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血染皇城夜未央(二)
少垣對滿地血肉模糊的屍體目不斜視,一路走過,神武軍瑟縮地退後一步,為他讓道
順宓強撐著力氣,終於在他扶住她的剎那全數泄去,虛弱地靠在他肩頭。
「慢著!」天衡一聲大喝,沾滿血污的皇袍在夜風中拂動,俊逸的臉龐顯得異常森寒。
少垣轉過身,邪魅的眸子閃爍著妖冶光亮。
天衡被他的氣度所攝,略一愣怔,但隨即被冷酷代替,他手一揮,龍武軍迅疾堵住他們去路。
羽林軍在瞬間作出回應,拔出刀劍與其兵鋒相對。
劍拔弩張的時刻,少垣扶了順宓依然往外走,天衡眸子一沉,神武軍蜂擁而上,與羽林軍混戰成一團。
少垣將順宓交給一個侍衛,旋身遁入戰團,鬼魅般的身影在刀劍中穿梭來回,彈指之間,少垣移到天衡面前,身後一片衛兵慘叫著倒下。
天衡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退了一步。
「你執意要這麼做?」少垣深邃的眸子緊盯著他。
「是你們逼朕的!」天衡也不相讓,攥緊的指關節咯咯作響。
「我們逼你?」順宓此刻在侍衛的攙扶下,也來到兩人身旁,她冷笑一聲,「當年你們是怎麼逼哀家的!」
「垣兒!還不動手!當年他們給我們母子的屈辱你都忘了么!」順宓聲嘶力竭地對少垣大吼。
少垣深眸一緊,身上邪魅之氣大盛,隱隱露出狂烈的殺意。
但他仍然克制著,極力將這股怒氣壓下,焦急的順宓不顧一切,命令鳳寰宮高手全力絞殺。
瘋狂的殺戮中,神武軍漸漸不支,在羽林軍緊逼下紛紛倒戈。
只剩下幾個人保護著天衡,他臉上也濺滿血污,夜色中愈顯猙獰。
眼看情勢一面倒去,順宓繃緊的神色開始露出得意,臉皮不自然地跳動著,一步步顫抖地逼近天衡。
少垣卻攔住順宓,不讓她靠近。
順宓惱怒地瞪著他,一臉不可置信,皇位唾手可得,馬上就能君臨天下,他怎麼還攔著她!
就在此時,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君祈道帶領龍武軍包圍了宮室。
明亮的火把照亮了皇宮,他一聲令下,龍武軍對疲敝的神武、羽林兩軍進行瓮殺,一時,御林三軍陷入互相殘殺。
「住手!」少垣用千里傳音一聲長喝,躍過廝殺聲,傳到每個人耳朵。
瘋狂殘殺的人停下來,抹去臉上血污,愣怔怔地互望著昔日弟兄。
「不要攔著哀家!」順宓第一個反應過來,怒氣沖沖地推開少垣。
「太皇太妃!你看看外面!」君祈道卻冷笑一聲,身後的人為她讓開一條路。
宮室外,密密麻麻的火把延伸到天邊,還有大批軍隊圍在外頭。
「你——」順宓吃驚地望著君祈道。
「想不到吧!南淮的衛軍也在老夫掌控!」君祈道哈哈一笑,精深的目光掃過她驚愕的臉龐。
君祈道乃是文臣,但他手中確實也有一定兵力,尤其是南淮近衛軍,都在他的一班門生手中,北宸少垣雖然手握重兵,可多數駐守邊疆,匆忙之間根本來不及回調。
御林三軍,天衡、少垣、君祈道各執一軍,順宓自以為有了鳳寰宮高手,他們一定穩佔上風,神武軍的倒戈更使她以為大事成矣,沒想到君祈道早就暗中有了默契,早一步將南淮衛軍也調入城中,數量遠遠超過她。
情勢瞬息間又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君祈道得意洋洋地站到天衡身邊,一下子成了救駕功臣,他眼神一冷,對咄咄逼人的順宓毫不客氣。
但少垣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什麼,君祈道頓時臉色一白,惱怒地望著他。
最終,君祈道憤恨地下令大家放下兵器。
但在天衡的堅持下,少垣作出讓步,答應就此回協王府,沒有旨意不出王府一步,而順宓被囚禁思台,終身不得出宮。
順宓不甘心地啐了君祈道一口,凜然不可侵犯地被押往思台。
為了這件宮廷醜聞不外傳,天衡與君祈道使了個眼色,竟打算將參與宮室殺戮的士兵全部就地格殺!
