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舞廳風雲（四）
這章之後，第三集就算結束了，後面發的第四集是修改版，與現在VIP里的第四集不太相同，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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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隻景德鎮仿古半身大花瓶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秦勇！我他媽操你奶奶！」一臉怒意的金德懷喘著粗氣站在醉紅塵那空落落的大廳里，周圍的舞女穿堂等人都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奇怪的是，金香怡金大班在這種時候竟然不在。
這是碧湖開張第三天的晚上九點，平時這個時候，醉紅塵里正是歌正濃舞正歡的**時間，可現在，整個舞廳里竟然全都是在這裡工作的人。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三天了。如果說第一天客人寥寥無幾，是因為碧湖開張，陸雲笙面子太大的話，還有情可源，可后兩天客人還越來越少，直至今天更是一個都沒有，可就讓金德懷坐不安穩了。更何況，醉紅塵舞廳四大台柱中的綠牡丹和紅牡丹，竟然也在自己毫不之情的情況下被挖到了碧湖，甚至連金香怡也沒有為此做出一個字的解釋。
沒人接茬，金德懷的脾氣也不知道該怎樣發好，左右尋不到金香怡，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悶聲問道：「阿生！金大班到底去哪兒了！？」
阿生心道「你自己的老婆，問我幹嘛呀」，卻仍不得不上前答道：「金爺，大班就今天晚上剛開門兒的時候見著了一下，然後她就出門去了，卻是什麼也沒交代。」
聽了阿生的話，金德懷不禁眉頭緊鎖，不禁想起了最近一段時間金香怡的反常。「難道她真的和那姓秦的有什麼？」他不禁想到，他是從上次金香怡私自和秦勇談莉莉思的事情時產生的懷疑——雖然醉紅塵的生意一直是她打理，可她卻從未像這次那樣不問自己的意見便自做主張，而且幾次冷眼旁觀，總是覺得她和秦勇之間有種莫名的關係。
「不會的！這醉紅塵無論如何也是她的心血，而且以她的才智，要是真的有什麼的話，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胆的惹人懷疑。」思量再三，金德懷還是打消了心底的疑惑，畢竟這麼長時間以來，金香怡還從來沒做出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又鬱悶地在舞池裡踱了幾圈，仍不見金香怡回來，金德懷終於忍不住了，向阿生喝道：「阿生！把我的大衣拿來！再叫上幾個弟兄，跟我去碧湖！」——
「秦爺！金德懷帶著幾個人從醉紅塵過來了！」小八爺推開辦公室的門，向正在抽煙的秦勇說道。
「哦？」秦勇微一皺眉，再眯著眼睛吐出一口煙霧，沉聲道，「金大班離開后直接回醉紅塵了？」
小八爺搖頭道：「沒有，她離開後向著浦江邊兒去了，也沒派人回醉紅塵傳話。」
「那劉爺呢？」秦勇的臉上全是凝重的神色。
「還是沒有消息……秦爺，咱們的計劃……」聽到秦勇問起劉為，小八爺不禁苦笑道。自從三天前劉為說了一聲「我出去幾天」，然後獨自離開了北燕南居后，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了，無論是古今服裝店還是匯中飯店，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好像他整個人就這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就連今天這個早已訂下來的大日子，他也沒回來主持，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秦勇又狠抽了幾口煙，有些焦急地在辦公室里踱了幾個來回，突然將手裡的煙頭兒往地上一摔，猛地抬頭道：「計劃繼續——他們帶了槍沒有？」
