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真正的開始(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七聲清脆的槍響,每一聲之間那均勻的間隔不過半秒,三秒后,那六條與陸雲笙形影不離的黑褂大漢手中的槍全都被打掉在地上,而最後一發子彈,則打在陸府總管萬墨林的槍上!
出人意料的是,每發子彈都是從側面打在手槍上,然後靠衝擊力把手槍打飛,所有人都沒受到任何傷害!那七人正要衝上來和劉為拚命,卻發現陸雲笙的手舉了起來,示意他們不比近前,而劉為手中的槍,也早已不知去向。
「月英,上茶。」放下手后,陸雲笙對妻子說道。剛才從劉為拔出槍的那刻起,直到他把槍收回懷裡,陸雲笙連眉毛都沒皺一下,而現在,更是讓自己的髮妻親自為他倒茶!可見劉為這一手,確實讓這位陸大亨對他另眼看待了。
「不敢當。」劉為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他從懷裡拿了一副撲克牌,然後從中隨便抽了一張遞給陸雲笙,然後微笑著看著他。
這次以陸雲笙的定力不覺也稍覺錯愕,原來他手中的牌上的花色,竟然在不斷地變換著,最後變成了一張「黑桃A」!
「每月十萬大洋,加上這兩手,陸先生覺得如何?陸太太,生受了。」劉為依然笑著說道,並站起來接過黃月英手裡的茶,繼續道,「只要陸先生同意,劉某這手槍法,和這套賭檯上的把戲,就任您差遣。」
「好!難怪劉先生敢這麼直接上門來找我,也難怪憑秦勇的本事也要輸在你手裡!」陸雲笙看到劉為說完話后,自己手中的牌突然變成了黑桃K,明白是劉為在表達野心,同時也向他示意,願意低他一頭,便如此回答道。
然後,他放下手中牌,在果盤中拿起了一個梨子削了起來,同時對劉為說:「不過差遣可不敢當,陸某在法租界所倚仗的不過是多年積累出的人面而已,劉先生有著如此本事,還能在洋人中吃得開,自然可以隨便在租界里走動,哪裡用得著杜某給方便!」說話間,手中的鴨梨已經被他削得乾乾淨淨,那條梨皮更是一通到底的一條兒垂下,竟然可以透光!陸雲笙從梨上切下一片,用刀插著遞給劉為,並看著他等他回答。
這一下劉為的心不禁提了起來——要知道,這把如同瑞士軍刀的水果刀可是陸雲笙從不離手的寶貝。它看似是把普通的小刀,事實上卻是一支6.35毫米口徑的特殊槍,由瑞士製造,可以填裝一發子彈,擊發以後,還能重新裝彈。在兩米之內,絕對具有置人於死地的殺傷力!這還是劉為在剛開始學槍的時候他爺爺親口告訴他的。
他知道,如果自己回答的話不能讓對方滿意,這位表面上一團和氣的「陸先生」馬上會毫不猶豫地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大流氓,在這種距離下,就算他能夠利用異能感覺道陸雲笙手指的動作,恐怕也無法避開迎面而來的子彈!畢竟他只是個特種兵,並不是superman。
劉為不動聲色的笑著伸出手去接梨,隱隱地用手將子彈可能射過來的路徑擋住,同時笑道:「陸先生太謙了,上海灘上那個不知道您的威望,劉某不過是個初來哳到的小腳色,自然還要陸先生提攜。這樣吧,為了表示對陸先生的敬意,大利賭場的收入,每月奉上一半兒。」
雖然早已拿到梨片,劉為直到說完這番話才把手縮了回來,陸雲笙也緩緩地收回了水果刀,自顧自地吃起梨來。
看到陸雲笙不說話,黃月英知道老公心裡是同意了劉為的提議,可她卻實在有些捨不得這剛到手的秦勇,便對劉為道:「劉先生,這生意上的事兒,我們女人家也不懂,卻也知道合則雙贏的道理。可你硬要從我們手裡要人,是不是太不給我們面子了!」
劉為連忙按早前商量好的話解釋道:「不敢,不敢。我想陸太太是誤會了:秦勇本就是我師弟,他到上海來,本就是為了迎我,後來因為我由於某些原因進了洋人的圈子,一直沒聯繫到他,才在今天碰上的。」
「陸太太,您也知道我一直在找人,其實就是在找我師兄。雖然這次秦勇要依師命追隨師兄,不過無論秦勇身在何處,既然已經拜了陸先生的碼頭,就永遠是陸府的門人。」按商量好的話說完,秦勇就跪了下來,向著陸氏夫婦各磕了三個頭,算是正式入門,也算是離開前的謝恩禮。
陸氏夫婦既沒攔他,也沒讓開,受了這個禮,也就表示正式承認了他這個門人,對他離開陸府,也算是默許了。
看到該交代的全交代清楚了,劉為急忙告辭道:「謝謝陸先生陸太太的仁義,也謝謝陸先生能如此提攜晚輩,劉為和秦勇就此告辭,陸先生大恩改日必將正式報答。」
