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遊離於時間之外的雙修者（4）

地毯中央擺著很多質地粗糙的毛邊紙，上面塗滿了各種各樣的鉛筆線條，有的像頭戴王冠的蛇，有的像被蛇纏住雙足的鷹，有的像一連串冉冉升起的水泡，還有的像戰馬、怪獸、斷肢、墳墓。

那個臉龐枯瘦的男人指指地毯空著的最後一方，那女人立刻在毛邊紙上寫了一個「坐」字。

我慢慢坐下，注意到那女人寫字極快，只要男人做出動作，她馬上就會寫在紙上，如同「說」話一般。現在，她「說」的是：「這位朋友好面熟，我們以前肯定見過，是在哪裡呢？快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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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是一個年齡僅在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他們說見過你，就一定是見過你，因為兩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根有據的，絕無誑語。楊進，這是兩個遊離於時間之外的人，一直活著，卻不見衰老，完全擺脫了時間對人類機體的影響，也可以被稱作是『不死人』。如果把他們的經歷記載下來，就是一部非常精彩的傳奇小說。」白雪苦笑著提醒我。

看長相，男人的年齡最多不超過三十歲，他的眼珠是墨綠色的，每一次轉動，都被馬燈光芒映得像塊墨玉一般。他深深地凝視著我，嘴角忽然一動，做了個「想笑卻笑不出來」的表情。

那女人立刻寫下去：「項？你姓項？對不對？」

我搖搖頭，白雪看著那男人，慢慢地說：「他姓楊，楊進，來自中國港島，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哥哥在敦煌消失了。」

男人也搖搖頭，舉起雙手，在微微凸起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女人「說」：「上次遇見你，你是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黑色的馬，黑色的鎧甲，黑色的長矛。」

白雪微微蹙眉：「他的名字呢？」

女人回答：「不知，只見隊伍中的大旗上綉著這個字。隊伍在山中前進，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千萬人之中，他最醒目。」

一張紙用完了，女人要拿掉它換一張，突然被那男人舉手按住。兩個人對視了一陣，男人搖搖頭，女人點點頭，丟掉手中的鉛筆，伸出雙掌，與男人的雙掌相對貼緊。然後，兩個人閉上眼睛，表情安詳，彷彿我和白雪根本就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