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湯達自述(20)
就像繪畫一樣,1840年的圖畫到了1880年就顯得荒誕不經;我認為,1840年精心打磨、光滑流暢而空洞無物的風格,到了1880年也會相當過時;其形象就會如當年的郵車信件之於今天的我們一樣。
至於在當代成名這件事,從寫《義大利繪畫史》的時候起,我就告#小說訴自己,假如我贏得了貝爾丹小姐(為雨果詩歌作樂的人)的芳心,我就能成為法蘭西學院的候選人。
我設想在五十年後,某位文學拾遺者會出版我書中的一些片段,也許其中的真情實感和真知灼見會獲得人們的喜愛。
在口述《巴馬修道院》時,我想,如果讓人出版作品雛形,我在1880年人們的眼中會顯得更加真實,更加自然,也更有資格得到他們的愛戴。那個社會不再有粗俗無比、專橫跋扈的暴發戶,也不會因小貴族們的卑鄙無恥而使他們備受讚賞。
《信件》,「致德-巴爾扎克先生」(一),1840年10月16日於奇維塔韋基亞
……那些半痴者的數量與日俱增,「形式」成分逐漸減少。假如《巴馬修道院》由喬治-桑女士用法語來寫,她肯定會獲得成功。但是,為了把現有的兩卷內容講清楚,她必須用上三四卷的篇幅。體會一下個中緣由吧。
半痴者對於拉辛詩句極為推崇,因為他懂得一個未完成詩句的含義;然而日復一日,詩句變成了拉辛最不起眼的優點。讀者越來越多,越來越失去溫順的習慣。他們想要了解更多的真實細節,有關激情和生活境遇等等。除了高乃依之外,伏爾泰、拉辛等人都大可不必再為配合韻律而創作毫無意義的詩句;而且說實話,這些詩句所佔有的地位應歸功於真實的細節。
再過五十年,必南先生以及所有與他風格相同的必南們,厭倦了除優雅之外便一無是處的創作,半痴們因而痛苦不堪;既然他們的虛榮總是促使他們談論文學,佯裝思考,那麼若是無法再依附形式,他們將如何是好?他們只有將伏爾泰尊為神。精神只能存活二百年,到了1978年,伏爾泰則成了泰爾伏;然而《高老頭》卻依然是《高老頭》。也許那些半痴者因失去了所景仰的嚴謹規範而深感痛心。所以,他們很可能會厭惡文學而皈依宗教。到了1880年,所有字正腔圓的混蛋政客都會遭到人們的唾棄。到那時,人們也許會開始閱讀《巴馬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