,她若真如表面上那般清心寡欲,又怎能將整個安國玩於掌呢?」不咸不淡的語氣,歩非瀟洒一笑,凈白的手腕依舊輕輕旋轉,晃動著手的琉璃杯,閑得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現今的安國,表面上是安王當政,宰相馮淵輔政,實際上,安國大權早已旁落到傾城公主手。安王早已立后,而後宮掌鳳印的依舊是傾城公主,朝主要大臣都受命於她,就連手握兵權的大將亦是她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說,傾城公主的鳳印比安王的王印更具權威。
「歩非,你怎麼看?」辰王抬眸直視歩非,眸光清亮,眼是少有的嚴肅與認真。
歩非舉起手的琉璃杯,將杯的清冽液體一飲而盡。起身繞過案幾,移步窗前,望著窗外浩淼無垠的天空,眸光空濛幽遠,如同山巔繚繞的水汽雲霧般迷濛,輕輕吐出話語:
「她,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