聽了秦勇的話，小八爺一臉凝重地搖了搖頭道：「沒有，至少從表面上看，來的五個人都沒有傢伙，就算帶了，估計也沒多大火力。」
「沒帶槍？……」秦勇微一沉吟，接著對小八爺說道，「既然沒帶槍，那就不用引他們鬧事了，等一會兒我不出去，你來招呼他，盡量穩住他，讓他以為我有事情找他。讓阿慶和陳宏陳大哥（漕幫兄弟的頭領，大家應該沒忘記他吧）他們準備好，在醉紅塵門前動手！」
小八爺應了一聲，便出去安排去了，只剩下秦勇一個人留在辦公室里。
秦勇靠在大班椅上，再點燃了一支「強盜」，從他緊鎖的眉頭和抿著的嘴唇上我們不難看出，現在的他，正被某些事情困擾著……
今天是劉為定下對付金德懷的日子，而早在碧湖重新開業前，就和漕幫、青幫、陸雲笙打好了招呼，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醉紅塵，進而統一黃金角。
可先是劉為這個主角的失蹤，再到今晚金香怡的到來，秦勇已經徹底失去了方寸——殺！？還是不殺？！——他不知道。
「秦勇！你可以拿走醉紅塵，但是不要動金德懷！不然的話，我將永遠不會原諒你！」這是金香怡離開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
今晚，她正式表明了自己李娜的身份，可兩人的交談中，卻完全沒有秦勇想象中那樣的柔情和興奮，而是充斥著莫名的尷尬，和淡淡的火藥味……
金香怡一直在暗中幫助秦勇，這是他所清楚的，就連碧湖的成功也和她離不了關係，甚至他一直以為她不和自己相認就是因為要留在醉紅塵給他當內應。
可是他錯了。今天金香怡來碧湖，由始至終只有一個目的——別動金德懷！
煙灰缸里的煙頭兒越來越多了，整個房間被一層煙霧籠罩著，讓我們無法看清秦勇的表情……——
「歡迎金爺！」金德懷剛一踏進碧湖的大門，就聽到一聲齊刷刷的問好，被叫得一愣。抬頭一看，只見玄關的紅地毯兩旁各站著八個笑容滿面的迎賓小姐，盡頭處還補著四個眉清目秀的小夥子，一眾人等都笑嘻嘻地看著他，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哎喲，金爺您來了，快快快，裡邊請！」金德懷還沒緩過神來，就被迎面而來的小八爺架住了手臂，直把他帶進了舞廳的一個包間雅座里。
剛一坐定，就見紅牡丹綠牡丹姐妹帶著五六個漂亮的姑娘進了來，兩人一個地挽住了金德懷帶來的人們。
兩朵牡丹更是緊緊地畏在金德懷的身旁，紅牡丹執壺，綠牡丹掌杯，滿滿地斟了一杯東北高梁酒舉到他唇邊軟語道：「金爺，您要來怎麼也不跟我們姐妹打聲招呼呀！怎麼說都是主僕一場，也讓我們姐妹儘儘孝心！來，快乾了這一杯！」
那金德懷能靠一身本事打下現在的江山，當然也不會是普通人物，雖然平日里看來是個最直爽不過的漢子，可心中卻也是藏著不少心機。今兒一進門，就知道自己這趟來已經被人家料了先機，只是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便也就跟著小八爺進來靜觀其變了。如今見兩個醉紅塵的叛徒主動出來了，還這樣為自己斟酒，也不多說，直接一仰脖將杯里的酒喝了，不動聲色地笑道：「我說阿紅阿綠呀，人往高處走，是自然的，可你們兩個怎麼走的時候也不和我說一聲？難道還怕我金德懷強留你們不成？咱們到底是一年多的賓主，何苦如此？」
兩牡丹聞言均是滿臉詫異，對望一眼后，才由綠牡丹開口道：「金爺，您這話是怎麼說的？咱們姐妹離開醉紅塵，實在是因為我與小八爺情投意合，就快要結婚了，姐姐捨不得我一個人，才跟著我一起過來的。臨走的時候，咱們還特地在金香怡金大姐面前磕了謝恩頭，實在等不到您才離開的，金大姐也答應了幫我們跟您說——怎麼？難道金大姐還沒告訴您不成？」
一番話說得金德懷眉頭直皺，這兩牡丹走了已經三天，自己則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而金香怡當時也在場，卻並未對自己說起過這件事。可看著她們兩個的反應，卻也不像是做假，何況這種事情自己只要回去一問就清楚了，也確實做不了假，難道是金香怡心情不好忙忘了？還是……
當下哈哈一笑道：「你看你們，認真了不是！？難道老金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不成？——我也就這麼一說，和你們開個玩笑，哪裡用得著這樣！來來來，咱們再喝兩杯，湊個三杯的整數。」