少垣攔在面前,威脅地望著兩人,一副「你們試試看」的神情!
君祈道因少垣剛才的耳語,不得不同意,天衡也攝於他的氣勢,勉強作出讓步。
最後,對外宣稱御林軍內部不和,發生械鬥,殺了羽林軍帶軍將軍和神武軍副統領了事。
血流成河的宮室很快被清掃乾淨,太陽升起的時候,紫微城又恢復寧靜,只是南淮街面多了些帶刀帶劍的衛軍。
處理完宮內事務,君祈道出去安頓御林軍,北宸天衡才能坐下來歇一口氣。
屏退宮人,北宸天衡喝了口熱茶,才忽然想起一直藏在後殿的未央。
他一個箭步沖入後殿,未央正縮在角落裡冰冷的地板上,把頭埋在膝蓋間不住發抖。
「未央!」天衡猛地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揉搓著她冰涼的手。
「我要回家!」未央埋在他懷裡,顫抖地囈語著,淚水頓時決堤一般,染濕了他的衣襟。
未央因這一驚嚇,又受了風寒,身體承受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為了讓她好好養病,天衡特別允許她回到幽靜的雲空閣,好生靜養。
未央斷斷續續地敘述完,那夜的殘酷深深映在她腦海里,如今回想起來依然不住顫抖。
我摟住她肩頭,原來這段時間竟發生這樣的大事!
北宸少垣,所以才把我遠遠地支到那些不毛之地么!心底不禁有些憤懣,也有一股暖意緩緩升起。
「沒事了!不要怕!」我撫著她,不斷安慰著。
「謝謝你!說出來我心裡好受多了!」未央擦擦濕潤的眼,感激地看著我道,「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樂觀地笑笑。
我的笑也感染了她,她一直繃緊的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少垣哥哥真的對你很好!」她握住我的手,微微笑道。
「咦?」我不由得尷尬,怎麼突然說起這,她以前不是一直屬意少垣,怎麼對我沒了醋意!
「他跟我說過,他今生唯一的王妃叫雲兒!」未央打量著我的眉眼,柔聲道,「是你嗎?書靜?」
第120心底惑上古軒轅
從雲空閣出來,我一直回想著未央的話。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他對你的好么?」
他對我真的好嗎?
他邪肆不羈,可以百般玩弄我於鼓掌,讓我聲名盡毀,他冷酷無情,可以面不改色將我利用,讓我吃盡悶虧,他心思狡詐,可以不動聲色將我陷入困境,讓我左右為難。
初見面,就害我落水,埋下寒症隱根,面對他,我要時時提防,因為他總以拆穿我為樂,跟他在一起,我時常被追殺,好幾次小命差點不保,更有甚者,是他累我失去清白,總而言之,他對我是身心凌辱。
可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響。
是他,將被蕭楚憶重傷的我救下,是他,冒著生命危險為我解「至情」,是他,暗中助我渡過一個個難關,是他,將我「騙」到外頭,躲過南淮這場劫殺。
當危險降臨的時候,是他暗中為我化解,當孤立無助的時候,是他不著痕迹地施以援手,當恐懼顫抖的時候,是他在我身邊安慰我。
我的記憶中,只有他的懷抱一直都在,讓我感到溫暖,感到安穩。
而他,做這一切卻不會讓我知曉,明明幫我,表明卻好像在設計我,甚至,用一個個謊言,用一條條計謀,將自己偽裝成十惡不赦之人。
他為我好,卻總令我誤會他的壞。
曾幾何時,他開始悄悄進駐我心裡,讓我第一個想起的總是他?