客套幾句后,劉為拉著秦勇出了陸公館大門——
劉為二人離開后,陸公館,陸雲笙夫婦卧室。
「雲笙,你怎麼就這麼答應那個劉為了?剛才有機會也不給他一槍!」看到秦勇的離去,黃月英不免有些鬱悶,雖然知道劉為這個人對自己丈夫會有不小的幫助,卻還是想在背後插他一刀。
「月英呀,你是讓秦勇那小子氣糊塗了吧?那姓劉的一手槍法快到讓人來不及看,而且我遞水果給他的時候,他好像知道我手裡的是槍一樣,一直用手擋在前面,如果我貿然開槍,死的恐怕是你我!更何況,他邊上還坐著一個師弟」說道這裡,陸雲笙露出了一個心有餘悸的表情。
「何況你看他變牌的本事如何?我陸雲笙自四歲開始學賭,一直到現在學了三十二年,竟然連一丁點兒破綻都看不出來!我簡直懷疑他和秦勇那神奇的賭術根本就不是練出來的……
「還有他說的那三間店賺錢的數字!一個月三十萬光洋!你覺得那是怎麼出來的?就算是我們交給下面最厲害的買辦,能出個十萬光洋的利息就很不錯了,誠遠那孩子已經很努力了,大利一個月才能交出一萬的利息……我覺得實在是看不透這兩兄弟呀。」說道這裡,陸雲笙有些出神地搖了搖頭。
聽著聽著,黃月英也越來越覺得劉為的難以捉摸,點頭道:「確實。而且我們查秦勇底的時候,他是突然出現在上海灘的,還做過糞夫,這種情況簡直就不可能出現在他這種身懷絕技的人身上。
「那個『巴里克』先生也是一個月前莫名其妙地出現的,還在短短一周內成了上流社會的寵兒,你剛才看到了,那劉為根本就是個典型的中國人,雖然長得英俊點兒,卻怎麼也不會被認為是英國人吧?」
「咳……」陸雲笙嘆了口氣,接過妻子的話,「另外就是秦勇的到來,他到底是沒有預謀的,還是和劉為串通好了的呢?我覺得後者居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兩人的心計也太恐怖了!
「還好他們對我們並沒殺機,如果真想殺人的話,陸公館里還真沒人攔得住他們兩個!」說著,陸雲笙臉上突然顯出了一種有些嚮往的表情,「月英,你知道嗎,我在那兩個小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他們的野心,甚至毫不掩飾地現露了出來,當年我剛投到黃公館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個小白相……」
看到陸雲笙有些滄桑的表情,黃月英也不免有些感慨,說道:「你怕他們像你取代黃老爺子那樣取代你?如果是的話,希望他們能夠像你對待黃老爺子那樣知恩圖報。」
「哈哈!我陸雲笙可不是黃金保那樣的老頭子!我在上海灘上風光的日子,還長著呢!」妻子有些不信任的語氣,刺激了陸雲笙的自尊心,想起自己從一個街頭小混混變成上海灘第一號人物的過程,他心中不免又升起了豪情萬丈,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人家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今天我陸雲笙就要看看,劉為這個後浪怎麼來推我這個前浪!」
「呵呵,雲笙,我們是不是有些過慮了?雖然那兩個小子確實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可我們用得著這麼在乎他們嗎?畢竟他們只不過是剛會走路的小雞,而你已經是名震上海灘的鳳凰了!」丈夫的豪情自然讓做妻子的感到驕傲,對比雙方的勢力過後,黃月英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就劉為現在的實力,只要自己想滅了他們,隨時都可以動手,畢竟無論槍法多准,在幾十支槍的圍攻下,也只有死路一條。只不過,現在要留著他們幫自己賺錢罷了。
聽了黃月英的話,陸雲笙也釋然了,可能是安逸日子過久了吧,他確實有些不如以前了,可喜的是,今天又找回了自己往日的豪情。於是,他有些興奮地對妻子說:「反正我們隨時都可以收拾那兩個小子,不如先這麼放著他們,如果確實像劉為所說的那樣,也是一件好事。」
商量妥當,夫妻倆各干各的去了——
與此同時,回大利賭場的馬車上。
「阿勇,那陸太太給你的紙條上說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