兩牡丹忙又笑著為金德懷斟了兩滿杯，依次送到唇邊喂他喝了。
喝了酒，金德懷對一直站在邊上的小八爺道：「抱得美人歸，厲害！恭喜你呀，小八爺！」
小八爺連道：「不敢，在金老闆面前我哪敢稱個『爺』字，您直接叫我小八就是了！碧湖開張這些日子，一直想過去請您來坐坐，可我們秦老闆這幾天一直不得閑，也就撂過了，不成想您今天親自過來了，招呼不周，請您見諒。」
金德懷這種老江湖聽了這話，哪還不知道秦勇是避而不見，打量了包間里的環境，眉毛一挑笑道：「哪裡不周！——這麼好的地方，我們醉紅塵可找不出來！今天我們來，一來是見識見識這『上海灘第一夜總會』，二來也是想找你們秦老闆有點兒事情——怎麼，聽你的意思，秦老闆還不在？」
「哎……」小八爺未答先嘆，一臉抱歉和無奈地說道，「還不是因為我們那位洋股東巴里克先生！他老人家竟然失蹤了，快三天見不著人影了！您知道，我們秦老闆最重義氣，這幾天都腳不沾地地到處找呢——不過他走的時候交代過了，如果您金老闆來了一定要好生招待，所有開銷都算到他的帳上，而且還讓我告訴您一聲，他也有關於舞廳的事情找您商量，一得空，馬上就去您那裡拜訪。」
小八爺的話，讓金德懷心裡又生出一股疑惑：聽這意思，秦勇還真出去了，可這巴里克又怎麼會不見呢？而且看樣子秦勇並不想和自己鬧翻，也不知他找自己是為了什麼。而金香怡今天出來，應該也和秦、巴兩人有關，難不成她早已經有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心下既然一時得不到答案，便也不想輕舉妄動，敷衍了小八爺兩聲，就如同普通客人一般玩了起來，而小八爺，也從包間里退了出去，只留下綠牡丹姐妹伺候著金德懷等人——
就在醉紅塵一干人等正在碧湖夜總會裡摟著小姐們跳舞的時候，久違了的竹竿子阿慶，正和一班漕幫兄弟一起，在醉紅塵斜對面的一條小弄堂里縮著脖子往手上哈氣呢。
天兒很有些涼，何況這弄堂里常年不見陽光，穿堂風一吹，更凍得大夥都有些哆嗦，可阿慶心裡很興奮——今天他就要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他的后腰上別著兩枚拉蓋兒式手榴彈！這可是小八爺費盡心思才弄到手的！而身邊這些不知從那裡招來的漢子，可都是手底下硬的不得了的人物，尤其那位陳宏陳爺，更是能跟兩位老闆同桌吃飯的高手！今天卻也都聽他阿慶指揮！這怎麼能不讓阿慶興奮？
只要金德懷一回來，他阿慶就把這手榴彈往醉紅塵的大門上一扔，那姓金的肯定會往外跑，到時候大夥衝出去一頓亂槍，他就算只是有九條命的貓也非死不可！更何況剛才小八爺還派人來告訴了，姓金的沒帶他那兩支馬槍！那今天這份功勞還不是穩穩落袋的？憑著秦老闆的出手大方，肯定至少也有個百八十塊錢的賞，說不定還等讓自己也到芬蘭浴里洗一回呢！——還好當初沒打死秦老闆，還好秦老闆也不記仇，不然哪有今天的風光！
陳宏看著緊張得直搓手的阿慶，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看來這小子是第一次殺人——其實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又有什麼好緊張的，雖然那金德懷有些威名，可畢竟今天他連槍都沒有……當下笑著搖搖頭，掏出一支煙遞給阿慶道：「兄弟，別著急，他們去舞廳，至少也要再有半個時辰才回來，來，抽支煙，解解乏。」
見到自己心目中的高手如此親熱地和自己說話，阿慶忙受寵若驚地接了煙，和陳宏聊了起來。兩人聊得很熱落，臉上帶著笑容，全沒有等一下要殺人的樣子——也許很多上海灘上的風雲人物，就是死在這種連名頭都沒有的小人物手裡。也許眼前這些連名頭都沒有的小人物，將來有一天也會成為上海灘上的風雲人物——亂世英雄，大抵如此——
辦公室里，秦勇斜靠在大班椅上，繼續噴雲吐霧。突然，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直起身子，狠狠地碾滅才抽了一半兒的煙頭，拿起電話，撥了樓下的號碼，對著電話那邊的小八爺沉聲說道：「計劃取消！讓阿慶他們回來！」
小八爺放下電話，正要去通知竹竿子阿慶，卻見到正在從大門離開的金德懷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