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妄
「車來了,車來了!」
看著笨重的公交車在車流中艱難地擠出條路子,向車站靠過來,等了半天的人群中已經有人按耐不住,高聲叫起來。
「咯吱」……,隨著刺耳的剎車聲,車還沒有停穩,人群已經蜂擁到車門前,等著車門打開的那一刻,更有人急火火地拍著車門,連聲嚷道:「快開門,快開門,上班都要遲到了!」
車門一開,門前頓時擠作一團。因為是早上上班時間,車上座位已經坐了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下來,看著亂糟糟的門口,心裡不禁都暗自慶幸。售票員早將身子探出車窗,揮著手叫道:「別擠,別擠,按順序來…」「哎,我說那小夥子怎麼回事啊?別把老先生給擠倒了…」「哎呀,別往售票席上擠啊,往裡走!往裡走!後面空著呢!」…
經過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終於大多數人如願以償地上了車,不過這時候車廂里已經擠成了沙丁魚罐頭,人與人緊挨著,前胸貼著後背,將車廂塞得滿滿當當。夾在走道中間的人雖然連吊環也抓不到,但因為前後左右都擠滿了人,倒也無站不穩而跌倒之虞。
車門勉強關上,人群一陣晃動,公交車又開始往前開動。
人一多,車內空氣立時混濁起來,前後搖晃的車身更容易喚起瞌睡蟲的活動。於是一些未睡足的人們眼前又開始有些模糊,更有些搶到座位的幸運兒已經開始連連點頭,抓住寶貴的早晨時光,開始享受起回籠覺。
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享福的時候,偏偏有人很鬱悶,丁寶此時的感覺就是非常之不爽:「如果不是昨晚被老七拉去灌了一斤二鍋頭,自己又怎麼會睡過了頭?在車站候了半天、快要遲到不說,就現在這種狀況,簡直是在受刑!像往常一樣早起趕車,又怎會受這份苦?!」
被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擠在中間,讓身材有點發福的丁寶心情非常糟糕,感覺自己整個人成了一個三明治中間的火腿片兒。尤其是看著人家都比自己高出一頭,自己連車上的吊環都險些難見,伸手更是難及,自卑的感覺頓時潮水般湧上心頭,心底里早就後悔不迭:「剛剛上車時不拚死向前就好了。」轉**間又恨恨不已:「臭老七,回頭一定灌死你。」
猛然間身體向前一傾,耳邊聽得「咯吱」一陣厲響,公交車已停在下一站站牌下面,車門一開,售票員又開始高聲喊叫:「先下後上,先下後上!」
剛才差點鑽進旁邊壯漢懷裡的丁寶,此刻正兩眼翻白,欲哭無淚:「好大的狐臭!」
忽然間,發現身邊壯漢開始移動身體,似乎有下車的打算,丁寶頓時又有一種撥開雲霧見明月般的豁然開朗之感。興奮之餘,眼角瞥見身側一位學生打扮得女孩似乎有些不妥。
前站上車的時候,那女孩走在前頭,當時丁寶同志雖然一心向前沖,但還是忙裡偷閒小小欣賞了一下女孩的馬尾與粉頸。雖然對方看來年齡似乎稍小了些,但是向來崇尚「天物不可暴斂」的某狼還是秉持了自己的一貫信條,瞅准機會狠狠盯了幾眼對方的側影。如果不是上車之後被幾個壯漢圍堵,跟女孩隔了一個人,難保他不會藉機蹭到身邊多多欣賞一會兒。
繞是如此,在行車途中,車身晃動之際,還是從縫隙中瞄了女孩幾眼,聊算苦中作樂。
但是,此刻那女孩的表情似乎有些獃滯,眼神也有些迷濛。更讓丁寶覺得不妥的是,本來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位壯漢,此刻正扶著女孩的肩膀,帶著她向前邊車門擠過去。
女孩好像並不是與那壯漢一起的。想起之前在車站上等候時,女孩身邊似乎並沒有同伴,丁寶心裡當下有些疑惑,忍不住盯著多看了幾眼。
突然間卻覺得很不自在,掉轉視線,卻發現原來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正冷冷瞪著自己。丁寶不禁訕笑幾聲,抬腳便想往前挪動幾步,卻忽然感到背心一麻,手腳頓時軟弱無力,一條粗壯的臂膀環上自己的肩膀,同時腰間似乎也被頂上一件硬物,更有人在耳邊低聲**到:「走!」幾乎是貼著丁寶耳朵說的,雖然聲音細微,丁寶卻聽出了威脅與狠絕的味道。
當下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丁寶就被兩個壯漢擁著,擠下了汽車。下車之後,卻見前面下車的壯漢正與另一人挾著女孩在站外等著,見到他們下來,神色頓時一松,但是轉眼看到夾在中間的丁寶,壯漢馬上眉頭一皺,一言不發,將頭一擺,一行人向前走出十幾步,鑽進路邊停靠的一輛越野車。
突遭劇變,丁寶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被推到車座上之後,方才反應過來,張口正待聲張,卻早被身旁大漢瞅在眼裡,一個手刀落在腦後,頓時昏了過去。
失去知覺之前,卻還模模糊糊聽到前排那壯漢沉聲喝斥動手之人:「小心點,別取了他性命。」
隨後便眼前一片黑暗,再也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