北宸少垣,你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我滿腦子都想的什麼!下意識地摸上臉頰,嘴角竟勾著一抹微笑。
搖晃了下腦袋,我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先清出去,現下的形勢算什麼情況,北宸少垣看似一敗塗地,但根本其實未動,而君祈道陣營卻是元氣大傷,黃尚書等人就算保得住性命,也保不了官位。
官場,確實複雜得很。
嘆了口氣,我抬頭一看,無意識地亂走,竟走到了欽天監。
北宸少垣被軟禁,不知鐘山老人怎麼樣了,我舉步走進。
多日未見,鐘山老人愁眉緊鎖的模樣饒是嚇了我一大跳。他站在一幅巨大的手繪圖前,凝眉沉思著,一頭凌亂的白髮再沒了往日的仙風道骨。
「鐘山老人?」我驚訝得叫了一聲,他莫不是因為北宸少垣的事愁成了這樣?
他抬起眼,混沌的眼睛幾乎沒有焦點,慢慢地,他才看清我,眼神有了亮光。
「小朋友?你來了!」他很高興地拉我坐下。
「鐘山老人,協王殿下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他了!」我想法著如何才能安慰他。
他聽了卻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笑得我有些不自在。
「少垣?擔心他作什麼!」鐘山老人好像聽了一件極為可笑的事,自己樂了半天,給我斟了一杯茶。
「那你怎麼——」我莫名其妙,怎麼就把自己整成了這模樣!
「哦!你說少垣被關家裡了!」鐘山老人一副恍然的樣子。
我訝然,他怎麼一點也不關心這事兒,更讓我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又接著道:
「這小子是想趁機好好休息一陣了!」
「休息?」我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小朋友,你還不知道吧,少垣拜我為師,學的可不是這些個天文地理!」他朝我笑了笑,「師弟他沒對你提過?」
我慚愧地摸摸頭,他還笑我冒認玉寒子為師的事情呀。不過,北宸少垣跟鐘山老人學的不是天文,難道與阿醒一般學的是機關術?
「少垣天賦稟異,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他的武功是你教的?」我脫口問道,北宸少垣的武功高深莫測,那豈不是說鐘山老人更為厲害!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鐘山老人看出我的疑惑,笑道,「你還不了解何為軒轅!」
我皺了皺眉,一直從他口中聽到軒轅,可我還真不知軒轅為何物。
「軒轅本是上古氏族,處盛世,安萬民,逢亂世,平天下,仕則輔社稷,隱則福蒼生,世世代代傳承不息!」
「這麼了不起?」我有些不信,說得神乎其神,可這世上又沒真的神!
「這自然是傳說!不過軒轅傳人當真存在!」鐘山老人頗為嚴肅。
「難道是……協王?」我猜測道。
他竟點了點頭。
「軒轅不斷尋找傳人,只為讓無上秘笈得以留傳後世。」鐘山老人解釋道,「軒轅以武為本,醫道為上,謀為主,機關為輔,兼以他術!」
「這麼厲害!」我不由得驚嘆,「學這麼多是電腦啊!」
「電腦?」鐘山老人疑惑了下,隨即又道,「並不是全部要學,師弟玉寒子醫術超絕,老人我則在布陣謀略更勝一籌!」
「哦!那協王習的便是攻城謀略安邦定國之術!」
「正是!若在亂世,必能成為一代君皇!」鐘山老人顯然對這個徒弟極為滿意。
而如今,他想這麼做也不是難事呢,北宸天衡可已經將他視為眼中釘。
「但這和他放自己大假有什麼關係?」我還是不甚明白,看來以我的資質,是無法與那什麼軒轅掛鉤了。
「制衡之術!」鐘山老人神秘地笑笑,「小朋友,得空再細聊罷!」
「你來看這個!」他將我拉到那幅手繪巨圖面前。
我看了一陣,上面混亂的線條,比抽象畫還難懂,我為難地搖了搖頭。
「這是從軒轅遺物中解出來的。」他摸出那張給我看過的舊羊皮紙,皺眉道,「自你上回說的穿越后,老人豁然開朗,這紙上所載必與星象有關,只可惜這許久來,依然不得解!」
「這東西能和我回家有關?」我頓時產生了興趣,湊上去仔細瞧了瞧那些鬼畫符般的線條。
鬼畫符?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這線條很是眼熟呢!
我摸出那張無意中從鳳鳴軒得來的羊皮紙,遞到鐘山老人手中。
他接過羊皮紙看了看,不看不打緊,一看便入了神,嘴裡不斷念念有詞。看來這真的有什麼關聯呢,我開心起來,這也就意味著我能回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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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最近比較忙,不能及時更文,真是萬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