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手錶

一塊手錶

在「文革」十年中，人們不斷地禁慾，鬥爭。英雄被宣傳得個個是素心素麵素什錦，個個都像貞女、太監。人們穿戴「綠色的軍裝」或深「藍色的多瑙河」中山裝，甚至買一些生活日常品時都會覺得奢侈，

擺小資的架子。

二姐在廠里做徒工一年後，準備去買一塊普通的手錶。當時，手錶的價值幾乎是一個月的工資，父親反對她買手錶。既然「英雄」和貧窮的中國人很少這麼做，戴手錶的人就顯得「不合時宜」。為了買表的事，二姐和父親爭執了好幾天。

幾十年後的今天，在互聯網上，我才知道我們學習的榜樣雷鋒也曾戴過手錶。網上說，「雷鋒生前曾經騎過摩托車，穿過皮夾克，戴過手錶……」上世紀60年代的他也知道生活的品位和倫理、道德不是一回事。透過電腦屏幕，彷彿又飄來了那時革命名義下的煙霧。我讀小學時，某天晚飯後，正拿(色色小說出課本，準備用做主語造句。父親點著課本最前面穿著軍裝、拿著紅寶書、和走在一起的照片說：「這次你不要用做主語寫讚揚他的句子，他出事了！」後來，經常能聽到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鄰居熟人誰出事、誰被揪倒的消息。

最後，終於，北京傳來消息：「四人幫」揪出來了！大人們，更不用說血氣方剛的青少年們，從小就和著八億人民在一個迷宮裡轉悠、打糊塗圈。那時，大多數無權無力的中國人彷彿是一群痛苦、茫然的無頭蒼蠅。